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雖說她由于昨日出宮路遇歹人導致今日很不幸得了風寒, 但是好不容易碰上藺清都稍顯頭沉這麽一次,扈漣雖做不到趁人病要人命,給這把火稍微扇扇風自己覺得還是有上餘力, 因此不得不還需要出宮一趟。

照規矩說公主出宮事由需得皇帝或者皇後批準才可, 奈何先帝和太後雙雙西去,扈燕又不願管這些瑣事, 加上身份尊貴, 故而她出宮極為自由。

今日晴光極好,秋風拂面更覺清爽, 扈漣坐在昨日被藺清都責令重新清理的煥然一新的朱輪車內,感受着絲絲入窗而來的涼意,在大街商鋪裏買了些米食衣物等日常必需品,左繞右轉,來到鴻儒客棧前面。

這次她同雁辭一起上去, 穿過廳堂熙攘的人群, 待到上了三樓之後,明顯僻靜了許多, 整個長廊裏亦是不見一個人影。

雖說地方不如春風樓豪華氣派,但是對于朱行真一介沒有自理的能力,現在又無功名的窮書生來說, 已然是能夠住到的能安心讀書比較不錯的地方。

扈漣來到了朱行真的住房門前, 心思浮動不已。

藺清都頗懂熬鷹之術, 他看出朱行真是有才之人,言語上雖給以不少鼓勵, 奈何生活當中資助較少。

想來他的惜才之心到底會因為礙于身份而不能與對方一個眼前欲求功名的人有太多糾纏牽扯, 再之,若是扈漣沒有橫插一腳的話, 對方許會現在再給朱行真行雪中送炭之事,好讓對方對自己的感激再上層樓。

可惜扈漣提前知曉了大綱,提前籠絡了朱行真,照着對方多疑深沉的性子,對于朱行真也沒有了再為結交的興趣。

扈漣把食指屈起,在房間門輕叩了幾下,不消片刻,黑衣書生開了房門,對方看見扈漣渾身一顫,顯然十分驚訝今天怎會是昭安公主親自登門前來。

朱行真作勢欲跪,扈漣急急扶住了他,向他搖頭表示今日乃是低調前來,不用在意那些虛禮。

青年誠惶誠恐地把扈漣迎進了房內,目光落到送來的種種東西上,心思更是謹慎了幾分,小心翼翼地探問:“公主怎麽今日突然有空過來?”

朱行真目光清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矜貴天女,因為緊張導致身軀繃緊挺直,肅然坐在那裏,如臨大敵。

如果說原先他還對于面前女子帶着幾分狂然的輕視和不屑,那麽通過這段時間昭安公主對自己的資助,朱行真則是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書生滿剖熱血盡付天下事,原先他窮苦潦倒,欲求功名不過是為謀生,但是對于江山社稷以及縱容享樂的扈家人,心底是極為悲觀和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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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前途如何,只覺得自己滿腹經猷恐怕和這個破敗的河山和氣息漸弱仍不知死活的皇權一起至老而不得展露,只等着熱血漸涼,這個世道哪裏可值得自己交付抱負的地方。

但是公主慧眼識才,給了他一個可以安心讀書的機會,并且他每日了解政事,得知戶部新策命京都百姓所種植紅薯是昭安公主所獻時,他不由得心中亦勃發出一股熱切希望。

教他心中所想,若是昭安公主所獻紅薯真可廣種天下千萬人,兼之最高處有人亦肯低頭俯視憐憫民生多艱,大康江山必還有救。

扈漣倒是沒有想到朱行真短短一段時間內心态轉變了這麽多,她望着朱行真緊繃的模樣,面上較之對方看似從容放松許多,心中到底也是有許多想法翻騰,

她在腦海中斟酌着語氣,想着如何讓對方能夠徹底聽信自己,為她所用。

朱行真在後面大綱當中作為藺清都叛朝的軍師,在攻戰過程中屢獻良策,除了本身心思玲珑頭腦聰慧之外,對方還寫的一手好的策論。

最開始藺清都對他起了惜才之心便是在某次辦事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他代別人寫的訴狀書。訴狀書裏文采斐然,詞藻直擊要害而情感真切,閱之便極為容易産生共鳴。

藺清都本身有才更懂才,好奇追問之下,才知背後主筆乃是一個應考書生,至此便起了籠絡之心。

由此可見,對方心思謀略繁複,書筆文章亦可殺人于無形之中。

因為朱行真實在是個寶,怕引起藺清都多疑,即便是扈漣鋪天蓋地營銷紅薯的時候,她都沒敢讓朱行真出來替自己寫上些軟文。

但是今日難得藺清都因之藺華山之事落入髒污之嫌,若借朱行真之手寫幾篇能夠引起百姓共情的讨伐藺家世家的文章,一來藺清都為表自身必會再狠狠放上一回血,二來縱使藺清都真的查到主筆人是誰,也只會令他們二人之間嫌隙加大,能夠重新歸于同一陣營的可能性更微,簡直一舉多得。

然而藺清都畢竟結識朱行真在前,又在朱行真最自暴自棄的時候給予t了他莫大的信心,唯一困難的便是如何說動朱行真。

扈漣收回心思,往朱行真房間布置掃了一圈,書生極有條理,整個地方收拾的幹幹淨淨,她決定從情理切入,浮起笑意問道:“朱先生近日來生活的可習慣?”

“承蒙公主深恩,得以在此安然讀書,自是感激不盡。”朱行真到底還沒有後世老謀深算的從容,本身就緊張,聽見問話,立刻急忙地回答道。

“……”

扈漣被噎住,自己這個身份确實怎麽都會讓人心有顧及思慮。她咽下喉嚨中幹澀之感,擡起眼皮,索性直接說起道昨日見聞:“先生安然便好,近幾日京都并不太平,本宮也是昨日出宮偶遇京都惡官才發覺,原來平民百姓居然有這麽多的委屈不忿之事。”

“本宮霎時滿心憂慮,想到先生生活在此,不知是否亦多遇不平事。”

朱行真垂下眼皮,他是個聰明人,對于扈漣說出的話沒敢立刻接聲。

有一些話,昭安公主可以說,他作為平民,縱使滿心愁怒比之昭安公主更甚,他卻不可以在貴人面前提起分毫。

誠然,昭安公主能夠有這份心思便已經很不錯了。

扈漣見朱行真不上套,繼續開口:“本宮亦有心主持公道,昨日回宮以将惡官所做之事回禀陛下,現對方以下落诏獄,想來當地百姓亦是能夠稍微放松些許。”

朱行真對于扈漣的效率之快感到驚詫,心中頓時有種解氣的爽快之意,面上卻按捺住不表,靜靜地聽着昭安公主往後說。

“然而可惜惡官目無王法橫行鄉裏,當地百姓所受苦難甚多卻漸至麻木,若是能夠有一人文章啓民智已醒,讓大衆知道何為好惡,必然是一件大義之事。”

朱行真知道昭安公主必然無事不登三寶殿,他也想看看對方究竟有何事需要自己可做的,畢竟公主對自己的資助之恩不是作假,若非背信棄義之事,自己必會幫她。

對方話都說到這裏了,朱行真自然明白了她的心思,若是此事,他心中塵埃落定,面上卻是分毫不顯,鎮定道:“公主若是信草民之才,可讓草民一試,行俠仗義,想來每個讀聖賢書的人都心懷向往。”

朱行真是個極為感性的人,從他對于藺清都的恩情一生跟随便可以曉得這件事情。

扈漣聽了朱行真的話心中放下大石,面上的笑容卻是更為真誠,起身對着朱行真拱手一拜,作為君子相交的真誠謝意,深深道:“既然先生願意出手相助,昭安在這裏謝過先生了。”

朱行真急忙欲扶扈漣,礙于對方是女子,到底多了些手足無措,伸出去的胳膊在快要觸碰到扈漣的那一剎那又急忙收回,後退了幾步,拱手回禮道:“公主折殺行真,此間正義,行真得以參與才是榮幸。”

“只是不知這不法之徒是哪方民害,到底又做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

扈漣直起身來,望着朱行真疑惑灼然的眼睛,停頓了一秒,面不改色道:“因那惡官昨日下放诏獄,還未曾審判出結果來,身在高位不得不有避諱之事,還望先生諒解。”

“雖有此般不得已,然而昭安惟願狗賊得到報應一事絕為實,今日同先生如有欺騙,必遭反噬。”

少女微蹙着眉頭,清脆堅定的聲音說完,吓得朱行真又是渾身一顫,急忙說道“不敢不敢。

二人相互謝完禮後又重新坐下,朱行真這會真對于扈漣多了些真情實感的佩服和敬意,畢竟自己一介布衣書生,公主居然禮賢下士到這個地步,比之許多坦蕩男子不遑多讓。

扈漣也是長舒了一口氣,最後關頭她到底沒敢對着對方說出他的文章最後是用來對付藺清都的,畢竟朱行真還沒有寫出來,若是提前跟他說了萬一他再動筆時候猶豫不決手下留情,扈漣豈不是會功虧一篑。

她沒有眼下裏這時候朱行真那般磊落的肝膽,所求所謀全靠算計,就算日後裏朱行真真因為此事對自己産生矛盾她也不悔。

來到這個世界,周遭安穩如同一個一擊即破的雞蛋,飲鸠止渴實為無奈之舉。

她和朱行真又商量了一番,隐去名姓把藺華山所行之事說了三四,只讓對方有義憤填膺,這才告辭,出了鴻儒客棧。

原本來時還是明媚晴好的天氣,待到扈漣再出客棧門的時候居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扈漣止住腳步,站在客棧門後,有些呆愣地望着外面水珠落下。

鴻儒客棧受衆的是商賈百姓,平時裏人流頗多,加上店面不大,沒有停車的地方,她們就把朱輪車停在了臨巷當中。

平時朱輪車裏為照顧扈漣出行總會在夾層當中放置上一把傘,但是因為昨日之事重新收拾了朱輪車的內裏,兼之今日早晨天氣實好,故而那把平時方才車裏從來用不上的傘,偏偏在有需要它的時候就沒有放在裏面。

雁辭跟在她進來客棧的時候,自然也沒有準備。

因為小雨而乍寒的涼風使之本就風寒的扈漣又有了頭腦昏沉之感,她下意識的雙手并握交互于袖中,以達到一個擁有溫暖的慰藉。

雁辭将扈漣的表情看在眼裏,她焦急地咬了咬唇,踮着腳往外張望了兩眼,道:“奴婢來時路上見到一家傘鋪離這不遠,公主且在這裏等着,點壺熱茶,奴婢去買把傘來,稍後便回來。”

扈漣皺眉:“可是這般你也會被雨水淋濕,我們不如先等一會兒,說不定便不下雨了。”

扈漣話說出口便覺得過于蒼白,天空西北邊不知何時泛上層層積壓的烏雲,顯然這雨一時半會兒下不完。

雁辭對于扈漣的安危極為在意,對于自己便沒有那麽在乎了,解釋道:“奴婢身子根基好,公主今日衣着本就單薄,又受了風寒,趁着現在小雨剛下去買把傘來是最好的時機。”

扈漣心中沉悶,也覺得雁辭說的在理,今日老天爺明顯是和自己不對付,她看着雁辭,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路上小心,明後兩日給你準假,好好歇息一下。”

雁辭沖着扈漣露出個安慰的笑容,走出了客棧當中,扈漣望着對方的背影漸遠,心中不可避免地蔓生出一些擔憂。

前幾次出宮的過于順利,以至于自己警覺性不高,每次出門都只帶了雁辭一人出門,現下裏雁辭離開她,自己周遭無有熟悉之人,居然難得泛上一些恐慌無落之感。

她沒有離開自己的位置,原先自信從容的昭安公主表象一瞬間離她遠去,在客棧門後望着外面疾走奔忙的人群,望不見盡頭的街道被圈成固定框架大小,不同的人影來往而過,那種身處于這個世界巨大的荒誕無羁絆之感又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

她無有着落地盯着外面的人影的動靜,眸子中茫然失落,心中沉悶卻不知道該想着什麽,倉皇收攤的小販,趕着牛車的老伯,在雨中痛快奔跑的小孩,以及撐着傘悠然閑适走着的少年。

扈漣定定地望着那少年熟悉的面容,皺起眉頭,古怪感從心中頓生萌生出來,對方這像是趕着去赴誰的約。

他怎麽從宮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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