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救援

救援

一股涼意劃過脊骨，後背倏然浮起大片雞皮疙瘩。

堕落鹹魚從未有過類似生理反應，不免有點好奇，這人什麽情況？

「異能 - 透視」

姓名：？？？

種族：藍星人類

身高：187cm

體重：69kg

覺醒異能：？？？

生存值：9/10

武力值：9/10

鑒于以上數據溫馨建議您：好害怕，為了不被盯上我們還是連夜逃跑吧，嘤。

……

數行虛拟文字列在視網膜上，原來那股危機感是透視異能自帶的被動效果。

“怎麽樣？”陳蘿音迫不及待地問，“你覺得他可靠嗎？能不能救我們出去呀？”

一句‘我覺得不行’還沒說出來。

對面男生樓有人眼尖，也發現了這個來歷不明但戰鬥力超神的神秘大佬，當即藝高人膽大地推窗求救：“哥們！食堂那邊的哥們！牛逼啊！我們樓怪物太多了，都給堵在二樓樓梯間了，能幫忙打幾只嗎？”

由于他這個舉動，地面上無所事事的怪物，接連往那棟樓遲緩湧去。那個被視作救星的危險分子，卻是踩着拖鞋，眼都不擡地走進食堂。

“別啊哥們，其實也沒有特別多，我們裏應外合還是可以拼一下的啊！”

校園生活區內回蕩着男生不死心地叫喊，然而那人始終沒有從食堂裏出來，遑論出手救人。

“他好拽哦。”陳蘿音道。

大芳附和地點點頭：“感覺……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

“我們的食物不多了。”

金巧巧點出現實困境，于是陳蘿音迅速反水：“說不定他的拽只針對男生，以我和林秋葵的美貌程度，三分鐘讓他替我們打十八只怪物，你們覺得可行嗎？”

林秋葵說出自己的意見：“剛才對面男生喊話的時候，我看到他嘴巴動了。”

說罷，她模仿那人的表情和口型，非常清晰、輕蔑地嗤笑一聲，随即吐出兩個字：“——廢物。”

陳蘿音放下撩頭發的手：“好吧，這應該是個受過情傷疾世憤俗的帥哥。”

大芳恍然大悟：“原來帥哥也會受情傷啊……”

林秋葵鑽回被窩：“對了，我最新看的一本末世種田小說，前期都市逃生部分還挺寫實的，女主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

“叫什麽名字？你給我的閱讀器裏有嗎？”

陳蘿音擡頭:“男主什麽樣的？我只看那種暗黑病嬌有瘋狂占有欲但潔身自好，無論發生什麽絕不能家暴女主的高質量二次元男主角。”

“……大致符合你的要求吧。”

“那我也看。”

嬌小姐高高興興地打開閱讀器，臉上一點沒有處在末世絕境該有的陰霾。

林秋葵也是，初見時表現得很有行動力，誰知一解決眼前的危機，立馬散漫下來。大芳又是個沒主見的老好人，空有力氣沒目标……将這一切看在眼裏的金巧巧，表情逐漸凝重。

第二天下午，對面男生樓又鬧出了動靜。

起初生活區外傳來中老年廣場舞必備的經典曲目《姐就是女王》的歌聲，接着男生宿舍底層間歇性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

由于男生樓的入口在另一面，女生樓只能猜測可能有人正在嘗試出入，沒法确認具體情況。

“他們要去食堂了？”

這不像官方部隊做事的風格。倒是男生們前幾天在窗邊比手畫腳地說過，他們庫存所剩不多，停電也特別地消磨意志。大家讨論覺得，與其困在樓裏等死，還不如頭鐵沖一波。

沒想到這麽快就行動？

“有外援哎。”陳蘿音又想起昨天，“可能鋼管帥哥回心轉意？”

“你們看那個天臺！”大芳指向宿舍樓頂端，其他人聞聲望去，還真是。

攏共二十多人的樣子，大多是男生，拎着奇奇怪怪的生活用品改裝來的武器。中間一個身形瘦削的女生，舉着一塊運動會才用的泡沫板，像機器人一樣轉來轉去地展示。

“我們是……學生會的……看到的幸存者不要發出聲音……”金巧巧低聲念出板上的內容，轉身從床底下抽出一張硬板紙，上面清楚列有這棟樓的詳細信息。

女生宿舍2號樓：幸存者36名！樓內怪物0只！物資大約還剩2天份。

“哇塞，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陳蘿音詫異不已，招呼林秋葵過來看。

同時，天臺女生——學生會會長孫晴看到回應，神情一振：“對面有人！還有女生活着！”

“真的假的？”

“她們還好嗎？”

男生們團擁而來，目光越過空隙，落在四層樓陽臺上。

那裏一共站着四個人，但最吸引他們眼球的，還是那個眉眼濃豔身材高挑的長發女，以及那個紮着七歪八道丸子頭，一眼看去幾乎白得發光，臉蛋小小還有點肉肉圓圓的女生，裹着羽絨服，像只移動的小企鵝。

紅玫瑰與白月光，風情萬種的禦姐和清純稚嫩的鄰家妹，男性兩大究極審美一下齊全了。

“原來是陳蘿音和林秋葵啊。” 有人吹口哨。

孫晴回頭：“你認識？”

“長得漂亮脾氣差，覺得自己家裏有錢就傲上天。一個女同性戀，一個死皮賴臉倒追袁南兩年，都是學校裏出了名的風雲人物，誰還不知道她們啊？”

這話引來許多心照不宣的笑聲。

孫晴跪在地上，掏出馬克筆，往另外一塊板上寫字。

堅持住，我們馬上來救你們。

她本來打算這樣寫，然而寫到一半，被身旁男生拉住了手肘。

“怎麽了？”她看向自己的男朋友，也就是學生會副會長陳哲。

“那是陳蘿音和林秋葵。”

陳哲意有所指。

“我知道，他們剛才說過。”孫晴視線上擡至陳哲的眼睛，“你還想說昨晚說過的那些話？”

她的語氣很淡，莫名讓人心慌。

陳哲眉頭微皺，最終退讓一步：“我們不能一次性救太多人。別忘了，大本營的食物已經不多了，那些因為救人而受傷的同學，還等着我們帶食物和藥回去。”

孫晴遲疑片刻，重新落筆。

“堅持住……我們明天上午九點來救你們……記得收拾好剩餘可用的……物資。”讀完板上的文字，金巧巧不由得眼前一亮。

大芳興高采烈地推門出去。

不到十分鐘，樓裏所有幸存者都得知了這個好消息，感受到曙光的降臨。

2022年1月2日，随着政府鎮壓與民間物資缺乏所致使的犯罪事件同步進行，桦國随之進入為期十天的鎮亂期。

而慶大學生會會長孫晴、副會長陳哲以及另外八名休息良好、體力充足的男生，也如約來到生活區。

在熟悉的引蛇出洞環節後，衆人順利抵達女生宿舍二號樓，一眼望見被鐵鎖纏繞的樓梯。

“這誰弄的？有病吧？”

一個男生反應過來：“應該是為了阻止怪物上樓才綁的鏈子。”

“挺有一套啊，難怪她們能撐到現在。”

“關鍵我們怎麽上去啊？”

性急的剛子滿腹牢騷。

現場拆卸肯定是來不及的，孫晴壓低聲音：“鐵鏈綁得位置剛好，怪物擡腳躲不過，不過人只要彎腰就能過。本來也不是針對我們才做的防範措施，大家辛苦一下，先上去再說吧。”

“都說了我們今天來救她們，這幫女生幹什麽吃的，也不知道提早處理好。”

剛子依然不爽地抱怨，跟着大部隊往上走。

所幸也不需要走多久。聽說要撤離宿舍樓，女生們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裝，轉移到二樓等待會合。這會兒親眼見到來人，個個激動得想哭，表示随時都可以離開。

——只除了一個人，小荟。

金巧巧的室友張小荟這些天來一直蹲在角落裏，沒有人看到過她吃東西、上廁所。

只見她臉頰迅速凹陷下去，凝血的衣褲漸漸散發出馊味，可人還是像木偶一樣愣愣地抱着膝蓋，無論別人說什麽都沒有反應，也不讓人碰，自顧自呢喃着一些沒有人聽得懂的奇怪字句。

當下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準備走，獨她被強行搬運到二樓，拽着樓梯怎麽都不肯動。

“她都瘋了還管她幹什麽？你們不走拉倒，別耽誤大家時間！”

說話的正是那個曾經斥責林秋葵和陳蘿音跑到二樓制造噪音的女同學，董豔豔。

看得出來她膽子不大，經過幾天的精神折磨，連眼神都有些陰郁起來，有點窮途末路幾近崩潰的趨勢。

金巧巧聞言有些猶豫，她和小荟的實際關系堪稱惡劣，确實沒有必要給自己增加負擔。

眼看畫面僵住，林秋葵從兜裏抽出一條毛巾，“誰能幫我打開她的嘴巴？”

“早這樣不就得了？”

剛子大步上前，掐住小荟下巴，粗魯塞進毛巾。接着便退回到隊伍後面，一胳膊架起陳蘿音昏迷中的女友。

同樣不省人事的童佳，則由林秋葵和大芳一起攙着。

一行人分成兩隊前進，孫晴忽然察覺異樣：“歌什麽時候停了？”

那是從廣播室找來的老式錄音機，搭配上小喇叭，聲音洪亮穿透。

考慮到怪物的高度，他們每次都把錄音機放到生活區外高達四米的樹杈上，等到電量用完、怪物離開，才利用自動伸縮梯進行回收。

那東西堪稱他們的保命法寶，也許是神經太過緊繃，居然沒人留意到它什麽時候停了。

諾大的校園被寂靜所籠罩，陳哲低聲催促：“快走！”

衆人步伐明顯慌亂起來。

董豔豔落在隊伍偏後的位置，急得伸手推了大芳好幾下。

“就不能走快點嗎？路都被你們堵着了，我怎麽走？”說着，又企圖推搡林秋葵。

好歹經過幾天緊急訓練，體能沒有提高多少，敏捷這塊還是加了不少點數的。

林秋葵肩膀一低，及時躲過小動作。

反而對方身體慣性向前，左手不慎劃過她扣在包側的鋼管尖，掌心頓時多了個洞眼，鮮血沿着掌紋簌簌往下流。

“我的手！”董豔豔恨恨咬着牙，“林秋葵，你是故意的！”

“誰受傷了？”

孫晴敏銳地停下步伐。

董豔豔從背後拽住林秋葵的衣領：“你還記着前幾天的事，所以故意害我是不是？！”

林秋葵被拽得搖來晃去，活像不倒翁似的：“你說是就是吧。”

“你還敢承認！”

“那就不是好了嗎？這位朋友，你确定要在這時候讨論這麽沒意義的話題？”

倆人一個不依不撓，一個有理說不清，原地僵持不下。

“誰受傷了？”孫晴第二次厲聲質問，董豔豔既不回答，也不肯松手。

鮮血如同蜿蜒流淌的小溪，馥郁的香味溢散于空氣裏。

突然間，一陣濃霧撲面而來。

“安靜！”陳哲抽出準備好的安全斧。

“——原文設定由倒計時自然衍生而來的霧，将在倒計時結束後的三天內消散殆盡。除原始f級怪物之外，所有怪物體表均将伴有此類詭秘霧氣。霧的具體功效因怪物不同而不同，大多起致幻作用，對人類造成的精神污染大致等同于一顆活性異卵的千分之一，影響力随怪物等級增加而增加。”

“照時間推測，這團霧很可能來自……”

系統話裏包含着分明的暗示，令林秋葵聯想到一個極其不好的可能性。

她提議退回樓上，卻遭到一致反對。

“都走到這裏了，還是堅持到底吧。”

陳哲轉身繼續往下走，離地面只剩七八級臺階。

其他人同樣沒有折返的意思，陸續來到一樓，視線範圍內滿是霧氣。

興許是想活躍氣氛，一個較為娃娃臉的男生轉身笑道：“你們看，根本沒什麽的。再說我們也打過不少怪物了，那東西就是看着吓人，其實反應很慢，肯定比你們想象中的好對付。”

他沒有注意到，就在說話期間，一根花苞形狀的觸須已悄然貼近他的面龐。

“老五！過來！”

剛子低吼着舉起武器。

好似也察覺到自己行蹤暴露，那團‘花苞’猛地分裂成八瓣角，從中伸長出密密麻麻的絨毛，如吸管般撲通、撲通紮進‘老五’的臉皮，随後便将他整張臉皮——硬生生地撕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

男生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沒了皮的肉塊接觸到空氣，滋滋冒着白氣。

“老五……”

剛子尾音發顫，想去扶他，卻被另兩根觸須捆住腳腕，嗖一聲倒吊到空中。

衆人駭然後退，濃霧之中，咚、咚、咚的腳步聲宛若踩在每一個人的每一顆心髒上。

而那只龐大畸形的怪物，經過漫長的鋪墊，終于走進室內。

徹底顯現于渺小人類的眼前。

說實話，這一定是在場所有人生活至今所見過的最肮髒、猙獰、使人反胃的生物。它的面部、臂膀、腰腹、腿部皆長有多對不規則且不對稱的複眼，肩膀上插着兩根萎縮退化的骨頭。

那是未成形的翅膀，某種病态黑暗的藝術，連看一眼都會讓你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它是人類、蒼蠅和烏賊三個物種混交得到的低劣品，其存在本身便颠覆了世間迄今為止一切的道德法律、自然與生物的法則；

四肢着地，後背飄舞着無數條長須，如柔韌的水蛇，又像潮濕的海草。蠅蟲因此缭繞着它，膿綠黏液包裹着它，仿佛信徒供奉着邪神。

除此之外，林秋葵還注意到了，這家夥筋肉纏繞的長臂、腿腳中間各凝着一團霧，遠遠看去仿若一塊小小骨頭，如此恰到好處地生長在它該在的位置，形成了人們常稱的手肘與膝蓋。

所以她合理猜測，這就是系統提過的f+級別怪物。

也就是一只擁有視覺、肢體靈活的進階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