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官家眼看着了油盡燈枯之時, 宋淩朔上山月餘,一連送了好幾封書信進宮,卻從未得到回信,到是顧钰曾寫信問候, 只說朝中諸臣都戰戰兢兢, 不知如何自處。
他爹已經按照宋淩朔的建議攀附劉京, 朝中一片唾棄,但顧德明為了自保也顧不上別的。
顧德明與劉京交往的細節并未透露給顧钰,只是顧德明每次與劉京交談後回家總是唉聲嘆氣一臉悲怨。
宋淩朔嘆了口氣,收起信件,準備出門走走, 剛走到院子中, 便聽到侍衛來報說是山下上來了一群人, 都是身穿盔甲的禁衛。
宋淩朔點點頭, 起身回到林婉芙所在的院子,怕她見到禁軍心慌,邊想着過來安撫一番。
林婉芙正和琴音棋音一起把後山摘的梅枝往瓶子裏插,聽說禁衛來了的消息不免有些好奇,便把床簾掀開一角張望着。
宋淩朔進來, 将披風遞給琴音, 二人收拾好桌上的枝子便出去了。
“福福不必擔心, 禁衛過來是擔心咱們生事。”
林婉芙點點頭, 坐在宋淩朔身邊輕聲道:“是不是山下快出事了。”
宋淩朔點點頭。
林婉芙抱了抱他, 心中有些忐忑,宋淩朔輕輕撫着她的頭, 以示安慰。
宋淩朔提議道:“今晚,咱們去後山看燈火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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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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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睜開眼睛, 面前還是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
劉貴妃正低聲與黃都知說話,也不知在說些什麽,但見到官家醒來,她便走了過來。
“官家醒了?吃些東西吧。”
官家搖搖頭,出聲道:“下旨,傳汪懷政回京。”
劉貴妃一愣,随後笑道:“官家叫他回來做什麽?”
官家體會着四肢百骸傳來的無力感,身上像是壓了一層重重的石板,呼吸都變成了一件費力的事情。
自己大概要走到盡頭了,今日他的思緒分外清晰。
官家掙紮着坐起身,聲音虛弱道:“朕要立遺诏,汪懷政必須在場。”
劉貴妃臉上慌亂的神情稍縱即逝:“官家,立诏書需得宰相在場是不假,但現在杜若明才是宰相,不如就讓杜相過來吧。”
說完她扭身吩咐黃都知道:“去,快去傳杜相和劉大人!”
聽見這話,官家幹枯如樹枝一般的手死死攥住劉貴妃的手腕,劉貴妃驚愕轉頭,只見官家發黃渾濁的雙眼瞪得老大,死死盯着劉貴妃:“劉京是武官,此事與他何關?為何叫他進宮?”
聽見官家接連發問,神志清楚,劉貴妃一時間慌了針腳,磕磕絆絆道:“是,是臣妾糊塗了,只是汪大人遠在雷州,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官家牢牢盯着她,似乎想從她的面色中看出些什麽,随後緩緩放開鉗制着她的手,劉貴妃迅速把手抽回,手腕上留下一道鮮豔的紅痕。
“雷州不遠,快馬加鞭一日便道,黃都知速去傳旨。”
聽着官家的話,黃都知犯了難,他如何去傳一個死人回京?
他與劉貴妃眼神相對,劉貴妃心一橫,對着官家說道:“官家數日前病的不省人事,妾擔心影響官家修養,便有一事隐瞞,一直未曾告訴官家。”
劉貴妃低着頭,緩緩道:“汪大人數月前于家中暴斃,已經下葬了。”
官家聽完後渾身一怔,緩緩靠在床上:“這麽大的消息,何故瞞着朕。”
劉貴妃趕緊解釋,無非是一些擔心官家身體的話,官家擺擺手皺着眉頭,神情有些不耐煩。
“那便去把太子叫來吧,朕親自傳位于他。”
劉貴妃不知官家今日為何急于傳位,但讓太子繼位顯然不是她期盼的。
見劉貴妃不為所動,官家怒斥道:“你又要說什麽?難道太子也暴斃了不成?”
劉貴妃搖搖頭:“自是沒有。”
官家:“那便叫太子、知制诰與宰相都過來,朕要傳位。”
劉貴妃低着頭,看不出是什麽神情,官家再三催促,她才起身出了福寧殿。
殿外,黃都知正等着她,見她出來,趕緊迎上去:“貴妃娘娘,奴才看着官家是回光返照了,怕是就這一兩日的功夫,您準備怎麽辦。”
劉貴妃搖搖頭,她只是個內廷婦人,雖籌劃了多年,但真到了這一刻,這改朝篡位的一刻,她當真害怕。
她的手在鬥篷下顫抖着,鮮紅的指甲幾乎要紮穿她的手掌。
黃都知急切道:“奴才已經叫了杜相和劉大人進宮了,您看太子那邊要怎麽辦?”
劉貴妃牙關緊閉,昏暗的燭光下,她的臉陰晴不定,汴京的夜,冰冷刺骨,呼吸時白色的水霧緩緩上升,像是魂魄漸漸脫離身軀。
黃都知越發着急:“娘娘,您不能不說話啊!咱們籌謀了半輩子為的是什麽啊!”
劉貴妃擡眼,眼神堅定,囑咐黃都知道:“給東宮加強看守,太子不能死,否則得位不正的話要跟着我兒一輩子。官家那邊我去應對,叫杜相準備好假诏書,今日,便是我兒登基的日子。”
說完她一甩鬥篷,又回了福寧殿中。
官家見了她便有些不悅,皺眉問道:“太子呢?怎麽還不過來?”
劉貴妃深吸一口氣,笑道:“太子染了風寒,一時半會過不來了。”語畢她從身側小內侍的手中接過藥碗,将一勺藥送到官家嘴邊。
官家并沒喝藥,只冷冷問道:“傳位這麽大的事,太子只因為風寒就不來了嗎?”
劉貴妃只笑着:“這孩子糊塗,妾也勸不住啊。”
官家環顧屋內,禁衛、內侍,都是些陌生面孔,少有些熟悉的,是他那日救下的撒了藥的小內侍。
官家猜出一二,心中感嘆,不知自己怎麽會病的那麽糊塗。
“……既如此……便讓知制诰來吧。”
劉貴妃笑意盈盈的點頭:“哎,妾命人去叫他們進宮。”
過了一個時辰,杜若明、新任知制诰,以及劉京都出現在了福寧殿。
官家的視線一一從他們臉上掃過,這些人或是心虛低頭,亦或是勉強對視。
官家咳嗽兩聲道:“知制诰留下,其餘人,在外等候。”
劉京與杜若明對視一眼,随後便退出去了。
這些都是無所謂的形式,無論知制诰拿着寫的誰名字的诏書出來,最後繼位的人都只會是宋淮顯。
屋內知制诰戰戰兢兢:“官家,可要先拟草稿嗎?”
官家平躺在床榻上,輕聲道:“不必,直接寫吧。”
知制诰取出明黃的诏書,洇濕筆墨,小心落筆。
官家緩緩敘述:“朕,自即位以來,勤勉于國,誠心于民。即位之初,外有百複虎視眈眈,內有百姓食不果腹,朕無一日不殚精竭慮,朕練精兵,改田地稅法,內憂已解,可外患懸而未決……“
官家嘆了口氣,閉起眼睛,“然知天命難違,歲月不待。至末年,朕心多憂,自知德行有虧,苛待文官,致使朝中上下戰戰兢兢,再無人與朕推心置腹共商大計。朕思量再三,決心立太子宋溫誠為皇帝,太子需輔以良臣,共同繼承先祖遺志,以保我朝之繁榮昌盛。願百姓安居樂業,社稷昌盛不衰。”
官家說完這些,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
知制诰停了筆,仔細檢查一遍道:“官家,您看一下吧。”說着便要将诏書送到床榻前。
官家制止了他:“朕過去看。”
他掀開被子,強撐着身體下了床,知制诰攙扶着他走到桌前,管家細細看着,随後說道:“這裏有兩個字,用的不對。”
知制诰疑惑,沒看清官家手指的是哪,正低頭看的時候,一道寒芒從眼前閃過,知制诰瞪大了雙眼,疑惑的回頭,只見官家用劍鞘撐着身體,另一只手上則握着一把帶血的劍。
這劍原本一直放在書案後面的架子上,知制诰從沒注意到它,直到它割破自己的喉嚨。
他什麽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便身子一軟,從椅子上滑落了。
官家扔了劍鞘t,撿起桌上墨跡未幹的筆,一手提着劍,一手握着筆,喘着粗氣走回床榻前,用劍裁了一方明黃的床單下來,他重重的在床單上寫下四個字,随後将那塊布條塞進了床榻邊的花瓶中。
做完這些,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量,提着劍回屋,将面前的床帳床單搗了個粉碎。
前塵不可追,多少愚蠢的決定才造成了這樣無奈的場景,劍從官家手中滑落,他緩緩跪倒在床榻前。
殿內許久沒有聲音,劉京眼神示意劉貴妃過去看看。
劉貴妃來到福寧殿外輕輕推門,知制诰的屍體映入眼簾,她強忍着要尖叫的沖動推門進去,官家背對着她跪在床榻前。
劉貴妃深吸一口氣,顫抖着聲音道:“……官家?”
殿內一片死寂,無人應答。
她緩步上前,渾身都顫抖着:“……官家,诏書寫好了嗎?”
得不到回應,她走到官家身邊,官家早已沒了氣息,眼睛卻還大睜着。
劉貴妃腳一軟,癱坐在床上,明黃的布料碎片那麽晃眼,惹得她不住的掉眼淚。
這是她的丈夫,她兩個兒子的父親,也是被她算計一生的男人。
她輕嘆一口氣,抱住官家的身子,終于是放聲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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