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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隔天江嶼被外面的聲音吵醒, 他昨晚睡得晚,把東西都理了一下,這會兒腦袋還是懵的, 出去後才知道, 原來是何芸身體不适, 一直在嘔吐,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發生這種情況很突然,他們的藥都在被林立開走的那輛車上,而何芸和林立自己沒準備藥。

江嶼出來的時候,黃哥正在何芸帳篷外面亂轉, 何芸帳篷沒拉, 面色蒼白地讓他們不用管自己。

“那怎麽行?你一個女孩子家家我們總不能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今天的氣溫比前幾天都要高,黃哥熱得滿頭大汗, 一直在擦。

“馮信不是說我們明天就離開嗎?你們晚上再回來這裏就行。”何芸笑得有些發苦,短短認識幾天的人都比她那個談婚論嫁的男朋友靠譜, 但她也不好再拖累他們,本來就因為車的事情不得不縮短了行程。

江嶼看了眼昨晚傅修時他們停車的地方, “他們人呢?”

“哦, 走了, 說是趕時間。”黃哥撓了撓頭, “哎呀早知道問他們要點藥了。”

馮信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看得出來他不是很想等。

把何芸一個女孩子單獨留在這裏不是什麽好辦法, 但他們的行程縮短了,今天也不能停在這兒不走了, 何芸提出來的晚上再回來這裏的辦法并不可行, 指不定他們找不到回來的路。

江嶼原地站了一會兒,“他們走了多久?”

黃哥說:“大概小半個小時吧。”

小半個小時, 那就走不了多遠。

“我去打個電話。”

傅修時的號碼他沒保存,但他銘記于心。

慶幸這時候信號可以,電話成功打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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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掉了。

然後是別人的聲音,“怎麽了怎麽了?怎麽手機摔了?!”

傅修時沒說話。

江嶼:“……”

江嶼等了十來秒,電話裏才出現了傅修時的聲音,“阿嶼。”

江嶼眉頭跳了一下,“誰讓你這麽叫我的?”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最親密的時候也就是在床上,傅修時都沒這麽叫過他。

傅修時像是語塞了,沒回答。

“看來你沒把昨天我的話聽進去。”江嶼笑了聲,“你還是這樣,別人說什麽都聽不進去。”

傅修時是這個性格,但其實他江嶼也是。

喜歡傅修時的時候,轟轟烈烈的,別人說什麽都聽不進去,滿心滿眼的傅修時。

非得自己撞傷了才知道痛。

可不是嗎。

還真的是撞傷了。

傅修時沉默了幾秒,“我聽。”

他這個回答讓江嶼愣了一下,也沒感到高興,反而很煩。

傅修時這樣,真像當初的他。

可那時候他是真的喜歡傅修時。

而傅修時呢?

他沒法相信傅修時的喜歡。

但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江嶼沒應這話,“你們車上有沒有治療嘔吐的藥?”

“有。”傅修時答得很快,“你不舒服?!”

他說完就馬上和矮胖男人說回頭。

江嶼沒來得及解釋,也懶得再解釋,只要拿到藥就好。

打完電話,江嶼讓黃哥和馮信先走,“我讓人送藥了,我留下來照顧何芸就夠了,你們不走太遠的話,應該能找到回來的路。”

他打電話沒背着黃哥和馮信,一猜就知道是給昨晚那兩人其中一個打的,都有點詫異,看昨晚江嶼拒絕的反應,都沒想到他們是認識的。

但他們沒多問,黃哥看了眼又吐了的何芸,還是不太放心,但馮信說:“我還想多拍點。”

他這麽說,黃哥也沒法不跟着他一起走了。

也不能讓人單獨行動。

他倆一直待到看得見傅修時他們的車才走。

車停下來,傅修時先從副駕駛直奔過來,江嶼正扶着何芸喝了點水,看見傅修時直接伸手,“藥給我。”

傅修時停住腳步,把藥遞給他後上上下下确認了一遍江嶼沒有任何事,才松了口氣。

在沙漠裏生病很遭罪。

把藥給了何芸讓她吃下去以後江嶼才看向傅修時。

估計是因為今天太熱了,傅修時臉色看起來很紅,胸口劇烈起伏着,看起來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了。

“謝謝。”江嶼公私分明,這種專門麻煩他回來一次的事情還是得感謝,他看了眼在車上沒下來的矮胖男人,“你可以走了。”

趕人的意思很明顯。

但傅修時站在那兒沒動,江嶼皺了下眉,傅修時開了口,“我想……”

留下來幾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感到一陣眩暈。

天旋地轉,連江嶼的身影都變成了重重疊影,他踉跄了一下,鞋子陷入沙地裏,堪堪維持住身形。

江嶼去幫何芸把水壺拿走,等了一會兒沒下文,不耐煩地問:“你想什麽?”

劇烈喘了幾下,傅修時費勁讓自己看起來跟什麽事都沒有一樣,控制着聲音裏的顫抖,“沒有……我先走了。”

“再見。”江嶼沒有再看他,也沒有在意他說話時候的異常。

從帳篷到車的距離不算遠,但這一步一步傅修時感覺自己走得很艱難。

他有些困惑地想,昨晚他沒有吃藥,怕自己第二天撞上江嶼會被他發現什麽,江嶼太了解自己了。

但結果沒有撞上。

江嶼也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異常。

就像現在。

何芸看了看傅修時的背影,又看了看在自己這兒忙裏忙外的江嶼,還是忍不住問:“你們認識嗎?”

他倆這狀态,應該也不只是認識這麽簡單。

江嶼沒否認地嗯了聲。

何芸立馬來了勁兒,“是你朋友嗎?那你昨天怎麽……”

她是想說昨晚江嶼怎麽沒讓人和他睡一起的,但話到了嘴邊又覺得不太合适,就沒繼續說。

不過江嶼懂了,笑了聲,“怎麽,這藥性這麽好這麽快就好了?”

何芸哎呀了聲,“我就是八卦嘛,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什麽高冷人設,都不敢和你說話。”

哪知道江嶼今天會直接留下來照顧她。

“我高冷?”江嶼不置可否地挑眉。

何芸點點頭。

江嶼笑了下,“那是我前男友,讓他和我住一個帳篷不太合适。”

猝不及防就這麽出櫃了,在何芸震驚的目光中,江嶼起身準備離開何芸的帳篷,人剛走到外面,就看見和傅修時一起的那個矮胖男人朝着他奔過來。

矮胖男人說得很急,說傅修時暈倒了,氣喘籲籲向江嶼求助:“能不能讓他在你們這兒休息一會兒?我來照顧他就行。”

江嶼怔了幾秒。

意料之外。

但又想起來傅修時之前瘦了那麽多,還非要來沙漠這種地方。

“自找苦吃。”和矮胖男人一起把傅修時搬進帳篷以後,江嶼冷笑了聲。

矮胖男人啊了聲:“你說什麽?我去弄點冷水,他好像發燒了。”

傅修時确實是發燒了,身上很燙,怪不得剛剛臉那麽紅。

估計是因為昨晚在車裏呆了一晚上,晝夜溫差太大導致的。

矮胖男人一走,帳篷裏就剩下傅修時和江嶼兩個人,江嶼也準備出去。

他沒有照顧前男友的愛好。

剛站起來,手突然被滾燙的掌心握住。

不知道傅修時是真暈還是假暈,力道倒是很大。

江嶼抽了下,沒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啧了聲,“傅修時。”

傅修時沒有說話,但手上力道沒減。

江嶼感覺他的手心都是汗,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天氣太熱。

總之很不舒服。

“你又想說什麽讓我別丢下你這種惡心人的話嗎。”江嶼也不掙紮了。

他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他對着傅修時死纏爛打,傅修時去哪兒他都要跟着的時候,傅修時是不是也是和他現在一樣的心情。

傅修時還是沒有說話,好像是真的暈了。

他的眼睛緊緊閉着,呼吸起伏的節奏很快,好像是呼吸有些困難,但他的嘴巴一張一合的,是在說話,但不是在和江嶼說話。

他真的比以前瘦了很多。

以前的傅修時,多麽意氣紛發,不管在哪兒,只要他站在那兒,江嶼第一個看見的肯定就是他,他是人群裏最耀眼的那個,也是人人稱羨的傅修時,是學霸,是傅老板,是江嶼提起來都覺得驕傲的存在。

但現在,傅修時奄奄一息的。

他好像沒有生氣。

以前傅修時并不怎麽生病,他身體好得很,經常熬夜都沒事。

一瞬間,江嶼感覺心髒抽痛了一下。

人确實是念舊的生物。

江嶼忍不住自嘲。

這個時候,他還是會因為傅修時這種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狀态而感到難過。

曾賀端着水進來,見江嶼被傅修時抓着手,他啊了好幾聲沒敢動,江嶼:“我來吧。”

“他可能認錯人了。”見他一臉疑惑,江嶼主動解釋。

曾賀松了口氣,他就說呢,傅修時這個性格,突然抓着人手幹什麽……

“那謝謝,我再去給他拿藥。”

曾賀又出去了,江嶼神色淡下來,看了會兒傅修時抓着自己的手,這會兒才發現傅修時手背有好些淤青,像是針孔留下的痕跡。

他一手抓住傅修時的手腕,硬生生把傅修時的手從自己手上掰開,然後去給傅修時擰了毛巾,放到他額頭上。

俯下身的時候,他才聽清傅修時說的是什麽。

“江嶼,好黑。”

傅修時說。

一直在重複着說。

沒來由的一句話。

“黑就開燈。”江嶼看了眼外面毒辣的大太陽,轉身去找何芸了。

傅修時做了個夢。

夢見他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他睡覺一直這樣,如果回家沒有什麽必要的事情,他都不開燈。

反正開了燈也看不見想要看見的人。

他已經快習慣黑暗了。

但是這間房間裏的燈突然被開了。

傅修時緩緩睜開眼,看見了江嶼,江嶼坐在他床邊,很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額頭,“退燒了,你怎麽又不好好照顧自己。”

傅修時張了張嘴想說他有照顧好自己,你不要擔心,但他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看着。

江嶼朝他歪了歪腦袋,“傅修時你不是醒了嗎?怎麽不說話?”

“你是不是不願意和我說話?”

傅修時想搖頭。

但他動彈不了。

不是的。

他沒有不想說話。

他已經在改了。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江嶼突然笑了,很絕望的笑,“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了,所以我們兩清,你也別老給我添麻煩,你知道吧,碰上你就沒什麽好事。”

江嶼轉過身,慢慢地離開,走得很慢很慢,好像在給他機會,讓他留住他。

但他動不了。

他拼命地想去抓江嶼的手,但是沒辦法,抓不到。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想要說什麽,但都是徒勞的。

明明就離江嶼只有那麽一點點距離,只要他再努力一點……

“哎呀!疼疼疼!”曾賀拼命叫喊。

傅修時突然抓住了他手腕,力道大得沒把他痛死。

傅修時猛地睜開眼。

頭頂是帳篷。

旁邊除了曾賀沒有其他人任何人。

“我們……在哪兒?”傅修時說話聲音是啞的。

曾賀一邊看自己被抓得瞬間紅了的手腕一邊回他:“黃哥他們這兒的帳篷,是最年輕的那個攝影師的。”

傅修時的心髒突然怦怦直跳,他撐着手臂想要坐起來,曾賀連忙去扶他。

“……他人呢?”傅修時說話有些抖。

期待。

但又不敢期待。

曾賀不知道他在問誰,可能是問好心人們吧,“他們走了,回去了,這個帳篷說送給我們了,你不知道你突然暈倒有多吓人,幸虧人家願意收留我們願意幫忙……”

外面天已經黑了,曾賀還在絮絮叨叨說傅修時昏迷了多久,但傅修時不知道有沒有聽。

傅修時就坐在那兒,好久才說:“對不起。”

曾賀撓了撓後腦勺,“什麽?”

“耽誤工作了。”傅修時很輕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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