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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唐景深微怔, 兩個人離得太近,彼此散發出來的氣息氣場哪怕只是微弱的變化都能感知到。
他明顯的察覺出,面前的人在向他挑釁。
就像是,這個答案是他不能承受、或者要付出代價的。
他越發的好奇和奇怪, 什麽樣子的答案在他這裏, 是要上升到需要“代價”這個高度的——而他僅僅是想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
不太好的事?并且很嚴重?
可又有什麽事, 在他眼裏,或者說在她覺得的他的眼裏,會是件嚴重的事。
唐景深第一個、也是唯一能想到的事,便是,是不是她的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
可他又很快否決, 如果是她的身體, 她不應該是如此挑釁的。
唐景深再次開口時,也難得帶上了幾分慎重, 可更多, 是面對未知挑戰時的饒有興趣和意氣風發。
“所以是什麽事?”他問着的同時甚至輕挑了下眉,竟然帶着幾分嗜血喜戰的味道。
如果有外人看到,就會發現跟唐意飒剛剛挑釁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唐意飒卻忽然回過神來,喧嚣的情緒也慢慢平複下來。不行,至少不是現在。
她不能這樣發瘋, 只求個大家誰都別好過的痛快。至少,她要等到畢業大戲結束。
她的情緒不能因為自己而過于波動, 這樣會很影響她進入戲裏的角色。
唐意飒輕垂了下眼睑, 再擡起眸時一切都已經恢複平靜。她淡聲開口, 像是沒什麽精神般, “沒事,就是太累了, 想安靜的待會兒,你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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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不忘指責,回答的簡直天衣無縫。
唐意飒甚至覺得,如果有一天她不做演員,或許可以進修一下,改行當個編劇。
唐景深看着面前驟然收起了鋒利爪牙,突然變得乖順的人更是一愣。
她前後轉變的實在太快,明明上一秒,她像是已經整裝待發即将發動足以毀天滅地的戰争。
他不由得凝視着她,這個理由對他并沒有什麽說服力。
唐意飒便由他打量,平靜的和他對視着。
過了幾秒,他并沒有在她這張美豔沒有絲毫瑕疵的臉上發現任何破綻,卻還是第六感的又問了一遍,和她再次确認,“真的?”
說這話時,他都是緊緊地觀察着她表情,不放過甚至是臉上細小絨毛的收張。
“當然是真的。”她語調調整到适當的輕松,甚至帶着幾分奇怪的反問,“不然呢?”
唐景深看着一臉“你好奇怪啊”“還能怎麽樣啊”“你又在腦補什麽啊”表情的人,最終收回了視線。
唐意飒無聲輕松了口氣,再次感嘆你可真是個天生的演員。
下一秒,她忽然一暖,被人攬進了一個溫暖寬大的懷抱裏。
唐意飒的心輕輕一顫。
突然覺得,自己是否有些不講道理。他什麽事都沒做,便要被自己如此遷怒。
拜托唐意飒,是你上趕着喜歡別人欸。
唐景深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輕拍了拍她的背,決定相信她。
但卻并沒有多說別的,例如累了就不要練了,有那麽多輕松的事可以做。但他知道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他們并不會過于幹涉彼此的事。
但饒是如此,內心有個聲音還是在輕輕躁動着反駁着,讓他補充了句,“飒飒,我希望你不要騙我。”
唐意飒正打算稍微反思一下,卻忽然聽到了這麽句話。
她想都不想的便在心中說:我管你希望什麽。
反思停止,他就是應該被遷怒,大怒特怒。
或許是聽到她說累,又或許是他怕自己精盡人亡,兩個人相安無事的躺在床上。
唐意飒躺屍般閉着眼平躺在床上,聽着身旁的人呼吸逐漸平緩有節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慢慢地轉過身去,借着從窗簾縫隙透過來的薄薄月光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已經熟睡,朦胧的月光籠罩在他的臉上,即使這樣,她也能清晰的描繪出他五官的樣子。他們彼此實在是太過熟悉,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越發的震驚,怎麽就喜歡上他了呢?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是在人間肆意妄為的同伴,他們可以是任何關系,但唯獨,唐意飒沒想過他們會有如此複雜的關系。
在她的心中,男女關系是非常自由的。無聊了看誰順眼、能提供些快樂情緒就在一起。沒時間了不快樂了就推到一邊去,是很随心所欲的。
但如果這個人,變成了唐景深……
單是想起,唐意飒就止不住的頭疼。怎麽會是唐景深呢,她沒辦法像對待別人如同丢垃圾那樣的對待他。
天吶。
她無聲嘆了口氣,唐意飒你在幹什麽。
忽然間,原本熟睡的男人突然動了下,唐意飒不由得快速閉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随即腰上一沉,然後還将她往懷裏緊了緊。
唐意飒垂在身側的手指緊了緊。
幹什麽?你要是現在這種情況還要做些什麽,她可就直接動手以絕後患也省得她心煩了啊。
唐意飒緊繃着等了幾秒,耳邊的呼吸依舊平穩,并未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只見男人依舊沉睡着,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鼻子越發的高挺。
她後知後覺,腰上寬大溫熱有些重的手,似乎只是他睡着後無意識的将她擁抱。
淡淡地木質香氣再次鑽進鼻息,少了白天凜冽的攻擊感,只剩下尾調淡淡地柔和。
唐意飒喉嚨忽然有些酸澀,她好像有點懂了任琬凝說的,喜歡一個人偶爾會有些難過。
-
熹微的晨光照進來時,唐景深站在床邊一邊穿衣服一邊看着床上還在睡的人。
她似乎睡的并不怎麽安穩,眉心微皺着。昨晚似乎還時不時的一會翻到這邊,過了會兒又翻回去,讓他都有些沒睡好。
唐景深系完下面最後一顆襯衣扣子後,走到窗前,将窗簾拉緊,而後走出了卧室。
唐意飒是被鬧鈴叫醒的。
睜開眼看到黑漆漆的房間時,人都還是呆懵的。甚至不确定的将手機撈起來,又确定了一眼時間。
确定是八點鐘後,她才慢吞吞的坐起來,又眼睛半眯半睜的在床頭上摸了半天,在抓到遙控器,打着哈欠的按下,窗簾拉至兩旁,金燦燦的陽光驟然照進房間後,她才清醒了幾分。
而後趿拉着白色毛茸茸的拖鞋去洗漱。
她昨晚确實沒睡好,在唐景深的懷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卻一直淺眠,甚至還做了一個已經很久沒夢到過、甚至沒有再想起過的夢。
夢裏,她又回到了那個濕冷似乎霧氣永遠都不會散去的西南小鎮。
她坐在木制的、邊角已經被盤出圓滑包漿的小馬紮上,抱着一只粉色的眼睛掉了一只的小熊,靜靜地看着門外。
她很愛惜這只小熊,可本就是兩塊錢一個的小玩意,粗制濫造小熊眼睛很快就掉了一只。起初,在她發現小熊眼睛出了問題時,便緊張的去找媽媽。央求她給她的小熊治好,但媽媽沒有時間,還要照顧要喝奶的弟弟。
她不敢再碰小熊,卻又每天不知道看小熊多少次。直到看着它“病”的越來越重,眼睛徹底掉了下來。她哇哇大哭着,一只手托着小熊的眼睛,另一只手抱着小熊跑去找媽媽,緊張的說着,“小熊快死了,媽媽你快救救它。”
“你要死啦!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而她得到的是媽媽嚴厲的教訓,以及不耐煩的驅趕,“我才把這個小祖宗昏睡着,吵醒他又有的我受,一邊玩去。”
這樣子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十分緊張又愧疚的道了歉,“對不起媽媽。”
連聲音都是嗫喏小小聲的。
她抱着小熊,慢聲慢步的走了出去。
小熊掉了的那只眼睛就一直在她的掌心裏,她坐在院子裏,拍着小熊的頭,清澈漂亮的眼睛下還挂着未幹的淚珠,帶着些鼻音道:“小熊你再堅持一下,等媽媽照顧完弟弟,她就能來救你了。”
然而弟弟似乎永遠都照顧不完,小熊的那只眼睛,從她的掌心慢慢被她妥帖裝進褲兜裏。直到有一次她換下來衣服,忘記将小熊眼睛拿出來被媽媽洗掉,都沒能重新被安回去。
她緊張的去問眼睛呢。
媽媽端着剛做好的米粥,帶着幾分疲倦不耐煩道:“什麽眼睛,不是在你臉上呢麽?趕緊吃飯。”
她每天都擔憂小熊有一天會死掉,但随着她在長大一點,知道小熊只是棉花做的玩偶,并沒有生命。
她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知道她喜歡的小熊可以永遠都不離開自己了。
今天她像往常一樣坐在院子裏,等爸爸媽媽。
她摸了摸幹癟的肚子,爸爸媽媽還沒回來,肚肚好餓。
她從晚霞別日等到昏昏欲睡,直到暮霭沉沉時終于聽到些許動靜,轉醒後見到了歸來的父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今日爸爸媽媽心情好像有些不錯。
她也跟着高興,抱着小熊和他們打招呼。
爸爸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還是揉了揉她的頭,然後和她說要帶她去吃小糍粑。
好耶。
自從弟弟生病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外面的食物了。
她人都跟着興奮的跟着爸爸媽媽往外走,伸出小手讓他們牽着自己。她經常聽媽媽講,出門不牽緊他們亂跑,是會被狼外婆抓走吃掉的。
她不要被吃掉,會很痛痛,她怕痛。
但是媽媽甩開了她的手,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媽媽。不過過了一會兒,爸爸又牽起了她。她不懂,小小的腦袋不足以讓她明白原因,但是很快的,軟糯的一小顆一小顆裹滿甜甜香香的黃豆粉的小糍粑占據了她的全部思緒。
她小口小口,十分珍惜的吃着。邊吃,邊隐隐聽媽媽說:“你還真給她買啊?浪費這個錢幹什麽?你錢多撐得啊?崽崽看病的錢都不夠。”
“也沒幾個錢,畢竟也養了這麽多年……”
“白替別人養了這麽久……”
她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一心只吃小團子,軟軟的糯糯的甜甜的,好好吃。
認真到連走的不是回家的路都沒發現。
直到那個帶着小輪子,會動的鐵門徹底關上,她才将一小碗小團子吃完,一擡頭發現爸爸媽媽已經走了出去,她趕緊跑到門前,透過縫隙抱着冰冷的比她胳膊還粗的、将她和爸爸媽媽隔開的硬邦邦的鐵架,慌張的喊着,“爸爸!媽媽!”
我還在這裏,你們把我忘掉了!
細小軟糯的聲音在沉沉的暮色中回蕩着,她拼勁了全力最後喊的嗓子都啞了,可是他們沒有回頭,甚至連腳步都未停頓,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暮色裏。
起初,她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可後來,連和爸爸媽媽并行的人都回過頭來,看了她幾秒後搖了搖頭。
那時她不知道,那樣的神情,叫做憐憫。
她實在是太努力,想要鑽出那大大的,在她眼中冰冷嚴肅又不可逾越的、讓她和爸爸媽媽離的越來越遠的鐵門。努力到,從不撒手的小熊都從她手中滑落,替她鑽了出去。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小熊,躺在地上靜靜地看着她,忽然不知從哪裏跑過來的黃色大狗,将小熊叼走,也消失在了夜色裏。
唐意飒用涼水洗了把臉,抽出張擦臉巾來一點點将臉上的水擦幹。她看着鏡子裏,目光平靜的人,将擦臉巾扔到一旁的廢紙簍中,穿戴整齊後,走出了家門。
她永遠,也不會再做那個,渴求別人感情,等待別人回頭的小可憐。
-
接到唐景深電話的時候,唐意飒正墊着大衣坐在排練室的地上,和大家吃着外賣。
都不想斷了情緒去外面吃飯浪費時間,便一起窩在了這裏。
有人甚至還忍不住拍照發了朋友圈。
唐意飒才夾了一口紅燒小排骨,還未來得及咬下。電話響起她并不驚訝,在等外面時,她抽空給唐景深發了個消息,告訴他為了排練這段時間不回去住了。
她知道他會詢問,所以特地才等這個空閑時間發給他,不會影響她下午排練時的情緒,他們這一行真的是一個很吃情緒和狀态的職業。
只不過此時在看到躍于屏幕上的名字的那一刻,她還是呼吸微滞了一下。
但是沒關系,總需要一些時間的。
她向來在面對事情時,會纾解自己。
唐意飒咬了一口小排後,才将電話接聽,呼吸已恢複正常。
“唐意飒,你至于麽。”唐景深劈頭蓋臉就是這麽一句,語氣中還帶着幾分無奈以及氣憤,“我昨天有碰你麽,我沒讓你好好睡覺麽?”
二十多天了,除了前天鬧了鬧,他哪天耽過誤她的事?
從昨天她就對于他的靠近很不對勁,防備着,像是他會将她怎麽樣一樣。
不是,還真留下陰影了麽?
他幹什麽了?
她又什麽時候心理素質這麽差柔軟脆弱過?
這樣劈頭蓋臉一句,将唐意飒才平穩的呼吸再一次弄的一頓。
他到底,是怎麽可以用談論今晚吃什麽,而自己喜歡吃的東西被pass掉的語氣,和她說這樣的事情的啊。
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唐意飒臉有些發熱,拿手扇了扇風,同時在心中辱罵着。
卻也意識到,他是誤會了。到底是心裏還有些亂,她那條信息發的确實有些不清楚,其實她很少做事這樣不清晰。
但嘴上卻不緊不慢的說着,“你一天天腦子裏裝的全是這些麽?我只是為了排練方便不想回來折騰。”
反将了他一軍。
十幾分鐘的車程也算折騰?
長期通勤四十多分鐘,直至今年搬至這棟別墅後,才将通勤縮短至同樣十幾分鐘內的唐景深無法置評。
三年前,頤和公館建造之初,他便看上了這個地理位置,想着到時離她校區近些。
倒不想這個被他養的越發嬌氣的大小姐還是嫌遠。
唐景深輕扯了下唇角,在知道她并不是因前天晚上兩個人愉快的經歷,而對自己信用産生懷疑後,人都變得好說話了幾分,“行吧,我讓馮廣找找。不過先說好啊,那邊可沒什麽新小區。”
別到時候一會兒電梯卡了,一會兒停水了,又要和她發脾氣。
但他又轉念一想,這樣子的老房子嬌氣的大小姐住不了幾天就會忍受不了,回到家裏來住。
想到這,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幾分。
“不用!”
住在外面,他就很可能過來,那她搬出去還有什麽意義,唐意飒趕忙說,“我就住宿舍就行。”
唐景深嘴角的弧度一僵,又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你?住宿舍?”
因為福利院的經歷,唐意飒确實很抗拒集體生活,所以一直都是在校外自己租房住的。
其實她也還沒想好住在哪兒,畢竟事情發生的很倉促,她只能一點點安排着來。
但被他這樣質疑的反問,唐意飒那點傲嬌的小脾氣也上來,揚着下巴說:“對,不行麽?”
唐景深不置可否,只半拖着調子說:“那祝你好運。”
心裏想的卻是,過不了兩天你就會受不了回來。
唐意飒聽出了他濃濃的話外音,冷哼了聲挂斷了電話。
她确實原本沒有想好,也只打算,自己在附近悄悄找套房子,或者直接住酒店,反正不被他知道位置就行。
她需要安靜的、沒有他過分幹擾的情況下,把畢業大戲拍好。
甚至在剛剛吃飯的間隙還在想,酒店要實名有點容易被找到。租房子的話倒是可以以任琬凝的名義。
但現在,聽他這樣一說。她還就真打算直接住宿舍了,不然,以他的狗性格,甚至可能真無聊的去查一查,她是否真的住宿,還是又悄悄搬到了別處,好給他取笑的機會。
反正,任琬凝宿舍一直空了床。剩下一個梁珂她們關系也算還行,還有一個雖然交集不多,但她也不讨厭。
這樣的人員配置,或許她也不是不可以。
行,就這麽辦。
路,只要你走,它就能有。——《唐意飒随時不定期更新格言》
她想的有些入神,旁邊幹飯的一群人也很投入。
孟陽嘉的筷子直奔小炒牛肉,梁珂的筷子都沒舍得離開過那份小酥肉冒菜,衡言主打一個雨露均沾這次輪到了辣子雞妃,任琬凝一如既往的不緊不慢等大家都夾好自己在夾糖醋裏脊。
但梁珂的小酥肉打了個滑又掉了回去,最後一塊了,急得她又原路折返,剛好和剛下筷的任琬凝碰到了一起。衡言想低空飄過想夾她們正下面的椒鹽蘑菇,孟陽嘉高空掠過繼續自己的小炒牛肉,一切都很完美。
卻沒想到任琬凝和梁珂也一個向下躲一個向上閃——
四個人就這樣,非常完美的撞到了一起,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唐意飒只感覺自己虛虛扶着的筷子一動——
她才咬了一口的紅燒小排便從筷子間彈了出去,在空中以一個非常完美的抛物線弧度,最終,啪叽,掉到了一雙潔白的帆布鞋上面。
一切像是開了慢鏡頭一樣,糾纏的四個人的視線幾乎是跟着小排一起運動的。
他們終于從混亂糾纏中捋清,同時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向彼此道歉、向丢失小排的唐意飒道歉、向被弄髒鞋子的同學道歉。
要道的歉太多,一時間不知道先道向哪裏,只聽得“對不起”聲一片。
唐意飒知道自己也有責任,其實他們碰過來的力道并不大,是她走神沒扶住,甚至還有些擋路。她這波實屬有點碰瓷,她又看了眼那雙本白而被紅燒小排的醬汁浸染而格外明顯的GUCCI小帆布。
這樣的布料總是很那清潔的。
“抱歉。”她邊擡頭邊開口,剛想說“我再賠給你一雙吧”,卻在看到小白鞋的主人是莊靓穎時頓住。
這句話,和關系友好的同學說,只是為表達歉意的彌補方式。
但是和莊靓穎說,怎麽聽好像都有點陰陽怪氣啊。
但她向來一視同仁一碼歸一碼,從不推卸責任,“我——”
正開口,便被莊靓穎更快一步的聲音打斷,“沒關系。”
她這一句沒關系,整的同學們都有點愣住。都知道兩人不對盤,在發現弄髒的是莊靓穎鞋子時,四個同學都有點頭大。
覺得又會吵起來。
“……”
唐意飒也愣了下,還是将沒說完的話說完,“我陪你一雙吧。”
“不用了。”莊靓穎的表情也有點別扭,“是老款了。”
等她走後,梁珂都忍不住問:“她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啊?”
唐意飒眨眨眼睛,也有點茫然。
-
唐景深放下電話後,生活助理剛好敲門走進來。
“唐總,您讓我買的東西買好了。”
唐景深看着助理手中提的東西,輕擡了下眸,“直接送學校去,看着她喝完。”
“好的。”這個送去學校便不言而喻,期初她還以為是唐總這段時間太過操勞自己要喝,沒想到是給唐小姐的。
唐意飒是從導員辦公室回排練室的路上,被唐景深的生活助理給截住的。
她向來辦事效率高,講究個合理且充分的利用時間,見縫插針處理事情,多餘的時間還要留給休息和玩。她詢問了任琬凝極原著居民的意見,都沒什麽異議并十分歡迎她的加入後,在她們的主動陪伴——在唐意飒眼中有點像架着她走的架勢,直接去找導員申請了宿舍。
導員一聽是為了方便排練,二話不說就給她批了,還叮囑她們別太累适可而止別太有壓力雲雲。
回去的路上,唐意飒剛和她們幾個說,等會打算買些喝的給大家,讓她們幫忙一起提一提。
她故意沒說是為了感謝前兩天大家上蹿下跳幫她找手鏈的事。
幾個人欣然同意,但梁珂緊接着就跟了句,“明天我買的時候你們也幫我提一下。”
“你買幹嘛?”唐意飒錯愕的看着她。
“那也不能只讓你請啊,咱們輪一圈呗。”梁珂就有點不高興了,雖然知道唐意飒不缺錢,可是她們也不能白占便宜啊。
為了不讓大家接下來的一個月都喝高熱量飲品而導致畢業大戲那天集體發福而穿不進演出服,她急忙叫停,只得說:“不是,我是為了謝謝大家那天幫我找手鏈。”
“哦,這樣啊。”然後梁珂的目光就自然而然的順着她的手腕看去,“欸,你怎麽沒戴啦。”
“……”
她就知道。
任琬凝則十分貼心的替她解釋着,“飒飒怕弄丢啦。”
“對哦,那麽珍惜的東西确實不适合排練的時候戴。”
“……”
她們手鏈來手鏈去,唐意飒努力讓自己放空,不讓自己聽到“手鏈”兩個字而讓自己臉上的溫度出現什麽異樣。
一道“噠噠噠”清脆的、由遠及近、密接的有節奏的聲音,便是這個時候脫穎而出進入到唐意飒耳中的,及時有效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将她解脫了出來。
她下意識的順着聲音看過去。
便見一位穿着一身職業裝,腳上踩着一雙高跟鞋,手上還提着一大袋子東西,卻跑的如履平地的女士向着她們的方向,風風火火的沖了過來。
唐意飒都驚呆了,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這是什麽行為藝術大師麽?
等她沖近,唐意飒正打算拉着幾個人後退,免得幾個人來個熱情的貼面禮時,人卻在距離她們五六米遠時神奇般的停了下來。
強啊。
唐意飒在心中由衷的贊嘆着。
“唐小姐。”那人調整了下呼吸,十分得體的走了過來。
唐意飒一愣,随着她走近,同時想起這位并不是什麽藝術大師,而是唐景深的一位生活助理,曾經給她送東西時見過兩三次面。
她的目光順勢看向她手上袋子的同時,助理便已經将袋子微微提高到她面前,“這是唐總要我轉交給您的。”
随着助理的動作,唐意飒隔着袋子,也終于朦胧又扭曲的看清那一排排盒子上面寫着的幾個大字——
安神補腦液。
他這是,在嘲諷她有舒服的大房子不住偏要擠在宿舍那一翻身都可能掉下的小床是腦子有問題麽???
她沒有柔軟舒适的大床睡,是因為誰?!
唐意飒的拳頭已經氣的握緊,下一秒,竟又聽助理溫柔中又帶着幾分知性的說:“唐小姐,唐總讓我看着您喝完,他才放心。”
助理将原話,進行了适當的補充。
“什麽?”
唐意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助理,也當她是沒聽清,又重複了一遍,“唐總讓我看着您喝完,他才——”
啊啊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喝不喝!你回去告訴他,讓他自己多喝點,他才應該補腦子!”
唐意飒氣的“蹬蹬蹬”的往前走,覺得有一天自己的乳腺早晚得被唐景深氣出問題來。
助理一愣,反應過來後也踩着一雙小高跟快步的跟上,直面了自己老板被罵腦子有問題而有些尴尬的小聲解釋着,“就,也不單單只是補腦子。”
“那還補什麽?”唐意飒停下腳步,眼神中還帶着幾分銳利的殺氣。
殺的助理一時間都忘記了回答。
侮辱她腦子還不夠了是吧?!
倒是要看看這個狗男人還陰陽怪氣覺得她哪裏有問題,唐意飒直接自己從袋子裏拿出了一盒,[生精補髓,益氣養血,用于腎精不足……]
她徹底看不下去,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難怪助理會說着說着就不好意思啊……
是不是已經腦補完了各種十八禁?腦補完還得親自看着她虛弱的喝完補腎藥。
嘶,她都不敢想象此時的助理腦子裏的內容要多麽的豐富限制級。
唐意飒尴尬的腳趾都在抓地,都沒勇氣擡眸再看面前的助理。
禽獸!
禽!獸!!!
助理也才畢業沒兩年啊!還是個小姑娘啊!她造了什麽孽要給這麽不要臉的狗東西打工啊!
直接想要她和他的助理羞愧而死,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唐意飒拿出手機打字時手都是抖的。
[你還是人麽!是人麽!!!]
[不,狗都沒有你狗,狗狗多可愛,簡直是辱狗了[微笑/jpg]]
[以前只知道你不做人,現在是連畜生也不做了。]
……
……
[啊啊啊!怎麽會有你這麽歹毒的東西啊唐景深!]
[明明和唐僧一個姓,怎麽當年感化衆妖魔鬼怪的時候把你給忘了呢!]
唐景深才抽時間吃了口午飯,吃完拿出手機來便看到了這麽一長串激情辱罵。
他輕挑了下眉,漫不經心的打字。
[唐意飒,你最好說清楚我又怎麽你了,我才會考慮原諒你的發瘋。]
唐意飒還站在寒風中,“叮。”
收到這條消息後,人都要炸了。
多的大臉!多大的臉!!
竟然還“原諒她”?還“考慮”???
天吶城牆都沒你的臉皮厚!
[你還好意思問怎麽我了?你自己做過什麽不知道麽?你讓你助理給我送的什麽?!送的什麽!]
唐景深:[安神補腦液,有問題?]
草啊!
唐意飒才冷靜下來的手,都快氣的都成帕金森了。
[你說呢?]
[生精補髓,益氣養血,用于腎精不足]
她面無表情的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如果是面對面,她恨不得直接将這幾個沒眼看的大字怼到他的臉上。
[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做過的好事麽?]
[再說我那不是虛,而是正常人類應有的限度。而你——]
[你不屬于人類的範疇,當然不會懂!]
唐景深看了半天,終于反應了過來。
他輕勾了下唇,[你要不要在繼續往下看看?]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要臉麽?]
這句話在編輯框還未來得及發送,下一秒,唐意飒眸色忽然一頓。
唐景深:[強腦安神,用于氣血兩虧所致的失眠、神經衰弱]
有一股暖流從唐意飒心口劃過,他發現了她昨天沒睡好,還有她随口喊累用來掩飾的借口麽?
然而還未等情緒凝結成感動甚至升級,唐景深的下一條消息,便讓一切戛然而止。
唐景深:[你一天天腦子裏裝的全是這些麽?]
“……”
他将她不到一個小時前,對他說的話,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她。
她甚至都能補充完他的話外音——原來你才是一天天都在想這些啊,所以才賴到了我的頭上。
啊啊啊安靜的、再沒有任何消息的對話框,都好像是他看透一切的得意。
仿佛一臉驚詫帶着幾分鄙夷和震驚,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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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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