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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江嶼說完擡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指尖在透明玻璃杯上敲了敲。
宋勝咽了咽口水,抓住他的胳膊,頭也不暈了, 酒也不醉了, “這麽多喝下去會死吧。”
江嶼剛剛倒的那瓶酒是烈酒, 酒量不好的估計一杯就能倒。
宋勝自認自己酒量不錯,但也喝不了幾杯,更別說十幾杯,光看着胃已經開始抽痛了。
江嶼無所謂地嗯了聲。
反正也沒人會喝。
他不信傅修時會喝。
傅修時沒那個必要喝,對他有什麽好處嗎, 他又沒把傅修時拉進黑名單。
傅修時這種以利益為大的人, 根本不可能會喝。
至于這個被潑了一臉酒的男人——
明明長了一身肉,力氣卻敵不過傅修時, 不知道虛成什麽樣,一臉橫肉在掙紮的時候抖動, 身上的襯衫感覺快被他撐爆,下一秒, 抓住他的那只手陡然一松, 失去了平衡, 剎那間, 人肉撞上酒桌的巨大聲響打破了他們這邊的安靜。
傅修時擡起眼皮。
酒吧的燈亂糟糟的, 照得江嶼那張臉上光影交錯, 讓人看不清神色。
片刻後,江嶼擡起頭揉了揉宋勝的腦袋笑了聲, 把他的手機扔回他懷裏, 宋勝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手機什麽時候跑江嶼那兒去了。
江嶼:“看看你有沒有真的加,真的加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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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勝:“你是人嗎?”
“不是。”陸枕替江嶼回答, 一邊拽過宋勝的衣領把他從江嶼身上拽下來,“沒看見傅修時看你的眼神跟要殺了你一樣?”
宋勝立馬看向傅修時。
傅修時眯了眯眼,面無表情,看起來确實挺吓人。
宋勝:“……他有本事來殺我。”
陸枕笑了下,沒再說話。
反正看戲。
傅修時沒有再看宋勝,而是看向桌上。
桌上的酒整整齊齊擺放着,還有些灑在外面的,每一杯都很滿。
耳邊的音樂很嘈雜,傅修時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他從小循規蹈矩,和江嶼交往的時候他知道江嶼之前會去酒吧玩,但和他在一起之後江嶼就很少去了,他不喜歡江嶼身上有酒味,更反感江嶼身上出現別人的味道。
但是現在——
“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
“我喝。”
怒罵聲和傅修時平靜的聲音同時響起。
就連慌亂中被朋友扶起來的男人都一臉震驚地看向他,又看向桌上那麽多酒。
他朋友也震驚得要命。
宋勝卧槽了一聲,從陸枕手裏掙紮出來看向江嶼。
又看向傅修時。
傅修時已經開始喝了。
江嶼唇邊的笑淡了點,杯子中的酒停止了晃動。
透過透明的玻璃杯,他看見了傅修時從容不迫地拿起酒杯。
烈酒,喝下去的時候傅修時表情變都沒變。
第一杯。
第二杯。
……
本該吵起來打起來的局面,因為傅修時這個不要命的舉動意外變得和諧。
他們這邊仿佛設了什麽結界,沒人大聲說話,都在小聲議論。
“瘋了吧?”
“不會喝出病來?”
他們說着看向江嶼。
傅修時太好認了,他那張臉,跑哪兒哪兒有認識他的人。
但是他跑酒吧這種地方來,屬實出乎人意料。
江嶼這邊的朋友基本都知道他和傅修時談過,也知道他們現在分手了。
但沒人想過現在這種場面。
江嶼讓傅修時喝十五杯烈酒,傅修時就喝了?
傅修時是什麽人啊。
雖然他已經不是傅氏的老板,但骨子裏的那股傲氣是不會被磨滅的。
但他現在這樣,因為江嶼一句話,喝光了就能加好友而去喝那麽多酒,看起來卑微得要命。
第五杯的時候,傅修時的手開始發抖。
他的唇邊有酒漬,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連衣袖都濕了一點。
酒杯裏的酒開始晃。
傅修時手抖了。
他大概屬于喝酒不上臉的人,面色沒有半點變化,好像這麽多酒喝下去對他沒有一點影響。
但事實上,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連帶着胸口劇烈起伏,腿必須要抵着桌子才能站穩。
第六杯酒下去,傅修時整個人顫了一下。
像是堅持不住要倒下去了。
宋勝沒忍住抓住了江嶼的胳膊肉,疼得江嶼嘶了聲,“你幹什麽?”
察覺到江嶼語氣不對勁,宋勝連忙把到嘴的話咽了進去。
他想說要不讓傅修時停吧,萬一出什麽事了也不太好。
但想了想又把話咽了進去。
這是江嶼的事兒,和他沒什麽關系,和他們在這裏的其他人都沒什麽關系,所以有人說什麽不好的,他就眼神讓他們閉嘴。
第七杯下去的時候,傅修時放下酒杯,酒杯和桌面碰撞發出了砰的一聲。
被子沒碎。
傅修時一條胳膊撐住了桌面。
江嶼把自己被子裏的酒全部灌進喉嚨口。
很苦,苦得難受。
咽進去,進了胃裏,胃裏就像在灼燒,翻江倒海的難受,有種恨不得把胃挖出來的沖動。
但是不可能。
痛苦是在他身上的,再怎麽挖,都挖不掉,只有不喝了,等幾天後等它自己好,但酒對胃的傷害已經存在了。
江嶼垂下眼,狹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
傅修時又喝了第八杯。
他已經站不住了,整個人半跪在那裏,全靠着手臂支撐在桌上。
就算再怎麽會僞裝的人,這個時候,也沒辦法保持平靜,他的呼吸變得很亂,臉上冒出了汗意,領口的不知道是酒還是汗,動作遲緩。
真好笑,有朝一日居然能看見傅修時這麽狼狽的時候。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狼狽。
江嶼跟看戲一樣看着。
第九杯了。
江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傅修時喝下去,他就喝下去,但他喝的沒有傅修時喝的那麽烈,除了胃裏難受,沒有其他難受的。
見狀,宋勝很擔憂,“阿嶼,你要喝多少啊?”
江嶼挑了挑眉,看了眼宋勝前面的空瓶,“我還沒你喝的多。”
他剛剛一直在打牌,壓根沒空喝酒,喝也是宋勝給他喂的,不是他自己要喝的。
宋勝立馬心虛了,“我那不是太高興了。”
“高興什麽?”江嶼一手搭在了沙發背上,又看向其他人,“你們看什麽?圍觀猴子表演?不繼續玩?不是玩骰子?突然覺得挺好玩的,加我一個?”
“當然是贏錢!”宋勝嚷嚷着就把骰子拿了過來,“你們還有人要玩嗎?”
一群人面面相觑。
安靜了片刻後,還是陸枕先應了聲,“成,加我一個。”
他一應,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應了,來了勁,仿佛剛剛的事情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
“先說好!不要讓我再去隔壁了!”
宋勝這話一出,衆人才想起剛剛那個肥頭大耳的男人。
男人和他的那些朋友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陸枕回頭看了眼。
确認了一下,他們去的應該是後門的方向。
“行行行,現在隔壁也沒人了,就隔壁的隔壁。”
“滾啊,我又不一定輸!不過阿嶼玩這個也很厲害的!”
這倒是真的,江嶼玩牌厲害,玩骰子也厲害,所以他覺得無聊,打牌麽有錢贏,這玩意兒看別人受懲罰沒什麽意思。
不過現在他興致上來了。
宋勝剛輸了,現在是第一個。
搖的時候他就在那念天靈靈地靈靈,江嶼被他念得心煩,推開他腦袋,“快點開,再不開就輸了。”
宋勝連忙開。
大的。
宋勝樂死了。
他輸不了了。
陸枕哎了聲,“作弊啊。”
說着也湊上去。
小的。
陸枕捂着嘴咳了聲。
江嶼最後一個,他随意晃了幾下。
宋勝在那念叨:“大!大!”
一開,小的。
甚至比陸枕還小。
也是全場最小的。
所以,江嶼要接受懲罰。
“阿嶼,這不是你的水平啊。”宋勝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江嶼把桌子上的骰子撥開,“大冒險。”
宋勝哇哦了聲,“那行,看見那邊那個穿着兔耳朵的男生了嗎?去問他要聯系方式。”
“我說你一個直男怎麽今晚一個勁兒逮着男的薅是吧?”陸枕扯着宋勝頭發。
宋勝滋兒哇亂叫了聲,“我這是給阿嶼制造機會!沒看見那男生那個身材嗎?”
聞言,江嶼意外地挑眉,沒反駁。
陸枕恨鐵不成鋼,“有沒有可能他和阿嶼撞了?”
江嶼啧了聲,“廢話怎麽那麽多,我都沒說什麽。”
說着,他起身拿起了兩杯酒朝着兔耳朵男生那邊走去。
路過傅修時的時候,他腳步頓了頓,似乎才想起來這邊還有這麽一號人,啊了聲,“你怎麽還沒喝完?不就十五杯酒嗎?”
他視線落到桌上的那些酒上,“一,二……四,怎麽還有四杯?傅修時,你是不是喝不下了?你要是喝不下就別喝了,我也不會瞧不起你。”
他語氣懶散,表情淡淡的,頓了頓輕笑着說:“不過我會把你删掉。”
傅修時趴在桌上,手裏的空酒杯無力地從他手中滑落,撞在了桌子上。
他沒什麽力氣了,頭暈,惡心反胃,胃像是被浸泡在開水中一樣,又燙又痛,整個人像是溺在深水裏,呼吸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江嶼說完沒有再看他,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退回來,“不過你要是喝出毛病來,應該算不到我身上吧?”
“……不算。”傅修時聲音啞得厲害。
江嶼哦了聲,“但你最好還是別逞強,不然人家酒吧管你也挺麻煩的。”
他又笑了聲。
邁開腿往前走的時候,唇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傅修時拿起第十二杯酒,費勁地轉過身,看着江嶼走向那個兔耳朵男生。
江嶼笑了,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江嶼把那杯酒遞給了對方,對方接了下來,還拿出了手機。
整個過程不過一分鐘。
但傅修時覺得那應該是酷刑。
江嶼回來的時候朝着宋勝他們晃了晃手機,直接越過了傅修時。
第二把,江嶼又輸了。
“今天好像運氣不好。”江嶼嘆了聲氣,“我還是喝酒吧,剛剛那個人問我我能接受他多少錢一晚。”
正在給江嶼剝葡萄的宋勝瞬間劇烈咳嗽起來。
雖然他們這群人什麽事兒沒見過,但宋勝還是沒忍住被吓到了。
江嶼啧了兩聲,“你說是我嫖他還是他嫖我?”
宋勝把葡萄遞到他嘴邊遲疑了一會兒,“他……嫖你吧。”
論顏值,江嶼更勝一籌。
江嶼滿意了,“那我喝酒。”
他說着就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酒杯擡起的時候,透明的玻璃上映射出傅修時此刻的模樣。
桌上的酒杯空了。
傅修時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江嶼閉上眼,一飲而盡,嗆得咳了一聲。
“我喝完了。”
隔着一張桌子,傅修時站在那兒對江嶼說,唇角往上揚起。
他的眼裏只有江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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