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午膳

午膳

神味居。

謝意适站在雕刻着汀蘭二字的門牌前,跟随在後的夥計篤篤敲了兩下門,門內之人回應聲響起,夥計拉開房門。

謝意适獨t自邁了進去。

門從後面關上,耀眼的陽光大片大片從眼前打開的窗戶跳進來,落在桌旁男子的身上。

許是今日天暖無風,從初見起就披着厚重大氅的人脫下了那層厚厚的屏障,只穿一身鴉青錦袍,露出完整的身型。

一眼望過去,視線停留在收得很緊的封腰處,窄直勁瘦的線條賞心悅目……

謝意适收回目光,看向傅成今同樣看過來的雙眸。

兩人都沒留下貼身伺候的人,顯然都做足了準備。

謝意适從容行禮,按照傅成今的喜好在他對面坐下,在心中明确自己今日需要完成兩個目标。

一是将二皇子一事圓過去,二是讓西南王看到自己喜歡他的誠意,早點答應與自己定親。

“多謝殿下為我奔走。”謝意适拿起桌面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舉杯道,“意适無以為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茶水溫度剛好,杯子又小,謝意适兩口便喝完了,給對面的人亮了亮幹幹淨淨的杯底。

被道謝之人卻不領情,只道:“先用膳,旁的事吃飽了再說。”

菜很快上齊了,一道紫蘇魚,一道八寶鴨,一道糖醋排骨,一道炒時蔬,一道黃瓜皮蛋湯,四菜一湯,兩人吃夠夠的了。

雖是對方早就點好的菜色,但難得的都很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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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意适拿起筷子,看了已經開始沉浸幹飯的傅成今一眼。

說吃飯,還真吃飯啊。

怪人一個。

他這樣投入,謝意适也不管了,筷子伸向對方一動不動的紫蘇魚。

有些人吃不慣紫蘇的味道,但她愛吃!

謝意适一個人吃了大半條魚,又吃了一小碗鴨腹內的糯米,再加一碗湯後心滿意足放下筷子。

然後就見對面忽然加速以風卷殘雲之勢迅速掃幹淨了剩下的鴨子排骨和蔬菜,最後只剩下小半截魚和撈完黃瓜與皮蛋的清湯。

好能吃啊。

謝意适不由自主去看他的肚子,可惜,被桌子擋住了。

要是肚子凸出來的話,剛才看到的勁瘦腰身又會是哪番景象呢?

夥計上來撤了盤子,重新上了一壺茶。

謝意适自發自動開始倒茶,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她沒起來,只是将茶杯推了過去。

“殿下,能不能告訴我,賜婚之事,您是怎麽解決的?”排除西南王直接到皇上面前說要娶自己這個可能後,她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麽能夠讓皇上拒絕滿足二皇子的請求。

總不會是,在皇上面前說自己有什麽隐疾了吧?

謝意适緊張起來,如果是這樣,那她可要鬧了。

還沒到萬不得已的地步,誰要平白無故往自己頭上扣不好的帽子啊!

傅成今垂眸,再擡起,用确認的口吻道:“你真想知道?”

謝意适感覺不妙,但她不是會回避問題的人,立馬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時刻準備壓驚。

“是,還望殿下告知。”

随後,一道平靜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是太子幫的忙,他跟皇上說他也要娶你——”

謝意适去拿茶杯的手一抖,杯子翻倒,茶水瞬間浸濕淺色的桌布,留下深深的水痕。

還沒來得及收拾,喉嚨一陣氣短,她就像是被口水嗆住了似的,毫無形象地咳嗽起來。

這還不如隐疾呢!

難受得要死時,後背被人輕輕拍了拍,一杯茶遞到唇邊。

顧不上太多,謝意适趕緊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終于壓下接二連三的幹咳。

再擡頭對上一張眉頭緊鎖的俊臉,她才發現自己剛才竟是就着對方的手喝得茶,更加尴尬了。

“抱歉……失禮了。”

傅成今沒有說話,一聲不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意适覺得屋內忽然變得有點壓抑。

“你為何是這種反應?”對面的人聲線低沉下來,“太子已經說過,他與柳家姑娘一事純屬無稽之談,他想娶你有那麽讓你震驚嗎?”

這和是不是無稽之談沒有關系!

謝意适很想這樣告訴他,但她解釋不清。

難道被追問起來的時候要說,你和我這樣不值一提的配角,還是不要摻和到人家主角的世界裏嗎?

“為什麽不震驚呢?”謝意适最終選擇反問,“很奇怪,說是青梅竹馬,可我與他真的很多年未見了,他怎會想要娶我?就像懷疑二皇子那樣,我也很懷疑他的居心。”

現在想想,那書中的事件是真的,情緒則應該都是作者臆測的吧。

就比如柳輕羽,如果她的上一世真的如書中所寫,最終大圓滿幸福快樂了,那她為什麽要換人?

代入太子,他冷落柳輕羽也不是作者寫的因為自己,很可能是……因為太尉!對,因為他怕自己對柳輕羽太好會讓太尉恃寵而驕吧!

謝意适豁然開朗。

她思索的時候,傅成今也愣住了。

——就像懷疑二皇子那樣,我也很懷疑他的居心。

“……我知道了。”傅成今垂眸,濃密的眼睫遮住眼底情緒,“太子不會讓皇上直接賜婚的,他之所以那樣說,是為了先讓皇上打消賜婚你與二皇子的念頭,你不必擔心。”

謝意适緊繃的心弦這才放松下來。

“你的問題問完了,現在該輪到我了。”

随着這一句平靜無波的話語落下,剛剛落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幾番大起大落,謝意适的心情完全平複不了,只能故作鎮定道:“意适對殿下無隐瞞之心,您但問無妨。”

輕輕顫動的睫毛洩露了她的不平靜,傅成今默默将這一幕收在眼底,開口:“二皇子請旨賜婚一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在謝意适開口之前,他補充道:“不要說你是做夢夢到的,只是夢見,還不足以讓你編造出一個婚約來。”

謝意适很意外他這麽了解自己。

說來奇怪,西南王的口吻好像從一開始就很是熟稔的樣子?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謝意适擡起頭,道:“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的的确确,它就是我夢到的。我會信一個夢的原因是,最近我夢到的所有事情,都成真了。”

“聽起來很荒謬,但如果您聽我說完,或許就不會這樣覺得了。”

謝意适深吸一口氣,道:“先是初八的晚上,我夢到街道上敲鑼打鼓慶賀北陵關大勝,然後初九,我就真的聽到了北陵關大勝的消息。”

“初九那晚,我又夢到繼母會在大長公主府的宴席上設計我,因為上一個夢得到證實,所以這次我提前做了準備,我向大長公主借了人暗中護衛自己,果然,那天晚上出事了,只是因為有人保護所以我毫發無傷。”

傅成今瞳孔驟縮。

“這件事您可向大長公主求證,我是以提前收到風聲為由向大長公主借的人,後來事情發生大長公主處理時,我卻拿不出所謂的風聲,還以直覺臆測為由向大長公主請罪了。”

沒錯,謝意适用兩天時間,想出了這樣一個完全圓得上的理由。

她沒有辦法在這種時候告訴西南王自己重生了,那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的“夢”變得可信。

“然後就是二皇子。”謝意适繼續道,“我夢到他會先求賜婚,然後會為我冠上不潔之名,再與我退婚。我太害怕了,所以立刻求祖母為我捏造一門娃娃親……”

冠上不潔之名。

傅成今閉上眼睛,握成拳頭卻還在顫動的手洩露了內心真正的情緒。

暗示父皇傅成和有鬼後,他為了避嫌沒有再跟進下去,甚至還讓謝意适把她那邊的人都撤了,以免被父皇的人查到又牽連進去。

但,或許他錯了。

謝意适的聲音再次響起:“殿下,您信嗎,我已經都如實了說了,事實就是這樣。”

傅成今睜開眼睛,站起來。

謝意适跟着擡頭。

高大挺拔的身形被午時的陽光拉扯出一道深黑的影子,他踩着那道影子,聲音略有些冰冷。

“下次再做夢,及時送信給升升樓的掌櫃。”

“我還有事,今日先走一步,抱歉。”

這是信了?

謝意适松一口氣,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後過了好一會兒,後知後覺啊了一聲。

剛看到了,他肚子還是平的。

那吃下去的那麽多東西上哪兒去了?

算了不想了。

謝意适愉快地站起來,踱到窗邊想要眺望江景,卻發現這面窗戶對的不是江景,而是潇雨樓。

她皺了皺眉,走到另外一邊,打開窗戶。

寬闊的江景映入眼簾,随着細微的涼風吹拂在臉上,蒙混過關的喜悅漸漸淡去。

第二個目标沒來得及達成,人就跑了。

那她接下來,要做個什麽夢呢?

傍晚,鳳儀宮。

皇帝和皇後相敬如賓地坐在一張桌旁用晚膳,你給我夾一筷子,我給你夾一筷子,十分客氣。

安安靜靜吃到差不多七分飽時,皇帝開口:“大半天見不着人,太子怕是又混出去找謝家姑娘了吧?”

皇後捧了杯清茶漱口後道:“或許吧,他喜歡人家,想見人家,就是在外頭不回來,也沒什麽好t奇怪的。”

這話就有些夾槍帶棒了。

皇帝瞬間小心起來,生怕多說一個字火就燒到自己身上了,趕緊換個話題:“朕聽說你見過那謝家姑娘了,如何?”

“漂亮,聰明,大方。”皇後将淨手的帕子放回到宮女端着的托盤上,“就是沒看上您兒子。”

皇帝還以為她是在內涵傅成和,也不敢說什麽,故作大度道:“老二她看不上也正常。”

皇後笑了一聲,道:“二皇子的事臣妾可管不着,臣妾是說她沒想當太子妃。”

“嗯?”皇帝這回驚訝了,“這怎麽說?”

皇後把那日小宴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道:“太大方了,拉着姑娘們挨個兒露了臉,而且那日她的打扮也低調得緊,若不是遲到了,絕無可能露頭表現。再加上今兒那副扭扭捏捏的樣子……但凡人姑娘有點意思,他早求臣妾找人替他去下聘了。”

皇帝蹙眉,“連個姑娘都追不到,真沒出——”

話沒說完,門外忽然跨進來一道身影,正是沒出息追不到姑娘的太子殿下。

皇帝收了聲,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面無表情的兒子不能惹。

傅成今分別朝兩人行了禮,叫過父皇母後,然後拒絕了皇後再吃一點兒的邀請,将一封新鮮出爐的折子交到皇帝手上。

“父皇。”他的聲音比殿外蓮池中重新結起的冰還冷,“手足之情您可以單教兒臣一人,社稷大業還請您秉公辦理。”

皇帝忐忑地打開折子,看清第一眼後變了臉色。

等把折子上的內容看完,他已經氣得噴火了。

“無法無天,真是無法無天!朕是造了什麽孽,才——”

“咳。”皇後清了清嗓子,施施然道,“賢妃甚美。”

皇帝立即黑臉收聲,“朕這次不會留情的。”

皇後都懶得聽,揮揮手。

“你們有正事兒出去談。”

“行行行。”皇帝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回頭,輕咳一聲,“朕晚點回來,別鎖宮門。”

說完不等皇後答應,拉着傅成今就走。

出了鳳栖宮,父子倆人并行在前往禦書房的路上,誰都沒吭聲。

皇帝是輕拿輕放了老二的事情,沒臉。

傅成今是膩煩了他這一套,不想說話。

最終還是皇帝先開了口:“這次朕有錯,你也有責任,若不是你喜好外露給人抓了軟肋,老二又怎麽會有機會下手,而且你自己去查,是不信任朕,朕也不跟你計較了,咱們各打五十大板,就此揭過,行不行?”

一陣涼風吹過,無人回應。

跟在一旁掌燈的胡保壽捏一把冷汗,在心中瘋狂祈禱太子殿下趕緊接話。

傅成今确實接了,踩着皇帝從愧疚到生氣的臨界線,說出來的話幾乎要把胡保壽當場吓暈。

“您與兒臣是父子,自然什麽都揭得過去,也因此,兒臣今日跟您說兩句大逆不道的話,您聽完後,也把它揭過去吧。”

他語速适中,每個吐字都無比清晰。

“兒臣是有錯,但不是錯在喜好外露,而是信了您說的為君者切忌喜好外露。”

“藏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強才是。”

皇帝停下了腳步。

傅成今深深朝他一揖。

“父皇息怒,兒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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