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救人
救人
謝意适等人沒有在宮中久留,趕在飯點前回到鳳儀宮向皇後辭別,回到各自己的馬車上。
馬車出發前,蘇宜楠撩開簾子對謝意适道:“別忘了,明日巳時初,潇雨樓見。”
“好。”謝意适應下,等她先放下車簾,才回到位置上坐好,讓車夫出發。
春歸坐在旁邊,仔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咦道:“姑娘,你這頭上的珠花在怎麽少了一枚?”
謝意适下意識摸了摸發髻,回想起在假山中扯出來的那縷頭發……怕就是落在那兒了。
“許是落在禦花園了。”謝意适想了想,“只是再尋常不過的珠花,回頭去金玉樓拿一朵一樣的補上吧。”
若是有标記的物品,她就是回去向皇後請命也得找回來,這種批量售賣的就算了。
春歸自是一切都聽姑娘的,在心裏記下這樁事。
回到謝國公府,謝意适照例先去養榮堂看祖母,一起用過晚飯後也沒急着走,等她睡下才離開。
夜幕垂下,月亮悄然探出腦袋,又無聲隐沒。
天又亮了。
巳時正,謝意适準時來到潇雨樓。
潇雨樓臨江而建,足有四層之高,一樓是書屋,二至四樓全是隔成一小間一小間的雅室,可潛心修讀功課,亦可三五成群吟詩作賦,讨論難題,疲憊時推開窗戶便是開闊江景,又有放松心神的奇效,因此很受文人雅客青睐。
謝意适也很喜歡這裏,尤其夏日喜歡坐在最高層看江景,被風吹一吹,好像就能把所有的煩惱都能放下。最高層有一個房間是她常年包着的,和蘇宜楠等人的約會,也大多定在這裏。
這個時間點樓內人已經不少,讀書聲從各個雅間內散出,融合成世間絕無僅有的樂章,讓每一位聆聽者都凝神靜氣,迫不及待地想加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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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雨樓建了有些年頭,謝意适踩上樓梯,吱嘎吱嘎的聲音便響起來。
有站在走廊窗口旁讀書的學子聞聲看來,發現來者又是個女子,趕忙回身避開不敢再看,暗自腹诽今天是個什麽日子,來了這麽多好看的姑娘。
謝意适來到四樓,蘇宜楠等人都來了,她又是最晚到的一個。
“怎麽回事。”她一邊進門一邊自我打趣,“這是一日遲,日日遲了不成?”
聶玄清咯咯直笑:“我們今日只是陪客,不妨事的,林姑娘這不是還沒來嘛?”
蘇宜楠也沖她擠眉弄眼,“先說好哈,等會兒我倆就走了,你記得結束後告訴我們怎麽回事兒,或者你現在就猜猜怎麽回事也行。”
“那還是等結束後,這個真猜不了。”謝意适上輩子死了都沒跟林姑娘有什麽接觸,昨天那不在軌跡上的舉動引起的變化,她如何猜的着?
“好吧。”兩人只能放棄。
沒等多久,雅室外的門被叩響,春歸通傳:“林姑娘來了。”
接下來三人齊齊起身相迎,林姑娘和她們相互見了禮,蘇宜楠二人稍稍活躍了下氣氛後離開,只留下謝、林二人在桌旁對座。
林姑娘也不扭捏,道明來意:“我此次厚顏相邀也是受人之托,不知謝姑娘可否知道近日才回京的柳太尉之女柳輕羽?”
謝意适想得到林姑娘此番或許是替人辦事,可還真沒想到會是柳輕羽。
她想起那套被借走的頭面,遲疑片刻道:“她怎麽了嗎?”
昨日在皇後宮中也沒看到柳輕羽,莫非真出了什麽事不成?
林姑娘看她神色中帶上擔憂,趕緊解釋:“她沒事兒,就是本次會面,其實是她托我代請的,真正想和你見面的人就是她。她現在就在隔壁雅室,如果謝姑娘你願意相見,我便去請她過來,若你不願,那豐芫就在這兒給謝姑娘賠個不是,此事就此作罷。”
這下謝意适是真的迷茫了。
柳輕羽想見她大可直接去找金玉樓掌櫃代傳,何必找林豐芫這個中間人?
而且,柳輕羽托人找她,又要做什麽?
怎麽不光是太子兩個字陰魂不散,女主也如此奇怪?
“柳姑娘想見我自然沒有問題,只是我想先請林姑娘回答我一個問題,不知道是否方便?”
林豐芫早有準備,點頭應下:“你盡管問,只要我能答得上來。”
“不是什麽難回答的問題。”謝意适翻轉倒扣在托盤裏的茶杯,拿起茶壺倒了一杯清茶捧在手裏,垂眸看着茶水倒影出的一方天地,“就是想知道柳姑娘是如何請動林姑娘來做這個中間人的。”
果然是個不好回答,但又不至于讓人難堪的問題。
林豐芫心頭松了松,組織了下語言,答道:“兩日前柳姑娘幫我避開了一樁禍事,我提出報答,她說想見你一面,我便應下了。”
兩日前,那不正是柳輕羽進宮那天。
“方便告知是怎樣的禍事嗎?”
林豐芫是個坦蕩人,直接道:“那日我剛從通達書坊出來便遇上一匹瘋馬,若非柳姑娘反應快拉了我一把,恐怕不死也殘。”
瘋馬。
聽t到這個關鍵詞,謝意适忽然想起來了。
書中提到過一筆,說各府貴女為争奪太子妃之位手段頻出,其中一位頗受皇後青睐的貴女便因此死于人為的驚馬之下。
被這一筆寫死的苦主,不會就是林豐芫吧?
謝意适看着面前氣質娴雅,眉眼清冷的女子,心裏翻江倒海。
原來她才是第一慘!
“如此巧合……”出于同情,謝意适多嘴了一句,“恐怕是人為。”
林豐芫愣住,随即笑道:“柳姑娘也是這樣說,我已告知父親,讓他去查了。”
柳輕羽也這樣說……等等,書中可沒有柳輕羽救人這一說。
莫非,她也重來了一次,也看了那本書,才特意去救人的?
可是謝意适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都不記得那書中提過死于馬下的貴女是誰,又是在哪裏發生的這一樁慘案。
如果不是巧合,柳輕羽是怎麽知道的呢?
現在變成謝意适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柳輕羽一探究竟了,遂結束話題道:“那就好,麻煩林姑娘去請她過來吧。”
林豐芫松了一口氣,朝她露出感激一笑,邊起身邊道:“我這就去,謝姑娘稍等。”
謝意适獨自坐在房中,喝一口茶壓了壓心底紛亂的猜想。
林豐芫很快回來了,謝意适看向她的身後,發現仍舊只有她一人,眼神不由怪了兩分。
林豐芫此刻郁悶地要命,她實在是沒想到柳輕羽會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連留在隔壁的丫鬟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實在抱歉。”林豐芫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柳姑娘突有急事先行離開了,讓我替她賠個不是,下次她再做東當面致歉。”
“……”
看着林豐芫紅到滴血的雙頰,謝意适客氣地給了她一個臺階下:“她家中的情況我是明白的,走得如此匆忙定然是發生了大事,不好耽擱。無妨,今日能與林姑娘相談已是快事,與柳姑娘便下回見吧。”
林豐芫慶幸今日自己面對的是八面玲珑不讓人難看的謝意适,連連道謝後出于內疚,忍痛讓謝意适附耳過來,告訴了她一個大秘密作為補償。
“其實太子已經回京了,因為受了很重的傷,正休養着呢。說不定,說不定馬上就會大婚沖喜。”
謝意适訝異地看向她。
太子受了重傷?
後者以為她是不信,再三保證:“是真的,我姑母特意從宮中傳信給我母親的。”林豐芫姑母是個不得寵的貴人,膝下沒有子嗣,就指着林豐芫當上太子妃後改善處境呢。
“多謝告知。”謝意适哭笑不得。
無論她如何對太子無意,表面上仍和林豐芫是對手,後者願意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可見性子實在,是個頂好的姑娘,就不駁人家的好意了。
林豐芫安心離開後,謝意适也不打算久留。
正要出門,忽地聽到窗外一聲輕響,緊接着窗戶紙上印出一道頗為高大的身影。
叩叩。
“謝姑娘,謝姑娘在嗎?”
聲音頗為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還是已經從門外進來的春歸先聽出來,道:“好像是西南王那個侍衛。”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春歸回身又把門關上,謝意适走過去拔了窗栓。
窗戶打開,露出白墨緊張兮兮的一張臉。
他吊在外頭也不進來,只用求助的口吻道:“謝姑娘救救我家殿下吧,他被一個姑娘堵住了!”
謝意适覺得莫名其妙,“姑娘?我去救?”
又不讓她過門,又要她去處理他惹的風流債?
見她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白墨真着急了,哀求道:“謝姑娘你可憐可憐他吧,他這一天天地偷……也不容易,總之你幫了他這回,他肯定得好好謝你!”
謝意适深吸一口氣,問他:“我能如何救?”
白墨欣喜道:“就把那堵門口的姑娘弄走就行!”
這倒是不難。
謝意适在心中思忖片刻,問:“人在哪裏?”
“就在不遠處的神味居,牌號汀蘭。”
謝意适擡腳出門,往樓下走。
這條江畔除了潇雨樓,就只有一個同是四層的神味居能與其争輝。
前者提供精神上的升華,後者滿足口腹上的欲念,兩者互不幹涉又相輔相成,并稱為臨江二絕。
進入神味居,目标比預計好找得多,還在三樓到四樓的樓梯上,謝意适就聽見了女子細細弱弱的聲音。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聲音有一點兒耳熟。
謝意适快步上樓,來到四樓走廊上。
這個時間的神味居四樓沒有賓客,所有雅間房門都緊緊閉着,一位女使站在身着白衣的姑娘旁邊,想拉又不敢拉,手足無措。
謝意适往前走了兩步,越看對方越覺得熟悉。
這時白衣女子也聽到了腳步聲,回過頭來。
兩道視線相撞,都愣住了。
“柳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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