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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今早起來,右眼就一直跳,馮廣就有點不祥的預感。

其實前天深夜收到唐總消息,要整理唐小姐行程後,他昨天下午便整理好了。不過昨日唐總并未來公司,甚至也沒任何別的工作吩咐給他。

只偶爾有郵件處理完的标識。

他想唐總大概在忙十分重要的事,便想今早連着其他待處理文件一并交給唐總。

但一早眼皮跳成這樣,本應該送過去的文件臨時抽了回來,也幸好留了這一手,不然他真不知道怎麽壓下這位尊佛的脾氣。

走出辦公室,安保部經理便早已經心驚膽戰的站在了門外,又哪裏需要人叫,上趕着來領罰了。

但就是一直不敢進去。

人都能随随便便沖進總裁辦了,這幸好不是帶着什麽武器的危險分子,不然他們全都得歇菜。

他一邊擦着額頭上的冷汗一邊求助般的看着出來的馮廣。

馮廣伸出一根手指。

安保部經理腿都軟了,長長的松了口氣。

只要幫他穩住,一個月飯算什麽。一年的飯都行啊。

他們華宸集團是出了福利好薪資高,別人都争破頭的想進。平時也沒什麽人敢來惹事,工作也算輕松。但他也并未疏于防護,就是不知道怎麽讓這位溜了進來。

馮廣見人進去後搖了搖頭,心想,這頓飯哪裏是應該給他。他不過是借了唐小姐的福,他們全公司上下都應該好好謝謝唐小姐才對。

不過唐小姐這種貴人,又哪裏有時間和他們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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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唐總雖然脾氣不好,但在工作中不會亂來,但到底是動了怒,即使不對他們,單是散發出來的氣場,都足夠讓人如履薄冰。這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錯,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便出了。

他真是,希望唐小姐時不時的出點小事轉移下唐總的注意力,但又千萬別處大事。

正往外走,便聽兩人看着電梯的方向,交頭接耳的議論着。

“我天,他怎麽進來的啊?我平時忘帶工牌刷臉都刷不進來,他們安保部不是出了名的鐵面無情麽。”

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女士低聲說:“你來得晚,沒趕上當年的大換血。這位,你要是再早來兩年,還得叫他一聲石總呢,咱們拓展部直屬老總。你刷臉進不來,不代表人家也不行。”

小年輕張了張嘴,“那、那現在這是怎麽了?”

“這位就是最後一個被換的,但不知怎麽唐總好像留了情。其他人,據說不是跑到了國外,就是……”她聲音微頓,表情示意着。

“……”小年輕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的擡起手,在脖子上劃了下。

“啧,哪能啊,想什麽呢,我們是正經公司。”年長者教育道,又壓低了些聲音,繼續道,“銷聲匿跡了,反正沒能再在商業中聽到過名字。就這石總,又起來了。”

“那不是挺好麽。”

“是啊,但可能不甘心吧。前段時間他們收購部不是累吐血了,唐總也出差了小半個月。”

小年輕點頭。

“就是為了這個。”她又道,“你還記不記得半年前,咱們市值一直擦着線走低?”

小年輕猛點頭,“記得記得,我當時才從上一個倒閉公司待業兩個月複習,好不容易兩筆三面從幾百號人裏殺出來,才進來沒半個月,我就看着那一路飄到的市值,我心都涼了。我當時就想,我不會衰神附體,把這麽大一公司都能給克倒閉吧。”

“你哪有這本事,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她睨了小年輕一眼,“是石磊在使亂子,咱們唐總就将計就計讓他以為入套了,又給他反挖了個坑。等石磊反應過來,直接被吞差不多了,又堅持了兩個月徹底涼了。”

“我靠,牛哇!”小年輕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爆了粗口,“這是什麽高端獵手以獵物身份出現啊!逗着玩似的就把人給弄死了,還在人最興奮最激動以為自己成功的那一刻——”

她說完,忍不住自己打了個激靈,這也太殘忍太恐怖了。

“咳咳。”

不輕不重的兩聲輕咳在耳邊響起,她心頓時一緊。

“我說你們——”馮廣指了指她們。

兩個人雙手合十帶着幾分哀求的看着他。

到底是兩個姑娘,這樣眼巴巴的看着他,明顯也已經知道錯,他也不好再說過重的話,“注意點,別有下次了。”

兩個人擡起手,從左到右的在嘴上一劃,重重的點頭。

他們的嘴劃的上,但其他人不會。北城乃至整個商圈這件事瞬間傳開,唐景深冷血無情殘忍可怖的手腕又添一戰績。

-

金魚們正在自我檢讨時,衡言又忽然意識到,剛剛唐意飒在和他對的這遍,幾乎脫稿,甚至已經開始進入角色,難怪他招架不住。

他佩服的看了眼孟陽嘉,竟然接得住女神的戲。

自從酒吧那日後,唐意飒已經成為他們全方位的神了。

孟陽嘉苦笑搖頭,接不住,強撐罷了。而且他知道,唐意飒根本沒飙戲的故意壓他,但還是接的很困難。是真的太強大了。

他也出去接過不少戲,雖然都是三四番的小配角,但偶爾也會有和老戲骨對戲的戲份。唐意飒給他的那種壓力,已經不亞于許多老戲骨。

其他金魚也發現了,再次職業觀崩塌,甚至開始思考,自己到底适不适合這行了。

這就是大佬的世界麽?

對過兩遍後就能脫稿了?

他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私下裏把所有人物臺詞都背過了。

唐意飒并沒有那麽閑和精力把所有詞都背下來,但她确實把每個人的劇本讀了讀,她一直喜歡這樣,有助于讓她理解整個故事,從而更加了解人物。

正在大家震驚的時候,排練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莊靓穎拎着個小包包走進來,“不好意思啊大家,檔期實在是排不開。”

話雖這樣說,可是她不緊不慢的樣子,完全讓大家看不出她有哪兒不好意思的。

梁珂沒忍住,直接翻了個白眼。

任琬凝看到,不着痕跡的扯了扯她的衣袖,都是同學還得一起排練,別鬧的太難看。

唐意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人員到齊,已經排過兩遍半的衆人再次從頭到尾的演了一遍。

這次大家比每次都認真很多,畢竟難得這位大小姐過來走位排練,他們得把每個點卡好,不然誰知道下一次大小姐什麽時候賞臉過來。

但是很快,連最沒脾氣的任琬凝都有些生氣了。

對着臺本念都磕磕絆絆的,還沒唐意飒只跟着對了兩遍的熟。

“他橫掃的鐮刀,永不會凋零——”

在她直接念串臺詞後,唐意飒終于淡聲開了口,“你是不是根本沒背詞?”

忽然被人打斷,莊靓穎一愣,随後不以為意道:“是啊,我哪裏有時間背,劇組裏戲的詞都背不完。”

理直氣壯的樣子,要不是任琬凝拉着,看的梁珂都想抽她了。

莊靓穎本不覺得有什麽,但是被對面一雙漂亮狐貍眸淡淡凝着,她忽然就有點不爽。

又不是他們的指導老師,憑什麽在這對她指手畫腳的,現在連導演對她說話都客客氣氣的。

她唐意飒算什麽,一個連劇組都沒進過,只演過幾出話劇的人。也不知道武老師看重她什麽,竟然讓她演女主角。

她本以為女主角非她莫屬,知道不是自己後,她直接連會都沒去開。

“你也知道,戲比天大大啦,我在劇組哪裏顧得來。”莊靓穎摳着指甲滿不在乎的說,“再說詞而已,現在劇組對詞走位有的都直接說1234呢,多走幾遍不用背詞慢慢也就記住了。”

她那漫不經心的語調,帶着幾分居高臨下的炫耀,就像是在嘲諷他們沒怎麽進過劇組,不了解現在的行業狀況。

大家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莊靓穎沒看別人,只帶着幾分傲慢的睨着唐意飒,不知道一天天傲個什麽勁兒,偏要搓一搓她的銳氣。

只見唐意飒點了點頭。

“确實,戲比天大。”

她一愣,沒想到唐意飒會這麽快的松口。

下一秒卻見唐意飒一雙清澈的眸子漫不經心的看着她,道:“哪個戲不是戲,誰比誰差?劇組裏的戲是戲,這個戲就不是戲麽?你能協調就協調,協調不了,你就直接申請延畢,參加明年的畢業大戲。我不管你怎麽樣,但是你要是演,你就別毀了我的這場。”

“……”

莊靓穎被氣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想質問“你憑什麽讓我延畢,你算老幾?”

還沒等她氣喘完,就又聽唐意飒語調帶着幾分俏皮的“好心”提醒她,“記得到時候把檔期排好,別再把天捅破了。”

“……”

莊靓穎氣的肺都要炸了,但看着她平靜的雙眸竟莫名有些不敢開口。

一口氣堵在胸口,臉色越發的難看。

-

唐意飒進家時,房間一片漆黑,只外面的月和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并照着坐在窗前的朦胧人影。房間太大太安靜,唐意飒第一次從這個視角光影看他,竟然帶着幾分蕭索孤寂的味道。

像是荒漠裏的孤狼。

唐意飒心口沒由來的一緊,下意識走過去,連腳下的步子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大概是聽到動靜,看向落地窗外坐着的男人微微回頭,向她伸出了手。

那一刻,他身後是絢爛霓虹和皎皎月光,而他漆黑地眸子只一錯不錯的看着她,平靜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卻深的不像話。

他确實有一雙多情的眸子,唐意飒想。

他這樣看過來,唐意飒的腳步反而又慢了。

唐景深也沒急,仍是那樣一步步的望着她,甚至連伸出的手都放下。

直到走近,觸手可及時。

他攥住她纖細柔軟的在月光下照的如皓月般皎潔白皙的手腕,微微用力。

唐意飒覺得自己跳了個小天鵝,跌跌撞撞三百六十度旋轉的跌進男人硬邦邦的懷裏。

這次,她的胸口更是磕到了他的肩上。

啊啊啊啊!三天內!三次了!三次了!

唐意飒再也忍無可忍,錘了下他的胸口,“你怎麽哪哪都這麽硬啊,要硌死我麽?”

“哪裏硬?”唐景深輕撩了下眉,像是沒聽懂一樣。

可下一秒,腿又輕颠了下,讓她和他貼的更緊。

“……”

唐意飒輕閉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而後睜開。

唐景深看着她嘴鼓着,氣的像小河豚一樣,忍不住笑。

沒有什麽情緒的眸染上了笑意,就像是細碎星辰落進了他漆黑的眸中,深情的不像話。

唐景深笑起來好看到,應該沒有人可以抵抗的住。

反正唐意飒沒能,便不再和他計較。又輕聲開口,“外面有個人,把你當菩薩似的跪了半天了。”

“菩薩?”

他慢慢咬着這個詞,帶着些玩味,手指輕勾起一縷她緞似柔滑柔軟的頭發在指尖卷着玩,“飒飒覺得我像菩薩麽?”

“你當然不像。”唐意飒想都沒想的說,“你是撒旦,所以我讓他回去了。”

聽到這個詞,唐景深臉上笑意更深,半拖着調子問:“怎麽還改體系了呢?”

“我國神話沒有找到适合你的。”唐意飒邊說着,邊奪回自己的頭發,卻又被唐景深換了一縷。

“……”

唐意飒放棄了,不疼,但就是偶爾會靠近她的頭頂,讓她有點受不了。

唐景深見重回自己指尖的發絲,微垂着眸,又漫不經心的問:“那飒飒打算替他求情麽?”

“不打算。”唐意飒依舊回答的很幹脆。

“嗯?”唐景深眸色微動,凝着她,語調半拖着可字字殘忍道,“就差一天,他就可以籌齊債款,我只要在寬限一天,他就不會一無所有——”

“也不打算求情麽?”他看着她的眸子更深了。

“不打算。”唐意飒平靜的和他對視着。

唐景深越發來了興致,“為什麽?”

唐意飒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麽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她還是答了,“商場如戰場,或者說生存生活,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今天他弱了跪一跪,就要強者讓步,打破規則。明天他也跪一跪,誰弱誰有理。那規則又在哪裏,強者的利益就不是利益?就因為他強,所以就理直氣壯的踐踏他應該有的麽?”

唐景深看着她,微怔了兩秒,而後笑的越發肆意張狂,“不愧是我養大的小壞蛋。”

而後心情十分好的,給她倒了杯酒。

但唐意飒沒接。

喝酒很容易亂性,她最近很忙,不能再過度消耗體力和精力,要和他保持純潔的室友關系。

“怎麽?”唐景深輕睨着她,半拖着調子道,“不是牛奶味的,我們的乖寶寶不喝?”

“!!!”

唐意飒平靜的眸子一下子就震蕩般碎了。

啊啊啊!他竟然因為自己只喝了一次牛奶味百利甜就取笑她!

取笑她是個只喝牛奶味小飲料酒的乖寶寶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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