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遇

初遇

奔喪沒有問題,奔誰的喪?既然要請假肯定就不是本市了。小老太太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邊邁着輕巧的步子一邊扯着她說:“你爺爺的表妹去世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上上下下都沒有男丁了,當然了女婿不能算,沒血緣關系嘛,他們那邊習俗必須是得晚輩還得是男性,要給你表奶奶遺體捧頭,端骨灰。”

這事怎麽想怎麽不對勁呢,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到了車站她突然愣住了,趕緊扯住奶奶的手說:“奶奶,我也不是男的呀。”

心裏頭刀光劍影似的一晃,她奶奶不會老年癡呆了吧。

奶奶像看傻子似的白了她一眼,無奈的說:“你的八字夠硬,可以冒充一下。”

這……可以冒充?

奶奶沒有去長途客運站,而是在一個離家不算遠的公交車站等着,蔣佩芸還沒明白個所以然,一輛大巴就吐着黑煙給停了下來,門一開,副駕就吆喝:“快點快點!”

車內稍微暖和了點,座位基本是滿的,小老太太很熟練的走到後面,擠過幾個人把自己塞到最後面最裏邊的位置,然後對跟着她走過來的蔣佩芸說:“讓叔給你個小板凳。”

她很小的時候父母離異,是跟着奶奶長大的,奶奶因為覺得自己養殘了她爸爸,所以到她身上的時候就信奉不管男女都得窮這樣的信念。

“坐這兒吧。”

聲音挺好聽的,就是帶着股怪怪的語調,好像熟人之間的調侃。随着走近一股淡淡的香味飄了過來,等蔣佩芸看過去,那人就轉過頭來,四目對望,那人又說:“蔣佩芸。”

“你……”這人認識自己?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兩個人相互打量着。

看了一會,那人把放在旁邊位置上的行李給拿了起來放在過道上,他自己也站了起來靠在位置邊,一副你坐裏邊的樣子。

這人比自己還高了一個頭,頭發在腦後抓了個松松散散的揪揪,休閑白色毛衣,深色牛仔,白色板鞋,看着挺斯文。

露在外面的皮膚很白,眼睛很黑,一副長入鬓發的眉毛倒是添了幾分英氣,臉上也沒笑容,皺着眉頭就這麽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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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認識?”這麽好看的人,自己要是打過交道肯定不會忘記。

那人也回了一句:“認識嗎?”

蔣佩芸又打量了片刻,說:“不認識吧?”

那人‘哼’了一聲。

感覺有那麽點的莫名其妙,錯身而過的時候聽到這人輕輕的嘆氣聲。

“謝謝……”

那人點了點頭,低低的說了聲:“沒事。”

蔣佩芸忍不住又看了過去,那人已經坐下靠在椅背上,翻閱着一本不知道什麽名字的書。

聲音聽上去竟然有幾分不開心?不情願還讓什麽位置?蔣佩芸又看了看這個人,無辜的聳聳肩,既然位置坐下了就是她的了,開心不開心都必須坐着,心安理得的坐着。

車子開了一段比較平坦的路,上了高速蔣佩芸就開始有點睡過去了,說睡過去也不準确,因為她聽的到車裏的談話聲,旁邊這人翻書時候的動作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

當車子開始颠簸的時候她是徹底沒法迷糊着了,半起身看了看後座,她家老太太頭也是一颠一颠的眯着眼睛,看着樣子是有點暈車,車子一旦這樣颠簸起來,坐在後面那半截的就會感覺特別強烈。

“你好,讓我下。”這會兒也沒辦法在乎這人什麽态度了,她奶奶看着快要吐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站了起來,讓到位置邊上。蔣佩芸趕緊出去,面對面擦身而過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對方眼神和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寒氣?

蔣佩芸內心呵呵了一下,寒氣似乎有點誇張吧,就是自己起了身雞皮疙瘩。

“奶奶,我和你換個坐吧。”

把奶奶扶到自己位置旁邊,估計奶奶也聞到香味了,就說:“這位小兄弟?請問你是幹哪行的?”老太太更是奇怪的問了這句話。

那人也不含糊,往邊上的包裏掏了掏,一張名片遞到老太太手裏,蔣佩芸也着實好奇,于是就探頭去看。

‘奔喪一條龍’總經理:胡天

這……真是神奇的一天啊……

難怪寒氣逼人啊……

奶奶看了名片就放松下來,嘴裏說着:“難怪你身上有檀香味。”

只見那人愣了幾秒,皺了皺眉頭,不做聲。

蔣佩芸坐在最後一排,差點沒被颠的翻白眼,在快要口吐白沫的時候終于是停了下來。下車的時候算是看出來了,那‘奔喪一條龍’原來真的不是噱頭,近十個人大包小包的下了車蹲在樹邊開始抽煙。

胡天也在其中,倒是沒抽煙,靠在一棵邊發着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視線,便轉過頭來看她。

“你們……也是去河鄉埠頭吧?”

蔣佩芸愣了下,還真是,颠了一路竟然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自己把自己逗樂了,于是轉頭看她家老太太。

老太太就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哎呦,真是,瞧把我急的都沒說去哪,小夥子,我們确實是去河鄉埠頭的,我一個遠房親戚去世了。”

“老李家?”胡天這個“奔喪一條龍”的領導臉上沒有意外之色,還是一副冷冷的拒人千裏的模樣。

“哎?是呀,你們也是啊?你們是來……你們是和尚還是道士?”

胡天看了看不遠處,一輛小面包開了過來,然後轉頭又和老太太說:“都是,一起吧,那車是我雇的。”

老太太也高興啊,這個路上只能等那邊來接,要麽等路過的車子,一般電動三輪比較多,來過幾次,早些年有次還趕上了牛車,那味道別提了,能上面包車那算是高級待遇了,想也不想趕緊點頭說好。

十幾號人陸陸續續的上了車,這個時候蔣佩芸才發現天已經暗了下來,要不是胡天,估計夠她和老太太吃一壺的。其他倒是沒什麽,她們反正是沒錢沒色,要動手的話也不一定是她的對手,但是架不住天冷啊,進了這說山不是山的地方天就格外的冷。

老太太在車上坐定後從包裏拿出一條圍巾給自個圍好,一看就是有備而來,蔣佩芸就有點流淚的沖動,她家老太太給自己裝備帶的齊全,就給她帶了內褲……

裹了裹衣服,就對前座的胡天說道:“胡大哥,你們做法嗎?”

前面就回了個:“嗯。”

這麽說未來這幾天能看到跳大神的了,蔣佩芸覺得新鮮。

“胡大哥,那你也會做法嗎?”

胡天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說:“不,我只是個跑業務的,我哥是做法的。”

冷冷淡淡好像還帶着點怒氣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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