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真實的渴望

真實的渴望

這個驟然下墜自由落體一般失控的夜晚過去，馬爾福在清晨睜開雙眼，猛然坐起後環顧四周——沒有哈利的身影，一瞬間輕松與失落的情緒交雜在一塊。

他長嘆了一口氣，這一切來得太出其不意，實在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自己要如何面對對方，那雙漂亮的湖綠色眼眸中可能出現的被欺騙後的不安、憤怒，亦或厭惡？

又或是，單純因為被自己毫無理智如野獸一般的失智行為後的傷害......感到恐懼躲避的表情。

德拉科不禁自嘲苦笑，果然應了那句曾經驕傲如自己覺得不屑，也不會存在于自身情況的狗血俗話。

先愛上的人，是輸家。

于是，患得患失之間，他選擇了再次切斷通感，盡管這已經是自欺欺人的行為。

是的，生來向來自視甚高、驕傲自信的馬爾福家小少爺，他愛人的方式帶着濃郁傾盡所有的長情愛意，卻又沉重陰翳，甜蜜裏包裹充滿着謊言、謀劃與私欲。

他做不到如驕陽似火、赤誠光亮的模樣，就只能在陰暗處徐徐圖之。這好像跟他血族的本能一般，畏懼逃避着站在日光下變得虛弱的本能，無法徹底做到果敢無畏地去愛。

可笑的是，他卻愛着一個明豔耀眼如太陽的人，站在相斥地兩極。忍受着因此付出的代價，卻仍舊想要靠近對方，哪怕被灼傷後盡露狼狽。

月色很美，可晨曦終将來臨，他沒辦法一直把對方困在永夜裏不出來。

不過，等這個糟心的周末過去，他知道再是逃避後終将面對現實，無聊面談會是怎樣激烈的場面，他也下定了直面一切的決心。

令人意料之外的是，等周一的夜裏，德拉科按照日常固定約定的時間在禁林的老地方等待與哈利一起“狩獵”之時，卻發現已經整理好心情以後，在自己準備坦然接受對方任何反應的結果卻是——哈利，第一次失約了。

當馬爾福等到第一道朝陽的光灑在自己臉上之時，心情變得慌亂無措，消極低沉。

哈，原來最糟糕的情況是無視嗎？對方連任何瓜葛都不想跟自己扯上了是嗎？

一時間，他都懷疑那一過于忍讓自己粗暴舉動的哈利，只是模糊記憶後美化的夢境罷了。或者只是善良救世主本性的仁慈，可一旦知道真相後，因為彼此巨大的價值觀差異，他終究只會與自己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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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福最後的僥幸再接下來一次又一次夜裏不再相遇的事實面前，都顯得不堪一擊。他探察到了一些波特“狩獵”後遺留的痕跡，顯示是故意與自己錯開了時間。

德拉科不由嘴角挂上冷淡的自嘲笑容，他甚至還不知道自己最大的欺騙就是這樣嗎？畢竟這是“永久”的靈魂聯結，多麽沉重的枷鎖。

另一方面，哈利卻不知道對方這幾天心底發生的變化莫測、起伏不定的嚴重壓抑着等待爆發的負面情緒。盡管那夜，他的确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震撼。可還來不及整理這些思緒，他就被更大的事情搞得焦頭爛額忙不過來。

況且，這兩天在禮堂餐桌上或者與斯萊特林同堂的課上，同樣不見馬爾福的身影，波特只是粗線條地以為對方請了病假暫休。

付出極大代價的岩洞之行，并沒有找到黑魔王真正的魂器之一将其毀掉，這很打擊士氣。但更緊急的事情發生——鄧布利多校長的身體在急劇地惡化，神色憔悴到見過他的人，随便一看都瞞不住的糟糕。

夜晚，在校長辦公室接受時間被排得更滿的高強度單獨輔導的哈利，在斯內普教授惡狠狠用嘲弄卻眼裏瞞不住的關心神色給老人送完每日魔藥，黑色長袍滾動氣急地離開後，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您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他不安的詢問。

“噢，哈利。”鄧布利多半月鏡片後那雙睿智沉穩的眼睛裏，難得閃過疑遲，他停頓片刻，最後輕聲平靜地開口說：“雖然西弗勒斯已經竭盡所能幫我治療延緩，但是我大概......還有剩餘不到三個月的壽命吧。”

“天吶！怎麽會！”哈利渾身巨顫，忍不住驚呼。

老人走近這個自己關注愛護且傾盡心力培養的晚輩，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我這老頭子也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很正常，我的孩子。”

哈利不贊同地激烈搖頭，驚訝過後情緒忍不住的奔湧，眼淚已經忍不住滑落，魔力越是雄厚強大的巫師，壽命自然越長，對于眼前這位偉大年長的巫師來說，現在顯然不符合他自然壽命終結的時刻。

突然，這學年以來，對方多少個夜裏單獨傾囊一般教導自己的緣由，都有了答案。

“嗯，沒錯，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雖然這樣高強度地迫使你成長并不是最合理的教育方式，但很抱歉，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鄧布利多自然也沒想瞞着對方，“我中了一種不可逆的黑魔法惡咒。”

他掀開了一直用長袍刻意掩蓋的手，上面赫然是還在面積不斷蔓延的黑色詛咒的痕跡。

“是誰？”哈利氣急，“難道是.......伏地魔？！”

校長點頭，然後給他講了關于複活石和詛咒事件的各種相關細節。

哈利實在不能接受這是無法治愈的結果，他心神不寧，卻腦中突然有了靈感，“不對！還有辦法，您可以......”

“把我也轉換為血族嗎？哈利。”鄧布利多一下就猜出對方所想打斷，語氣堅定地搖頭：“我不會接受。”

“為什麽？”哈利不解極了。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哈利。”鄧布利多眼裏是稚嫩少年讀不懂的深邃晦澀，“這就是我的選擇罷了。”

深夜，哈利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校長辦公室，卻依舊難以平複心情，漫無目的地違規在霍格沃茨城堡裏閑晃。

無意識間他走進了一間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推門而入位于哪層的廢棄教室，殘破的落地窗讓一部分月光直接穿過照進來。

房間四周有一些雜亂無章堆放的舊物，但靠着某門巨大落地窗前擺放的物件立刻就吸引了哈利的注意力，讓他從走神中驚醒過來。

那是他并不陌生的一面巨大的長鏡，靜靜伫立于此——厄裏斯魔鏡。

二年級的時候，多少個深夜裏自己沉浸于與鏡中的親人相會，那是他空缺得不到回應的愛。可綿長的思念與短暫幻象的畫面，就像上瘾一般出現了戒斷反應。

厄裏斯魔鏡可以幫助你看清內心真實的渴求，但是卻無法治愈自己，過度地沉溺于其中，不過是惡性循環。因此，當時的鄧布利多校長為了避免自己過于沉溺過去難以自拔，後來給它換了一個地方收藏，除了在密室的關卡裏拿到魔法石那次，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過它了。

沒想到今天......就像是受到某種命運的指引一般，他再次無意闖入的地方，又看到了它。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

他悄然低聲念出那句早就深記于心的關于厄裏斯本質的倒裝箴言，突然想起了當時鄧布利多校長說看見自己拿着羊毛襪子的話語。如此的他，自然知道這不過是一句戲言。

每個人都有深藏于心底的隐秘願望和最真實的渴求，或許這也與老人不再執着生死有關。

也是，自己有什麽權利為對方做決定呢。成為血族，擁有了漫長的生命，可是身邊熟悉的親人朋友終将離去，何嘗不是一種無盡孤獨的折磨。

波特，突然有所感悟，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拷問着自己的困惑迷惘。自己也是一樣啊，會懼怕孤獨，渴求着愛。本質他的童年遭遇與成長，讓他對這些東西都感覺執着。

可如今，他變成了血族，未來漫長的孤獨歲月裏，自己要如何挨過？

一瞬間，哈利有種莫名的惘然若失。他忍不住再次走到了鏡子前，看向了它。

鏡中沒有立馬如之前一樣，出現年輕面容的父母微笑看着自己的樣子。他悵然之餘，心裏也有些明了。自己這幾年的校園生活，交到了很多朋友，甚至對霍格沃茨也有了家一般的眷戀歸屬，當下的幸福已經填補了那大半的空缺。

他依舊無比思念自己的父母，但是卻已經不在把這種無法獲得的遺憾，作為內心最深處不願放手的執念。

那麽現在，他最渴求的是什麽？

他目光專注安靜地望向鏡子，等待一個答案。

“哈利！”

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波特回頭看向一臉欲言又止、似有不安的馬爾福。

此刻的厄裏斯魔鏡在等他轉身而過，那裏面已經出現了一個清晰熟悉的身影。

一個與他此刻正轉身看着的人一模一樣，擁有一頭淺金色頭發，一張漂亮英俊模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