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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夏琅下意識地望過去,看見了一個矮胖女人與一個高大男人。那個男人站在陰影裏,五官看不清,但是站姿屹立如松,給人一種格外從容鎮定的感覺。◎

夜晚将近十點的時候,陸海空秘密離開了市公安局。一位隊員用一輛不起眼的吉普車把他拉到市區某個偏僻地點放下。然後他泥鳅似的溜下車,閃進了一條小巷。

在幾條小巷中七繞八拐地走了一圈,确定自己沒有被任何人跟蹤後,陸海空才鑽出巷子準備攔輛出租車回自己的臨時住所。走出巷口後,他發現街道對面是某住宅小區的後門。而這個名叫芳華苑的高檔小區中,就住着他的父親陸建豪。

雖然陸海空已經當了七年的警察,但是除了警方內部的自己人之外,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警察。就連他父親陸建豪,都以為兒子警校沒畢業就因為打架滋事被開除了,從此淪為一個徹底的混混。殊不知那只是徐海鷹一手導演的一出戲。而陸海空也沒有把真相告訴父親,因為他們父子倆的關系很差到,差到只能用“冰點”兩個字來形容。

陸海空八歲那年,父親陸建豪态度堅決地跟他母親離了婚,然後和一個比他大五歲的有錢女人結了婚。說得直白一點,就是他爸傍款姐吃軟飯去了。

那位款姐名叫谷玉秋,結過一次婚。丈夫前兩年出車禍死了,撇下了她和一個四歲的女兒。丈夫去世後,她全盤接管了他留下的一間服裝公司。以前她就一直協助丈夫做服裝生意,所以接管公司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陸建豪最初只是負責給谷玉秋跑業務,結果最後跑着跑着跑到她床上去了。那年剛三十出頭的陸建豪長相很是對得起觀衆,有着一張很讨女人喜歡的英俊面孔。所以谷玉秋被他迷住了,又覺得他在做生意方面也能幫得到自己。就堅決要求他和老婆離了婚,跟自己結婚幫助她一起經營這家服裝公司。

陸海空的父母離婚後,他一直跟着母親生活。他母親十分怨恨丈夫的負心薄幸,離婚後堅決不準前夫來探望孩子,也不要他一分錢的撫養費,說不稀罕他的“賣身”錢。雖然是很有志氣的表現,但是她一個女人帶着孩子生活得十分艱難。最終導致身體積勞成疾,不到四十歲就一病不起。

母親去世那年,陸海空剛上高一,還是未成年人。陸建豪當然要出面負責照顧兒子的生活。按理,他應該要把兒子接去自己的新家庭一起生活。但是,谷玉秋卻明确表态自己并不歡迎這位繼子。

谷玉秋的理由很充分:“你兒子一直以來都很恨我們。而且他今年十六歲,正是讓人頭痛的叛逆年齡。如果你把他帶回家,那咱們這個家以後肯定沒得安寧,還不知道他明裏暗裏會生出多少事來。還有,我最擔心他欺負咱們的兩個女兒。尤其是我的初晴。”

谷玉秋結了兩次婚,生了兩個同母異父的女兒。大女兒餘初晴是前夫的血脈,小女兒陸晚晴是陸建豪的骨肉。

迫無無奈之下,陸建豪只能低聲下氣地跟陸海空商量。想讓兒子一個人獨自住在原來的家,他每個月負責給他生活費,由他自己照顧自己。

陸海空硬梆梆地回答了他一句話:“行,把這個月的生活費給我你就可以走了。我不用你管。”

就這樣,從高一開始陸海空就一直是獨自生活。而他和父親之間的關系也因此只有金錢維系,沒有感情交流。

一開始,除了每個月準時打到兒子卡上的錢之外,陸建豪還會經常過去看望兒子過得怎麽樣。但是他每次的登門造訪都得不到兒子的好臉色,問他話也總是愛搭不理。釘子碰多了,他漸漸也就不想再去了。到後來,除了每個月底定期走一趟,其他時間都不來了。

因為父子之間的感情如此生疏,甚至還不如陌生人。所以陸海空同意參加卧底計劃後,想都沒有要告訴他真相。

當陸建豪接到警校通知,說陸海空因為在學校打架滋事被“開除”時,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在他發現遭到開除後的兒子正明顯朝着小混混方向發展時,他曾一度試圖把他扳回正軌。

對于父親的各種管教,陸海空當然是各種不鳥他。他還趁機公報私仇地故意氣他:“你從小到大都沒管過我,現在倒想管我了?省省吧,白布如果染成了黑布還可能再染回來嗎?老子現在已經是混混一個,恭喜你正式晉級為混混他爹。”

對兒子的努力管教無效後,陸建豪最終頹然放棄了。而谷玉秋聽說了此事後,更是嚴厲要求他與兒子斷絕來往。她的理由同樣很充分:“你兒子現在不學好,變成了一個小混混。天知道他以後會幹出什麽壞事來,還是趁早劃清界限為妙。不然他要是招惹到什麽仇家報複到咱們頭上來就不好了!”

陸建豪覺得谷玉秋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于是決定徹底跟陸海空劃清界限。最後一次和兒子見面時,他義正言辭地告誡他,如果還是這麽繼續不學好,以後他将和他徹底斷絕父子關系。而陸海空的回答,是極其漠然的一句話。

“無所謂,随你的便。”

此時此刻,陸海空看着芳華園的目光同樣漠然,只是蜻蜓點水似的草草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然後他繼續沿着街道往前走,邊走邊留意馬路上有沒有路過的出租車。

這是一條老街,街邊的鋪面都是居民樓的一層改裝的。此時此刻,店鋪已經基本都打烊了,街上也幾乎沒有行人。幾分鐘後,陸海空終于攔下一輛出租車。他正準備拉開車門坐上去,忽然聽身後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陸海空本能地循聲扭頭一看,駭然發現路旁剛剛還空無一人的人行道上,此時此刻竟然趴着一個穿睡裙的女人。女人滿頭都是血,顯然是從旁邊的居民樓上摔下來的。

出租車裏的女司機也目睹了這可怕的一幕,吓得失聲慘叫起來。陸海空的表現當然比她要鎮定百倍。盡管女人就摔在他身旁不足三米遠的地方,鮮血甚至濺上了他的衣襟。

最初震駭過後,陸海空立刻沖去查看墜樓者是否還有生命跡象。結果發現對方半個頭骨都摔扁了,已經當場斃命。他只能嘆口氣掏出手機打110報警,同時擡頭觀察路旁那棟樓房,想找出女人是從哪扇窗裏掉下來的。

打完報警電話後,陸海空下意識地瞥了黑沉沉的天空一眼,苦笑着想:老天爺,您該不是聽到剛才我在局裏說的話了吧?可您老人家滿足別人心願的方式能不能別這麽簡單粗暴?雖然我是希望有個女人從天上掉下來還正好掉在我跟前,但絕對不能是個死人啊!

接到出了命案的電話通知時,夏琅才剛剛睡下。但是不管任何時候,一旦有命案發生警察就必須立即到場,所以她二話不說又爬起來換衣服出現場。

夏琅騎着摩托車抵達現場的時侯,袁夢也正好趕到。那時候,命案現場的警戒線已經拉好了,附近派出所的幾名警員正在現場維持秩序。看到她們來了,派出所黃所長走過來向她們介紹了大致情況。

墜樓身亡的女死者名叫紀媛媛,今年才十六歲,是一位高中女生,暑假結束後即将升高二。她父親在她七八歲那年就病逝了,她母親後來改嫁去了外地,留下女兒獨自和奶奶在本市生活,每個月準時寄撫養費回來。

紀家祖孫倆的日子一向過得平靜又平淡。這個夜晚的十點二十八分,紀媛媛突然原因不明地從自家居住的六樓602室摔了下來。那時候她奶奶早已進入夢鄉,沒人知道她為什麽會墜樓。

黃所長還告訴夏琅,現場有兩名目擊證人親眼目睹了紀媛媛墜樓的一幕。一名出租車女司機與一位男乘客正好在場。

“女的被吓得不輕,話都說不囫囵了。男的倒是挺鎮定。雖然女死者的血濺了他一身,但說話還是很有條理。我留下了他們倆,好方便你問話。”

黃所長一邊說,一邊朝着不遠處一指。夏琅下意識地望過去,看見了一個矮胖的女人與一個高大的男人。那個男人站在陰影裏,五官看不清,但是站姿屹立如松,給人一種格外從容鎮定的感覺。

“袁夢,這個男人應該不是普通人。很少有普通人見到死人并且還被濺上一身血都不心慌腿軟的,你說是吧?”

夏琅的話久久沒有得到袁夢的反應,她不免有些奇怪地一扭頭,發現好友正怔怔地看着那個男人發呆,眼神有些異樣與複雜。

夏琅馬上有所明了:“袁夢,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袁夢回過神來,她低下頭掩飾性地拂了一把鬓發,刻意淡漠地回答:“嗯,他是我的一位老同學,不過已經很久沒聯系了。”

“那你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沒必要,我現在出命案現場呢,又不是來敘舊的。工作為重,我先幹活去了!”

一邊說,袁夢一邊轉身走開,戴上手套開始自己的現場勘查工作。

夏琅原本想打發俞皓天負責詢問目擊證人的,但是袁夢的那位“老同學”,讓她無法不心生好奇心,于是決定自己親自出馬。俞皓天被她臨時改變主意安排上樓去紀家向紀奶奶了解情況。至于張揚還沒有趕到。

對于這一決定,俞皓天愁眉苦臉地說:“夏隊,咱們能不能換一下?樓上那位老奶奶剛死了孫女兒,現在不定哭成啥樣呢。你知道我最受不了女人哭了。”

“俞皓天,如果你還想繼續幹警察這一行,就必須習慣跟死者家屬打交道。我知道這很難,但這是我們無法逃避的一項工作。所以,你只能想辦法勝任它,而不是逃避它。去吧,上樓好好跟老太太了解情況。”

俞皓天無可奈何地上樓後,夏琅筆直走向陸海空。走近後,她訝異地發現這個男人目測不是什麽好鳥,染着黃毛,蓄着胡須,紋着紋身,一副古惑仔的典型打扮。袁夢居然有這麽一位混混同學,這是她不想跟他打招呼的原因嗎?

走到陸海空身前後,夏琅習慣性地先亮出證件自我介紹:“警察,有些問題我還需要再問你一遍。”

陸海空看也不看夏琅的證件,而是盯着她的臉嬉皮笑臉地吹了一聲口哨:“哇哦,這麽漂亮的女警察我還是頭一回見。雖然一般情況下我不喜歡回答警察的問題,但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保證有問必答。還有美女警官,一會兒收工後我可以請你吃夜宵嗎?”

這副油腔滑調的口吻,讓夏琅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剛才袁夢遠遠看見這個男人時,神色有些不同尋常。直覺告訴她,好友與這個男人應該不是那種簡單的同學關系。但是走近一端詳,這男人的混混外表給人的好感值實在不高,一開口那副痞子氣更是讓原本就不高的好感值直接跌成負數。

夏琅原來還想問問對方是否認出了袁夢,現在無法不改變主意。她冷冷地回答說:“不可以,現在開始請嚴肅回答我的所有問題。”

“OK,聽你的,你要多嚴肅我就多嚴肅。無條件配合美女一向是我的不二原則。”

一邊說,陸海空一邊變臉似的把嬉皮笑臉秒速調整到嚴肅模式。崩出一張線條冷峻的臉後,整個人馬上變得有正形起來。

夏琅重新詢問一遍陸海空在案發時的所見所聞,他也事無巨細地回答了她。問話過程中,夏侯冶駕駛着汽車趕到了。

夏侯冶一下車,就眼尖地發現了夏琅正和陸海空站在一起談話,頗感訝異地揚了一下眉。陸海空站在方向正好面對着他的車子,所以也第一時間留意到了他的出現,暗中朝他聳了一下肩膀表示無奈。

夏侯冶走進警戒帶範圍後,夏琅才發現上司駕到。她暫時中斷問話,先走向他簡略地介紹一下案情。兩個人面對面地站着說話,不過咫尺之遙。所以,當說到墜樓的女死者是一名年僅十六歲的高一女生中,她很清楚地看見他整個人微微一震,神色也有些異樣,眼眸深處似乎有悲傷一閃而過。

夏琅不明白女死者的身份年齡為什麽會讓夏侯冶震動,她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自己的敘述問:“夏侯隊長,有什麽問題嗎?”

夏侯冶回過神來,聲音淡定如常:“沒有,繼續往下說。”

夏琅接着講述了目擊證人目睹的案發經過,以及自己與手下正逐一進行的初步調查工作。夏侯冶這才明白了陸海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原來他是這樁墜樓案的目擊證人。

“行,那你繼續盤問目擊證人,把案發當時的經過問得越清楚越好。我先四處看看。”

與夏琅談完話後,就像完全不認識陸海空那樣,夏侯冶眼風都不掃他一下就轉身走開了。陸海空忍不住暗中“腹诽”:這小子的演技其實也不比我差呢,裝不認識我裝得跟真的一樣。

結束了與夏琅的談話後,夏侯冶直接走去了人行道上的伏屍處。紀媛媛的屍體一動不動地趴在水泥地面上,她摔下來時是頭先着地,半個頭骨已經完全摔碎,一頭烏黑的長發全部泅滿鮮血。身上倒是沒多少血,一襲白底藍花的木耳邊吊帶睡裙只有肩背部分被染成血紅色。

法醫在紀媛媛的屍體上仔細地檢查着,沒有找到任何外傷或抵禦傷。袁夢也認真查看了她的十根手指,指甲裏也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皮屑或其他東西。顯然,她從樓下摔下來時,并沒有試圖用雙手去抓住任何物件來藉此阻止自己的下墜,不像是失足墜樓或是被人推下樓。而夏侯冶在空氣中也沒有聽到絲毫可疑的過去時聲音。

“大隊長,這個初步看起來應該是自殺。一個年紀輕輕的高中女生,也沒理由會招來謀殺了。”

對于袁夢的看法,夏侯冶不置可否地沉默着。他繞着屍體緩慢地走了一圈,目光銳利地觀察了一番。接下來又轉身上了六樓的紀家。

六樓的紀家,紀奶奶正坐在房間裏嚎啕大哭,俞皓天一臉想要崩潰又竭力撐住的表情,努力對她進行各種安撫工作。但他的努力都是白搭,因為紀奶奶有嚴重的聽力障礙,戴上助聽器才能勉強聽清楚別人說什麽。聽說孫女兒墜樓身亡後,她就捶胸頓足地大哭起來。情緒激動之下,更是連這一點點聽力都難保了。

另一位刑事鑒證人員正在紀家進行現場取證工作。他告訴夏侯冶,大門的門鎖沒有被破壞過的痕跡,屋內的一切陳設也井井有條。在客廳一扇打開的窗口處找到一張椅子,懷疑是女孩自己踩着椅子爬上窗臺,然後跳樓自殺了。

看了一眼那扇窗戶以及擺在窗前的椅子,夏侯冶敏銳地留意到了一個細節,驀地開口問了一個問題:“女孩穿的鞋子在哪兒?”

鑒證員指着屋角一間僅亮着一盞臺燈的卧室說:“那是女孩的卧室,屋子裏有一雙粉紅色拖鞋。她跳樓的時候顯然沒有穿鞋,不過大熱天打赤腳也是很常見的事了!”

一聽這話,夏侯冶若有所思地眼光一凝。這時候,夏琅正好也上了樓,她想知道俞皓天的工作進展如何。她剛一推門進屋,夏侯冶就看着她提了一個古怪的要求。

“你能不能脫掉鞋子,光着腳從這裏穿過客廳走去那扇窗前?”

夏琅原本還打算套上塑料鞋套進入紀家這一案發現場,沒想到夏侯冶卻讓她光腳。這個要求聽得她無法莫名其妙。

“為什麽?”

“你走一遍後,我就能知道女孩是自殺還是他殺了。”

夏琅雖然摸不着頭腦,但夏侯冶的樣子很明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于是她納悶地開始脫鞋脫襪。

在工作時間內為了工作方便,夏琅一向習慣穿運動跑鞋,那樣幹起活來不會拖後腿,尤其是需要追犯人的時候。今晚她也不例外地穿了一雙藍色跑鞋,內套白色短襪。現在上司想讓她光着腳在屋裏走一圈,她只能麻煩無比地脫鞋又脫襪。

夏琅的雙腳很快從鞋襪中完全解放出來了。她的皮膚天生白皙,而長期捂在鞋襪中的那雙纖細小巧的腳,更是潔白如霜雪。一雙粉潤的光足踩在紀家深咖色的木地板上,更是看起來格外膩白晶瑩,說不出的可憐可愛。

看着眼前這雙雪白的纖足,夏侯冶不覺心中微微一蕩。而那位鑒證員則毫不掩飾地脫口誇贊:“哇哦,夏隊,你的腳怎麽這麽白呀!絕對當得起粉足二字,擱古代一定會迷死那些戀足癖的。”

夏琅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謝謝誇獎,不過你不覺得這種話不适合在這種場合說嗎?專心幹你的活吧。”

夏琅光着腳穿過客廳走到了窗臺前後,夏侯冶在她身前蹲下來說:“現在,請擡起腳掌給我看一下。”

夏琅不明所以然地擡起一只腳,那只小巧玲珑的雪白纖足,腳背依然白皙幹淨,但是與地板接觸過的腳掌卻沾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色塵埃。而夏侯冶剛才在樓下觀察紀媛媛的屍體時,注意到她□□的雙足腳掌幹幹淨淨,沒有沾染任何髒東西。

如果紀媛媛是自己光着腳從卧室走到客廳再爬上窗臺跳樓自殺,她的腳掌不可能會那麽幹淨。只能是她在失去意識的過程中,被人抱去窗口扔下了六層高樓。所以,自殺的可能性可以被完全推翻了。

霍然立起身子後,夏侯冶一臉篤定的神色對夏琅說:“紀媛媛不是自殺,是他殺。這是一樁蓄意謀殺的案件,要按刑事案立案偵查。”

案件不是自殺而是他殺,這意味着這個晚上在紀家屋子裏曾經出現過一個兇手。是他把紀媛媛扔下了樓,僞造出跳樓自殺的假象。

而兇手殺害了紀媛媛後,第一件事肯定就是立刻逃離現場。但是夏琅剛才詢問陸海空時,他告訴她墜樓事件發生後,他一直守在樓下等待警察趕到,期間并沒有發現任何人走出這棟出事的六層居民樓。顯然着兇手沒有走下樓,而是往上走了。

這棟居民樓的頂層并非六樓,還有一層樓梯通往樓頂的天臺,天臺門沒有上鎖。而整棟居民樓由東向西一共有四個并列的單元,兇手跑上天臺後完全可以通過其他單元的天臺門下樓,避開所有人的注意力偷偷溜走。

夏琅跑上天臺一看,意識到兇手從這裏開溜可謂是四通八達後,她一邊悻悻然地跺着腳,一邊想:明天一上班就安排人申請調閱附近的所有監控攝像頭,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人物。

夏琅在外頭追查兇手的逃離路線時,夏侯冶獨自一人呆在紀媛媛的卧室裏,仔細查看着屋內的所有陳設以及屬于她的私人物品。

這間卧室一看就知道屬于花季少女的卧室,除了老式的木制家具外,屋裏其他東西大都是粉嫩的冰淇淋色系。無論是挂在衣櫃裏的衣裳,還是書桌上一只敞開的小鐵盒裏放着的發夾、頭箍、頭繩之類的女生用品,顏色都是粉粉萌萌的。在書桌下方,還有一只漂亮的藍色緞帶蝴蝶結發夾躺在地板上,可能主人不小心碰落了它。

走到書桌前,夏侯冶順便翻閱了一遍桌上的課本與作業本。結果沒有任何發現,女孩留在上面的都是些中規中矩的東西。桌上還有一臺用來學英語的MP3,他随手按下聽了聽。發現播放的并不是英語朗讀,而是一首張信哲的經典歌曲《別怕我傷心》。

好久沒有你的信

好久沒有人陪我談心

懷念你柔情似水的眼睛

是我天空最美麗的星星

異鄉的午夜特別冷清

一個男人和一顆熱切的心

不知在遠方的你是否能感應……

夏侯冶不無意外地一怔:怎麽00後的小女生也聽張信哲的老歌嗎?我還以為她們只聽TFBOYS呢。

一邊聽着音樂,夏侯冶一邊繼續翻查着書桌裏的抽屜。在其中一個抽屜裏,他找到了一小罐鐵觀音茶葉。生産日期顯示是今春的新茶,罐裏的茶葉已經只剩一半,顯然被沖泡飲用的頻率比較高。

聽着響在耳畔的歌聲,看着手裏的茶葉,夏侯冶不覺陷入了沉思中……

在這個天降飛人的夜晚,作為一名重要的目擊證人,陸海空在現場先後被警方盤問了兩次後還不能走,最後還得坐警車去南江分局裏做一份正式的筆錄。

張揚負責為陸海空錄了口供,然後把他帶去技術部門那邊配合取證。因為他身上染了死者的血,刑事鑒證人員需要封存血衣,留待日後進一步查證。

兩個人來到技術科的辦公室時,張揚正好在門口遇上剛拎着工具箱自現場返回的袁夢。他順理成章地把人“移交”給她。

“袁夢,正好,這個人交給你了。”

袁夢幹巴巴地回答了他一個字:“哦。”

袁夢把陸海空帶進了辦公室,屋子裏沒有其他人在,只有他們倆。遲疑了一下後,陸海空聲音輕細地先開口:“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還好嗎?”

沉默片刻後,袁夢淡淡地答了他兩個字:“還行。”

接下來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雙雙陷入了沉默中。這沉默像有重量似的,沉甸甸壓下來,壓得兩個人都覺得有些呼吸困難。袁夢放下工具箱開始四處翻抽屜,想制造出一點聲音來打破這壓迫感十足的沉默。

在某個抽屜裏,袁夢翻出一盒還沒拆包裝的淺灰色豎條紋男襯衫。一邊拆出襯衫,她一邊對陸海空說:“麻煩你把沾了血的衣服脫下來,放進桌上的膠袋裏,然後穿上這件襯衫吧。”

陸海空聽話地馬上脫下自己身上那件染血的花T恤。赤-裸的上身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傷疤,都是工作為他留下的“光榮章”。一眼瞥見,袁夢不由地呆了一下。

知道袁夢留意到了自己身上的傷疤,陸海空趕緊把襯衫套上,臉上一派滿不在乎的笑:“我這一身傷是不是很MAN呀?男人沒有傷疤還算什麽男人啊?”

袁夢忽然冷冷一笑:“是啊,你這種大男人最MAN了!MAN值爆表,是大英雄行了吧?”

陸海空知道袁夢不高興了,馬上閉緊嘴巴不敢亂說話。而袁夢已經轉過身不再看他,只是冷淡無比地丢下一句話。

“行了,你可以走了。”

陸海空腳步遲緩地走出了技術科的辦公室,拉開門的那一瞬,他忍不住回頭看了袁夢一眼。那個豐滿又不失窈窕的身影,這麽多年來一直是他最渴望在人海中遇見的對象。然而,每一次的偶遇,她對他永遠是一成不變的淡漠以對。她始終無法原諒他……

年僅十六歲的高一女生紀媛媛,夜晚忽然在自己家裏墜樓身亡。最初還被認為可能是自殺,最終卻發現是他殺。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到底招惹到什麽了?為什麽有人會想要殺她呢?

次日上班後召開的案情讨論會上,夏琅認定情殺是唯一的可能性。因為鑒證員在紀媛媛卧室的床單上檢測到了大量斑斑點點的精-液殘留痕跡,顯然這張床鋪曾經是一個性-愛小天地。而屍檢結果也顯示,紀媛媛的處-女-膜有陳舊性裂痕,已經不是處女了。十六歲女生就有了性關系,這種不可告人的關系某種程度上就是危險品。

而紀奶奶卻對孫女的非處女身份一無所知,接受警方盤問時還一再強調說孫女很乖巧,是個乖乖女。每天放了學就準時回家,平時從不和男生私下來往等等。祖孫倆雖然同一屋檐下,但她顯然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孫女兒。

紀媛媛卧室床單上檢測到的精-液,顯示她經常在這裏和男人滾床單。紀奶奶卻什麽都不知道。因為老太太每天晚上八點半準時睡覺,摘下助聽器入睡後就雷打不醒。紀媛媛一定就是趁這個時間檔,偷偷把男人放進屋,讓卧室變成他們的伊甸園。

俞皓天十分認同夏琅的想法,懷疑兇手沒準就是紀媛媛目前尚且身份不明的男朋友——某個與她年紀相仿的高中男生。

因為紀家的門鎖沒有任何被破壞過的痕跡,兇手只能是紀媛媛本人放進屋的,是她認識并信任的人。而未成年少女偷食禁果的對象往往是年紀相仿的男生——年輕的男生女生在兩-性關系方面就像幹柴烈火,總是輕易就能燒起來。一對高中生情侶都是心智不成熟的人,可以愛得死去活來,也可以翻臉比翻書還快。或許他們之間最近産生了什麽摩擦,最終導致男生一時意氣用事把女生扔下了樓。

一聲不響地聽完部下的讨論後,夏侯冶慢吞吞地開了口,而他所說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你們的想法雖然有道理,但是我個人認為,紀媛媛的男朋友并不是一個年輕男生。恰恰相反,我覺得他的年紀應該至少可以當她的父親了。”

夏琅怔了一下後立刻追問:“夏侯隊長,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我在紀媛媛的卧室裏,發現了跟她的年紀性格完全不符合的東西。她的MP3裏下載了張信哲兩首專輯,現在的OO後有幾個會聽張信哲的歌?尤其是像紀媛媛這樣的十六歲女生,偶像大都是小鮮肉。還有,她的抽屜裏放着一盒鐵觀音,像這種味道厚重的茶葉也不是少女喜歡的口味。我特意查看了一下紀家的冰箱,裏面的飲料大都是可樂、雪碧或鮮橙多,這才是小女生愛喝的東西。所以,喝鐵觀音的一定另有其人。”

俞皓天下意識地插了一句嘴:“OO後也有可能聽張信哲的,這位情歌王子畢竟有不少經典歌曲。還有,那個喝茶的人難道不可以是一個年輕男生嗎?”

“俞皓天,那我問你,你平時喝茶嗎?我指的喝茶,不是喝王老吉涼茶或康師傅冰紅茶之類的,而是正兒八經地買上一罐茶葉每天泡來喝。”

“呃……當然不會了。我平時口渴了喜歡喝礦泉水或冰可樂,泡杯熱茶還得等它涼,我可沒那個耐心。而且茶的味道也不對我的胃口了。”

“這就是了,現在的年輕人多半都不喜歡喝茶,礦泉水或碳酸飲料才是他們第一選擇。所以,這盒鐵觀音紀媛媛絕對不是為一個年輕男生準備的。另外我還查了一下這盒茶葉的價格,淨重是二兩,價格是188。雖然不是特別名貴的鐵觀音,但你們覺得一個高中生會花近兩百塊錢買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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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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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