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錯認
錯認
謝意适離開後沒有立即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名下産業之一——金玉樓。
作為京城最大的金銀玉器商行,金玉樓足足占了普通店鋪三間大小的位置,樓高也有三層,黑底金漆的匾額高高懸挂,幾裏外都能看見。
“柳姑娘想見我?”
堆疊如山的賬冊後,謝意适手中朱筆一頓,在賬簿上留下猩紅圓點。
前生這個時候,她與柳輕羽這個女主可沒有半點交集。
想了想,人家都上門了,拒絕也回避不了什麽,不如見一見。
謝意适放下朱筆,移步去了隔壁茶室。
“請她上來吧。”
不多時,茶室的門扉被叩響,客人來了。
謝意适擡眸望去,只見春歸身旁立了個身着白衣的姑娘,年約十六,簡單绾起的發髻上配了一朵淺藍色的珠花,眉毛細細彎彎帶幾分羸弱之态,眼神卻很亮,是一位非常清秀靈動的佳人。
姑娘微微屈膝行禮,聲音細細小小很是溫婉動聽:“柳輕羽,見過謝姑娘。”
門從外面關上,熱氣氤氲的茶案後,謝意适右手執壺,左手輕挽右手大袖,清亮的淡綠色茶湯注入青花瓷杯中,馥郁茶香瞬間充滿整個屋子。
“謝謝。”柳輕羽捧住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露出與不熟者相見時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謝意适唇邊也帶起些微弧度,動作優雅地為自己沏了一杯茶,溫聲道:“原以為得等到他日宴席間才能與柳姑娘相識,不想今日着緣分就來了。樓中只有粗茶,你可別嫌棄。”
上一輩子謝意适與這位女主就是在戶部尚書府的宴席才有了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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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的柳輕羽內心柔軟良善到有些懦弱,這樣一個人,謝意适實在猜不到對方忽然找上門來的緣由。
“我必然不會嫌棄的!”柳輕羽連忙否認,臉都漲紅了,“是你不要嫌棄我冒昧上門打擾才好。”
謝意适看出來了,這姑娘和書中寫得差不多,都不是會打官腔繞彎子的性格,也不為難她與自己客套,直接問道:“柳姑娘今日尋我,可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柳輕羽臉更紅了幾分,桌下的手攥了好幾下裙子,才十分難以啓齒地開口:“我,我此番冒昧前來,是想請謝姑娘你……借我一套像樣的頭面,明日母親要帶我進宮面見皇後娘娘,我,我不想太寒酸。”
寒酸兩個字出來時,柳輕羽的眼眶都紅了,“我也是沒有辦法了,母親不喜歡我,父親還在邊關,我在京中又無相熟的小姐妹,便想着,你與我處境相似,許是願意伸出援手……謝姑娘,你可否幫我一回?”
怕謝意适覺得自己不要臉,柳輕羽又趕緊補充:“不白幫的,我打聽過了,過年時府中未出閣的姑娘能得二十兩壓歲銀子,年後我都當租金給你!”
眼看她要急哭了,謝意适微微一嘆,安撫道:“何須如此,我這金玉樓什麽都少,就是不缺頭面,你既鼓起勇氣來尋我一趟,這個忙我自然要幫。”
她也想起來了,書中有寫到過這件事。
皇後有意與太尉結親,得知柳輕羽回京便想将人叫到跟前看看,然而柳輕羽那個比繼母還偏心的生母為了給次女機會,硬是不給柳輕羽準備像樣的頭面,到了皇後跟前還推說是柳輕羽執意素裝進宮,直接導致皇後對柳輕羽态度平平,婆媳關系一直不好。
“春歸,讓掌櫃取幾副上好的頭面過來。”
守在門口的春歸應是,沒過多久掌櫃便帶着兩個夥計取了三副頂好的頭面來,逐一打開供柳輕羽挑選。
柳輕羽很認真地選了一副喜歡的,還問謝意适借了紙筆,打了張欠條給她。
“明日用完我便送回來。”
謝意适也不拒絕,欣然點頭,“若你出來遲了,隔日再送回也是無妨的。”
柳輕羽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感動道:“謝姑娘你真好!”
她眼睛圓圓的,像只小狗兒似的,謝意适忍俊不禁,也有些想不明白那書為什麽要讓這樣一位天真可愛的姑娘受那麽多的苦。
她有心想提醒對方兩句,話到嘴邊想起自己在書中的身份,又咽回去。
關系複雜,還是別多此一舉了,便道:“好了,想必你也不能離府太久,早些回去吧。”
“嗯嗯!”
柳輕羽不疑有他,還當謝意适是為自己着想,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恢複安靜的茶室內,謝意适将欠條折好交給春歸,後者疑惑接過,道:“姑娘,咱真要收她的銀子啊?”自家姑娘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啊。
“她這樣的性格,不收這欠條恐怕更麻煩……等年後她送來銀子,讓掌櫃給她準備等值的首飾還回去,就算錢貨兩訖了。”
謝意适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垂下眼睑遮住眸中同情。
那本書裏自己論第一慘,柳輕羽就是第二慘,可惜柳輕羽是女主,故事必然圍繞着她發生,否則她們二人說不定還能組成一個受害者聯盟攜手奔赴新生活。
“是。”
春歸點頭,正要出去交代掌櫃,又聽謝意适道:“去查一下柳姑娘是怎麽知道我在金玉樓的。”
她一下子把心提起來,“柳姑娘有問題?”
“并非如此。”謝意适搖搖頭。
她只是想知道,是柳輕羽和她一樣也重來了一回想要改變命運,還是因為她改變了自己的軌跡,來到了金玉樓,才讓柳輕羽有了向自己求助的念頭。
在金玉樓裏一待就是大半天,直到申時末,天擦黑了,謝意适才在掌櫃夥計們的恭送聲離開金玉樓。
天氣寒冷,街道上行人稀少,顯得街燈格外昏黃,馬車剛剛離開金玉樓,就被不速之客攔停在馬路中央。
春歸出去看了一眼,回來禀報道:“是大長公主府那位殿下身邊的人,問您能否借一步說話。天色不早了,您要見嗎?”
謝意适蹙了蹙眉。
是西南王輕浮至此,只見過一面就急不可耐,還是梅林一見,對方并不滿意自己?
如果是後者,那就t麻煩了。
沉吟片刻,謝意适沒有找到比西南王更好的選擇,只能開口應下:“見。”
馬車再次出發,最後停在距離金玉樓最近的一家酒樓門口。
春歸剛要下馬車,車簾先從外面掀開,兩頂帷帽扔進來。
“還挺貼心。”春歸嘀咕一聲。
謝意适也在心中暗道西南王經驗豐富,由着春歸給自己戴上帷帽。
此時正是酒樓最忙的時候,大堂內賓客如雲,引路的小二嗓門響亮态度熱情,謝意适隔着一重紗都能瞧得見熱鬧,心裏的不安稍稍減退。
來到二樓,小二敲了兩下門,等謝意适和春歸進去後立刻從外面帶上門。
一道房門隔開大堂的喧鬧聲,點了檀香的室內靜悄悄的,屏風後的人影在燭火照映下格外高大,一陣無聲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謝意适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春歸更是緊張,扶着謝意适的手都發僵。
天吶,她們這可是私會外男啊!
“咳咳咳——”
忽然,屏風後的人一陣咳嗽,身體也随之蜷曲幾分,随後又一道身影出現在屏風上,抱怨的聲音傳來,“開什麽窗啊,還嫌今天吹的風不夠多?”
謝意适繞過屏風,屏風後的兩人赫然是白天在梅林見過的那對主仆,一個衣着單薄卻面色紅潤容光煥發,一個披着厚厚的大氅依然蒼白如紙,仿佛風一吹就會倒。
完全沒了隔着屏風看時的壓迫感。
她懸起的心又放下了一些,微微福身行禮。
一陣風從打開的窗戶中吹進來,拂起半邊白紗,謝意适擡眸,冷不丁又和那一雙漂亮深邃的丹鳳眼對上。
還是對方率先移開視線,謝意适看到他突出的喉結微微滾動一下,壓低的清越嗓音随之響起。
“臨時相邀,唐突謝姑娘了。”
噫!
渾身雞皮疙瘩嗖的一下起來,白墨抱着劍就走。
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房間內只剩下一個虛弱的男子,謝意适又放松許多,取下帷帽遞給春歸,對面前的人展顏一笑,十分善解人意:“怎會,殿下相邀定有要事,無妨的。”
西南王姬妾無數,定然希望正妻溫柔大方,她得表現一下,渾然不知自己的态度落在對面人眼中成了另一種意味。
傅成今那比手和臉白許多的耳根爬上滾燙的熱度,瞬間通紅。
胸腔裏的心髒也開始比往常更猛烈地跳動起來。
謝意适待人素來防備,如今這樣……
傅成今壓了壓想要上翹的嘴角。
想來就算多年未見,他在謝意适心中還是有幾分不同的。
一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傅成今雙目終于直視謝意适,鄭重道:“如此着急邀你前來,是想澄清一些大長公主對你說的話。”
謝意适規矩放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
不是吧,還真沒看上她?
傅成今繼續道:“首先是關于新人……”
新人。
難道是她在大長公主面前表演得還不夠大度?還不能讓人滿意?
謝意适心中警鈴大作,立即強調:“殿下,姐妹多了才熱鬧,我不介意這個,真的不介意。”
說完還怕不夠,她調整了下表情,看向傅成今的眼神柔情似水。
燭光中她的雙眸瑩亮溫軟,一副已經深陷愛河的小女兒情态。
“……”
傅成今心中沒有半分喜悅,不祥的預感反而越演越烈。
他定了定神,強撐道:“我的意思是,不會有新人,往後都不會有……”
誰知話沒說完,謝意适再一次打斷了他。
“殿下,實不相瞞!”
想到十日後的死局,謝意适深呼吸,揚起笑臉豁出面皮,深情款款道:“意适早就因為您的溫柔多情傾心于您,若您因我不再憐惜天下女子,反倒……不美了。”
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西南王很明顯就是在試探她,怕她以後吃醋管他,鬧得他家宅不寧,她必須得再表表決心。
謝意适越說越堅定,再三保證:“我只盼着姐妹越多越好呢。”
又一陣冷風吹進來,将傅成今耳根的熱度清零。
他只覺得耳鳴陣陣,大腦幾乎無法思考,最後硬是從唇齒間擠出話來,問:“你知道我是誰?”
謝意适只當自己考驗過了,這時候該展現自己擁有成為王妃的聰慧,起身盈盈一福。
“見過西南王殿下。”
西、南、王。
傅成今的心咚一聲墜入寒潭。
垂落下來的手握緊松開,握緊又松開。
最後面無表情起身,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還有事,告、辭!”
厚重大氅垂下深深陰影,拂袖而去。
長長的燈芯剪短,燭光黯淡下去。
謝意适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半點睡不着。
她已經想明白對方暴走的關鍵,是她對新人一事太過大度了。
男子應當都喜歡一心一意愛慕自己的女子,那種女子聽男子說不會再納新人的反應應該是欣喜若狂,然後再委屈求全,最後再皆大歡喜。
她這樣不在意,又說傾心對方,太假,太有目的性。
還是經驗不足,操之過急了。
“春歸!”謝意适猛地坐起身,撩開帷幔喚人。
春歸趕緊上前,剛走近便聽自家最近不太正常的姑娘道:“明日你和新綠再去打聽打聽西南王都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我學學看。”
春歸:“……好。”
謝意适交代完再躺回去,終于能夠閉上眼睛,睡着前她迷迷糊糊地想——
投其所好,西南王總能把今晚的小失誤揭過去了吧?
下一次,她定要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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