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篝火談心
篝火談心
賀攀又自以為是地說道:“都已經這麽晚了,不管怎樣,他若真的在意你,就不會不來尋你。”
謝靈毓聽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無中生有,于是垂眸吸了口氣,揚聲問他:“你是不是就想看到我跟孫權反目成仇”
賀攀對此避而不談,聽出了她話裏的否認,随後轉過臉看向別處,低聲問道:“那你今天究竟遭遇了何事”
謝靈毓回想今日種種,無奈長話短說:“靳明禾趁我不注意,把我從山坡上推下來,我又掉進了碧水潭裏。”
“靳——”賀攀始料不及,眼中眸光在炬光下微微顫動,不平道,“她是忘了小時候你把她從水裏救上來了真是不知好歹。”
謝靈毓悶不做聲在心裏叱罵,靳明禾簡直是想要她的命,她若是不通水性,今日八成要在碧水潭裏淹死了。
賀攀吸了口涼氣,對其中的是非紛争無意再偏向誰,只關心道:“她現在在吳侯面前甚是得臉,你回去之後,打算如何收場”
說罷,目不轉睛地留心謝靈毓的反應。
謝靈毓原打算回去之後跟靳明禾好好算賬,聽賀攀這樣一說,心裏不免七上八下,酸澀道:“我總不能白受這個委屈。”
賀攀眉心微揚,偏過頭望着她:“我有一個主意,不知你是否有興趣”
謝靈毓迎上他的目光,發現他眼中暗含深意,一時看不透他究竟有什麽主意,便順着他的話答道:“說來聽聽。”
賀攀說了簡短四字:“魏卓的死。”
謝靈毓輕輕蹙眉,疑惑道:“魏卓不是死于中毒嗎”
賀攀眼裏倒映的火光忽然一閃,露出似有若無的冷笑:“孫權連這個都跟你說”
謝靈毓喃喃道:“這不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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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攀随即恢複方才從容:“魏卓回山陰之前,我曾問過他為何要鬧這一出,此事說來話長——靳家跟山賊勾結的事之所以敗露,是魏家告的密,上一任山陰令因病辭官後,幾個世家都想接任,當時吳侯已經确定了要納靳明禾,靳家仗着這一層關系,對山陰令一職志在必得,魏家則擔心靳家得勢後對他們不利,魏卓這才不顧體面地跑來跟吳侯要官。”
謝靈毓心裏猛地一震,聽賀攀數次提到靳家,含義已經不言而喻,而靳明禾今日确實也說了她為她父親求山陰令一職之事,兩件事情恰好印證上了。
“你想讓我指認靳家害死魏卓”謝靈毓試探地問賀攀,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來實在荒謬。
賀攀卻道:“沒錯。”
去撿柴的兵卒不斷抱着柴禾回來,賀攀沒再多言,用手裏的火把點燃柴堆之後,讓謝靈毓離近坐下。
謝靈毓望着火焰猶疑不定,小聲嘀咕道:“這件事,你為何不直接對吳侯說”
賀攀也沒有隐瞞,坦率道:“前陣子聶夫人執意搬到西園去,我當時一度以為她是因為發現了吳侯出手害死魏卓的證據,後來我有意試探過吳侯,看他的樣子,似乎有很多在他掌控之外的事,讓他無能為力。”
謝靈毓聽過,暗暗斟酌了賀攀的話,覺得他說了這麽多也沒有解釋清楚他為什麽就不能直接跟孫策說這件事。此外,他說的話還有不少古怪之處,像是一個裁縫把不同形狀的碎布拼湊在一起,縱然針線功夫精細,縫合之處卻充滿擰斜。
比如:賀攀試探孫策幹什麽
他若真想揪出幕後真兇,大可以親自回山陰着手調查,用不着在孫策身邊空等消息。
可是謝靈毓又想不通賀攀有什麽理由要在魏卓這件事上耍心眼。
頓了頓,謝靈毓嘆道:“下毒這種事難以查證,吳侯派去的親兵到現在都沒有查出結果,單憑這一面之詞,如何能給靳家定罪”
賀攀卻堅持道:“事在人為,靳家人是抱着能屈能伸的想法才跟吳侯結姻,靳明禾在吳侯府也不會甘心只當妾室,你跟她交惡,她肯定想了一肚子壞主意來害你。再者,她今日敢對你下手,來日未嘗不敢對聶夫人下手,你們有她的心機和狠決嗎”
為免這些話被手下人聽了去,賀攀用一根長枝撥弄着篝火,嫌火不夠旺,又吩咐他們再多撿些柴禾回來。
謝靈毓幾乎要被這番話鼓動,慶幸着聶夫人現在不在府裏,不然不知道會遭遇怎樣的不測。有一瞬間,她想到了先下手為強。但很快又明白,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有靳家下毒的确鑿證據還好辦,可現在她了解的只是魏卓和靳家的過往恩怨,若以此為依據,恐怕連孫權都未必信服,又怎麽能讓孫策跟靳家撕破臉雷厲風行地去審問。
再者,目前還只是她和靳明禾之間的紛争,若是火上澆油讓孫權也牽扯進來,那便成了孫權和孫策之間的事,他們兩個人那樣的脾氣,萬一鬧得不可開交,無疑會使親者痛仇者快。
謝靈毓仔細想了又想,頓時發覺賀攀根本不是真的想幫她,他的最終意圖還是跟前幾次惹怒孫權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挑起事端。
想通了其中利害,謝靈毓便冷冷道:“魏卓究竟死于何人之手,自有吳侯定奪,輪不到我貿然指認靳家,你跟我說了這麽多,說到底還是有你自己的打算。”
說完這話,她側目打量賀攀,想看他是否會因此惱羞成怒。
賀攀定了定神,沒有預料中的反應,只是語帶不忿道:“你若不想用這種方式報複靳明禾,當我沒說便是。”
微風拂過,吹動火苗搖曳。感受到暖意之後,謝靈毓往前伸了伸腿,想盡快烤幹衣服,伸腿時明顯感覺左腿比右腿略沉一些,懷疑包紮傷口的手絹已經被血浸透。礙于賀攀在身旁,不敢掀開衣服去瞧。
謝靈毓頹然抱膝,眼前篝火在星光下彌漫着靜谧祥和的氛圍,像是遠離了人世紛擾。朦胧之中,産生一種缥缈念頭,倘若時光倒退兩三年,哪怕只倒退一年,她跟賀攀這樣相對着也不會說這些讓雙方都不悅的話。
世事已巨變,舊日光景不會重現。
謝靈毓仰頭望了望天上星辰,在心裏叩問神明,想知道孫權今晚究竟還會不會從城外趕回來。
賀攀在一旁又撥了撥篝火堆,打斷了她的思緒。
謝靈毓揉着臉讓自己略微清醒,想起來自己明明是有話要問賀攀的,怎麽盡由他說了那麽多無關瑣事。
她側過頭,接着他剛才的話道:“我并非不想讓靳明禾付出代價,只是人心叵測,我不知道何人可信,何人不可信,更不用說你近來做的事,我有諸多想不通之處。”
賀攀也轉過臉望着她,神色波瀾不驚:“我做的事對我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謝靈毓半是疑惑半是嘲弄道:“那便更沒道理了。”
“是嗎”賀攀低垂着頭,悶聲反問,黯淡眼神中帶着些許桀骜,随後仰頭望了望夜空天象,又道,“我不妨坦白告訴你,我買那對玉佩的時候并沒有想過我會來吳郡,我原以為我們以後就是天各一方,是你說了那番話以後我才想到參軍謀一條出路,我把玉佩給你的時候絕沒有任何妄想。”
謝靈毓斂目,嘆息一聲後單刀直入道:“那你來吳郡之後呢你三番兩次想讓孫權誤會我跟你有什麽過往,到底是為了什麽”
賀攀沒有立刻回答,扭過臉卻道:“接下來我跟你說的話,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記着,如若不然,聽過之後就全都忘掉。”
謝靈毓陷入一片混亂的沉思,疑惑道:“什麽話”
“孫氏跟吳郡陸家積怨已深,吳侯當年還在為袁術效力的時候,曾率軍攻打過廬江郡,當時的廬江太守便是出身吳郡陸氏的陸康,雙方在廬江對峙兩年,後來陸康病死,廬江又趕上饑荒,陸家前後死了幾十口人。如今孫氏坐鎮江東,吳郡陸家豈會放任不管陸顧張朱,這四姓在吳郡盤踞百年,他們若聯合反抗孫氏,孫氏在江東的地位就不會長久,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謝靈毓聽得忘記了呼吸,聲音顫抖道:“孫策跟陸家之間的恩怨,你為何會知道的這樣清楚”
賀攀答非所問:“孫氏遲早大禍臨頭,你若不想連累謝家,早點離開才是。”
謝靈毓不以為意,深吸了幾口氣之後輕蔑道:“吳侯對你有知遇之恩,你說這樣的話,未免有些不仁不義了。”
賀攀也反唇相譏:“亂世之中,你談仁義”
謝靈毓無可奈何,低頭冷笑道:“你以為,孫家是我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嗎”
賀攀卻沉着道:“你可以想辦法讓孫權休了你,或是将你遣歸謝家。”
謝靈毓擡起頭,暫且放下兒女情長和心中的優柔寡斷,将賀攀說的這種可能性思索了一番,不多時,目光森森地凝望他:“這便是你好心替我謀的後路嗎”
賀攀也望着她,沉吟一聲,不置可否。
謝靈毓陰恻恻地質問他:“就算我真的有決心走那一條路,毅然跳出了孫氏的火坑,那往後呢我們謝家能在這亂世裏繼續茍存嗎還是說我要改嫁旁人,不知道是做妻還是做妾,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流離失所,你覺得這是我想要的嗎和孫氏當前的憂患又有什麽區別”
賀攀緩緩合上眼眸,心裏埋藏的某句話在漸漸瓦解。
謝靈毓眸光閃爍,仰着臉不讓眼淚掉下來,柔弱而堅決道:“你以後不要再白費心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跟你不一樣,你無法設身處地了解我的處境,你可以選一個主公好好效力,但我也許終其一生都只能依附旁人,謝家若沒了孫氏的庇護,無力自保,我無從選擇。”
四野沉寂了許久,分散去撿柴的兵卒三三兩兩地回來,謝靈毓不知道賀攀究竟有沒有聽仔細她說的話,只見他起身撥弄篝火,語氣平靜無瀾地交代着:“等你衣服幹了就送你回去,不管孫權對今晚的事有什麽想法,都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不會跟他解釋什麽。”說着,将撥弄篝火的長枝也丢了進去,似告別道,“如果以後你再發生這樣的危險,我應該不會再救你。”
謝靈毓一一聽着,聽到最後,凄然點頭道:“嗯。”
賀攀半瞥着她的側臉,又輕聲道:“希望你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這句話,似囑咐,似祝願。
謝靈毓僵硬一笑,望着篝火沒再開口,沉默了片刻,她借着火光斜瞥了賀攀一眼,看到他神色木然地望着地上灰燼,有兩道清晰的淚痕在他臉上悄然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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