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送別

送別

王萍和郭平泰兄弟對蘇怡買不咋實用的照相機很無奈, 但他們管不了，沒法說她。

海澤給姥姥舅舅舅媽表兄弟們們拍完照, 有人問海澤能不能給自家拍時他按姐姐的交待跟對方說可以，但底片和洗相片的錢自己出，并說出一張底片和洗相片的價格，大多數人聽了願意，讓海澤去自己家裏幫自家拍全家照。

于是海澤去給人家拍全家照，當天沒有拍幾家，第二天繼續, 用完一個膠卷後換新的。

第二天粱采青和肖玲回來得知蘇怡有照相機，又和沈慧玲來找蘇怡一起照幾張。

熱鬧幾天後熱度降低。

背後議論說蘇怡閑話的人很多, 說她不會過日子。

蘇怡得知後不理會, 海澤和海濤恬恬這幾年在姐姐教導下對別人說啥閑話不放在心上。

海澤拍完兩個膠卷就不再拍，準備拿膠卷去洗，蘇怡交待他：“我們的照片上有多少個人洗多少張, 一人一張。”

海澤覺得要花不少錢, 轉念想想後同意：“成。”

元宵節不久後海澤去公社拿回洗出的照片, 蘇怡拿着有自己的相片看, 自己有兩張單人照, 其他都是跟人合影, 照片雖然是黑白色, 但少年少女們洋溢的青春透出照片, 姥姥臉上的神情滿足。

蘇怡翻到兩張照片時手一頓，照片上是自己和易謙兩個人，照片裏易謙的眼神看向自己, 眼裏的感情藏不住。

這人肯定是故意的，心機小子。

恬恬樂滋滋拿着一疊照片翻看, 見姐姐停看一張照片伸頭看一眼撅嘴，哼哼，搶姐姐的人。

海濤看一張自己和表兄弟們的合照樂滋滋說：“哈哈，還是我最俊！”

恬恬看大哥再看小哥說：“大哥濃眉大眼，小哥，你眉毛比較細，沒有大哥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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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怡覺得海濤的劍眉丹鳳眼挺好看，但現在人的審美是海澤這樣典型國字臉，濃眉大眼好看，笑說：“海濤長相也不錯。”

他們四姐弟妹長相粗看眉眼間有些像，但細看又不同，自己和海濤恬恬是鵝蛋臉，但五官不一樣，海澤是國字臉，五官和他們又有點相似，挺伸奇。

海濤樂滋滋跟妹妹挑眉炫耀，聽到沒，姐姐說我也不錯，恬恬撇嘴。

四人把照片細分，分裝在不同的信封裏，分裝完後海濤和恬恬拿去給姥姥舅舅舅媽表兄弟姐妹們，并向外傳話：照片洗回來了，自己去拿。

随後不久陸續有人帶錢來蘇家拿照片，拿到後喜滋滋看，又喜滋滋拿回家。

這時大多數人已經上工，中午很多人來拿照片回家和家人一起看。

易謙在傍晚時來，看照片後很滿意，蘇怡留意他的表情覺得有意思。

易謙看完照片和蘇怡低聲說：“我想要你一張寸照，随時放在口袋裏常常看。”這些都是大照片，放在口袋裏不方便。

蘇怡說：“照片常拿出來看很容易變髒壞掉。”易謙委屈巴巴：“可我就想要。”

他這模樣蘇怡有點招架不住，含糊說：“那等我有時間去公社照一張。”

易謙馬上變高興：“我和你一起去。”

蘇怡撇嘴：“示人以弱，策略用在我身上。”

易謙笑說：“你是遇強則強，遇剛則剛，我可不能和你硬剛。”

蘇怡喜歡他這一點，用心了解自己的性格和需求，會尊重自己和他人，自己打算和他往下走，遂同意他的要求：“行吧，龍擡頭後不久我大舅要動工建房子，我們在那之前抽時間去拍寸照。”

易謙應聲：“好。”他還想和蘇怡繼續單獨說話，但未來的小舅子小姨子時不時探頭探腦，只好拿了照片道別回去。

三天後易謙請假和蘇怡一起去公社照相館拍寸頭照，兩人各拍一張洗兩張，拍完後兩人在主街上轉悠，街上沒啥好看他們還被閑着的老人小孩當風景看，于是兩人去國營飯店各吃一碗湯面，然後往回走。

他們平時單獨相處說話的機會少，于是在路上慢走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大隊口分開回去。

幾天後易謙去拿回寸照，于是蘇怡和他有了雙方的寸照。

随着土地化凍，春天到來，郭平泰家動工建房子，王萍和愛芹愛霞住在蘇家堂屋，郭平泰夫妻和志成幾個住進郭平安家。

三家人又忙碌起來，蘇怡和易謙相見的時間變少變短。

蘇怡對兩個舅舅都一樣，也資助大舅同等的玉米和糯米，海澤也沒有去上工，天天過去幫忙。

蘇怡還是隔一天去上一天工，讓家裏不必過于忙碌。

郭平泰建五間房，每間房十五左右平方，相對比較小，建二十多天後上粱鋪瓦，随後建兔圈和豬圈，郭平安一家搬走後地基比較寬裕，所以同時建起豬圈。

上粱後修整差不多一個月，郭平泰一家在麥收前高高興興搬進新家暖房。

農忙夏收夏種後李春紅有功夫操心志勇和愛芹的婚事。

蘇怡和易謙的感情發展穩定，易謙工作時是個大人，和蘇怡相處時有時幼稚，會示弱，有時穩重，在她面前顯露真性情。

蘇怡越來越喜歡這個真誠脾氣好的男孩，易謙能感覺到她的喜歡，心裏時刻美得冒泡。

九月征兵消息一出，蘇怡陪海澤去縣城報名體檢，随後等消息，報名體檢有一段時間，政審又要一段時間。

蘇怡去公社一趟，帶回一個綠色雙肩背包給海澤用。

到農忙收秋玉米了海澤還沒收到入伍通知，他等消息等着難受，猛幹活發洩心裏不安。

蘇怡心裏也沒底，因為他們的祖輩名字不清楚，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政審，海濤和恬恬見姐姐和哥哥擔憂，也擔憂起來，默默幹活。

好在收完玉米翻地時有小孩跑來跟海澤報信：“海澤哥，你的入伍通知書到大隊部！”

海澤和海濤在一起幹活，兄弟倆聽到激動不已。

“多謝。”海澤跟報信的小孩道謝後和旁邊的人說一聲，一陣風跑去大隊，海濤撒腿跟上。

蘇怡得知後也跑去大隊，随後王萍和郭平泰郭平安兩家的人也呼啦啦跑去，上工啥的，等确定海澤的入伍通知書是真的再說。

海澤拿到入伍通知書熱淚盈眶，忍住淚和大隊長支書道謝後離開，出大隊部門口見姐姐一大群人迎面來揚起通知書哽着音說：“收到了！”

蘇怡知道他這陣子等着很煎熬，眼眶發熱，笑說：“好，晚上殺兔子慶祝。”

王萍問海澤：“啥時走？”

海澤回答姥姥：“十二天後。”

郭平泰便說：“農忙後來我家聚餐，我們給你送行。”

海澤沒有拒絕：“好。”

郭平安笑：“走，回家！”

一群人浩浩蕩蕩回郭家峪後分開去忙，海澤回家放入伍通知書後和姐姐繼續去上工，大家紛紛跟他們道賀，蘇怡和海澤微笑道謝。

傍晚蘇怡和海濤提前下工，殺一只兔子紅燒，還煮一條臘肉炒蒜苗，再炒三個小菜。

吃飯時蘇怡去房間從木箱裏拿兩瓶低度數的好酒，到廚房海澤先開一瓶，倒滿四小杯。

蘇怡拿起小酒杯說：“海澤盼這天許久，我們碰一杯。”

去當兵是絕大多數男孩子的夢想，也是海澤的夢想，但很多農村男孩因為大字不識和體檢不合格夢想破滅。

海澤現在夢想成真值得碰一杯。

海濤高興大喊：“好！”

恬恬開心：“好。！”

海澤含淚說：“碰！”

四個小酒杯碰一下然後四人一口飲盡，蘇怡又倒一杯，開始吃飯，邊吃邊說話，酒喝完繼續倒。

兩瓶酒海澤喝去一瓶，他想到自己即将離家交待海濤：“海濤，我離家後你就是家裏的唯一男人，以後砍柴挑柴的重活你多幹，要照顧好姐和恬恬。”

海濤不舍大哥，帶鼻音應：“嗯。”

海澤看着恬恬說：“恬恬，姐辛苦拉拔照顧我們長大，也需要人疼愛，易哥人很好會疼姐姐，你不要老跟他吃醋。”

恬恬想到大哥離家心裏特別難受，含淚應：“好。”

海澤轉頭和姐姐說：“姐，你辛苦了。”

蘇怡側身伸手模一下眼眶紅紅的大男孩臉說：“你和我一起承擔家裏，我不辛苦，你記着，一個人的能力有限，自己的責任擔起，不要随意幫別人擔起責任。”

“嗯。”海澤應聲記下姐姐的話，臉上感受姐姐溫暖的手，回想父母剛沒的時候傷心害怕，惶惶不安，是姐姐帶自己和弟弟妹妹撐過最艱難時期。

這幾年有姐姐的引導，自己才知道世界的廣闊，在資治通鑒裏知道人的多面性和人性複雜，比同齡人懂得更多，以後離家回來不容易，海澤越想忍不住握着姐姐的手“嗚嗚”哭起來。

海濤和恬恬見大哥哭，也撲撲掉眼淚。

蘇怡也很不舍，前世沒有的姐弟情在這裏擁有，用另一只手摸摸大男孩的頭發，眼淚啪嗒掉出。

王萍吃完飯就來蘇家，在廚房門口見蘇怡四個在哭，急忙跨進門問：“咋了這是？”

蘇怡抹臉回身坐下，海濤擦去眼淚說：“姥姥，我們不舍得大哥。”

王萍看他們都在抹眼淚說:“你們吶，之前盼入伍通知書坐立不安，現在收到反而哭起來。”

她何嘗不明白他們四個相依為命，感情深，要分開肯定難受，但總歸要分開，小怡和恬恬總有一天要結婚離家。

蘇怡穩住情緒問姥姥：“姥姥，吃飯了嗎？”

王萍說：“吃了，吃完就過來，你們也別太難受，海澤還在家十來天。”

蘇怡：“嗯。”

四人把碗裏剩的飯匆匆吃完，海濤和恬恬收碗去洗，蘇怡和海澤跟姥姥在院子裏說話，王萍問海澤能帶的東西，海澤之前已經打聽過，和姥姥說能帶生活用品和吃的，自己已經有了。

一會大舅和小舅也來，還在農忙期，幾人說一會便散去。

農忙繼續，九天後種完冬小麥，距海澤離家只有三天。

郭平泰叫媳婦愛芹做一兩桌菜，三家人一起吃飯，海澤帶來兩瓶酒和兩個舅舅表兄弟喝酒，拜托他們幫忙照顧家裏。

郭平泰說：“你盡管放心，我們會照應。”

郭平安叮囑海澤：“到部隊聽領導指揮，好好訓練。”

海澤應：“嗯。”

男人們并沒有多少傷感，高談闊論，女人孩子這邊也熱鬧。

海澤走的前一天，蘇怡做一些蘑菇肉醬和辣椒油，晾涼後裝瓶，蒸一大鍋白面饅頭，晚上給海澤收拾進背包裏。

隔天大清早，蘇怡四姐弟妹和郭志勇還有易謙坐大隊的拖拉機到公社前面停下，公社前面已經有一輛拖拉機，上面有兩個和海澤一樣穿綠衣服的新兵和送行的家屬。

他們的拖拉機停下剛停下便上來兩個熟人，一身綠衣服的肖國輝和他爸肖所長。

肖所長笑和蘇怡幾個說：“我們和你們一起坐。”

蘇怡笑說：“正好，海澤和國輝是同學，如果以後在一個地方更好。”

肖國輝臉上興奮，在海澤身邊坐下拐他一肘：“兄弟你身手好，以後教我。”

海澤說：“以後如果分配在一起沒問題。”

肖所長坐好拖拉機就啓動，兩輛拖拉機一前一後開去縣城，順利到武裝部前面停下，大家下車，武裝部外面聚很多人。

新兵進武裝部，家屬在外面等着，海澤背着背包深深看姐姐弟弟妹妹易謙後跟在肖國輝後面進武裝部。

沒多久後新兵們胸前帶着大紅花出來跟家屬們道別，離別很難過，之前該說的蘇怡已經和海澤說過，只哽着聲和他說：“保重！”

海澤含淚點頭，看向易謙說：“易哥，你如果對我姐不好，将來我去找你算賬！”

易謙鄭重簡潔說：“放心，保重。”

海澤點頭又和志勇哥海濤恬恬一一道別，然後回武裝部，一會大門開出一輛綠色卡車，後面站着帶紅花的新兵。

送行的人後退到路邊，跟車上的人揮手道別，海濤和恬恬哭喊：“大哥，大哥。”

蘇怡一手攬一個，看着卡車遠去，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易謙看蘇怡哭心裏不好受，掏出手帕給她低聲說：“等海澤來信寫信給他。”

蘇怡兜裏有手帕但點頭接過擦去眼淚，然後安撫海濤和恬恬，海濤很快緩過來，恬恬在姐姐安撫下平靜下來後牽着姐姐的手不放。

當兵光榮，不少送行的家屬臉上自豪，并沒有多少難過。

肖所長看卡車遠去，回頭看蘇怡幾個心裏微嘆氣，玲玲和國輝跟蘇家姐弟是同學也是朋友，自己自然也了解他們家的情況，他們姐弟妹四個相依為命，分開當然難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