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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夢雲收到了一封信, 落款是子楚。
那個只見了一面就讓她印象很好,但現在已經忘到腦後跟的青年。
距離他們那次偶然相見,已經過去三個多月, 中間發生了好幾件大事, 崔夢雲早就把自己随手的善行給遺忘了。
因為她本來也就沒想從那次的善舉中得到什麽。
所以收到這封信, 她真的很意外。
帶着一絲驚喜,崔夢雲拆開了這封信。
“崔姐姐,展信佳……”
信紙上滿是漂亮的館閣體,雖這種字體是科舉考試規定的字體,但或許是對王子楚本人的高好感度,崔夢雲就是覺得這一手館閣體也比別人更漂亮。
這封信寫得很實在,沒有用什麽花裏胡哨的修辭, 只是言辭誠懇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為什麽這麽久都沒有回音。
他當日被送到醫館中, 被發現其實已經傷到骨頭了, 被大夫嚴肅勒令卧床靜養三個月, 直到前些日子才被允許下床走動, 現在正在艱苦卓絕的複健過程中,等他全部修養好,一定親自攜禮上門拜謝救命之恩。
因為他的養傷的時間實在太久, 所以很擔心自己幾個月之後冒然拜訪會打擾到恩人, 這才先送了封信來探探路。
他的用詞雖樸實,卻意趣橫生, 讓一個因行動不便而急的團團轉的質樸青年的形象躍然紙上,叫崔夢雲忍俊不禁。
她好像通過這些文字, 看到了那個可憐兮兮向她作揖讨饒的青年。
見崔夢雲從看這封信開始就一直笑, 讓流月相當好奇。
自那日與老爺吵架過後,夫人已經很久沒有真心實意地笑過了。
等崔夢雲終于将信紙從眼前拿了下來, 流月雖沒有主動問,但她眼中明晃晃的好奇,讓崔夢雲想要發現不了也很難。
這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崔夢雲也就沒有隐瞞,和流月分享起了這封信。
說的時候,崔夢雲好幾次都覺得自己的語言過于貧乏,需要照着信上的內容誦讀,才能把王子楚的生動有趣給原汁原味地展示出來。
果然,流月也聽得笑彎了眼:“夫人,這人莫不是偷偷拜了哪位說書先生為師吧,怎麽這麽貧嘴。”
崔夢雲笑着用薄薄的信紙輕輕敲了敲流月的腦袋:“還說人家,你這編排人的功夫才真貧呢。”
流月裝模作樣躲閃了一下,假裝生氣地嘟囔:“奴婢可不敢說自己和這位小先生師出同門。”
“哎喲,流月你……”崔夢雲捂着肚子,笑得整個人都歪倒在了椅子上。
流月跑到了崔夢雲的身後,把崔夢雲扶了起來,等她終于笑停下來了,才問:“夫人,您要給這位小先生回信嗎?奴婢給您磨墨。”
“去吧,我想想要怎麽寫,才能不顯得太過無趣。”
崔夢雲好像突然被這封信給點燃了鬥志,不想收到一封讓自己心情變好的信後,回過去一封讓他人食之無味的信。
不管這是對方精心措辭後的幽默,還是天生的文風使然,她都感受到了一份來自陌生人的好意。
這樣純粹的快樂,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她明明才二十出頭,最近卻總是覺得自己已經蒼蒼暮年、垂垂老矣。不是身體上的衰老,是她心靈上的衰老。
但這封信卻為她漸漸幹枯的心注入了一絲生的活力。
崔夢雲突然醒悟了過來,這世界上,不只有丈夫的愛能成為她的精神支柱,還有來自友人的愛、陌生人的善,都能為她灌注前進的動力!
這一刻,崔夢雲感覺自己才真正有點理解了梁喜英那話的真正含義。
梁姐姐不是在揠苗助長,強求她成為一個冷心冷清、只看重利益的人,而是在告訴她,一個人的動力,是可以自己去尋找的,如果紀衡的愛不能成為讓她繼續前進的動力,那她應該學會從其他地方汲取力量。
她雖然現在還沒辦法做到完全從這樣的困境中剝離出來,但也總算是有了方向,不再終日惶惶,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夫人,墨已磨好了。”流月的聲音喚回了崔夢雲的思緒。
她站起身子,連落下的腳步都比前些日子更穩健了幾分。
流月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她明顯感受到那個溫柔從容的夫人好像有些回來了。
她懸挂了好久的心終于稍稍往回落了一些。
關于回信要寫什麽,崔夢雲心中已有了幾分計較。
“子楚,展信佳……”
這封信,意外的寫得很快,幾乎是一筆成書。
最後一個字落成,崔夢雲長舒一口氣,只覺得心中的郁結,随着這封信,變成了一只灰色的小鳥,“叽叽喳喳”地掙紮着,朝窗外飛了出去。
天地如此寬闊,莫要被限制在這小小的木窗之後了。
此時此刻,崔夢雲感受到了久違的舒暢。
她突然改變了主意:“流月,你準備一下,我們親自去送信好了。”
流月驚了一下,卻立刻開開心心地應了下來。
多久了,她家夫人多久沒有主動提出要去外面走走了!她都擔心夫人把自己給憋壞。
好好好,王子楚是吧,這人不錯,記一大功!
流月的動作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把所有東西都備齊。
馬車悠悠離開了紀府,朝着門房所說的地方去了。
幸好那t送信人有來送信時,曾自報家門過,否則崔夢雲還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
至于她這樣一位已婚夫人獨自去尋一男青年究竟合不合禮,她已不想再過多顧慮了。
王子楚年歲比她還小一些,她是權當作弟弟看待的。誰若是對此有什麽說辭,那她絕對不會退讓。
***
紀府坐落在內城,這一圈住的全是達官貴人,而王子楚明顯不可能租到達官貴人自己住的房子。
他現在的住所,在外城一片被京中人戲稱為“進士行社”的區域裏。
想要獲得租住這一片房子的資格,可不簡單。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竟蔚然形成了“無有舉人功名不得租住”的不成文條例。
這些奇怪的規矩,崔夢雲當然是不知道的,但她一下馬車,就有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大爺走上前來,手中擡着一個鳥籠,熱情搭話:“這位夫人,是來找誰啊?”
周圍雖不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卻也不是冷冷清清的孤僻之地,這塊屬于城南地界,算得上是外城的“富人區”,所以面對搭話,崔夢雲并沒有表現出警惕。
她微微一笑:“大爺好,我來尋王子楚,您可知道,他現下是不是住在這一片?”
崔夢雲只是禮貌性地回話,卻沒想到這大爺一拍腦袋,大聲道:“這不是巧了嗎!這孩子現下就住在我家裏呢!”
他也覺得有緣,正喜滋滋地準備帶路,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轉過身來,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崔夢雲:“我記得這孩子還未婚配,夫人與他是什麽關系?我也未曾聽他提及今日會有客人到訪?”
大爺這樣警惕,反倒叫崔夢雲放下了心,她不覺得冒犯,老老實實回答:“小先生先前跌落山谷中,是我将他救出來送去醫館,今日收到他的報平安信件,便想來瞧瞧他的近況。”
老大爺恍然大悟:“原來救了他的好心人就是你啊!快快快,我帶你去,這孩子悶在房中三月了,我瞧着也怪不是滋味的,今天倒是能熱鬧熱鬧。”
大爺轉而又開始誇崔夢雲:“這位夫人,你可是結下大善緣了。”
他左看右看,神秘兮兮地低聲對崔夢雲說:“那孩子可了不得,年紀輕輕就已經奪得兩個案首,我瞧着,倒像有點三元及第的派頭。”
這猝不及防的爆料,着實是驚到了崔夢雲。
她記得,當初把王子楚救出來的時候,他明明還未戴冠……也就是說,他不到二十歲,已經是一省解元了?
“那可真是了不得。”她慢了半拍,才由衷贊嘆出聲。
雖王子楚看起來就一表人才,但他是如此天驕,還是叫人萬分驚嘆。
崔夢雲平日裏接觸到最多的人群,是從出生起就含着金湯匙的豪門子弟,他們即便不通過科舉途徑,也能衣食無憂,絕大多數人都是通過父輩蔭蔽謀得差事,再在錯綜複雜的官場裏通過自己家族的關系網步步高升。
像王子楚這樣靠着自己硬實力一步步上來的人,真的不多。
所以她對陸文黎印象很好也有這部分原因。文黎表弟,可是貨真價實的狀元郎呢!
這是連紀衡都沒有達成的成就。
雖然紀衡已經身居高位,但對讀書人,崔夢雲總是有一分說不出口的崇拜在。
聽了崔夢雲的誇贊,老大爺更得意了,好像拿了兩個案首的是他自己一樣。
他開始炫耀自己從十年前就開始布局的“大計”。
“不是我吹,若不是當年小老兒我一力促成,只怕京中又少一塊福地哦……”
原來,這老頭是一個大地主,這邊上百間住宅,有超過半數都屬于他一個人,十二年前他的孫子出生,剛剛開口說話的年紀就能背詩,如此天縱奇才差點把老頭稀罕死。
他深覺不能浪費孫子的天賦,想盡辦法為他尋名師,又在某一天遇到一神算子,告訴他只有彙聚“文氣”,才能滋養他孫子的天賦,成就大業。
老頭思來想去,想出了這樣一個法子,他用了一年時間,聯動這一片的主人,搞起了專供給“舉人老爺進京趕考”的住宅區。
沒錢的去住便宜但破舊一點的屋子,有錢的住豪華的二進屋,用這樣的方式彙聚“文氣”,等到他孫子開始準備入場考試,就帶他過來這邊住。
崔夢雲聽的感嘆連連。
她既是感慨老人對孫子的拳拳慈愛,又是驚嘆于這個辦法的奇妙——
既滿足了他想要沾沾“文氣”的想法,又給許多貧寒的趕考學子提供了合适的住所,免得他們在試前受困于孤苦的生活條件,抱憾考場。
雖則也有自己的一分私心,但絕對不會有人去指責小老頭。
崔夢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自己心中的佩服,只能對老大爺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大爺,在我心裏,您是這個!”
老頭也是想不到,一看就是貴婦人的崔夢雲,不僅很好說話,甚至還這麽接地氣!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談笑間,大爺停下了腳步,指着前面一間連門口都被清掃的格外潔淨的房子,道:“夫人,這孩子的住所到了,小老兒就不打擾了,再溜一圈,得回家咯。”
崔夢雲笑着道別:“大爺慢走,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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