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林婉芙的舅舅令安山得知她要過來, 一連幾日都派人在碼頭守着，聽說船要靠岸，他便連忙騎馬趕了過來。

雖是來接林婉芙的，但令安山及有分寸, 只在人群後面遠遠的騎馬看着, 并沒有要上前的意思。

林婉芙帶着帷帽下了船, 只往岸邊一掃就看到了舅舅。

令安山與令氏都是溫婉的南方相貌，令安山年逾不惑，卻身量修長，不像商人卻像個溫潤書生。

林婉芙看見舅舅自然驚喜，這幾年她看見舅舅的機會很少, 此時便高興的招起手來。

“舅舅！”

兩個字剛出口, 就見遠處的令安山笑着沖她搖搖頭。

宋淩朔也趕緊握住她的手, 低聲道：“官家派來的人還沒走, 不要張揚。”

坐上了馬車，林婉芙忽然有些委屈：“舅舅來碼頭定是為了看我的，即便是有官家的人看着咱們，我過去和舅舅說上兩句話又沒什麽。”

宋淩朔解釋：“方才看你舅舅身側都沒有帶下人，可想而知他也是為了低調行事, 舅舅擔心你想來看你, 卻也知道你現在身份特殊, 不好與你過于親密。”

林婉芙想了想, 估計是這麽回事吧, 官家遣他們來外地就是不希望他們四下無親，若是知道舅舅與她這般熱絡, 官家定時會重新斟酌。

想到這，林婉芙握了握宋淩朔的手：“我知道了, 等日後安定下來，咱們再請舅舅來府上。”

宋淩朔反握住她的手：“你到底是小輩，估計過幾日你舅母就會登門拜訪了。”

“嗯。”

湖州比揚州稍遠些，宋淩朔他們到達的時候，秦王他們還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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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這邊是臨時準備江王宅邸的，用的是前朝罪臣的別苑，說是別苑，但也是修建的極為雄偉氣派，只不過因為許久沒人居住，稍有些冷清破敗，需要大修一番。

幸而是在林婉芙他們的到達揚州之前，将主屋修繕了出來。

進了宅子，林婉芙便有些驚訝于院中園景，當真是步移景異，看得出當初這宅子用了不少心思。

宅子舒心，林婉芙的心情也好多了，她原本還以為官家會應付他們，故意給他們個破爛宅子住，若是那樣，她就會自己在揚州置辦個大宅子。

宋淩朔看出她心情好，帶着她在院中假山旁坐下開口道：“舒心了。”

林婉芙有些傲氣道：“勉強住着吧，雖比不上我娘家，但官家怕落人口實，應該也而不敢太苛待咱們。”

宋淩朔起身：“我還從未來過江南，書上說江南四季如春，眼下京中雖已是冬末，卻還是冷着，這裏卻當真如春日般暖融。”

林婉芙點點頭：“我也有些熱了，該叫琴音棋音收拾些春裝出來，等春日一到咱們就去踏青，現在王爺沒了差事，咱們就把揚州玩個遍！”

宋淩朔含笑看她：“好。”

宋淩朔答應的爽快，卻還是食言了，他剛一到揚州，便有人來府上找他，林婉芙認得那人，原先在王府和雙峰寺的時候那人便經常來，好像是宋淩朔原本舊部中較為出衆的那個。

此人名為韓光，正在書房中與宋淩朔說着他今日探查來的情報。

韓光比宋淩朔早些到達揚州，他手下的密探遍布汴京，揚州以及湖州，對于t宋淩朔，他還保持着原來的稱呼。

“王爺，下官探查到，湖州百姓對秦王廢立一是十分不滿，有丁姓兄弟密謀擁立秦王，已經找到了沂州的忠義軍，準備讓忠義軍從外接應。”

宋淩朔面露兇色：“本王離開沂州時，忠義軍首領便已經被抓了一個，難不成竄逃的那個還沒被抓住？”

韓光：“原本知州曹淳辦事十分得力，眼看就要抓到那人的時候，京中來了調令，曹淳拜在杜若明門下做了京官，這些差事曹淳盡心盡力的交代給了下一任知州，奈何那人實在草包，故而現在都沒抓到。”

韓光頓了頓：“王爺從沂州回來後，先皇便病重，京中沒人能分出精力去看管忠義軍的事情，現在忠義軍在濟南府與太原府頗有勢力，人數不下數十萬。”

即便先不說忠義軍的事情，宋淩朔皺眉道：“那丁姓兄弟又是什麽人，可有勢力？”

“這二人不過是湖州巡卒，但在巡卒中只有號召力，若是真有心造反，湖州數百巡卒怕是都能為這二人所用。”

聽見這話，宋淩朔忍不住輕笑一聲，随後認真想了想道：“數百人雖不多，但若是真有忠義軍接應，怕是真能鬧出事來。”

京中定是也有人對劉京父子以及宋淮顯不滿，如此裏外夾擊，最後結果如何還真的說不好。

宋淩朔繼續問道：“丁氏兄弟的謀劃，秦王知道嗎？”

韓光猶豫着搖搖頭：“秦王的船上也有探子，一路上都不見有湖州的信件送到船上，要麽是秦王完全不知情，要麽就是秦王殿下掩飾的太好了些。”

宋淩朔走到窗前細細思量，掩飾的好？秦王怕是沒有那個水準，可若是秦王完全不知情，丁氏兄弟的舉動也太過貿然了些。

但這種舉動也在情理之中，若丁氏兄弟當真擁立秦王成了皇帝，奪位成功，那麽這二人必定加官進爵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加官進爵短短四個字，有人願意舍棄性命去追逐。

韓光上前一步：“王爺，咱們是觀望，還是也要……”

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棋音：“王爺，王妃請您過去吃飯……”想起林婉芙的囑咐，棋音為難道：“王妃她說……要不把飯食送到書房，請您和屋裏的人一起吃，就不必去她那邊了。”

韓光聞言，飽經風霜的老臉上露出一絲詫異，随後嘴角彎了彎，悄悄看了眼站在窗口宋淩朔。

宋淩朔到是神情依舊，邊往門口走邊吩咐道：“不必行動，只觀望，一切等秦王到了湖州再說。”

說完便出去了。

韓光等了一會才出去，原本江王府的小厮指引着他，見他的臉上一直帶着笑意，便問道：“韓大哥見王爺的次數也不少了，今日怎得這般高興，可是受了什麽誇獎？”

韓光聞言笑意更甚，想起江王從前一副超然脫俗，不入凡塵的神情，卻不曾想小王妃一下把他拉回了人間。

“我是笑緣分天定，英雄難過美人關喲。”

宋淩朔心裏藏着事，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沒注意到林婉芙高高撅起的嘴。

直到二人洗漱好躺在床上，宋淩朔側身要去摟她的時候被她重重哼了一聲，宋淩朔才發覺。

“怎的生氣了？”

林婉芙又是哼了一聲。

宋淩朔輕笑：“吃飯的時候等我了？”

林婉芙嗔怪道：“幾個時辰前還說要陪我踏遍揚州名勝，結果剛一到晚上就被人叫走了，吃飯也不回來。”

宋淩朔解釋：“确實有要事。”

林婉芙自然不信，都已經不在京中，甚至都已經沒有官職了，還能有什麽要事。

“哦，那王爺說來我聽聽，看看是什麽要事。”

宋淩朔将韓光所說轉述給了林婉芙，她震驚不已，坐起身驚訝道：“啊？這……怎麽會是這麽大的事啊？”

宋淩朔起身将被子披在她身上，到底是冬末，江南雖暖，晚上也有寒意。

“皇位交替向來都不會太平，從前還有人專門為了平息民間傳言而去泰山封禪，顯得自己登基是天定之數。”

林婉芙聽不進去這些，只輕聲道：“那咱們手中可有先皇絕筆，要不要趁着此時交給秦王。”

她越發覺得，那張黃布條是個燙手的山芋。

宋淩朔搖頭：“若丁氏兄弟真有手段，那先皇絕筆之餘秦王便是錦上添花，否則便是火上澆頭。”

林婉芙握住宋淩朔的手：“那現在該如何呢？那些人不會找上王爺你吧。”

她眼神關切，宋淩朔只覺得十分可愛，吻了下她肉乎乎的臉蛋道：“我從來不是那些朝臣心中可為天子的人，就算秦王死了，他們也只會找上弘哥兒而不是我。現在咱們只靜觀其變，即便丁氏兄弟想要擁立，也要看秦王有沒有那個心思。”

林婉芙點點頭：“我不懂這些，一切都聽王爺的。”

說完，二人相擁着躺了回去，林婉芙把頭擱在宋淩朔胸口，聽着他沉穩的心跳漸漸地平複了心情。

困意來襲，她剛要入睡，便想起什麽，撲騰一下子坐起來，到是下了宋淩朔一跳。

還沒來得及問她，就見林婉芙下床穿鞋，走到衣架子邊上一陣翻騰，最後長出了一口氣，拿着香囊上了床。

把縫着官家絕筆的香囊放在枕頭下，拍了拍枕頭，林婉芙這才放心的躺下。

她剛一躺下，身側便有笑聲傳來。

林婉芙噘嘴：“早知道這東西該縫到王爺的衣服上，省得我整日提心吊膽。”

宋淩朔含笑：“那便把這香囊給我吧，以後我日日帶着。”

“那怎麽行，這香囊一看就是女子之物，若是有人好奇王爺為何帶着這個，搶了去，拆開香囊不就看見了？”

宋淩朔越發失笑，想不到誰會搶他身上的香囊，但見林婉芙如此緊張，便說道：“明日把這東西交給我，我給福福找個好地方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