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十五

“啊？？？”子辰大吃一驚地問靜怡, “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昨晚偷偷聽媽媽和姐姐聊天了。”靜怡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原來，爸媽去參加同學聚會後, 要把老同學的兒子介紹給姐姐認識。媽媽還說, 那人長得不錯, 工作也好, 讓姐姐好好地認識一下，可能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所以,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相親的意思就是：認識男人, 然後結婚！”

“天吶……”子辰霎時也臉色凝重, “梁老師要結婚了嗎？那, 那我怎麽辦？我叔叔怎麽辦？”

倆孩子雖然看不出叔叔與姐姐之間的微妙變化, 但子辰着實喜歡梁老師, 也真心盼望着讓梁老師成為自己的嬸嬸。他猶然記得爸爸住院的那一晚, 他問過叔叔到底喜不喜歡漂亮的梁老師。雖然當時叔叔的回答讓他一知半解，但子辰總覺得叔叔和梁老師超級般配！

“那你姐姐是怎麽說的？她想和那個人相親嗎？我記得昨天打電話時，她說了不需要啊！”子辰急切道。

靜怡點了點頭, “對，姐姐就是這麽對我媽說的。但媽媽一個勁兒地說有空見一見。哎……我姐姐可一直是個乖乖女, 最聽爸媽的話了。”的确，不然哪會有當初, 她灰頭土臉地代替父母, 去參加妹妹家長會挨批評的事兒啊，“所以，如果我媽堅持要她去相親, 她很有可能會去的！”

說罷，兩個孩子都憂心忡忡。

“怎麽辦啊, ”子辰愁眉苦臉，“我還是很想讓梁老師做我嬸嬸的！”

“我也想啊，”靜怡真心實意：若姐姐和董叔叔成了一對兒，那她和子辰就能成天玩兒在一起了，多美好呀，“讓我想想辦法啊……”

“其實我覺得，我叔叔應該是喜歡梁老師的。只是他倆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少了，”子辰苦思冥想道，“比如我和你吧，我們從周一到周五天天待在一起，所以我特別喜歡你！”

子辰的話一派天真，興許也只有孩子能如此坦誠地說出‘喜歡’了吧。

而靜怡也真誠得毫不掩飾，“我也特別喜歡和你一起玩兒！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姐姐和你叔叔就是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了。如果能讓他倆多多地待在一起，他倆一定可以相親相愛，那我姐姐就有可能做你嬸嬸了！”

倆孩子聊着聊着，似是燃起了希望。但随之又陷入難題中。

“可是，我叔叔成天在咖啡館忙，你姐姐成天在學校裏忙，要怎麽做才能讓他們多多接觸呢？”子辰想得腦袋都要炸開了，這可比數學應用題難多了。

靜怡也幫着一起頭腦風暴。

于是這天放學後，梁韻怡帶着妹妹回家，一路見妹妹無精打采的，就打趣道，“小丫頭，你怎麽啦？該不是又想偷吃零食了吧？看在你最近進步大的份上，要不，姐姐買塊巧克力給你？”

豈料靜怡眨眨眼，一本正經地說，“姐，我不要巧克力。嗯……我想去喝杯咖啡！”

“哈？”

………………

末了，梁韻怡只哈哈一笑，以為靜怡只是在學大人模樣罷了，并沒往心裏去，只帶她去路邊的奶茶店買了杯熱可可。

眼見着這招不行，倆孩子隔天又是一陣叽裏咕嚕的讨論，最後竟真想到一個不錯的辦法！

“上周日為了慶祝我們期中考試拿滿分，我們就四個人一起去看電影吃飯了，對吧！”靜怡興沖沖道，“那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啊：只要下次考試我們還拿滿分，就可以讓他倆繼續帶着我們出去慶祝！”

“對喲，”子辰豁然開朗，一臉佩服地看着她，“到時候，我和你在一起玩兒，讓叔叔和梁老師在一起玩兒。玩着玩着，他們的感情就會越來越好，梁老師成為我嬸嬸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大！”

“說得對！”靜怡頻頻點頭，“一百分越多，機會越大！”

“我想起來了，這周五就有一場語文默寫比賽！梁靜怡！”

“董子辰！”

“我們一起，加油！”倆孩子雄心壯志地齊聲道。

于是為了周五的比賽能拔得頭籌，他倆可謂鉚足了勁地發奮複習，無論下課還是午休，永遠都端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對周遭的玩鬧聲充耳不聞。從此再也沒瞧見他倆調皮搗蛋的蔣老師不禁感嘆，

“這二（1）班兩大調皮王，就快變成兩大學霸了啊，究竟是什麽改變了他倆啊？”

蔣老師才不知道，他倆這是為了‘親上加親’而拼搏呢！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做足了準備工作的董子辰，最終在比賽時還是由于太過緊張而寫錯了一處筆畫。這一粗心，名次就往後掉了不少。

于是這天中午，正在辦公室批作業的梁韻怡詫異地從蔣老師那兒聽說，

“小梁，今天可吓壞我了！董子辰那孩子平時看着挺堅強的啊，怎麽今天默寫比賽犯了一點兒錯，我也沒批評他啊，他自己卻哭上了！”

“子辰哭了？因為默寫比賽？”梁韻怡愕然。

“興許是因為梁靜怡拿第一名了，所以他覺得自己輸了？但後來我聽其他學生說，董子辰邊哭邊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他說了什麽？”

“他說，他害了他叔叔的終身幸福……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梁韻怡一怔，“我也不知道啊。”

………………

梁韻怡忙不疊去了1班教室，見子辰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淚痕猶在，小臉兒憋得青青紅紅的。她連忙寬慰他，

“難得一次失誤，沒有任何人會怪你的，你叔叔也不會的。”

卻也隐隐覺得，子辰的傷心不單單是為了比賽失利，她這般的安慰也只是隔靴搔癢，并不能解開他的心結。

于是趁着子辰去男廁所洗臉，她又叫住妹妹靜怡問話，“子辰今天究竟是怎麽了？他不像是為了一次失誤就難過成這樣的孩子啊。還有那句——害了叔叔的終身幸福，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靜怡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我也不知道啊。”

靜怡的腦子轉得飛快，得出的結論是：這事兒可不能對姐姐實話實說！總不見得直接告訴她：我和子辰打算考第一名，借口慶祝讓你和董叔叔能多多相處，争取以後能做子辰的嬸嬸！

梁韻怡皺皺眉，将信将疑。

直到這天下午，子辰的心情才徹底好轉。似乎是在聽英語老師說，過兩天會有英語默寫比賽後，他的精神陡然為之一振，還與靜怡精神滿滿地互道了一句‘加油’！

孩子有鬥志是好事兒，但梁韻怡總覺得他倆的鬥志有些奇怪。蔣老師也注意到了，擔憂道，“要不要去董子辰家做一次家訪？問問他爸爸，或者他叔叔，孩子最近有什麽特殊情況嗎？”

梁韻怡聞言，脫口而出道，“那讓我去家訪吧。”又補了一句，“啊，蔣老師你肺炎剛好，還有點兒咳嗽。而且董子辰的家長，我也挺熟的，好說話。”

“對喲。”蔣老師一拍大腿，“上學期為了合唱隊獎牌的事兒，你和他家長還一起來找我呢。”

梁韻怡一怔，想起那時她與董晟還不過是統一陣線的兩位家長而已。而今卻截然不同了。

“行啊，”蔣老師點了點頭，“由你代勞也好。小梁，謝謝你啦。”

于是這天吃過晚飯後，梁韻怡便準備出門。臨走前她又問了一聲靜怡，“你和子辰，沒在琢磨t什麽奇奇怪怪的事兒吧？”

靜怡惶恐地頻頻搖頭，梁韻怡苦笑一聲，出發去咖啡館了。

………………

十一月的夜風有些涼了，梁韻怡和董晟并肩走到林蔭路下，董晟便理所當然地緊緊握着她的手，

“天冷。”

梁韻怡笑了，“你握得我的手心都要出汗了。”雖然與他牽手散步何其甜蜜，但梁韻怡可沒忘記今晚的正經事兒，“關于子辰的反常，你也不知道原因？”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剛給哥哥發了微信，哥哥說子辰一到家就開始複習英語，看着精神抖擻，甚至可以說鬥志昂揚的。”

“那……關于那句奇奇怪怪的話呢，你有什麽線索嗎？”

“關于他說那句的‘害了我的終身幸福’，我也想不明白。”董晟苦笑，比賽失利是怎麽和他的終身幸福聯系在一起的，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因為，“我的終身幸福，明明就在身邊啊。”

梁韻怡一愣，随即羞道，“……啊呀，你這人……怎麽以前沒覺得這麽油嘴滑舌的……”

“現在重新認識也不晚。當然，”他舉起與她相握的手，“退貨，那是不可能的了。”

“……讨厭……”她才沒想要退貨呢。

這天晚上，他倆沿着咖啡館附近的林蔭路來來回回，走了一圈又一圈，由最初正兒八經讨論子辰的異常，漸漸演變成了……打情罵俏。

關于子辰，他們讨論來去，始終沒得出結論，只能約好繼續觀察。反倒是這晚回家後，梁韻怡那喜上眉梢，春風拂面的神色讓靜怡忽然有了個新主意！

所以就有了隔天早上的這番對話。

靜怡道，“我忽然想到了，原來不僅可以靠考滿分，還可以靠不開心！”

子辰問，“什麽意思？”

靜怡道，“昨天見你心情不好，我姐姐就擔心得去找你叔叔做家訪了。姐姐很晚才回來，回家後一直笑眯眯的，對着鏡子梳頭還哼歌兒，做夢都在笑的樣子！果然，就應該讓他們兩個多多地待在一起！”

子辰醍醐灌頂，“哦，我明白了，明白了！”

于是那之後不久，子辰又因為一張數學卷子上的小錯誤而不開心了，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這回靜怡學聰明了，主動把姐姐叫到子辰身邊。

梁韻怡忙安慰，“沒關系啊，錯了一道口算題也有99分，子辰，你還是很棒的孩子！”

雖然是演的——甚至連那道口算題都是故意寫錯的，但子辰演得頗為逼真，簡直影帝上身。他吸吸鼻子，楚楚可憐地看着梁韻怡道，“梁老師，我心情很不好。”

“那，我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嗎？”梁韻怡忙問。

子辰抽抽噎噎，又偷偷瞄她，“嗯……我想……我可能需要一次家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