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蘇陌一口氣跑到快遞公司。
公司門口停着一輛大貨車, 快遞員正準備把今天收到的包裹往車裏送。
蘇陌走過去:“我的快遞,我不寄了。”
負責人皺着眉頭:“我們這一會就要裝車運到集散點了。”
“這麽多快遞, 也沒法把你一個人的給找出來啊。”
蘇陌:“我自己找就好,給我半個小時。”
負責人擺了下手:“不行, 天這麽晚了,工人們也等着下班呢,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耽誤其他人的工作,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蘇陌想了一下:“要不這樣, 我請你們吃宵夜,你們吃的時候,我自己去找。”
她聲音低了下去:“那個東西,對我很重要的。”
擁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寶貴。現在所有的心痛和失落, 都是報應。
負責人猶豫了一下。
蘇陌轉身沖進旁邊的燒烤攤, 點了一桌子燒烤,又叫老板搬了一箱啤酒出來。
她跑回去:“我都點好了。”
負責人無奈地笑了一下, 招呼工人和司機過去吃宵夜。
又對蘇陌說道:“你今天運氣好, 下過雨, 寄快遞的人比平時少了點,都在那間倉庫裏了, 你去找吧。”
蘇陌連道謝都忘了,跑進倉庫翻快遞去了。
負責人說少,也沒見少多少。大大小小的快遞, 擠滿了小半間倉庫。
不說堆積如高山,也如山丘了。
她寄的時候是裝在一個正方形的紙箱裏的,塑料袋裝的快遞就不用看了,長方形的紙箱不用看了,太大或者太小的正方形紙箱也不用看。
目标被縮減到很小,可快件實在太多了。
她從倉庫門口開始往裏面翻,始終沒找到自己寄出來的那一個。
工人們已經吃完宵夜了。
蘇陌轉身:“再給我十分鐘,我一定能找到。”
負責人:“你要找什麽樣的盒子,大家一塊幫你找吧。”
蘇陌描述了一下,幾個人一塊找了起來。
所有的都翻遍了,依然一無所獲。
負責人說道:“要不你打個電話給收件人,讓他拒簽一下,就會退還給你了。”
蘇陌站在倉庫門口垂着頭:“算了吧。”
她走出快遞公司的門店,站在路邊等出租車。
一輛車子停下來,蘇陌打開門。
身後突然有人喊她:“哎,姑娘。”
蘇陌回頭。
負責人舉着一個正方形的紙箱:“這件是你的嗎?”
“剛才被先放進貨車裏了,不在倉庫。”
她沖回去,核對了一眼寄件信息,緊緊把紙箱抱在懷裏,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貴的東西。
負責人笑了笑,善意道:“上面有灰,衣服要弄髒了。”
蘇陌擡頭:“謝謝。”
她開了手機,沒一會,童秋蔓就打來了電話,劈頭蓋臉一頓罵:“跑哪去了你這個死丫頭,你敢逃婚,把人都當猴耍是吧!”
“趕緊給我死回家!”
“敢失聯,反天了你,不知道家裏大人多擔心嗎!”
“又不是三歲小孩了,做事情能不能有點責任心!”
蘇陌默默聽童秋蔓罵完,也不還嘴,這是她該受着的。
“媽。”
她的聲音又低又輕,那頭的童秋蔓也不由安靜了下來。
“今天,他去了嗎?”
童秋蔓答道:“沒有。”
蘇陌握着手機,擡頭看了一眼天空。沒有星辰,只有一輪圓月墜在天邊,顯得異常孤單。
他沒去。
應該的。
童秋蔓罵完,氣也消了一半,帶着點未消的怒氣,摻着關心:“你在哪?”
蘇陌抱着紙箱:“媽,我餓了。”
童秋蔓:“回家,媽媽煮面給你吃。”說完挂了電話,能怎麽辦,自己家的孩子,再混蛋也得疼着。
鄒星辰不在家,他哪也沒去,就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把過來加班的趙殊等人全趕走了。
他窩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裏,腦子裏全是昨晚的那通電話。
他問她,她愛他嗎?
她沉默了。
他又問她,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報複她的過去。
她又沉默了。
他抓起桌上的一罐啤酒,拉開蓋子,剛放在唇邊,就捏起來狠狠扔了出去。
啤酒罐子砸在辦公桌上,碰到了一個小花瓶。
花瓶摔在地上碎了。
就像他第一吻她的時候,她家餐桌上的那個被碰掉碎了的花瓶。
他更煩躁了,拿起車鑰匙,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開着。
汽車香氛是什麽時候換成茉莉花香味的,他早已沒有印象。他停下車,把香水扔進了垃圾桶裏。
可車裏依然殘留着香味,躲都躲不掉。
他打了個電話給周北:“把我這輛車賣了,參數你那都有。”
周北:“好好的,怎麽會想到要賣。這輛車,你可是很喜歡的啊。”
鄒星辰:“ICGE的投資沒拿到,需要游戲項目資金。”
周北:“不是。公司賬上的錢,還能撐一陣的,沒到那個份上。”
鄒星辰:“讓你賣你就賣,哪裏這麽多廢話!”說完挂了電話。
車子最後停在了奶奶家。
已經晚上十點了,周奶奶還沒睡。
鄒星辰推開門進來,看見守在電話旁,滿臉擔憂的老人。
“小辰,你回來了,茉莉呢?”
鄒星辰走過去,蹲下來,握着奶奶的手:“奶奶。”
他臉色憔悴,眼神疲憊,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
“您要長壽好不好?”
“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
“對不起。”
周奶奶嘆了口氣,緊緊握着鄒星辰的手:“不結婚也沒關系,奶奶陪着你。”
這天晚上,鄒星辰是在他少年時住過的房間睡的。
劉嬸每天都會進來打掃,屋子保持着多年前的模樣。
他躺在單人床上,雙手枕在腦後,轉頭看着窗外。
燈也沒開,整個房間都是黑的。溫柔的月光被雲層擋住了,透不進來,悶極了。
他起身,坐在地板上,靠着牆,點了一根煙。
黑暗中,煙頭忽明忽暗。
再轉頭看向窗外的時候,那夜景竟然變得有點模糊了。
第二天晚上,蘇陌抱着紙箱,回到租住的公寓樓。
她已經做好了被他視而不見,冷漠以待的準備了。甚至他打她罵她,她都不會吭一聲。
就算他殺了她,她也覺得,是她該受着的。
當她從電梯出來,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只看見他家門口的牆上三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用紅色油漆寫着的。
“殺人犯。”三個字。
她敲他家的門,沒人應。
使勁拍也沒人應。
直到房東從電梯裏出來,看見蘇陌:“你是他朋友嗎?”
蘇陌點頭:“他人呢?”
房東答道:“搬走了,多交的房租和押金也沒要。”
看見牆上的字又十分不爽道:“這事弄的,這真的假的啊,我剛看到的時候,差點都想報警了。”
房東手裏拎着一桶天拿水,就是來處理牆上的油漆的。
蘇陌把手上的紙箱放在自己家門口,對房東說道:“不要報警。”
“他是好人,很好的人。”
“油漆我來處理。”
房東把手上的天拿水遞給蘇陌:“那你弄好了,刷子放這門口就行。”
蘇陌接過來。
房東随便問了句:“你是他女朋友嗎?”
蘇陌苦笑了一下,低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我哪有那個福氣啊。”
房東走後,蘇陌開始清理牆上的油漆字跡。
她擦地很仔細,一下一下,像一種儀式。好像幫他清理了牆壁,她的罪孽就能減輕了一點似的。
她無法揣測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也沒有立場去問他幫他。
他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系方式,他徹底把自己從她的生活中剔除了。
幹脆利索,是他一貫的處事風格。
蘇陌清理完,抱着紙箱回到家。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看見地板上那雙男士拖鞋。
88%的灰度,吉利。
她蹲下來,小心把那雙拖鞋擺放在鞋架上理整齊。
像是有人随時會進來,嫌棄地說一句:“怎麽把老子的拖鞋亂放。”
語氣又跩又欠。
蘇陌把紙箱裏的大紅色魚尾款訂婚禮服拿出來,用挂燙機把褶皺燙平整,晾了一會,小心挂在衣櫃裏。
好像随時都能穿到一樣。
她去廚房倒了杯水,坐在餐桌前。
桌上的花瓶是新的,舊的那只被他吻她的時候,撞地板上打碎了。
她轉身回到卧室,拉開裙子領口,鎖骨周圍的那片紅痕是他留下的。
那個狗東西啊。
那個狗東西留給她的印記太多了。
她站在窗邊打了個電話出去:“小靈,你那邊隔壁房間的房子在出租是嗎,留給我吧。”
林小靈知道蘇陌對生活條件的要求高,小聲說道:“這邊條件不太好,沒有獨立的衛生間,客廳面積也小。”
蘇陌:“是朝南的嗎?”
林小靈:“嗯,陽光特別好。”
蘇陌:“給我留着吧。”
作者有話要說: 久別重逢。
鄒星辰:你誰啊。
蘇陌:我是你的小茉莉啊。
鄒星辰:不認識。
蘇陌:我錯了大佬,您說怎麽辦都行,就是,你別不理我啊。
鄒星辰:怎麽辦都行?
蘇陌:對,怎麽辦都行。等等大佬,您這個眼神,您什麽意思,您不要過來,您要再過來,我可就要脫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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