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結局

第58章 結局

爆料者發出一段不清不楚的視頻，視頻裏，有秦歡和某個小鮮肉在夜店親密喝酒的畫面，也有別的小鮮肉進入她房子的畫面。

裏頭出現的幾個年輕男人，如今也是小有名氣的新人演員。

爆料者言之鑿鑿這些男人通過與秦歡私下的肉體交易拿到資源。

輿論發酵，無數粉絲沖進秦歡的微博言辭辱罵，連帶着電影票房也受到影響迅速銳減。

秦歡迅速發了律師函和聲明，聯系了圈內的媒體把這條新聞壓下去，私下裏利用各種人脈查找放出這則新聞的幕後玩家。

涉及到票房，她不可能淡定。但一想到那人用如此低級的手段曝光圈內默認的交易，不免覺得可笑且愚蠢。

發完微博，把手機放在床頭，秦歡卻睡不着了。

譚其遠從身後圈住她，在她後頸蹭了蹭：“還不困？”

秦歡卻答非所問：“後悔嗎？”

“嗯？”

“我的過去并不光彩，譚其遠，其實我可能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好。”

男人閉着眼，輕輕笑。

“難道我是要找一個大好人做女朋友嗎？我只在乎你這個人，無論你做過什麽，經歷什麽，這都是你，無論是什麽樣子，我都接受。”

秦歡翻身，譚其遠睜開眼，看見她冰涼的目光注視着自己，嘴角挂着若有若無譏諷的笑。

“即便這張床上曾經睡過其他男人，你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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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其遠感到心髒一縮，呼吸有一瞬間停滞。然後他緩緩道：“在乎，明天把床換了。”

秦歡嗤笑，卻聽他接着說：“但是老師，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就要往前看。我不喜歡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我們是正常的男人女人，身邊有過別的人，這很正常。

“何必比誰比誰高尚？你沒見過我以前的樣子，有點小錢就紙醉金迷，這個世界什麽花樣都見識過了。你如果知道，也許不會接受我。”

譚其遠用指腹輕輕揉搓着她的臉頰，滑滑嫩嫩的一團，他高中時代就曾幻想過的觸感，如幻想中一樣光滑。

男人将女人輕輕摟在懷中，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睡覺了，什麽都不用擔心。”

秦歡在他的懷中，思緒萬千。

她想起了很多很多過去的事，想起了經歷過的冷眼、要足夠乖巧要讨好才能得到的愛。她總是要很費勁地、很用力地、才能得到大人微薄的喜歡。

最無助的時候也曾幻想過從天而降一個愛她的男人，像個護花使者一樣保護自己。但從最低谷慢慢爬出來，她終于接受這個世界也許不會有人愛她這個事實。

“譚其遠，你愛我嗎？”

“我愛你。”

“你為什麽愛我？”

我世俗、勢利、有着無數男人無法接受的過去、有一個亂七八糟的身世和支離破碎的家。有時候，我連我自己都懷疑自己，你為什麽會愛我？

“可能…從你教我的第一天開始。你還記得嗎？那天你穿了一件碎花長裙，腳上穿了一雙帆布鞋。那一天你還紅了臉。”

秦歡聽着他的描述，細細回想那一天，最後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譚其遠捧起她的臉，認真道：“沒有理由，我記得曾經的你，我愛曾經的你，也愛現在的你。只要一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就很幸福。”

這一刻兩個人好像身份對調了，譚其遠是教授愛的老師，秦歡是認真聆聽的孩子。

“如果我現在只是個普通的高中老師，如果我沒什麽錢，不會打扮，變得又胖又醜，你也會愛我？

“如果我有t一天背叛了你，你還會愛我？”

她問完這些話，卻忽然沒有了聽的勇氣。

秦歡轉過身，把被子拉到頭頂：“睡覺吧譚其遠。”

男人卻抱緊了她，貼在她耳邊，柔聲道：

“老師，你有沒有聽過一段話，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終其一生都在追求無條件的愛，而最有可能提供這份愛的，是父母。但事實上，很多父母給的愛是有條件的，要你成績好、要長得漂亮、要善良可愛有能力，他們才會給你愛。

“老師，如果父母那裏沒有找到答案，請你相信我一次。”

秦歡忽然很想哭。

這個年代，這個年紀，這樣的行業，去談“愛”，說出去好像都會被人恥笑。

但“愛”這個字眼，實在困擾她太久。

因為沒有得到過，所以會逃避。因為好像能得到，所以會渴求。

譚其遠緊緊抱着她，秦歡眨了眨眼，眼淚逼回了眼眶，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醜聞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譚其遠在這時上了一個訪談類的節目，聊到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歷，原生家庭、創業遇到的阻礙，當然不免被問到私生活。

主持人笑容可親地詢問：“您的父母會不會擔心您的終生大事呢？”

譚其遠含笑點頭：“以前會，不過目前我有穩定交往的女友，我父母很看好我們。”

“方便透露這方面的信息嗎？”

譚其遠大大方方道：“當然，她制片的電影近期上映了，口碑很好，我也希望大家能去影院多多支持。”

節目很快就上了電視臺和視頻網站，譚其遠的微博也@了秦歡，一夜之間，秦歡的名字再一次充斥各大社交媒體。

這回不是罵的，多的是誇她羨慕她的自媒體和營銷號。

網友們都說，有這樣的男朋友，怎麽會看得上那些小鮮肉？又怎麽敢背叛這樣一個男人？

她的傳言，在衆人心裏竟自然而然變成了謠言。

秦歡的微博底下開始多了一些cp粉，她和譚其遠為數不多的在大衆面前的露面被剪輯成了視頻，播放量還特別高。

譚其遠也刷到了那些視頻，看完以後臉上仍然帶笑，秦歡靜靜看着他的模樣，只覺得心裏一片寧靜。

那會兒譚其遠在易昇的辦公室，剛剛開完一場會，秦歡過來找他。

偌大的辦公桌上，擺了一張照片，是他們倆在敦煌被人抓拍的那張。

他還留着。

不僅留着，還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譚其遠，咱們好像很少合照。”

“你終于發現了。”

秦歡打開手機，點開相機，笑眯眯道：“來咱們拍點照片。”

其實兩個人都不是會拍照的人，相機對準了自己，就只會公式化地微笑。

秦歡拍了好多張都不太滿意，幹脆開始錄視頻。

“譚其遠，你在忙什麽呢？”

譚其遠回着下屬的郵件，無奈笑道：“工作啊。”

“我方便拍嗎？”

譚其遠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了不了，商業機密，洩露了找我那我就麻煩大了。”

畫面一轉，對着譚其遠的辦公室，鏡頭在一個個古董前晃過。

“譚其遠你可真有錢。看一看咱們譚總的青瓷，這是哪個朝代的？還有旁邊的字畫。嗯，還有一面書櫃，譚其遠你還有時間看書嗎？這麽多看的過來？

“落地窗，很高啊，視野開闊，風景宜人。”

辦公桌後的譚其遠回完郵件，寵溺地看着那個到處錄視頻的女人。

秦歡轉過身對上他的視線，叉着腰說：“工作完了？”

譚其遠點頭。

“那去吃飯？”

他笑着點頭。

晚上倆人折騰地筋疲力盡，房間裏只餘喘息聲。

譚其遠親了親秦歡的肩，語氣略帶歉疚：

“當初放出消息的人，是元園。”

元園？

哦，是他的前女友。

“譚其遠，算了吧。”

沒有必要去折騰或者報複，不用再做任何事，那群見風使舵的人會自然而然遠離她。

以德報怨，當做功德。

背靠大樹好乘涼，秦歡在圈內愈發如魚得水，還接到了幾個綜藝節目的邀約。

基本都是演技類綜藝請她去當嘉賓的，最離譜的是還有戀綜邀請她。

秦歡一一拒絕，工作重心放在了補拍的項目上。

她逐漸把這項目交接給了小魚和王昱，手頭的工作，就快處理完了。

生活裏經歷了太多變故，人生在這一年劇變，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很累。身體累了，需要休息。

事業順遂，愛情甜蜜，再也沒有了吸血的家庭，理應越過越好的。

理應越來越快樂。

和譚其遠的感情愈發好，秦歡卻有種不可言說的想要逃離的心态。

12月末的一個夜晚，天氣有點冷，秦歡在睡夢中打了一個噴嚏。

然後她感覺晚回來的譚其遠拉着她的手在比劃什麽。

秦歡睜開眼睛，從譚其遠的動作中看到他手心的一枚戒指。

他藏的很迅速，秦歡仍然看見了。

“你要求婚嗎？”

譚其遠坦然道：“戒指做大了。”

那當然不是正式的求婚，他在試探她手指的尺寸，準備擇一個良日，做一場盛大的求婚儀式。

秦歡看着看着，笑容卻消失了。

那一晚她沒有再睡着，她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想了很久。

她聽着譚其遠均勻的呼吸聲，親他的額頭、臉頰、嘴唇，他下意識地把她抱緊了。

秦歡埋在他懷裏，有些難過。

第二天的早晨，譚其遠吃過早飯，誇贊新來的保姆手藝不錯。

秦歡笑着等待他吃完。

然後她說：“譚其遠，我們分手吧。”

譚其遠的笑容僵在臉上，逐漸消失。

“你說什麽？”

“我們分手吧。”

秦歡的表情分外認真，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為什麽？我不明白。”

譚其遠的眼眶漸漸紅了。

是啊，他們兩個的感情，明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明明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怎麽就突然走到了要分手的一步？

“我想了很久，很久很久。譚其遠，你對我真的很好，有時候我在想，我真的值得你對我這麽好嗎？”

“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還在懷疑？”

秦歡點點頭：“謝謝你給我的愛，但我接下來說的話可能有些殘忍。我想我是喜歡你的，但是，我可能不夠愛你。

“其實我連我自己都不夠愛，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愛。所以我不想耽誤你，也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譚其遠怔愣良久，放在餐桌上的手在顫抖。聽聞此，嘴他角勾起一個似嘲諷似痛苦的笑。

“因為這個原因，你要分手？老師，我們還有那麽長的時間，還有大把時間，你甚至不願意給我給自己一個機會？”

秦歡點了根煙，慢慢地抽了一會兒。

“我很累，我想休息休息。”

沉默的對峙最後，是譚其遠的讓步。

“你願意，那我接受。我不是接受分手，我只是接受你希望得到的結果。”

那個清晨，秦歡離開了譚其遠的家，然後再也沒有回去。

她把手頭的工作全部交接給小魚幾人，之後在家裏躺了幾天。

換了一個手機，也另外辦了一個手機號。

日子難得清淨下來。

秦歡買了一幅中國地圖，圈出了想去的地方，從最南邊的陽朔開始。

她想去旅行，就一個人，去很多一直想去的地方。

離開上海的那一天，她看到了在機場外的譚其遠。

隔着巨大的玻璃，他的車子停在顯眼的地方，他穿着一件風衣，站在車外。

他們視線相對，隔着很遠很遠的距離，他朝她揮手。

人潮擁擠中，秦歡感到一種很難受的滋味兒。

他們之間，沒有背叛，沒有争吵，也沒有兩個家庭的阻撓，沒有任何非要分手不可的理由，只是因為她不夠愛。

她掏出手機，想撥通譚其遠的號碼，對他說一聲對不起。可在撥號界面，卻始終按不下去。

最後秦歡也朝他揮揮手，轉身走進人流中。

坐在候機廳時，秦歡掏出了從前的手機，那裏有無數條短信，排在第一位的，是譚其遠不久前發來的。

「我等你。」

短短三個字，卻讓她呼吸一滞，眼淚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旁人不知道為什麽她非得這麽任性，為什麽非得要分手，為什麽非得離開，為什麽非要在事業上升期丢棄自己打拼的一切，為什麽一定要這麽不知好歹把自己和別人都搞的這麽狼狽。

活了三十年，這三十年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也需要一個答案。

這個答案沒有人能告訴她，只能靠自己尋找。

耳邊傳來登機的女播報音，秦歡整理好情緒，登上了飛機。

這座繁華瑰麗的城市，給予了她名望、財富、還有可望不可即的愛情。

如今要暫時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