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提親
提親
謝德明謝完恩就昏過去了, 太醫診斷後說是挨了打情緒又大起大落導致身體崩潰,躺幾天就會好,皇帝便擺擺手, 讓人把他擡回謝國公府。
國子祭酒謝德白不知道禦書房發生的事, 只在謝德明去敲登聞鼓後緊急了解了最近的傳聞始末, 看到被擡着回來的兄長氣得牙癢癢。
“你……你自己蠢好歹也和我商量商量啊!”
對着昏迷的人罵了一句, 謝德白趕緊去聯系朝中交好的同袍, 試圖打聽他敲登聞鼓後發生了什麽。
四房謝德祝看到人躺着回來吓死了, 拉着夫人就開始商量要不要趁着降罪的聖旨下來之前,先跟謝老夫人說說分個家。
一時間謝國公府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外面的風言風語原是瞞着謝老夫人的,謝德明被擡回來後也瞞不住了, 謝德白簡單應付了幾句就叫謝意适去安撫老人的情緒, 自己跳着腳到處活動關系去了。
謝意适想跟他說不用擔心都來不及,索性真當自己不知道, 去了老太太房裏。
老太太一看到謝意适, 就抓住她的胳膊急道:“你這孩子, 出了這麽大的事也瞞着祖母!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怎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連說兩遍,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祖母莫急。”謝意适忙安撫她,屏退左右後道, “正是因為即将定親,才有這一遭,都是安排好的,您放心, 我不會有事。”
謝老夫人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怎麽定個親,還有條件不成?”
見她想岔了, 謝意适連忙解釋道:“只是處理一些隐患,幕後之人本來就在針對我,我們是想趁這次機會徹底根除。”
“針對你?”謝老夫人反應了一會兒就明白了,也氣笑了,“你受委屈又瞞着我是不是?上次你說二皇子之事可以解決,是不是一直沒有解決,你就自個兒一直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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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眼中閃動的淚花,謝意适踟蹰起來,比起讓她知道自己還有西南王這個仇家,或許還不如讓她繼續以為是二皇子?
不等她抉擇出個優劣,老太太已經看出來了,心驚膽戰道:“還有比二皇子更難對付的?!”
謝意适:“……唉,左右不會有事,您就別擔心了。比起這個,您不是一直想着孫女婿的事情麽,明日就要見到他了,您高不高興?”
老太太對她強行轉移話題的行為很是不滿,又忍不住被她轉移過去的話題吸引,別扭道:“不高興,是圓是扁都不知道的人來見我,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她願意接話,謝意适順勢哄道:“不是圓的也不是扁的,是高的俊的。”
“你啊!”老太太戳戳她的腦門,“主意就是太大了!”
謝意适笑着又哄了她好一陣,确定她已經把心放下才離開。
謝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無聲嘆氣。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敢跟比二皇子更難對付的人物叫板?
事關重大,禦書房發生的一切暫時被封鎖起來,謝德白奔走許久也只知道與西南王有所關聯,最後腆着老臉求到恩師太傅府上,才得了個模糊的回答。
“謝德明的運氣絕無僅有,你就別操心人家了。”
謝德白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謝德明的運氣好在哪裏,只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們謝府是不會遭殃了。
回府後見到發妻溫氏,他交代道:“一切如常即可,府上不能亂。”
溫氏忐忑道:“這我自是知道的,只是二姑娘這事……老爺如何看?剛四房的來我這兒探口風,有想分家的意思。”
謝德白冷哼一聲,毫不客氣道:“不必理會那個孬種,想分家讓他自己去與母親說。”
他這麽說溫氏心裏就有數了,就算真有什麽事,他們二房也要和大房共存亡,自己就別白費勁兒了。
“至于适姐兒……”謝德白蹙了蹙眉,“你娘家子侄中可有出色的兒郎?謝德明夫妻都不是個東西,你看若有合适的,就幫她一把。”
如今外面到處都是這個侄女的流言,沒有什麽比現在立刻馬上定一門妥帖的親事更好平息輿論的法子了。
一個姑娘,只要她定了親,就像葉子落在土裏,很快被掩埋了。
溫氏遲疑,倒不是她覺得流言纏身的謝意适配不上自家子侄了,而是她還惦記着謝意适嫁皇子拉拔自家兒女呢。
“二姑娘這般人品,配我娘家的子侄,是不是有些……委屈了?”
謝德白也覺得可惜,但現在這不是沒辦法嗎,低嫁總比被繼續議論下去好吧。
“顧不上那麽多了,你抓緊時間回娘家一趟,探探口風,若有人選,明日,我就跟母親提。”
溫氏只好應下,随便收拾些東西回了娘家。
謝意适不知道二叔二嬸為她操心了這許多,繡完荷包後又選了絲線開始打絡子打發時間。
若是手頭不幹些什麽,她總忍不住緊張。
為明日将會發生的事情。
翌日。
一大清早,街頭巷尾便都是人了。
謝國公府的家仆探出一個腦袋,又很快縮了回去。
今日格外的熱鬧倒不是因為與謝意适有關的流言成倍發酵了,早早出來忙碌的人們中有一大半還是為了晚上的元宵燈會。
只是忙活之餘,謝意适的傳聞顯然還是最好的談資。
“也是奇了怪了。”爬到屋檐上挂燈籠的夥計嘴巴不停地跟下方扶着梯子的同伴嘚吧,“謝國公府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同伴啧了一聲,糾正道:“你這消息也太落後了,昨天謝國公府去敲登聞鼓這麽大事兒你都不知道?依我看,謝國公府的人都快急眼了!”
挂燈籠的夥計好奇:“所以怎麽說?皇上怎麽判的?那謝姑娘到底是好是壞?”
他們的聲音不小,附近不少人放下手頭活計過來湊熱鬧。
“好不好有什麽要緊的?名聲都已經毀了,我看她啊,還是趕緊找個不嫌棄她的t嫁了吧,然後好好相夫教子,以後就別出來了。”
“老兄你說的在理,不過她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誰會娶她哈哈哈哈——”
“就在表兄裏頭挑呗,總有欠他們人情,要還債的吧哈哈哈哈哈——”
一群一個月也賺不到一兩銀子的男人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眉飛色舞,仿佛已經将昔日高高在上的貴女拿捏在手心裏,可随意擺弄。
一輛馬車經過,挑起的簾子無聲落下。
柳太尉冷哼一聲,看着坐在角落中的柳輕羽道:“天賜良機,這回,你可得好好把握。”
謝意适不出門,柳英光就幫不上忙了,柳輕羽只能動用太尉這張底牌,将西南王“脅迫”自己一事說出,只要太尉不傻,在謝意适如今風評極差的情況下,他自然會為自己的上位創造條件。
這不,随時可以入宮的大紅人太尉,就要領着她面聖,以告狀為名表現自己外加獻殷情去了。
“是,多謝父親。”柳輕羽柔順低頭。
馬車嗒嗒往前跑,沉浸在各自算盤中的父女二人沒有注意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并一隊騎兵招搖地與他們擦肩而過,而路旁人群中有見識的,已辨認出那是——太子出行的規制,偷偷遣人打探消息去了。
普通百姓也多有張望,交頭接耳。
“嘿,這麽多匹馬拉的馬車我還是第一次見,還有騎兵護送,裏頭坐的是什麽大人物啊?”
“不知道啊,跟上去看看?”
“走走走!”
好事者們聚集,又散去。
謝德白看完據說半夜醒來哈哈哈發了一次笑瘋,受了涼起高燒又昏睡過去的謝德明,用盡全身力氣按下讓人去挖個坑直接把這無用兄長埋了的念頭,剛走出大房,就見管家完全沒了平日持重的樣子,氣喘籲籲地跑來。
謝德白忍不住又皺眉,怎麽,謝德明這個不靠譜的把底下的人都帶的不靠譜了不成?
他斥道:“若連管家你也莽莽撞撞的,謝國公府就真的沒有一點兒體統可言了!”
管家聞言非但沒有沉穩起來,一雙手哆哆嗦嗦地往外指了指,又往裏指了指,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最後狠下心扇了自己一巴掌才停止激動到極點的顫抖,發出聲音。
“大、大長公主和太子殿下在門口,說要見老夫人,讓老奴進來通報!”
謝德白猛地一怔,然後面色大變,拔腿就往外走。
“你怎麽能讓兩位殿下等在外頭,真是……算了,你讓老夫人到清風堂去,我親自去迎!”
管家到養榮堂時,謝意适正陪着老太太說話。
“老夫人,貴客臨門,二爺請您速去清風堂。”
竟這麽早就來了。
謝意适一愣,而後起身退到一邊,俏皮地沖老太太眨了下眼睛,“祖母,正事要緊,孫女兒與您的小話,便等您回來後,再說罷。”
準備許久的謝老夫人笑看了她一眼,而後深吸一口氣,讓翠珠嬷嬷推自己出門。
路上,管家想着外面兩人的身份非比尋常,便要開口讓老太太有個準備,誰知他剛起了個頭,老太太便伸手打斷了。
“先別說,這貴客,我老太太要自個兒看。”
養榮堂距離清風堂不遠,謝老夫人趕在謝德白之前入座主位,翠珠嬷嬷将輪椅推到隐蔽的角落,然後板板正正地在老夫人身後站好。
外面逐漸有人聲靠近。
老太太身體不好,耳朵卻還很靈光,将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
“……是,母親近日氣色尚可,雖日日喝着湯藥,但總歸是有好轉了。”謝德白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接着是一道相當熟悉的聲音:“老身近日帶了些補氣血的藥材,你到時請大夫看看對不對你母親的症……”
幾道身影出現在門口,謝老夫人略顯渾濁的眼睛倏地睜大,手撐着桌面就要站起來。
“大長公主殿下——”
大長公主瞧見她這副顫顫巍巍的樣子,趕緊上前扶了她一把,“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快快坐下!”
謝老夫人現在哪裏聽得進去,她的目光落在最後進來的太子身上,一瞬都不願意移開。
少年英才,真是少年英才!
面前的少年郎身姿挺拔,步履穩重,面龐俊美,眸光清正,氣質高華!
她老太太看這個孫女婿,看中了!
大長公主也發現了她黏在傅成今身上的眼神,笑呵呵道:“郁金啊,今日你我是長輩,太子是小輩,不必顧及他的身份了。”
此話一出,謝德白懵住,根本也沒認出人身份的老太太也懵住了。
太子?孫女婿?
孫女婿?太子?
不等兩人回神,傅成今上前一步。
“素聞謝二姑娘靜正端淑,柔明毓德,孤心悅之,意欲與其相配——”他雙手伸出,交疊,對着謝老夫人一揖到底,“望謝老夫人成全——”
轟隆。
新年的第一聲春雷,在心間炸響。
-
宮中,禦書房。
皇帝看看太尉,再看看柳輕羽。
“想跟太子道謝啊?”
太尉抱拳,聲音铿锵有力:“是!請皇上給臣,也給臣女一個報答太子殿下的機會!”
仗着兩人都低着頭看不見自己的表情,皇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開口時卻是遺憾又充滿了嘆息的語調。
“哎呀,不巧了。”
“太子這會兒不在宮中,急吼吼地去謝國公府提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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