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林婉芙眼神游移, 又把頭埋進他的頸窩,語氣越發委屈:“我怕的東西的太多了,嗚嗚嗚……”怕的東西太多,他反而成了不是很可怕的那一個。

宋淩朔嘆了口氣:“福福, 不要怕我。”

林婉芙伏在他肩上, 語氣抽噎:“你知道我的乳名?”

宋t淩朔微笑着理了理她的頭發:“我知道的很多。”

她聲音漸漸變得微弱:“……為什麽?”

宋淩朔一怔, 沉吟片刻後答道:“因為我愛慕你。”

話音剛落,林婉芙的手臂從宋淩朔肩頭滑落,她就這麽睡着了。

屋外傳來敲門聲,女使輕聲道:“王爺,方才前院的禁軍過來, 說是催促您盡快出發了。”

宋淩朔抱着林婉芙不願放手, 只得輕聲應了一聲。

今日他原本是要直接出城的, 但他心裏挂念的緊, 于是在忙完汴京的差事之後就抽空回了趟回王府想看看林婉芙。

結果正好撞見她醉酒的這一幕。

要走了。

他輕輕将人放下,起身吩咐女使收拾好衣物,他這次出門要半月之久,短時間內都回不來。

換了身衣服,宋淩朔便動身離開了。

出了府門, 他翻身上馬, 一路迎着秋風疾馳, 朝着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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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溫香軟玉在懷, 現在已經已經處在烈烈風中, 宋淩朔不由得有些自嘲的笑。

曾經他以為這世上在沒有什麽能讓他牽挂流連,結果世事無常, 眼下家中突然多了個讓他魂牽夢繞的人。

-

第二日清晨,林婉芙醒的很早, 揉着酸痛的額角,昨晚的記憶有些恍惚,她心裏默默祈禱,希望現在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畫面都是夢,而不是真是發生過的。

昨夜的事情在她腦海中支離破碎,她隐約記得宋淩朔最後說了什麽很重要的話,但她卻怎麽也回憶不起來了。

用早飯的時候女使提醒了她不少事情,一是宋淩朔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二是昨晚與杜冬蘭分別的時候她同林婉芙說起過幾日劉貴妃邀請他們四個妯娌入宮參加雅集,江王府和應王府離得近,二人約好了一起進宮。

另外還有一件事,女使遞過來一封信,說是林府送來的。

林婉芙喝了口茶水,打開信,發現信是母親寫來的,先是說了些家長裏短,随後又說這幾日若是得空,準備來王府看看她。

林婉芙盤算着,江王出了門,左右今日她也沒有什麽事,便派人今日就将人請來。

令氏下午便來了王府,進門端詳一番自己的女兒,見她依舊容光煥發,想必是在府裏過的不錯,随後便直接點題,問了她與江王同房沒有。

見林婉芙依舊搖頭,令氏低聲嚴肅道:“我在家想了許久,會不會是當時在宮中發生的事情,讓江王心生芥蒂啊?”

這擔憂與顧錦如出一轍,顧錦問她的時候,她尚且還能解釋,但母親這麽一問,她也不确定了。

見林婉芙眼神游移,令氏繼續道:“你與王爺之前并不相識,感情太淺,若是你二人原本就互相愛慕那還好說,只是現在眼看着他不願與你同房,母親難免擔憂。”

令氏再說別的,林婉芙也聽不進去了。

送走令氏後,林婉芙一直忘不掉這件事,已經到了深夜,林婉芙洗漱好躺在床上,思量起顧錦和母親的話,卻有些睡不着。

她與江王至今未同房,難道真是因為那日的事情嗎?

想起那日自己被救下之後,江王曾說讓自己出宮趕緊尋個人家,是不是就是因為他知道,天下男人都介意女子被輕薄……

林婉芙翻了個身,細眉簇起,不由得啃起手指。

他也介意嗎?

宋淩朔一走半月,不曾來過書信,林婉芙就懷揣着這樣惴惴不安的心情度日。

轉眼到了入宮赴雅集的日子。

沒了皇後,劉貴妃在後宮一家獨大,今日的雅集就辦在禦花園中,禦花園中繞着碧波池的三座亭子都布置妥當,分別用來焚香、點茶、插花,場面頗大,但參加雅集的也不過就五個人。

秋高氣爽,涼風習習,陽光熱烈,碧波池波光粼粼,水光映照在亭頂,讓人仿佛置身于水中宮殿,當真是難得的美景。

劉貴妃坐在主位,服飾華貴顯然僭越貴妃服制,看着下坐的四個王妃,劉貴妃開口道:“內廷事務繁雜,我也難得有空,你們都是好孩子,又是親妯娌,今日由我牽頭,你們也要多多接觸,兄弟們相處融洽,我與官家才安心。”

這話說得貿貿然,全然一副皇後做派。

柴柔有些看不慣劉貴妃這樣子,卻也無可奈何,她即将臨盆,原本不想來參加,但又不得不賣劉貴妃這個面子。

劉心蕊自然擁護自己的婆母加姑母,于是笑笑道:“貴妃說得極是,我還不曾見過兩位弟妹,今日見了面,單看面相,只覺得都是好相處的。”

劉心蕊眼神投向對面的林婉芙和杜冬蘭,二人只得颔首笑了笑。

林婉芙今日穿了身碧藍色繡玉蘭花的褙子,清麗可人,剛入席的時候劉貴妃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當真是罕見的美人。

衆人一邊說些家常,一邊操持着一件件精巧的工具,壓香灰,放香纂,填香粉。

焚香最能平心靜氣,林婉芙拿了個壽字紋香纂,圖樣有些繁瑣,她耐心的擺弄着,耳朵裏完全聽不到她們在說些什麽。

等她把香點燃了,得空擡頭看了看,才發衆人都含笑看着她,林婉芙有些臉紅,馬上低下頭去,只聽劉貴妃笑道:“江王妃年紀最小,性子卻很沉穩。”

林婉芙輕聲道:“貴妃娘娘謬贊了,是我嘴笨插不上話。”

劉貴妃:“你這般模樣,莫說是嘴笨,就算是個耳聾嘴啞的,怕是也能得江王喜愛。”

這話說完,衆人都輕笑起來,聽着這話,林婉芙只想起江王不願與她同房的事情,神情有些落寞,為了不讓衆人發現,只得裝作害羞低下頭去。

随後點茶、插花,林婉芙都做得很好。

劉貴妃喚人将插好花的花瓶沿着亭子擺了一圈,陽光水光映照下,花朵濃烈燦爛,确實好看。

雅集快結束的時候有宮女走到劉貴妃耳邊輕聲道:“娘娘,方才奴婢去請應王過來說話,正巧江王從外地回來向官家複命,聽說王妃在這,兩位王爺便一起過來了。”

劉貴妃颔首,示意自己知悉。

片刻後江王和應王的身影出現在禦花園,劉貴妃起身笑道:“我這雅集今日還來了貴客,來人,添兩把椅子。”

宋淩朔和宋淮恭分坐林婉芙與杜冬蘭身側,高大的身影擋住大半的陽光,衆目睽睽下與宋淩朔并肩而坐,林婉芙稍微有些不自在。

酒醉時胡言亂語的場面歷歷在目,她只希望宋淩朔能快些忘了。

而且對面就坐着宋淮恭,那件事又在林婉芙腦海中升起,不由得一陣惡寒。

宋淮恭不懷好意的看着林婉芙,想起那日破院中發生的事情,回憶起她雪白的肩頭以及挂着淚的蒼白小臉,心情不免有些旖旎。

宋淩朔看着身側低着頭的林婉芙,再看看對面一臉龌蹉的宋淮恭,也察覺到了林婉芙的不适,他雙手交握,眼神冰冷淩厲地看着宋淮恭,不過一會,宋淮恭便收起了視線。

劉貴妃說到:“我們這些婦人插花,到底是孤芳自賞,今日你們兩個來了,也看一看,評一評。”

語畢,應王率先起身,看了一圈之後說到:“本王只覺得各個都好,在座的都是嫂子,這得罪人的差事,本王可不做。”

劉貴妃:“你若選不出,那自有辦法罰你。”

應王笑着拱手:“甘願受罰”

劉貴妃:“聽說現在文人中流行簪花,你若是選不出來,就讓應王妃簪一朵花在你鬓邊,算是懲戒。”

往常都是女子喜歡在頭上戴花冠,京中流行的一年景花冠便是将四季鮮花一股腦的全戴在頭上,男子戴花近來确實流行,但都是些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喜歡附庸風雅,還沒聽說哪個王公貴族喜歡戴花的。

宋淮恭顯然不在意這些,從杜冬蘭桌上拿起一支粉紅的鮮花,遞給杜冬蘭順勢道:“那就麻煩王妃啦。”

杜冬蘭撇撇嘴,有些看不上他這副輕薄樣子。

接過花,杜冬蘭顯然沒想着戴在他鬓邊,直挺挺的把花往宋淮恭發冠中一插,碩大的粉紅花朵顫悠悠的頂在頭頂實在有些好笑。

柴柔和劉心蕊捂着嘴偷笑,宋淮恭也跟着傻呵呵的笑,劉貴妃似乎不滿自己的兒子被嘲弄,但這麽多人在,她也而不好斥責杜冬蘭,只含着笑剜了她一眼,杜冬蘭只當沒看見。

輪到宋淩朔,林婉芙卻不好下手,她實在想不到江王頭上帶着花是個什麽樣子,該會是怎樣的不倫不類。

但劉貴妃一再催促:“咱們江王妃年紀小,臉皮薄。”

宋淮恭也跟着拱火:“三嫂莫怕t,三哥在外雖然是殺伐決斷,但是哪會和三嫂生氣呢?”

話音剛落,杜冬蘭就拽了他衣袖,皺眉道:“可顯得你會說話了。”

宋淮恭樂于見到這場面,對面的女子是他輕薄過的,他三哥是知道的,誰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旁人那般對待?宋淮恭自認做不到。

這幾個月聽說江王府裏相安無事,都快把他急壞了。

他想象中的場面該是宋淩朔拒絕戴花,憤然離席,然後留下王妃默默垂淚。

但最後他也沒能如願,林婉芙挑了朵小巧的黃花,小心翼翼的插在宋淩朔鬓邊。

她手指有些顫抖,無意間碰到宋淩朔的臉頰,指尖便覺得發燙。

宋淩朔長相俊美,不過身上總是帶着些兇悍戾氣,帶上花之後不顯得他陰柔,反而讓他看起沒那麽疏離,給人一種他好接近的錯覺。

雅集散場。

回王府的路上,宋淮恭坐在馬車上心情不悅,頭頂的大花随着馬車颠簸一顫一顫的,場面實在滑稽,杜冬蘭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宋淮恭憤憤的扯下頭上的花,順着車窗扔到街上去,轉而問向杜冬蘭:“前幾日你去過江王府上?”

見杜冬蘭點頭,他繼續追問:“江王對他那王妃如何?”

杜冬蘭猜到宋淮恭的心思,于是答道:“江王妃說,江王待她彬彬有禮,二人相處十分融洽。”

宋淮恭皺眉,這顯然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

杜冬蘭譏諷道:“怎麽?不合王爺心意?”

宋淮恭狐疑的看向她,不由得質問道:“你知道些什麽?”難不成那林婉芙将那件事說了出去?宋淮恭覺得不會,哪有女子會将自己受欺負的事情大肆宣揚。

杜冬蘭不卑不亢,直視着宋淮恭的眼睛道:“王爺是什麽意思?有什麽妾不知道的事嗎?”

宋淮恭有些心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無事。”

轉頭盯着窗外,宋淮恭越發不悅,彬彬有禮?相處融洽?他冷哼一聲,既然江王府平安無事,那他就搞些事情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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