99 贈

贈

隔天清早, 蘇怡拿着手電筒照路走進公社，此時天灰亮但有比較濃的霧, 能見度低，所以取出手電筒照路。

她快步走到公社門口時放輕腳步，手電筒照在公社的圍牆上然後關掉收起，快速取出三十麻袋牧草種子靠着牆放，随即轉身輕腳離開。

前兩年蘇怡開始在黑市賣牧草種子但前年幾乎賣不出去，去年秋冬蘇怡每次擺賣牧草種子都能賣完。

之前随着郭家峪和盛家峪因為山裏有幾種牧草，養的畜牲好, 清水嶺的另五個生産隊的人在山裏和路邊收集牧草種子。

其他大隊也學清水嶺大隊養雞養兔子養羊，但情況一般, 遠不如清水嶺大隊出産。

于是公社領導們在清水嶺大隊進城路邊和盛家峪郭家峪兩個生産隊的山裏調查牧草生長情況, 并問郭家峪的小隊長和個別隊員牧草是什麽時候出現。

牧草剛在郭家峪山裏出現時沒有幾個人在意，後來割來養雞養豬都是跟風，并且已經過去五六年了, 所以回答不一。

蘇怡做為最早割牧草喂豬的人自然被問, 她回答當初因為養豬買養殖書來看, 覺得山裏的草很像書裏形容的牧草, 所以割來喂豬, 還說自家小舅拿幾種牧草去畜牲站問過工作人員的事。

調查的人也在郭平安那裏證實蘇怡的話, 但是有一個問題沒法解答, 這周圍幾百裏沒有種過牧草, 郭家峪山裏那麽多牧草是怎麽長出來的？

沒有人知道。

扯遠了轉回來，蘇怡不想繼續每次擺賣少量二三十斤種子，幹脆在系統裏買下苜蓿、紅豆草、黑麥草三種牧草種子各一千斤贈送給公社, 讓他們分配給各大隊。

自己在這幾年間掙不少錢，平時買生活用品和糧食支出不大, 沒有大額支出，做點好事呗。

霧散得慢，蘇怡憑借霧氣在黑市裏賣不少肉和魚，然後再去換裝批發貨給武哥和趙姐，她知道自己在公社外牆放了牧草種子肯定會被調查，所以多批發貨物給他們，并告訴他們這是今年最後一次交易。

武哥和趙姐雖然遺憾但都沒說啥，畢竟對方能弄來這麽多東西已經很了不起。

快到上班時間霧還是有些濃，周幹事和往常一樣走去上班，今早額外冷，他走路快一些，拐彎後沿着公社的圍牆走，走一小段路發現前面有一堆東西擋着，走近看是裝滿東西的棕色麻袋，一袋挨着一袋，心裏奇怪，誰會把東西擱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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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下看只見麻袋上印苜蓿種子四個大字，苜蓿？那不是牧草嗎？

生長在盛家峪和郭家峪山裏的主要牧草。

周幹事精神一振目光轉向旁邊的麻袋上，也是苜蓿種子四個字，但旁邊多一個很大的贈字。

贈？

這時側面傳來一個聲音：“小周，誰放東西在這？”

周幹事看向這人激動說：“秦書記，不知道，我剛走到這裏就看見這些麻袋，麻袋上印有苜蓿種子，有一個麻袋寫着很大的贈字！”

什麽？苜蓿種子？

秦書記聽到敏感的幾個字快走幾步到麻袋跟前看清麻袋上的字，看了看明顯是手寫的大“贈”字，然後伸手扒着麻袋口，麻袋口是封線。

他又看回贈字猶豫一下從自己上衣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打開挂在鑰匙串上的折疊小刀，割開封口線，露出和麻袋差不多顏色的棕色種子。

真的是苜蓿種子。

秦書記在盛家峪見過苜蓿種子能認出來，趕忙抓起一把種子靠近眼睛看，只見種子幹淨飽滿，微激動和周幹事說：“數數看是多少袋？”

周幹事見真的是種子，急忙去數麻袋，數完後激動跟秦書記報告：“秦書記，一共三十袋，不是同一種種子，還有紅豆草和黑麥草種子！”

陸續有人來上班，秦書記指揮人把不同的牧草種子分開，發現有三樣種子每樣十袋，有五個麻袋上寫着大大“贈”字，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信息，來比較晚人的人不明所以，問秦書記：“秦書記，哪個單位送的？”

秦書記說：“不知道，小周先看到，然後是我。”

啊？

秦書記看向周幹事說：“小周，去派出所找肖所長，跟他說明情況叫他來一趟。”

周幹事應聲：“是！”

晚一些霧散盡，公社一側牆邊整齊立着三十個嶄新的棕色麻袋，肖所長帶着兩個人勘察周圍情況，一個多小時後進公社跟秦書記報告：“秦書記，沒有任何車轍痕跡，地面凍硬沒有留下特別腳印。”

秦書記琢磨許久猜不出會是什麽人贈送這麽多牧草種子，書裏記載各種牧草種子産量低，苜蓿種子畝産才五六十斤。

誰能神通廣大從哪兒弄來這麽多牧草種子？

秦書記雖然想要更多牧草種子讓各個大隊種在荒山荒地上，讓鄉親們養更多畜牲增加收入，城裏增加肉蛋供應，但想不通是誰送的種子，這種子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會不會是特務下的套？

他看着肖所長問：“你覺得會是什麽人做的？”

肖所長兩手一攤說：“我猜不出。”這幾年市面多出來的一些東西他們還查不出來源，武陽那夥人很狡猾，自己拿屬于工廠生産的幾樣東西去市裏問相關的工廠，幾個工廠都回應不是他們生産的，外地的工廠不好去查，本地肉聯廠查過沒有問題，糯米更不好查。

肖所長随即又說：“上面寫着贈，那就是送給公社，雖然來源不明但種子看着挺好，擔心種子有問題先試種一點。”

也是，秦書記便說：“我找種子站的人來看種子。”

肖所長：“我帶人去其他地方查看。”

蘇怡提一個麻袋回家，家裏沒有人，她快速把東西歸整，并拿出一些東西，粱采青和沈慧玲肖玲張愛萍四人嘗過五香臘腸後每人要三斤，她今天帶回二十斤。

最後在柴棚的柴堆裏放二十斤木炭。

然後洗手進堂屋沖一杯速溶咖啡，擔心海濤和恬恬回來，等咖啡涼一點一口氣喝完，用水沖一沖杯子，海濤和恬恬放假後她不太方便喝咖啡。

蘇怡懶得去做事，洗杯子後在壁爐裏燒燒火，随後從炕尾抽出一本書，在壁爐口不遠坐下看書。

晚一些恬恬哼着歌回來，進堂屋高興喊：“姐。”

蘇怡眼神離開書看向她問：“去找愛梅愛蘭玩了？”

恬恬關上門走到姐姐旁邊坐下邊解圍巾邊應：“嗯，我們玩牌，志彥老是搗亂，姐你今天買到啥？”

蘇怡說：“幫粱姐她們買一點臘腸，買到兩條帶魚，晚上煎着吃。”

恬恬喜歡吃魚聽有帶魚開心抱着姐姐的手臂，頭靠在姐姐肩上。

蘇怡伸手撫恬恬的頭發心裏有些擔憂，如果這個世界高考恢複的時間和前世一樣，那時恬恬十三歲，讀初二，她對自己的心理依賴很大，自己離開對她沖擊恐怕會很大，怎麽辦？

“蘇怡。”盛海霞在外面叫。

蘇怡忙回應：“在，進來。”

恬恬站起來走兩步開門笑喊：“海霞姐。”

盛海霞笑看恬恬說：“幾個月不見，恬恬又長高了。”

恬恬想和姐姐一樣高，聽盛海霞的話笑得開心側身：“是吧？”

盛海霞跨進門肯定說：“是。”

蘇怡招呼她：“快來坐。”

盛海霞看到蘇怡臉上興奮，坐下說：“哎呀，你真和我小表哥談對象了。”

蘇怡疑惑看她：“啥意思？”

盛海霞“嘿嘿”笑說：“上學時我就莫名覺得你和我小表哥很相配。”自己收到姑姑來信時震驚得很。

蘇怡白她：“你還挺會亂想。”

盛海霞繼續嘿嘿笑：“說明我感覺準啊。”

蘇怡：“感覺最不靠譜，只是巧合。”

盛海霞：“行吧，咋樣？”

蘇怡疑惑：“啥咋樣？”

盛海霞拐她一肘子眨眨眼說：“談戀愛的感覺。”

蘇怡淡定微笑說：“還不錯，你在學校咋樣？”

盛海霞臉上的笑容消失：“一般般，開始住宿舍我很不習慣，宿舍十二個人分四幫人。”

蘇怡想了想和她說：“合不來的人不用勉強，不用太糾結同學之間的關系，畢業後就各奔東西，再見的機會不多。”

盛海霞語氣失落：“是，怎麽會有人當面說好話，在背後說壞話？”

這時恬恬端一碗紅糖水遞給盛海霞說：“海霞姐，喝水。”

盛海霞笑接過：“謝謝恬恬。”

蘇怡說：“那樣的人太多，只是你以前沒有發現而已，很多時候真心換不回真心。”

盛海霞感慨：“還是你懂得多。”

蘇怡心說你是大隊長閨女，又沒有特別的缺點，別人對你都是笑臉相迎，看誰都是好人，沒有見過人心險惡。

恬恬接話：“海霞姐，村裏就有那樣的人，我們隊的梅花嬸就是，你們隊裏也肯定有。”

盛海霞喝着水想着他們隊裏喜歡說閑話的人，好像還真是。

盛海霞喝完水和蘇怡恬恬說話，快中午才回去。

晚上粱采青幾個來蘇怡家換走臘腸。

随後蘇怡每天過悠閑，只和恬恬做做飯洗自己的衣服，海澤和海濤洗碗喂兔子。

轉眼間大隊分糧分錢，又是風調雨順、順利的一年，大家臉上喜氣洋洋。

蘇家今年還要補交少量的錢補工分換糧食，當然沒有錢分，他們也不在意。

分糧分錢後粱采青和沈慧玲提前回家，小年後集體殺豬分肉時蘇怡領她們的份，肖玲和張愛萍離得近，殺豬那天領肉再回家。

蘇怡給沈慧玲一筆錢請她幫忙買一個照相機，沈慧玲表示一定會幫她挑個好的。

磚窯廠今年最後兩孔青磚出窯後也全面停工，易謙也能提前回家但沒有回，想和蘇怡多相處一些時間，和海澤海濤恬恬交好，每天來蘇家呆半天。

他學識廣，能和海澤談資治通鑒裏的人物事件，能和海濤談三國，能回答恬恬的古怪問題，海澤和海濤恬恬對他慢慢信任。

小年前一天蘇怡問易謙：“你想帶啥東西回家？我家有柿餅，花生米，臘腸，臘肉。”

易謙笑說：“我舅給我準備不少東西，但你家的柿子好吃，我想換一點。”

蘇怡：“換啥？自家的東西，拿去就行。”

海澤插話：“就是，你之前帶來奶糖桃酥點心，難不成我們也要給你錢？”

易謙忙說：“不是，那我不客氣了。”

蘇怡念頭一轉說：“你回家沒有青菜吃吧，你回去前一天晚上，我拔兩三斤茴香苗用兩層報紙包着，再用棉衣裹着帶回家，可以放幾天。”

大隊長家雖然也搭暖棚種青菜但人多，估計還給盛海霞她舅一點，盛海霞的大嫂娘家估計也會給一點，不夠吃。

易謙沒有推辭：“家裏是沒有青菜，那我也不客氣了。”

海澤和海濤恬恬在一旁聽着沒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