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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南雀瘋狂逃竄,涼風呼嘯他的腳步沒有半點停滞,路上的荊棘割破他周身的皮膚,高熱的體溫連露出來的血都是滾燙的。

南雀不斷往後看,眼中穿梭着各種身影,他腳步不斷,身上的衣服破碎,無疑的狼狽。大概跑出一段距離,他看了四周發現沒有人跟來便慢下腳步,他依靠在棵樹上,胸膛起伏。

南雀蒼白着臉,灰色的眸子蒙上一層霧,霧蒙蒙的。他微垂着頭,小腿被刺刮出血痕,看着很嚴重。

他強打起精神深呼吸幾口,體力恢複一點繼續跑,這個已經沒有能他容身的地方,倘若被抓住付出代價的就不止他一個,他按照記憶找到蘇啓曾經居住過的地下室逃了進去。

地下室很久沒有人居住,蛛網遍布,粉塵蓋過一層有一層。南雀在幾處狹隘的地方找到一些還能用的藥,拂去地上灰塵坐了下來。

這些藥擱置的時間太久上面的标簽已經腐化看不出是什麽,南雀也沒有多想随便找了個杯子把能吃的都吃了。

吃完藥南雀靠在牆上,眼中湧上陰暗,發燒使他的臉頰紅暈,身上軟綿綿使不出力。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柔弱,感到害怕,竟然會抛下別人跑,仿佛自己和那群人沒什麽區別,過于弱小卻還要逞強,真想扇他自己一巴掌。

南雀想着,眼皮越來越沉重,他掃視一圈後睡了過去。

“南雀?”

“南雀!”

“南雀!!!”

稚嫩的聲音不斷回響,南雀被吵的煩,掀起眼皮看向說話的人。

少年一頭短發,半蹲在他身邊,他穿着白淨的校服和黑色的闊腿褲,臉上的笑容燦爛,有着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

南雀面色一凝,幾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少年好半晌,回過神說:“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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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好像不滿意他這幅茫茫懂懂的樣子,嘴角一撇,“怎麽,幾個小時沒見就不記得我?我可救過你呢,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南雀疑惑,他轉頭看向四周,不知什麽時候肮髒淩亂的地下室變得幹淨整潔,周邊擺放着醫藥箱和方桌,窗外的陽光透進來,帶着一股清新。

南雀問:“這是哪?”

少年蹙起眉,綠色的眼睛微睜,“你怎麽了?是不是被他們打失憶了?這裏是醫務室啊。我把你背到醫務室的時候你已經暈過去了,身上還發燙。”

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被打開,那些埋葬在最下面的東西浮現在腦中,南雀忍着頭疼緩緩開口。

“想起來了,是你啊,柏桓。”

名叫柏桓的少年聽他這麽一說昂着臉,很驕傲般,目光久久凝視他。

“我還以為你真不記得我了,差點以為我辛苦送你過來是白費。”柏桓坐在床角,手敷在南雀額上,試探了幾下才松開。

“還好,退燒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面對他的詢問南雀搖頭,身上的疼已經過去了,只剩下疲憊。他問:“現在是什麽時候?”

“你是不是燒傻了?”柏桓靠近,和南雀的平視。話說他覺得南雀眼睛很好看,灰色的,看人時總是帶着淡漠,可配上他那張好臉的臉總讓人忍不住靠近。

“現在是15年。”

15年,那不是他們還在上高中嗎?

南雀一驚,抓住柏桓的衣領将他扯了過來,他不停用手在柏桓的臉上亂抓,好似在辨別真假。

柏桓被抓的有些疼,他眯起眼有些奇怪,南雀上手的力氣沒有輕重,他篤定現在臉上有幾道印子。他也沒有躲開,靜靜地讓南雀盤弄。

确定差不多後南雀難以平靜,抓着衣領的手縮緊,千言萬語卻突出不一個字。

他記得這個場景,當時陸嶼懲罰他不聽話,而找人捉弄他。那個時候他已經對這些習以為常,在那群人靠近對他懲罰時他是沒有任何感受的。甚至覺得自己的命運就是這樣的,不斷被人玩弄在手心,被陸嶼掌控着,拖拉進深淵,不可自拔。

他也嘲笑過,也反抗過,結果不如意。

但人生變化無常,柏桓轉學過來成為自己的同桌後每天像個狗皮膏藥纏着自己,無論放出怎樣的惡言惡語,始終堅持。

他也曾問過柏桓為什麽要對他好,也勸說過,他自己是個不詳的人,靠近他會招惹禍端。

柏桓是怎麽回答的?南雀想了想,時間太久了,記憶有些模糊,記不太清楚,好像是“我喜歡你,想要拯救你。”

很蠢的一句話,但柏桓一直堅持。

南雀從記憶裏抽出來翻身想要從床上下來,一旁的柏桓見狀立即上去攙扶,南雀躲開他的觸摸,看他的眼神裏帶有一種悲哀。

他說:“柏桓,到此為止吧。”

柏桓的性子很倔,上前捉住他的手腕,力道很輕。

“為什麽?”

南雀抿唇,說:“我們不是一路人。”

柏桓不聽,“我們都是人類,都是男生,該有的都有,怎麽就不是一路人?還是說,南雀那群人又威脅你了?你有困難一定要和我說,我會幫你的。”

南雀難言,“沒有,我沒有困難,是你想多了。”

柏桓委屈:“為什麽?難道我連朋友都做不成嗎?”

南雀解釋不了,他很想和柏桓交個朋友,可陸嶼不允許,要是被他知道柏桓靠他這麽近一定會動手。

南雀說:“因為你很煩,總是自以為是的靠近我,讓我很不舒服。”

柏桓:“……”

他不放棄地又說了一句:“我可以改,我可以不出現在你眼前,我可以藏着。”

南雀甩開柏桓的手,離開之前睨了他一眼,說:“不需要,以後別來找我,不然我就讨厭你,讓你永遠都見不到我。”

南雀走出醫務室,只覺外面的陽光太過刺眼,他加快步伐,短短倆層的樓梯他覺得走了一輩子,怎麽都走不完。

*

醒來時,身上涼飕飕的,南雀從地上起來感覺自己燒好像退了下去,嗓子還是沙啞的。

原來是一場夢,以為真的回到了那個時候。

南雀頭埋在膝蓋裏,若時空可以回溯,他寧願做陸嶼的金絲雀,被他玩死,也不願意再讓柏桓涉險。

他是親眼見證柏桓死的人,也是唯一的。

許久,南雀從那場悲傷中緩過神來來,心口的上作痛。他移動腳步來到桌子旁,拿起上面的小刀放在燃着的蠟燭上,銀色的刀刃燒的通紅才肯放下。

南雀解開自己衣服上的布,垂眸看向自己的心口,上面的傷口比之前更嚴重,血肉模糊。他将上面的息肉全部割舍,又撒了些藥粉在上面,看起來沒那麽嚴重後用紗布包紮好。

他擡頭,那個破舊的鐘還在轉動,已經是第二天了。

南雀活動一下筋骨,似乎沒那麽疼了,拿一些藥離開這裏。

小鎮上的人不再和剛來是一模一樣,現在已經是萬人空巷的程度,南雀走在街上看不到一點活的氣息。

看來新娘的衰褪程度比他想象中還好快,短短幾天鎮上的人已經消失。南雀想到這,心裏一緊,也不知道祈璟他們怎麽樣了。他威脅了伯爵恐怕不太好過。

南雀悄悄靠近伯爵的莊園,圍欄四周,裏面的侍從增加了,嚴防死守。尤其是地牢,被重重封鎖,更不容易。

南雀蹲在那裏半天,沒注意到身後有腳步聲想起。

那人靠近南雀,腳步緩慢,離他只有幾步遠伸手想要觸碰。南雀從懷裏抽出刀,往後刺去。

只見侍從穿着铠甲,手裏的利器鋒芒再現,他抵住刺來的刀往後一揚,将刀挑飛。

南雀察覺不對,快速起身靠近他,用手捂住他的嘴開始往後到。侍從察覺到他的意圖,胳膊肘往後一拐,正好擊在南雀的胸口上,開始向莊園裏面大喊。

“快來人——”

南雀嘶了一聲,整個人抱住侍從,胳膊圍住侍從整張臉,發出的聲音微弱。

侍從掙紮,他抓住南雀的腿往一旁的牆上撞去,一下又一下,抱住自己的人還是不送。于是他扯住南雀用力把他往前甩,将南雀扔在牆上。

南雀頭撞在牆上耳邊傳來劇烈的轟鳴聲,眼前的世界旋轉,鼻尖也湧上一股血腥味。他被人掐着脖子抵在牆上,他反握住侍從,想要掙紮。

“啊——”

侍從抓起利器刺刺進南雀左手,狠狠釘在牆面上。

南雀面容猙獰,被釘住的手不斷發抖,鮮血冒出已經染紅了袖口。他咽下口中血腥一口咬住侍從的手,侍從吃痛手從脖子上拿開。

南雀落地一個翻滾移到一旁,抓起刀刃趁侍從沒反應時捂住他的嘴殺了他。

南雀視線被鮮血模糊,垂在大腿的手劇烈,他将侍從拖到別處,開始處理傷口。

“南雀。”

南雀一怔,包紮的收拾一頓。

蘇啓走過來,看着他的樣子眼裏都是錯愕,“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他看了看南雀身上的傷口和地上的侍從,咽了口口水,蹲下身替他整理傷口。

南雀擦去臉上的血跡,白淨的臉龐被血色污染,透出一股詭異的美。

他問:“你怎麽在這裏?祈璟他們怎麽樣了?”

“祈璟他們沒事,伯爵已經把我們給放了。”

“給放了?”

以伯爵的性格是不可能的,昨天不都說了那是給他最後的機會嗎?怎麽會放了?

“你是不知道,伯爵在你逃跑後很生氣差點動手殺了祈璟,好在新娘及時趕來阻止了悲劇的發生。本來我們應該還要再在牢裏帶一段時間,不知道新娘給伯爵說了什麽把我們給放了。”

南雀靜默,新娘不會這麽好心。

“離開地牢的一瞬間我就開始找你,想到你對這裏不熟應該會去我的地下室,我到的時候看見已經動過的藥和紗布就知道你去我那裏了。而且是伯爵放我來找你的。”

南雀捏緊拳頭,小聲說:“伯爵?”

“嗯,伯爵說他不根你計較,只要你會去,他還是會和以前一樣。”

南雀不信,可也沒有辯駁的言論,蘇啓盡然能出來說明真的是伯爵的手筆,那麽祈璟他們應該也沒事了。

南雀送了口氣,高度緊張導致他有些累,他站起身對蘇啓說:“既然這樣我們先回去,不過切不可對伯爵放松緊惕,他這麽做肯定有其他目的,到時候我們和祈璟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

言語間,蘇啓身後打在南雀後頸,南雀順勢倒下。

*

一碰冷水潑來,南雀凍的瑟瑟,他睜開眼,眼前昏暗。

“醒了?”

這聲音是新娘的!

南雀掙紮,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扣住,那鏈子連的很長,眼神到暗處,自己雙手張開跪在地面上。

“怎麽回事!”

新娘拿着燭火送到南雀面前,熾熱的火光照在臉上,一股暖流。

“你還不明白嗎?”

新娘将四周的火把都點燃,牢裏的現狀展現,祈璟他們還被人壓在地上,嘴封着膠布,而蘇啓站在新娘身旁。

“嘗受過背叛嗎?”新娘問。

南雀不可置信,“什麽意思!難道蘇啓也是你的人!”

新娘點頭,“當然,不然為什麽他會把一些事情告訴你還會去找你呢?難道從一開始你難道就發現?為什麽蘇啓會将事實全部說來,不怕你洩露,反而故意引導你們。”

新娘拍拍南雀的臉,譏笑道:“南雀,我以為你會很聰明,沒到想只聰明到這。還記得你到地牢找蘇啓的那個晚上嗎?跟我說話的侍從就是他。”

南雀呼吸急促,大抵沒料想到蘇啓竟然會是叛徒!自己辛辛苦苦拯救的人從始至終都是反派,他接受不了,心跳加速。

蘇啓微微一下,往日肮髒的面容變得清秀,氣質提升了大半。他告訴南雀:“其實我也不想這麽對你,可是新娘說了只要我把你帶回來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回到原來的世界。”

“你生氣也好,恨也好,這都再也跟我沒有關系了,我只想要回去。南雀,你知道的,我在這裏待太久了,我快瘋了。”

南雀呼吸斷斷續續,“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真下賤。”

蘇啓攤手,“誰讓你也是玩家呢?玩家完成任務後只能自己回去,唯一的辦法只有這個,請理解我。”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那麽新娘你該兌現你的承諾,讓我回去。”

蘇啓說完轉身面對新娘,那些在心裏盤算出去以後如何生活的場景還未延展開,眼中一閃。

新娘把刀插進去,碰到濺落的血嫌惡地扔開,說:“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蘇啓驚恐,捂着傷口說,不明所以。

“什麽……”

新娘笑的淡雅,“你死了就解脫了。蘇啓,你太年輕了,我沒有送你離開的辦法,一切都是我騙你。”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蘇啓你本該死的。你只是我手底下的一條狗而已,設想太多會适得其反喲。”

蘇啓瞳仁睜大,驚恐還未褪去就倒了下去,臨死前還帶有不甘。

“別太傷心。”新娘摸着南雀的臉,南雀瑟縮的神情取悅了他。

“雖然他死了,你們還活着呀。再過幾天祭祀開始,我和伯爵就可以永生了,到時候你将見證我們的成功。”

南雀咬着後槽牙,眼裏的恨意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新娘拍拍他的臉便沒在說什麽,起身離開。

這幾日新娘每天都會來,将他跟伯爵之間發生的什麽,自己會永生之類的話南雀聽,這一次南雀在新娘來之前對祈璟說。

“你們幫我把大拇指掰斷。”

祈璟不解,但迫在眉睫也沒有那麽多為什麽,乖乖上去幫他把拇指掰斷。

南雀忍着疼,等倆根拇指斷了後縮緊自己的手掌,将自己手掌運用的空間不斷縮小,最後掙脫開來。

他落地後又讓祈璟将拇指回複原樣,他對他們說道:“既然新娘這麽想永生,那我就讓他永遠留在這裏,待會兒你們配合我,千萬不要讓別人發現。”

祈璟他們點點頭。

等新娘來到時候,牢房出奇的安靜,連南雀都不再看他。難道他們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

新娘眼角一彎,勸慰道:“大家別這麽沮喪,死也是好的歸途。”

南雀埋着頭,不說話。

“我盡量會讓你們死的很輕松的,南雀,也不會讓你疼。”

南雀依舊不說話,整張臉埋在陰影裏看不清楚。

被忽視的新娘跨步上前,“南雀?”

幾乎是靠近的靠近的一瞬間,南雀快速睜眼甩開手铐捂住新娘的嘴摁在地上。

他壓着嗓音說:“永生是嗎?我成全你。”

他掐着新娘的脖子一點點收緊,因呼吸不到空氣面色泛紅的新娘掙紮,怎麽也束縛不開來,在南雀犯涼的眼裏逐漸沒了呼吸。

南雀持久了一會兒,将自己的衣服和新娘的衣服交換,扮成他的樣子。

南雀把新娘衣服穿好扔給祈璟,說:“好好照顧他的屍體,別被發現了,伯爵那邊我來對付。到時候出了什麽意外,我直接殺了伯爵,也可以完成任務。”

這是他們最後能實施的辦法了。

祈璟點頭,“注意安全。”

南雀穿着新娘的白裝,一步步走出地牢,外面的陽光刺眼,他全身只有冷汗。

耳邊想起機械音。

【恭喜玩家南雀完成額外任務,成為“伯爵的新娘”】

新娘已經死了,他會代替成為新的新娘,只希望到時候被發現時不要死的太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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