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

第 23 章

扈漣有些愕然地擡起了頭。

從雲宋有些難堪,他眸光閃爍,不敢再迎上扈漣的視線。

他年少來異國他鄉為質子,有着強大的心理素質和抗壓能力,也有着自己的尊嚴和驕傲。

之前和姐姐相處能夠感受到她或許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好,但是,但是他真的非常想念她。

大康昭安公主這幾個字,是的無數個孤寂深夜裏唯一的慰藉,他真的非常需要她。

扈漣遲疑了一下,颔首:“好。”

少年的眼睛豁然明亮,他微笑了一下,二人走了一段距離,終于來到了一個極為偏僻的小院面前。

扈漣有些驚訝,她在影視劇當中看到過一些所謂質子的悲慘生活,但是真到了從雲宋的住所,想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懿安殿,就這樣的一個院子給虎視眈眈的北涼國太子住,人家不記恨上大康後期攻打大康才怪呢。

扈漣無語凝噎,但是從雲宋卻十分淡然地來到了小院的門前。他伸手欲推開院門,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看着扈漣,語氣不舍,再次叮囑:“姐姐一定要記得看我。”

扈漣沉重的點了點頭,四個反賊眼下她都有相處過,從雲宋看起來的确是最好接近容易消除聲勢值的,就算是為了完成任務,她也會努力過來和對方談天聊地,讓對方體會到愛與和平的美好。

從雲宋這才放心,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小院的門。

身着靛藍色蟒袍的青年正坐在石桌旁的圓凳上,對方面沉如水,此刻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把玩着手上一個保存尚好的荷包,看見二人進來,身軀動也未動一下,似乎在極力壓抑着些什麽。

不是趙勘又是誰!

……

趙勘坐在那裏如同被霜雪壓折的秋草,昨日受了差點要命的重傷今日仍然這般勤懇的親自來宮中當值,也不愧他能夠爬上今日這般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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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他今日懷傷在身,本身郁氣壓抑,又不防撞見他們二人的聯系,整個人看起來一股慘遭背叛的脆弱受傷感。

扈漣面色變了一下,點開穿越精靈附帶的大綱,飛速地從裏面查找着趙勘和從雲宋的關系。

畢竟就只有那麽寥寥幾句話,扈漣倒是還真從裏面看出來那麽一絲耐人尋味的關系。

從雲宋是北涼太子,後面他回到北涼繼承王位的時候正值大康內亂動蕩之際,不知何故,對方突然起兵侵犯邊境,造成邊地戰亂不斷,那時候,與之對抗的,正是此時坐在石桌旁豔麗殊色的長樂候 ,趙勘。

大康并無出色的将軍,外有內亂之際 ,趙勘主動請命和從雲宋戰場對壘,一開始他也十分争氣,連打了幾次勝仗,給當時死氣萎靡的朝廷注入了歡欣鼓舞的信心。

只是後來,馬面山一戰,趙勘率領三萬精兵與從雲宋四千人對抗,卻被對方埋伏奇襲,三萬精兵盡數活埋,一時間,大康震驚,不管朝廷還是民間都罵他是害了整個大康的庸将。

讨伐長樂侯和昏君扈燕的聲音甚嚣塵上,扈燕被迫分散兵權,原本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的兵權分t給了臣子,又被藺清都大部分收攏了過來。

趙勘也因此同叛入北涼,使得大康原本就沒有能兵良将的階段更加雪上加霜。

扈漣擡頭看了趙勘一眼,她知道趙勘執掌白馬卒,目前能兵精銳都在他的手上。

但是後期他既然願意領兵挽狂瀾和從雲宋做對抗的話,明顯當下二人關系并不好。

從雲宋在大康形單力薄,想來想去,作為權勢滔天的鬼見愁,現在趙勘極有可能通過手上勢力在逼迫着從雲宋做什麽。

她垂下眼睛,心中有了思量,聲音平靜:“趙大人為何在此?”

趙勘擡眼看扈漣,手指在袖子裏攥得骨節青白,這才站起身行禮:“見過公主,奴才造訪從殿下,自是替陛下來請對方有要事相談。”

青年的目光陰鸷,面色沉郁得仿佛能滴出水來,狹長眼尾上挑,看着少女讨要一個答案。

“卻不知什麽時候,公主與殿下關系這麽好了?”

從雲宋面色發白,輕輕地扯了扯扈漣的袖子。

扈漣沒有管從雲宋的小動作,她抱臂而立,沉默了一會兒,冷眼瞧着趙勘,不可置信道:“你在管本公主的事情?”

少女的聲音清雅悅耳微微帶着糯意,卻絲毫不留情面。

趙勘的心倏然跌倒谷底。

那日懿安殿門前扈漣像擁有了新生,從此以後便不再懼怕他,今日竟還在這少年面前這般直言不諱的嘲諷自己。

他臉色有些難堪,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荷包。

趙勘還未來得及回答,就見從雲宋面色突變,少年的眼睛燃燒起了一團怒火:“趙勘,你居然翻我枕頭,這個荷包是我的!把它還給我!”

趙勘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麽,嘴角噙着一抹陰狠的笑意,喉嚨裏抖動了兩下,看着扈漣:“奴才逾矩了 ,竟不知,公主這般仁善大義,竟給每個人都送了個親手繡制的荷包,果然公主與每個人之間的感情都不容小觑。”

哈?

扈漣瞧了幾眼那個荷包,上面彎彎扭扭地鏽了朵蓮花,明顯已經不是近幾年的式樣了,倒是和趙勘借給她的那個裝有文淵閣鑰匙的荷包如出一轍。

扈漣原本覺得這個荷包可能是扈悅送給他的,以至于破成這樣還在珍藏,沒成想是原主給的?

還一人送了一個?

扈漣心中詫異之極又生了幾分熟悉感,初中的時候她學《愛蓮說》,那時候還沒有白蓮花這種說法,在老師的一通借物喻人的教導下,她成功的愛上了蓮花。

并且因為同音之故,在同學之間的小紙條或者同學錄上總是愛畫一朵小蓮花。

現在看來原主自戀之處倒是和她初中的時候有些相像。

扈漣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她可沒有忘記自己剛穿越過來的那幾天,趙勘在她的殿裏安排的人手和那碗喝了非瘋即傻的湯藥。

扈漣十分無所謂,她雙手立在腹前,标準大家閨女的姿态,反問道:“既是送荷包的每個人對本宮來說都感情深厚,但收到的每個人對本宮的感情本宮卻猜不明了。”

“有人珍重藏之,有人心卻不知如何了?”

“趙大人你說呢?”

少女聲音清雅,字字珠玑,一字一句落到了趙勘的心裏。

青年的面色如同抹了霞色的白紙,他的心髒倏然緊縮。

六年前的扈漣年紀尚小,還不像這幾年這般沉溺于虛榮名利,那時候對方常常閑來無事做,就會在懿安殿裏繡上一天的荷包。

趙勘被她從欺軟怕硬的奴才堆裏提拔上來,得了個禦前奉茶的差事,得空了便會去懿安殿陪她。

扈漣早年生活在宮外,未受過禮儀規矩,繡工并不好。

即便這樣,她作針線時候,也沒有貴女之間那種聊以解悶的閑散氣氛,而是當作課業一般認真對待。

當她連繡了三日的荷包丢給自己時候,趙勘登時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還是小孩的扈漣笑着看他,語氣緩和:“萬事朝前,人定勝天。”

其時千般萬般好,不如等閑金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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