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情
前情
“找到你了,蔣佩芸。”
“哼。”
“你是我千年,百年求來的人,我怎麽可能讓你再逃走。”
輕輕的哼了聲,嘴角卻是藏不住的弧度。
黑夜裏一襲白衣,就看清一個輪廓,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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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蔣佩雲為救他被一劍穿心,拔回劍的時候,鮮血撒在了他臉上,胡天覺得被藏了很久很久的一個自己就要沖破那顆種子,要瘋魔要毀滅。
但是冥冥中,還是他眼前這個人,眼神清明的注視着他。
那眼裏不僅藏着被一劍穿心的痛楚,還有決絕的托付。
胡天接住她,巨大的痛苦由懷裏這個人生命慢慢流逝而陷入癫狂。
至死她都沒有認出他是誰。
好像老天都看不過去了,随着一聲驚雷,漂泊大雨兜頭澆下,死的死,傷的傷,一場大雨過後,都清洗的幹幹淨淨。
他是要救公子的,反應過來急忙抱着蔣佩芸回了山裏頭的屋子裏,當衣服解開,看到胸部位置牢牢地裹着一層布,這會已經全部染紅,因左胸的貫穿傷,這會布條已經有些松散,隐約可見這是一具女,性的身,體。
纖細雪白的身,體,印着紅色的血,蒼白的臉還是公子的相貌。
已經沒有任何呼吸和脈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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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胡天一時反應不過來,愣了許久才抓到一些頭緒,趕緊叫人把公子奶,母叫來。
最後是奶,母給公子擦洗了身體,換了幹淨的衣裳。
胡天不舍公子,生生把屍體停放了五天,在奶,母說這樣放下去對公子不好,她不會願意自己身體發臭發爛的時候還被人看見。
屍體火化以後,奶,母才說出實情,原來公子生下來差點夭折,老爺夫人算是老來得子心疼的不得了,也怕有閃失,當時不僅請了最好的穩婆,也找了最好的術士來祈佑。
公子生下來是女孩,整個都發紫發黑了,穩婆沒辦法救活,就叫了術士,術士也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最後做了場法事,公子性命是保住了,但是身體依然很弱,當時術士讓老爺和夫人把公子當男孩養。
并且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只有貼身照顧公子的奶,母和老爺夫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
而當公子出生當日開始,府上已經開始叫各地術士找破解這個命格的方法。
最後在吐蕃一個叫拉孜的地方,尋到了在塔林中供奉着的一枚靈珠,叫乃薩天珠,也是這枚珠子引來了蔣府滅門慘案。
拉孜乃薩塔林中,某天突然走出來一頭大象,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很快羽化,只剩下頭部位置留下一枚珠子,因生長在聖地,但同樣是連接陰域之物,所以亦正亦邪。
如不獻祭,則可以養魂安魄,偏偏蔣佩芸得到珠子之時,她們也只知道這一功效,要知道這乃薩天珠被人獻祭以後,擁有者可以摸到成仙的門檻,引來這場腥風血雨,她們萬萬是不會尋來養身子的。
而在一次次江湖中人的試探中已經得知,獻祭則需要獻祭人用心頭血灌注,獻祭即死。
胡天只知道公子是為了替他擋劍而死,內心有傷心,自責,更是空了一塊,他不清楚那是什麽,只是遵循着公子的遺願,護山中老小周全。
乃薩天珠已經成為有主之物消息很快被傳開,他也逐漸知道公子誤打誤撞的獻祭給了乃薩天珠,而珠子憑獻祭之人的遺願歸屬于他,所以他認為這是公子的托付也是信任。
而那些追殺蔣府的人也一個個被揪了出來,本來他想除之而後快,心裏的恨更是滔天,但是公子的教誨是不允許他做那些事的,于是就抓了丢進官府處置。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發現了自身的變化,身邊人都在逐漸老去,而他依然年輕,并且可以調動自然之力,這就是所謂修行成仙的門檻。
在機緣巧合之下,遇到吐蕃一位高僧,見他第一面就說:“你身上有我教聖物,不過如今此物已經是你的了,你很幸運,獻祭之人是自願的,不然可能會成為邪物。”
這話一聽胡天覺得事情好像有點不對,一再追問才得知,只有原來此聖物結締的主人,自願用心頭血澆築,才能完成珠子的轉換,并不會因為巧合而完成,在完成此次獻祭之時,獻祭人得很清楚也很清醒自己是在行獻祭之事,所以是早已計劃好而非巧合。
這個時候胡天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算計了,被利用了,心裏那極端的一面又冒了出來,他想殺光天下人,不管是公子保護的還是那些本就應該死的。
可從小的教誨和已經成長的種子在心裏又抗拒他這樣去做,于是他就抛下所有一走了之,放逐自己,在人與妖之間徘徊,過的很迷茫,因為自身心性的變化,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魔日漸強大,那時候剛好遇到了修煉成精了的檀樹精。
檀樹精想和他交換,說自己的氣味就是自己的禍源,它不想要這個香味,哪怕以後被人發現也是沒有香味的木頭,就不至于被砍去賣了給人當雅俗之物。
而檀樹這種特殊的樹種,可以平衡胡天體內的魔性。
他迷茫但是他也清楚要是自己真正淪為妖物,心性變化,可能亂了這個天下,還會要了許多人的性命,最終還是內心的種子勝利了,他與檀樹精做了交易,樹和他本身就是不老不死之物了,所以交換了部分壽元,這種交換可有可無,但是檀樹精附加的氣味也給了胡天。
這種特質可以正心神,并不會外露,但也有例外,但凡和妖物交換了什麽,藏的再好,只要這人心神不穩就會表露出來,比如動心,比如動怒,比如動情動欲。
人不人妖不妖的在這世間行走,他已經不知道時間,不知道自己去了多少地方,也不知道今朝是何夕,他明明擁有了這無盡的力量和壽元,但是他覺得自己就是空的,最重要的人背刺利用他,也無非是憤怒,那為什麽心裏沒有那麽多憤怒反倒是空了?
直到他遇到了一只碧眼小狐貍,狐貍是修正道的出馬仙,變成人形的時候,用着人類黑漆漆的眼眸看着他,說要和他一起修行,成為伴侶。
看着那副眼睛,那麽像的一副眼睛,他內心的心魔又冒了起來,他想獨占,私有,掌控公子。
他一直以為對公子的感情應該是仰慕,親情,友情之類混雜在一起的。拯救他,養育他,成就他,不論哪種情感都很深厚。
胡天意識到那麽多的情感裏,還有愛慕這種感情。
他懂了,也明白了,他想要那個人,不論他是男是女,是小狗小貓,花草樹木,還是路邊的石頭,他都喜歡,都想放在身邊。
于是他說:“秦離,我可以助你修行,但是我們成不了伴侶,我的伴侶只能是那個人。”
于是他和秦離交換了眼睛,他不允許那麽相似的眼睛看着別人,也因為這樣,他又去了一趟吐蕃,尋找知情的高僧。
胡天問他,可否讓獻祭之人重生,高僧說很難。
一個是因為前世珠子的原因産生了很多冤親債主,各個過得苦命,需要化解了才有重生的一線生機。
第二個是因為自殺之人本就很難轉世。
說到自殺胡天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把,怒相就顯現了出來,墨綠的眼睛,眼尾掃上了淡紅。
高僧注視了他許久,最後點點頭,沒說什麽,只是說:“虧的你心性堅定,找的妖物都是修正道的。”
高僧說如果要重生那就先還債積陰德,哪時哪刻可以重生回來,還是得看天意。
為她還債的人必須是子嗣血親,或者結發夫妻,這根線他可以幫忙埋下,看胡天選擇哪種,子嗣就很明白了,可以讓那位公子成為胡天某一代的孩子,這樣也算有因果關系。如果是結發夫妻,那就是現在說的命運共同體,也可以了結這個因果。
回向給獻祭人就可以。
胡天說他不會和別人有後代。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結發夫妻,于是在他千百年來的心裏,一直是把她放在愛人的位置來思念,祈禱,回向的。
于是他親手剝生生離了自己負面的那一部分,親手埋葬,讓最幹淨的自己去替她還債,等待她不知道何時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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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
教室裏冬日的陽光正好,窗戶裏漏進來的一格陽光剛好照在蔣佩芸的半邊身子。
半邊頭發遮住了半邊秀氣的臉,看上去睡的很安穩。
電話在口袋裏震動,自己還沒知覺,倒是旁邊的王小萌被震麻了,用胳膊肘碰了碰蔣佩芸。她也不敢太大動靜,倒是不怕老師罵,而是這位女校,霸真不是好惹的主。
好歹是醒了,看了眼手機,是奶奶打來的,那就不能等,說接就得接。
“老師……”
“出去!”手指還有力的給她指明了方向,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哦……”
老師這麽直接,她還怪不好意思的了。
說完就跑了出去,聽到語文老師把本子丢講臺上的聲音,教育着底下同學不要和她學,高考轉眼就要來了吧啦吧啦。
又嘆了口氣,那神情那口氣,連那幾分長相都和那個丢下她不管的母親莫名相似。
“佩佩,請個三天假趕緊回來,趕緊趕緊。”
“好好,您別急,我馬上回去。”每次奶奶叫她佩佩,她都忍不住想起那頭跳泥坑的只有半張臉的粉色豬頭。
往外跑的時候,發了個消息給錢琳琳:家裏出了點事幫我請三天假。
錢琳琳是她鐵閨蜜,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回了條說:好的,要幫忙盡管說。
蔣佩芸心裏暗暗說了句:這就是兄弟啊。
她對兄弟的解釋是,有胸沒弟,也叫兄弟。
打車回的家,到家門口的時候奶奶已經等在那了,小老太太手上拎了個藍色洗舊的布袋子,一看就沒帶什麽行李,看到蔣佩芸就扯着胳膊說:“走走走,趕車去。”
蔣佩芸兩手空空什麽都沒帶,口袋就一個手機,拉住奶奶說:“您好歹讓我帶點衣服。”
“剛過完年,這天還冷的很,就三天帶什麽衣服,我給你帶了內褲,夠了。”
蔣佩芸心裏想說什麽,但又覺得奶奶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我說奶奶,這是出了什麽事啊,火急火燎的。”
“小祖宗,我們去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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