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51.尾聲

尾聲

大四,是一段兵荒馬亂的日子,在最糟糕的那幾天,陳淼整夜失眠,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沒由來地感到心慌。

心慌也沒用,她一覺起來,還是得繼續趕論文,修改簡歷,面試,瘋狂補專業知識……

成百上千的考研大軍也在臨近終結的前兩個月,倒下了一半,吳靜怡便是其中一個,她頹廢了幾天,索性打包好東西回家,在她爸的介紹下,進了一家gg公司實習。

陳淼眼看着許多事情發生了變化,比如,懶散的大學生活突然就變得緊張起來了,大家都卯足了勁,焦頭爛額地開始處理着手邊怎麽也做不完的事,疲憊地奔赴在學校和各個公司之間。

在投簡歷多次無果,面試頻繁被刷的三個月後,陳淼被個剛剛成立不久的工作室錄用了。

工作室離學校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從早到晚,有堆成山的文案和策劃要寫,陳淼早出晚歸,俨然成了個上班族,只不過工資收入微薄得可憐,除了飯錢,剩下的根本不夠她租房子,她想要是畢業出了學校,她就得露宿街頭了。

不過她的擔心還沒演變成現實,這家工作室就宣告倒閉了,陳淼又開始四處碰壁,三天兩頭的換工作。

班裏只有兩三個同學考上了理想的研究院校,其他人有的繼續奮戰,有的選擇出去實習,或待業在家。

大四下學期,大家難得一見,他們趕回學校拍畢業照,聚會……

從此,各奔東西。

學生時代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已經徹底結束了,但另一種全新的生活才剛剛開始開始。

陳淼每天就像只無頭蒼蠅在外面撞來撞去,晚上,她風塵仆仆地回到出租屋裏躺屍。

她能穩定下來,是在兩年以後。

陳淼想都沒想過,自己最後會進家出版社當編輯。可能是心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告訴她,就算做不了自己喜歡的事,但時不時在它的身邊晃悠,說不定哪天就引起它的注意了。

她的住的地方也從原來的地下室搬到了閣樓裏,閣樓裏陽光,偶爾也有麻雀和飛蟲停在窗戶外,新種的吊蘭,也很好地長大開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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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七點半。

夜晚的風雖然比白天要涼快些,但吹在身上仍是帶着一股燥意,陳淼剛走出公司,就感受到了夏天的熱情。她撩開黏在脖子上的長發,心想,又該洗頭了。

陳淼多走了一段路,到甜品店裏買了明天的早餐,出來時,正巧趕上公交車。

她投幣上車,車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幾個人,她照舊坐在靠窗的位子,拿起耳機聽歌。

陳淼聽了會兒歌,打開手機,看了看扣扣空間,最新一條就是吳靜怡的動态,她拍了好幾張和男友去海南玩的照片,并拟了個标題——陽光,沙灘,還有你,幸福。

陳淼點了個贊,又往下滑了幾個,馬陸發了幾條籃球和樂隊的視頻,還有幾段感嘆人生的句子。

江錦年離開以後,馬陸來找過陳淼,陳淼搖搖頭,表示不知他心上人的去向,馬陸落寞了兩個月,轉而把注意力投放到了別處。

陳淼翻了翻寥寥無幾的好友列表,翻到最後一欄,看到葉啓雲,他的賬號就和他的人一樣,無聲無息,仿佛永遠隐匿了一般。聽吳靜怡說,他現在很忙,去年做了個游戲項目,光是版權就賣了上千萬。

陳淼一點兒都不意外,只是笑笑。

下了車,陳淼像往常一樣走進了家小飯館,點了碗牛雜湯和鹹飯。

馬路對面是家音像店,從午到晚,放着那些零幾年曾流行于大街小巷的歌曲,陳淼偶爾會去那裏買張碟,但依然改變不了音像店生意慘淡的事實,老板撐了幾年,也熬不住了,在門上貼上了“本店轉讓”的字樣。

吃完飯,陳淼從飯館後門繞到了旁邊的巷子裏,巷子裏頭黑黝黝的,路燈上個月下崗了,也沒人來修,她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從哪蹿出只肥老鼠。

還好,一路安全抵達。

陳淼住的是棟老房子,連帶閣樓,就兩層。老房子雖然破舊,但處于本市比較繁華的區段,升值空間很高,有不少人來收購,可房主都不願意賣。

房主是個七十來歲的老太太,她住一樓,因為上了年紀,行動不大方便,所以她每天唯一的熱趣就是守着臺銀白色的電視機,看戲曲。

她的兒女都在市裏,一年到頭,陳淼也沒見過他們來過幾次。

附近的鄰居偶爾會送東西過來給老太太吃,陳淼有空的時候也會多做一些飯菜,送下來樓。老太太沒事就喜歡拉着她的說話,說得都是當地方言,陳淼聽得半懂不懂。

陳淼推門而入時,老太太正戴着老花鏡,咿咿呀呀地唱曲兒。

見到她,老太太指了指桌上, “你有一封信,下午送來的。”

“好。”陳淼在玄關處,把鞋擺好。

老太太摘下老花鏡,問她: “丫頭,吃過了沒”

“吃過了。”陳淼走近,拿起桌上的信封,笑了笑, “奶奶,晚上吃了什麽呀”

“面條。”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老太太要回屋睡覺了,陳淼關掉燈,打開小門,爬上了閣樓。

她洗完澡,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狐疑地轉着手裏的信封,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寄信人的名字。

拆開信封,裏頭飄出了一張紙,搖搖晃晃地砸在了仰面朝天的陳淼臉上,她拿下來,對着燈光眯了眯眼——演唱會門票

***

陳淼看完稿子,給作者發了個消息,然後關上電腦,整個人東倒西歪地癱在辦公椅裏。

“陳淼,你好了沒”同事謝芸邊低頭整理着文件邊說: “中山路那邊新開了家火鍋店,聽說味道很不錯,我們一塊去吃吧,小曼她們等會兒也會過來,吃完飯我們再去唱歌,包廂都訂好了。”

“你們去吧。”陳淼揉了揉肩膀,拿過桌上的冰咖啡喝了一口, “我八點要去聽演唱會。”

“演唱會誰的”

“林亦溫。”

謝芸擡起頭,激動地拔高了聲調, “你怎麽搶到的,我和我老公一塊搶,一張都沒搞到。”

陳淼看着小鏡子裏頭的自己,嫌棄地皺起了眉,她從桌角的盒子裏拿了個發圈, “別人送的。”

謝芸嘆了口氣, “我怎麽就沒這麽好了朋友。”

陳淼紮好頭發,對着鏡子,她輕聲咕哝了一句, “朋友”

謝芸拉上手提包的拉鏈,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先走了啊,記得多拍些現場視頻和照片回來。”

陳淼笑了笑, “好。”

七點多的時候,陳淼整理好了自己,和其他同事打了個招呼,然後出了公司。

街上燈火通明,每家店鋪都亮堂堂的,大多是賣吃的,五花八門,什麽都有,再往裏走還有條大排檔街,年輕人喜歡去那小聚。

陳淼咬個手抓餅,從天橋底下繞了兩條路,來到了體育館。

體育館外都是人,有好幾撥拿着橫幅在拍照留念,另外一些人就在排隊買簽名照,熒光棒。

陳淼在廣場中央的水池邊坐着,撿着懷裏的棉花糖吃,她瞧着對面一閃一閃的路燈,想起家裏的燈泡燒壞了,她得去買一個來換。

想着,她即可起身,走向斜前方的便利店。

眼角餘光裏,陳淼忽然瞥見一個身影,她的腦子一片空白,想也沒想,便慌裏慌張地沖了過去。

“砰——”路中央突然冒出了個人,陳淼立即腳剎車,但還是沒控制住,和那人撞了個滿懷,她手裏抓着的東西也随之掉落在地上,五顏六色的棉花糖紛紛從包裝袋裏滾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陳淼低着頭,連忙道歉。

那人低低“嘶”一聲,還沒等陳淼看清他長什麽樣,就跑開了,生怕陳淼訛詐他一樣。

陳淼踮起腳,再往剛才那個地方看,來來往往的行人裏,就是沒有她想看到的人。

她收回目光,失落一點點放大,她蹲下身子,把地上棉花糖撿起來,丢進了垃圾桶裏。

陳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入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找到位置的,她被簇擁着往前走,等她回過神來時,自己已身處于黑壓壓的觀衆席裏,手裏拿着根紅色的熒光棒。

舞臺上炫酷的燈光不斷變換。

陳淼擡起頭,靜靜地看着大屏幕上的mv。

突然,燈光一暗,只留下中央一束。

全場發出爆裂的聲響。

“林亦溫!林亦溫!”

紅色的海洋裏,回蕩着撕心裂肺的歡呼聲。

林亦溫得天獨厚的嗓音環繞在整個體育館,觀衆席裏時不時爆發興奮的吶喊。

臨近尾聲時,林亦溫站在臺上,大汗淋漓,他邊擦額頭,邊笑着說: “你們應該聽我說過,我以前初高中的時候有加入一個樂隊吧”

臺下, “Mars!

Mars!”

林亦溫笑了笑, “今天我請到了我的好朋友們,來一起演奏這最後一首《你來自哪顆星》,送給在場的每個人,希望你們也能天天開心,勇敢追逐夢想。”

“啊!啊!啊!”

林亦溫轉過聲,大喊道: “讓我們歡迎Mars!”

陳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熒幕上緩緩出現的那個人。

他擡起鼓棒,臉上夾帶意氣風發的笑意。

陳淼捂着嘴,眼淚大滴大滴地滑落了下來。

“Mars!”

演唱會結束後,陳淼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靜,喉嚨冒火,雙腳虛浮,走路都是飄的。

她一邊随着人流向前走,一邊戀戀不舍地回頭看向舞臺。

陳淼在晚風裏停留了幾分鐘,然後坐着末班車趕回了家。

她沒有心情吃夜宵,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巷子裏。

巷子裏的路燈不知道什麽修好的,光線不亮,但足以看見想看的東西。

戚成木站在路燈下,穿着來不急換掉的演出服,靜靜地看着陳淼,彎起嘴角,張開雙臂。

陳淼愣了愣,随即邁開腿,向他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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