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羅格鎮
羅格鎮
艾斯、路飛:
勿念,一切安好。
我每日勤奮練習,在臭老……爺爺的悉心教導下,我昨天已升海軍少尉,正式跟随中将青雉,駐紮海軍總部。
軍中說的史上最年輕的海軍軍官什麽的,我都不在意的啦,現在暫時真的還沒有那麽厲害。同時打你們兩個小子,稍微讓你們兩只手,可能打的就稍微辛苦一點了。
過一段時間我會跟爺爺回去,到時候……
¥%*#%#!!(劃掉)(劃掉)
……我會讓你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大哥。
安
“哈???開什麽玩笑!!!”
哥亞王國的哥爾波山上,剛飛走不就的通信鴿吓得差點掉下來。
“安那家夥,去當了海軍就算了,竟然還越來越猖狂了?!”臉上帶着雀斑的黑發少年一把捏皺手裏的信紙,揚起一個惡狠狠的笑容,“還在妄想當大哥??從來沒打贏過我的小丫頭放什麽狂言!竟然混到海軍軍官了……看我這次不……”
“艾斯!”
捏着信紙的手被另一雙手掰開了,信紙被搶走,戴着草帽的少年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攤開信紙,撫平,嘴裏抱怨着:“艾斯真是的,第一個搶得那麽快,我還沒看到安的信呢,就被你捏皺了……”
15歲的少年艾斯板着臉哼了一聲:“有什麽好看的,那種狂妄的小丫頭……”
“啊!”身邊的草帽少年一聲驚呼,随後抓着信紙開心地蹦了起來,“安說她要回來了!能見到安了!艾斯!我們能見到安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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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卻在一邊嘟哝着:“只不過當了個狗屁軍官而已,拽什麽拽。”
“軍官?”路飛歪着腦袋。
“就是……”艾斯煩悶的抓抓後腦勺,別扭地解釋道,“就是……海軍中……可以算是……手下有很多人的頭頭什麽的……”
“頭頭!”路飛歡呼一聲,“好厲害!”
艾斯看着開心得上蹿下跳繞着樹轉圈的路飛,趕緊提醒他:“路飛!等她回來了你可千萬別提這件事!聽到沒有!主動說出來了的話,那臭丫頭尾巴得翹到天上去了!”
可惜,他的弟弟根本沒有把這話聽進耳朵,而是一臉興奮地湊過來拉着他,蹦蹦跳跳牽着他往前走,一個勁兒地問着:“安回來了的話,我們晚上吃什麽?”
“別吃野豬了吧,我都吃膩了。”
“要不吃烤鹿肉吧?我們等會兒做個陷阱,再抓點兔子……”
路飛自顧自說着對晚餐的設想,艾斯被他拉着往前走,嘆了口氣,還是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浪打來,船随着海波晃了幾晃,靠在船舷上睡覺的人被驚醒了。他呆呆地望了一會兒藍天,之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站了起來。
“啊,艾斯,醒了嗎。”從船艙裏走出一個藍發男人,“馬上就要到羅格鎮了,剛想來叫你呢。”
“是嗎。”17歲的艾斯趴在船舷上,興致缺缺地應了一聲,擡起食指頂了頂橘色牛仔帽的帽檐。
“你看上去興致不高啊。”丟斯看了他一眼,跟他并排站在船舷邊,一起看海,“羅格鎮哦?那可是海賊王哥爾·D·羅傑處刑的地方啊,那些家夥一個個的都非常興奮呢。”
“怎樣都好啦。”艾斯淡淡地道,“也沒什麽好看的,補充完物資就走吧,馬上就要進入偉大航路了。”
“诶?怎麽能這樣?”丟斯激動地道,“至少留個一天吧!我也是非常想去看看的啊!那個傳奇的海賊王羅傑死去的地方!”
“随你喜歡吧,反正我是不會去的。”艾斯轉身離開了甲板,“啊,能看到陸地了。”
艾斯邊走邊大喊着:“弟兄們!準備着陸了!”
“陸地!”
“是羅格鎮!”
船上一片歡呼雀躍,船員們都趴在船舷上向不遠處的那座島嶼眺望着。
丟斯看着船長離開的背影,感覺有點奇怪。
平時那麽熱烈的一個人,怎麽對羅格鎮這種對于海賊來說已經成為神話的地方一點都提不起興趣呢?
斯佩迪爾號停靠在了岸邊,船員們全都興沖沖地下了船。采購的采購,找酒館的找酒館,找處刑臺的找處刑臺,船長大人則無所事事地在鎮上瞎晃。
艾斯慢悠悠沿着街道散着步,走在熱鬧的集市上,經過起勁兒吆喝的小攤販,身邊跑過歡笑着追逐打鬧的孩子。他看着這個小鎮,卻在想着在船上做的那個夢。
安……
之後怎麽樣了來着?兩年前的事,并且還是日常總會發生的小事,他都不怎麽記得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夢見這種事。
難道,與羅格鎮有關系嗎?因為這裏是他們的父親哥爾·D·羅傑處刑的地方,所以他會下意識……
艾斯抓抓後腦勺,突然有些煩躁起來。
他,與安,和路飛,三人共同組成的兄弟組合,一直以來都在為誰是老大而争執不休。當然,有資格參與這種争執的,只限于他和安兩人,路飛理所當然是被排除在外的。
他和安年齡也只不過差了三分鐘而已。
但是,這可能這就是身為雙生子的執念吧。這短短三分鐘,成了他和安争論了小半輩子的事情,誰都不讓誰。
在信裏的挑釁也是挑釁,這沒的說。即使她占的只不過是口頭上的便宜,艾斯也都不會容忍。
所以在安跟随卡普回到哥爾波山上後,兩人十分嚴肅地來到秘密基地,打完了信中約好的一架。
安确實有所長進了,海軍六式雖然還沒學完,失敗次數也不少,但只要成功了,也怪像個樣子的。對于一個蠢丫頭來說,已經十分值得嘉獎了。
但是面對她,任何誇獎的話,艾斯都是寧願去死都不會說出口的。
所以戰鬥到末尾,艾斯揪着她的衣領,将她摁在地上,放聲嘲笑了她關于海軍少尉“最年輕的軍官”之類的大話,但沒想到卻把那丫頭徹底激怒了,被她扭起身子咬了小腿。
然後,第二架。
她又被他摁在了地上。
那年正是15歲,淺金色卷發的少女正試着把頭發留長。
但是可惜的是,她又真的不是那種正正經經的小姑娘。
漂亮的金色卷發像個鳥窩一樣頂在她頭上,只可憐地得到了一枚發夾別擋着視線的待遇。在兩次拼盡全力的戰鬥後,她唯一的發夾也丢了。這下子幾乎從來沒好好梳通打理過的頭發,全部亂糟糟披散在了臉上,沾了灰塵與汗液,灰撲撲亂糟糟髒兮兮的像個瘋婆子。
她被摁着,被嘲笑了頭發,小臉憋得通紅,選擇跟他再幹一架。
第三次被摁在了地上。
兩人都已經氣喘籲籲了。
艾斯不得不承認,她只不過是新學的東西沒有鞏固紮實,才一時使不出效果。即使是這樣,他要将她打敗還是需要不少力氣的,如果再多打幾局,他也不敢肯定能不能勝利了。
但這種話他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她自然不會服輸。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後,眼中似乎都在冒着血紅的兇光,跟個小惡鬼般撲過來立刻開始第四架。
也許是艾斯身為男人的尊嚴,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輸掉,更不允許自己輸給一個女人,最最最不允許的是輸給這個女人。
最後,他還是成功将她摁在了地上。
那時他已經力竭了,卻還是強撐着游刃有餘的模樣,好像跟她說的是:“放棄吧,你永遠都打不過我的。要不然我怎麽是你哥哥呢。”
小姑娘沒有說話,只是扶着樹幹喘氣,勉強保持着站立。
之後她把蹲在旁邊抱着烤兔子啃得滿嘴流油的路飛抓起來打了十幾遍。
上午的羅格鎮沐浴在陽光中,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顯得格外平靜祥和。艾斯慢慢走着,想着回憶裏的那個小姑娘,忍不住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安……啊……
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機會見到她了,不知道她……
突然,街道上傳來一陣驚呼聲,人群紛紛散開。艾斯沉浸在回憶中,還沒反應過來,一個人影就像炮彈一樣撞到了他面前。
胸口一個悶痛,艾斯重重摔倒在地上後,才意識到,一個人沒看路沖過來把他撞了。
他還給她當了靠墊。
艾斯火大地撐起身子,扶起蓋在了臉上的牛仔帽:“喂!大街上跑什麽跑!你不看路……”
艾斯的聲音戛然而止。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淡淡的雀斑。視線向上,對上了一雙帶着驚喜的亮亮的黑眼睛。淺金色的卷發已經長長了,披散在肩頭,微微有些淩亂,一看就是平時懶得花時間打理,頭頂豎着幾根頑強的毛。
“艾斯!”少女笑的見牙不見眼,淺金的發在陽光下被打上了一圈圈亮色,燦爛如流光。
剛才還在他記憶中的小姑娘突然長大了,褪掉了那個稚氣的模樣,長高了,五官長開了,就這樣出現在了他眼前,艾斯一瞬間有些發愣。
“安……”
名字還沒喊完,身後又是一陣騷動。
“那個丫頭吃霸王餐!別讓她跑了!”
“抓住她!”
面前的少女毛一炸,立刻跳起來,拉着他就跑。
手腕上傳遞着十分真實的溫度。艾斯只被拉着跑了幾步,就變成跑到前面去,反手拉着她跑了。
迎着風,艾斯拉着她跑得飛快:“安!你怎麽會在這裏?”
少女落後了半步跟在他身邊,卻正在氣急敗壞地糾結別的事情:“艾斯!你怎麽又長高了!”
艾斯咧嘴笑起來,被灌了一大口風:“我還會長得更高的。就許你長高不許我長高嗎?”
少女身上穿着便服,左腕繞着幾圈紅繩,略長的飄帶随着長發在身後飛揚。她也忍不住笑了:“我是跟青雉大将過來增援的。最近有海賊團在東海鬧事,一些有點來頭的家夥。我們現在在羅格鎮補給停留。”
“大将為什麽會來?”
“他最近有點閑,跟着出來逛逛。”
“現在在羅格鎮?”
“不是。他一個人騎自行車來的,幾天前已經來過羅格鎮了。”
“……你一個人出來的?”
“嗯。自由活動時間。”
“去吃了什麽?”
“拉面。不過沒有風車村的好吃。”她答道。
“那是當然啊。”艾斯笑道。
兩人拐進一個小巷子,靠着牆,聽着外面的追兵叫喊着跑過去。兩人喘着氣,對視一眼,噗地笑了。
艾斯擡手呼啦啦幾下子把少女一頭漂亮的長發揉成了标準的草窩:“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裏見到你!現在是上尉了吧?怎麽還吃霸王餐啊?當海軍這麽窮,要不要跟我一起當海賊?”
安拍開那只手,不滿地甩甩腦袋,将撲在臉上的頭發撥拉到腦後,就不再管它了。金色的發絲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然而被艾斯揉得打了結的地方仍沒有疏通,腦袋頂兒上堆了一個毛茸茸的草窩。
頭上頂着個窩的頭發主人卻并不在乎這個:“別一見面就邀請我當海賊啊,我好歹也是個軍官呢。看樣子你是出海了嗎?路飛沒跟你一起出來嗎?”
“我們說好了17歲出海的,路飛現在年齡還不夠,我不帶他。”艾斯道,“接下來我們就要進入偉大航路了,你要一起嗎?我的船上還缺一個雜務工。怎麽樣?你來到話,我可以給你一個見習——”
“給我滾開。誰要跟一個破海賊船進偉大航路啊。”安一腳踢過去,被艾斯熟練地躲過,“‘這麽說,你已經找到船員了嗎?”
“黑桃海賊團。”艾斯驕傲地說,“我是船長。”
“哦~混的蠻好嘛。”安擡頭看了看天色。
慵懶閑适的下午,暖洋洋的日光已不複數小時前那般熱烈了。已經快到傍晚了。
但是她在羅格鎮還有事兒沒做呢。
略一踟躇,安還是道:“……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今天傍晚我們就要出航,有點趕時間。走之前我還需要去——”
“嘛,還早還早。你不已經是上尉了嗎?有啥事情還需要你親自去做的?”艾斯的胳膊懶散的搭着她的肩,把她帶出巷子,“要不要跟我去見見我的同伴啊?都是些很好的家夥哦。”
“喂喂,你別忘了,我姑且還算得上是一個海軍。”安這麽說着,就這樣被他連推帶拉地弄走了,“你那些同伴不會怕我抓他們嗎?”
“哈!怕你?”艾斯笑出聲來,将那個‘你’字咬得格外重,“你可是單槍匹馬去見一個海賊團,誰抓誰還不一定呢。”
“就我,怎麽了?”安眯起眼睛,露出一個得意的小表情,“我這次任務過後,可能就要被提拔為少佐了。你這種不入流的小海賊團,對于我來說塞牙縫都不夠。”
“才少佐啊?”艾斯重重嘆了口氣,“你是烏龜爬嗎?這都幾年了啊才升這麽點兒。能跟我打的海軍,至少也得是準将以上。你?以後遇見了,連看我一眼的資格估計都沒有。”
“要你來估計還在雜物兵裏頭混呢!說什麽大話。”安冒火地推了他一下,繼續道,“少佐就意味着有資格獨立帶領海軍執行任務了。之後升的雖然會更加慢,但是只要我——”
一回頭,卻看到的是突然停下腳步的艾斯一臉見了鬼的模樣。
“……你幹嗎?”安不滿地瞪着他。
艾斯搖搖頭,表情一言難盡,還是跟了上來:“沒什麽。只是感覺,你這次怕是升不上去了。”
“為什麽?”
艾斯嘆了口氣:“如果我是你手下的海軍,我可不想執行任務中還要去追餓暈在路邊後被人販子撿走的長官。”
“……”
艾斯壞心眼地看着安的臉因為羞怒而漲紅得像只熟透的番茄。
“那是你去年獨立執行的第一個小任務吧?”艾斯滿臉舒暢地掏掏耳朵。
翻黑歷史這種事情,最令人愉悅了。
“長期潛伏作戰竟然會忘記帶幹糧,又不好意思跟手下的新兵要。”艾斯慢條斯理地說着最惡毒的話,“任務結束了後,那些新兵蛋子才發現長官不見了。要不是一星期後,你那個同期恰巧在另一個島嶼的港口截獲了那條人口販賣的船只,你現在怕不是已經成為天龍人的奴隸了。”
安的臉色開始發黑。
“你那時候可是中尉了哦?中,尉。”艾斯一字一句咬詞清晰字正腔圓。
“‘海軍史上最年輕的軍官’,大人?”艾斯聲音溫和,卻惡意滿滿。
忽然,頸間一涼,艾斯還沒反應過來,一只精鐵打制鑲嵌海樓石的粗重鐵棍就輕輕巧巧橫在他脆弱的脖子邊。
艾斯停了下來。臉上仍挂着笑。
身後傳來陰森森的聲音,索命的厲鬼一般,三伏天的夏日卻令艾斯有一種如墜冰窖的寒冷。
艾斯笑眯眯的,額角卻冒出了冷汗。
果然,這件事,不能提啊。
“要命,還是要嘴?”
要命,就只撕爛你的嘴。要嘴繼續說的話,就把命留下。
安的給出的選項十分的簡單明确粗暴。
但是不管放棄哪個,結果都不是艾斯想要的。
艾斯慢慢轉過身來,讪笑:“兩、兩個都要的話……?”
少女面色忽然由陰轉晴,她擡起頭來,甜美的笑容如陽光下晶瑩剔透的蜜糖,手臂卻揮舞了起來,鐵棍毫不留情劈了下去。
“扯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唠叨這麽多年的男人最婆媽了。你還是去死好了,混蛋。”
耳邊仿佛撕裂了空氣的破風聲彷如一根鋼針般紮着艾斯的耳膜,刺得艾斯汗毛一炸。
根本來不及思考,艾斯憑本能慌忙向後一躍,勉強擦着褲腳躲過了這一擊。而鐵棍則轟然砸在街道的青石板上,将那一片的堅硬石頭全部砸成了齑粉。
安緩緩收式。
直到安出手,艾斯才注意到安身上帶着的武器。
少女手中的鐵棍有些奇異。沉沉的黑色鐵棍較她高了一個頭不止,足有她腰身的兩個粗。看似年輕姑娘那纖細的手握都握不住的沉重鐵棍,卻就這樣在那手中被輕輕巧巧随意把玩着。
安單手持棍一揮,揮出的勁風将那堆石頭粉末吹散在空中,鐵獸便乖巧地收在了少女的身後。
艾斯站直了身子,咂舌笑道:“這也太誇張了吧……真是個可怕的女人……這兩年多,卡普那臭老頭子天天喂你吃豬壯素的嗎?”
“我倒是想問,路飛跟着你,現在不會已經被養成個廢物了吧?”安冷哼一聲。
“我怎麽養的他,你試試不就知道了。”艾斯笑着,眼中卻燃起了面對強敵的興奮,舉起了拳頭,擺開了攻擊姿态。
安的血氣也被激起來了。鐵棍在手中靈活地轉了一圈,棍頭直指艾斯。
她甜笑道:“艾斯,這次我贏了,你可得跪下來叫‘姐姐大人我就是個弟弟’才行。”
“欠教訓的小屁孩。”艾斯輕笑,“簡直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有個總是想造反的妹妹,還真是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啊。”
“看來,某個海賊團要在今天就地解散了呢。”安舔舐着因亢奮而有些發幹的嘴唇,低聲呢喃着。
空氣中彌漫着濃濃的火藥味,兩人都進入了戒備狀态,全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蓄勢待發下,針尖對麥芒般擦着滋滋的火花,空氣粘稠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兩人身形同時暴起的前一刻——
“哇嗚嗚嗚嗚嗚——”
孩子的啼哭聲将這方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徹底打破了。
焦灼的戰鬥突然被打斷,兩人同時打了個趔趄。
扭頭四顧,這兩個在大街上公然開打的家夥,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給周圍的人添了多大的麻煩。
周圍的行人早就跑得差不多了,擺地攤兒的老板也丢下攤子逃命去了,還有一些膽子大的人站的遠遠的看熱鬧。
原本熙熙攘攘的繁忙集市,空蕩蕩的街道上,現在只餘各種無人看管的店鋪,以及路上被驚慌逃跑的人們弄丢的随身物品。
站在路邊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年輕的媽媽慌忙将孩子摟進懷裏,卻恐懼得手臂發抖,根本無法安撫住幼兒。
之前還有人想來幫忙攙扶走她,她卻因腿軟而無法動彈。那人見拉不動,只能自己跑了。
現在,完了吧?
這兩個人不知道是何方神聖,一定會把她和她的孩子都殺掉的。
女人将孩子死死摟在懷裏,絕望地看着這兩位來歷不明的強者。
兩人都有些尴尬。
艾斯首先反應過來,三兩步上前去。
這個面相年齡不大,卻絕對不好惹的小哥朝她走來,年輕女人吓得整個人一癱,臉色蒼白,卻抖着手把孩子往自己身後藏,想哀求他饒過她的孩子,卻緊張到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個小哥來到她面前,強壯的身軀投下的陰影籠罩住了她。
“請……請……不……不要……”
忽然,面前的人身子矮了下去。
艾斯唰地一個鞠躬,致歉的話說出口來,如喝水呼吸吃飯時睡着般自然:“真是對不起,因為我們亂來而驚擾了您。您家在哪裏?站得起來嗎?我送您回去吧?”
“……?”
年輕的女人有些呆愣,眼前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于是任由艾斯輕輕松松将自己扶了起來。
艾斯一手攙着女人,見她抖得抱不住孩子,便理所當然地地從她手裏接過,讓孩子趴在自己肩上。
一轉身,卻見安的表情像不小心吞了艘軍艦一般詭異。
“你那什麽眼神?”
“……不,我只是覺得,咱們的身份,好像有些,亂了吧……?”安喃喃道。
你是海賊,我才是海軍吧?
一個海賊真誠地道歉并主動幫助路邊的可憐母女要不要這麽自然啊!
“你在說什麽啊。”艾斯不滿地道:“比起這個,你不覺得你也應該來道個歉?先動手的是你吧?”
戰鬥是肯定沒法再繼續下去了,安手中那條駭人的鐵棍也已經被重新綁在了身後。而面對艾斯的話,她正心不在焉地摸着下巴,顯然在想着別的事情。
思考良久,她終于嚴肅地開口道:“……艾斯,你要不要來當海軍?”
“誰要啊!!”
如果手上的人是路飛,艾斯覺得自己早就掄過去了。
“大人!就是這裏!有人當衆鬥毆!”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人的呼喊聲,留下來看熱鬧的人群開始躁動了起來。
艾斯和安兩人同時朝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海、海軍?
一個小隊的海軍。差不多有數十人的樣子,正在幾個人的帶領下朝這邊趕來。
維護秩序的外勤組!
艾斯和安轉身就跑。
路過那些看熱鬧的人群時,艾斯順手将母女倆扔給了他們,道了聲“拜托了”就跟安兩人一溜煙跑沒影了。
風呼呼的略過耳際,兩人腳下生風,溜得賊快。
“這算什麽啊!我還是第一次被海軍追着逃跑!”安氣急道。
艾斯哈哈大笑:“所以都說了跟我去當海賊算了!”
“都怪你!你鬧得太大了!”安的背上背着一根沉重的鐵塊子,卻絲毫不影響她的腳步,“竟然把駐守羅格鎮的外勤組都驚動了!”
艾斯反駁:“是你先動的手!況且,你可以不用跑的啊,你不是海軍嗎?”
“你傻嗎?海軍在市內鬧事會被處分的!被處分了我就升不了官兒了!”安氣憤地道,“還有,是你先煽動我的才對!”
“升不了最好……”艾斯暗自嘟哝道。
兩人在鎮上繞了幾個圈子,很快,身後最後一點追逐的腳步聲也被甩掉了。
跑進兩座房屋之間的窄巷子裏,兩人見附近沒人,便停下來稍作歇息。
安喘着氣,靠在牆壁上休息:“太倒黴了真是太倒黴了……我這些年一直順風順水過來了,你一出海就來給我找麻煩……啊啊啊啊我一個小時前還代表青雉大将和海軍總部去外勤組慰問過他們呢……沒有被認出來就好了……被認出來了的話……”
她雙手抓着頭發,抱頭哭泣:“……我的月薪!我的官兒啊!啊啊啊啊啊!”
艾斯嫌棄地瞥了她一眼:“啧。我怎麽會認識你這麽勢利的女人。”
“你以為我走到現在這步很容易嗎!”安擡頭怒視他,龇着牙道。
“誰知道呢。”艾斯無所謂地慢悠悠向巷子的出口走去,“誰知道你這官兒不是那臭老頭子幫你……”
話音戛然而止,站在窄巷口處的艾斯,突然頓住了。
“怎麽了嗎?發生什麽事了?”安莫名地跟上來,想湊過去看。
艾斯忽然轉過身,抓着她的肩膀給她轉了個身,不容置喙地推着她離開:“走走走走走。什麽事都沒有,沒什麽好看的。對了,你還要去看看我的船呢,它叫斯佩迪爾號,就在……”
“等等,艾斯——”安被他不容置疑的力道推着往前走,連話都不被允許說。
“……現在應該只有米哈爾留在船上吧哈哈哈……那是個害羞的家夥呢,我當初為了把他弄上船可耗費了不少力氣……”
“艾斯!艾——別推我!我知道那是——”
安抓住艾斯的手想掙脫他的桎梏,但是反抗卻被艾斯武斷地壓制了下來。
他輕快的說着:“……米哈爾總是留守看船的那個人。并不是我們欺負他呢,而是他真的就不想費工夫下船……我想想啊,米哈爾上次下船是什麽時候來着……”
“……艾斯!你聽我說!喂!別推我了!”
安想停住腳步,卻被迫往前走,差點被推的摔跤。她有些冒火了,左臂反手朝後就是一肘。
艾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肘擊,抓着胳膊肘的左手順勢抓緊了安的胳膊,繼續推着她向前走。他的動作十分強硬,力道也不知不覺加重了。但是他嘴裏還是保持着輕松愉快的語調。
“……那家夥好像自上船後就再也沒下來過了哈哈哈哈!嗯……下次确實即使是生拉硬拽也應該讓他……”
艾斯的手勁很大,現在更是下了狠勁兒,安的肩膀和胳膊都被抓疼了。雖然她并不在意區區這一點疼痛。
艾斯小時候是個十足的混蛋、沒教養的野孩子、粗魯暴力的搗蛋鬼。但自從瑪琪諾姐姐教他“對女孩子動手不是紳士所為”後,他……
好吧,在對待她的方式上也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變化。
該擠兌的還是那麽嘴欠,該教訓的還是絕不手軟。因為按照他的說法是,“這個家夥不算”。
哪裏不算了?!她難道不是女孩子嗎?
但是對于一個壞蛋,不能期望他重新變成一位多麽優秀的好蛋,能不散發臭味就很值得褒獎了。
安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至少,之後在遇到鱷魚虎熊狼群時,艾斯沒有再一聲不吭把她丢去當誘餌/打頭陣/炮灰/專業斷後……
……這似乎不能算是進步。
硬要說的話,對于她和路飛,艾斯雖然還是個不可理喻兇暴粗魯的野小子,但是确實,沒有再像個沒繩子拴着的野狗一樣亂咬人亂發脾氣了。
安明白拴住了艾斯的、成為艾斯的理智的那根繩子是什麽。她也相信這根繩子的威力。
但是毫無疑問,現在的艾斯是非常失态且不理智的。
她知道艾斯為什麽這麽失态。
但也正因為她知道為什麽,她才會這麽生氣。
突然,艾斯感覺安的胳膊上一直抵抗着自己的那股力量被她卸掉了。
艾斯一時收不住,左臂向前推了個空,被胳膊肘往前帶,導致左邊半個身子都往前歪。
艾斯被安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神。趁此機會,安順着右臂胳膊肘高高擡起的姿勢,左手向下迅速抓住了艾斯抓着她胳膊肘的左手,趁他力氣放松之際,一把扯開,帶着他整條左臂往前一拉,徹底讓艾斯失去了平衡。
接着高擡的左胳膊肘向下一擊,狠狠擊彎了艾斯跟上來的左臂臂彎,艾斯抓着她右肩的手松開了。
安立刻扭身,徹底擺脫了艾斯的桎梏。她沒有再進一步攻擊,而是收手退到一邊。
一連串掙脫的動作幹脆利落,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結束了。
“你突然間幹什麽——”艾斯踉踉跄跄往前撲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他惱火地道。
“艾斯,我之前說過的。我離開羅格鎮之前還有事要做。就是這個。”安低低地告訴他。
“去看望‘處刑臺’。”
啁啾的鳥雀落于精巧的磚紅色屋頂。它們的羽毛被溫暖的陽光曬得暖烘烘的,惬意地抖抖翅膀,歪歪頭,注視着下面這方漏不進一絲日光的窄窄的巷道。
夏日的穿堂風從巷子這頭徑直刮到巷子那頭,艾斯忽然感覺有些冷。
随後,是如春天的野草般瘋長起來的焦躁與厭煩。
他沒有發出任何一個理智或不理智的音節,沒有張嘴質問她為什麽要專門來找這個地方,也沒有嚴肅地反對她這種類似是掃墓的行徑——
沒錯,艾斯将這看成是只有對逝去的親人與朋友才應該做的,掃墓。
衆所周知,海賊王,是沒有墓的。
行刑後,海軍将他的屍首帶走秘密安葬,世上誰都不會知道海賊王的墓在哪裏。
想要祭拜,只能來到羅格鎮,在哥爾·D·羅傑的故鄉,在他人頭落地的鐵架臺,在這裏,悼念他。
艾斯抿着唇,咬着牙,面部的肌肉抽搐着,忍住了即将沖出喉嚨的一系列無意義的大吼大叫。
他唯一的動作,只有緩緩站直了身體。
話說到這步,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在這個問題上,不管他們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小心避開争執,分歧都一直存在着。
他們現在所站這條巷子的外面,就是那個伫立着處刑鐵架臺的小廣場。
20多年前,這裏也像今日漫步着從各處慕名而來的觀光客一般,站着密密麻麻趕來觀刑的人。他們就站在這裏,為在處刑臺上笑着赴死的男人的最後一句話而瘋狂。也許在那之後,閘刀落下,傳奇隕落,也沒有人關注那顆頭顱是何時滾落入地面的灰塵中的。
對于世界來說,海賊王被處刑前的那句話開啓了一個新時代,但對于他們兩個來說,那句話之後的行刑,讓他們失去了唯一的父親,得到了一生不敢暴露身世的陰影。
同樣姓氏為波特卡斯的雙生子,來到世界上的時間僅相差三分鐘,卻走上了完全不一樣的兩條路。
他是海賊,但她則掉頭選擇去做了海軍。
這是一種被背叛的感覺。艾斯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的。
世上所有人都好,即使是路飛,那家夥如果哪天腦子突然抽了說要去做海軍,他也會尊重他的意願,為他送上祝福。
但是唯獨她。
她絕對不能被容忍。
她與他年齡相同,背負着同樣的身世,簡直就是另一個他一般,卻作出了與他完全相悖的選擇。
這樣的冷漠無情的選擇,仿佛在輕飄飄地漠視所有針對他們的詛咒和惡意,并嘲笑着他,否定着他一直以來所有的痛苦和執念,并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了被世人謾罵的中心。
這讓他覺得受到這些東西影響的自己,簡直就是個愚蠢、脆弱、敏感、瘦骨嶙峋的病貓。
不過說到底這不是他的人生,他再怎麽不滿,也無權幹涉。
身邊不遠的地方,安正在活動着被他抓得僵掉了的肩膀。
啊,這次是他沒控制好情緒。
艾斯定定神,想将自己從這個沒有盡頭的旋渦中拔出來。
好像自一個多星期前,知曉了下一個島嶼是羅格鎮後,他就已經隐隐被這種異常的情緒攫住了。
但心中煩躁的情緒卻如跗骨之蛆一般,越甩,扒得越緊。
“……”
安瞄了一眼艾斯實在稱不上好的臉色,嘆了口氣:“……你不想去的話,沒人強迫你。說實話,我也從沒這個打算和你一起去。”
說完,她越過了艾斯,徑直朝巷子口走去:“那我們就在這裏道別吧。你該回到你的船上了,我過一會兒還要去找一趟羅格鎮的駐紮海軍……”
她卡了一下,低聲叨咕着:“嗯……什麽軍銜來着……?糟糕了喂,等一會兒敬禮的時候稱呼錯了就麻煩了……”
少女背着與她體型格外不符的巨大鐵棍,站在巷子口的光裏,最後轉身,朝艾斯揮揮手,笑道:“那就再見啦。下次見面就是在偉大航路上了。小心被我抓住了哦。”
“等等。”
少女剛想邁出去的腳步頓住了。
艾斯背對着她,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似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盡數吐了出來。
然後,他轉過了身,沖她微微一笑:“……我在這裏等你。”
嘁嘁喳喳的鳥兒們撲啦啦飛離了紅瓦的屋頂。
還以為他會發火呢。
于是安眨眨眼睛,回了他一個明朗的笑容:“好的膽小鬼艾斯。”
“……臭丫頭你別得寸進尺!沒教訓你別以為我不敢動手!”
身後傳來艾斯的怒吼聲,安笑嘻嘻地飛快閃身出了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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