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上了賊船

上了賊船

艾斯船長有一個雙生妹妹。

還是一個笑起來非常可愛的姑娘，漂亮的頭發像是一溜午後溫暖的陽光。

但是，除了臉上淡淡的雀斑，米哈爾找不到任何證據可以說明這兩個人是雙生子。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身量高大瘦削的男人戴着黑色禮帽、一股文人氣質，站在安面前，比安足足高了大半個身子，卻抖得像個剛出生的鹌鹑，恨不得變個法術讓自己原地消失。

最重要的是——！

米哈爾緊張地捏着衣角，臉色發白。

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應該說什麽才好？

對于艾斯的妹妹，對這樣的年輕姑娘，對于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不說話應該還是會很不禮貌的吧？那應該說什麽才對呢？談天氣太傻了她會厭煩的吧？問太多會招致反感的吧？萬一說錯話了怎麽辦？她會不會讨厭他啊？

老天爺啊她為什麽一直盯着他看啊！她在笑？笑什麽？他有哪裏奇怪嗎？說到底為什麽艾斯要把他叫出來？露個臉點個頭笑一笑後就別理會他了不好嗎？

安有趣地看着面前這個瘦長男人一直往後縮，卻長手長腳的，像根細削的竹竿子，支楞八叉的怎麽都不可能團成一個球，看上去笨拙又怪異，忍不住噗地笑了。

笑聲把米哈爾吓得一顫，抖抖索索繼續往後挪，幾乎已經要回到船艙裏去。

“你好，我是波特卡斯·D·安，很高興認識你。”安笑眯眯地說。

“……不。”米哈爾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不不不，不是，我是說……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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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徹底憋不出話了。

安眨眨眼睛，往前進了一步。

米哈爾一抖，又哆哆嗦嗦往後退。

安背過身捂住嘴，吭哧吭哧笑起來。

這家夥太好玩了！

艾斯代替他介紹道：“米哈爾是船上的狙擊手，狙擊能力非常強哦。這家夥，本來是個老師來着，卻跟我當了海賊。”

“狙擊手？”安笑着望向米哈爾，為了不繼續吓到他，安不再往前走，而是隔了半個甲板跟他隔空喊話，“為什麽當老師的人會狙擊啊？你教學生什麽？狙擊嗎？”

“不……”米哈爾的手緊緊扣着艙門，卻似乎只會說一個字，“不不不不不……”

艾斯替他解釋：“米哈爾在淪為戰亂地區的家鄉給沒有機會接受教育的孩子們傳授知識，雖然并不會教什麽特別專業的學科……但他是唯一堅守下來的教師了。對于那些孩子來說，他獨自一人撐起來的學校，大概已經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了吧。這家夥的夢想是去到世界上所有無法接受教育的孩子身邊。因為這個才答應跟我一起出海的。”

“诶~”安望着那個幾乎快把門框摳斷了的男人，毫不吝啬地稱贊道，“你好厲害啊。”

“有沒有興趣加入海軍？”緊接着，安饒有興致地問。

“啊……啊？！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米哈爾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後，立刻拼命搖頭。

話說出口，他立刻覺得自己真的蠢透了。

一個見面，他什麽話都不會說，卻只會說這種拒絕的話。人家好心邀請他，他卻态度這麽堅決這麽不禮貌地拒絕了她。

拒絕還強調了這麽多次。

他又搞砸了。

高高瘦瘦的男人肉眼可見地沮喪了下來。

“喂，船長還在這兒呢，挖牆腳請不要這麽明目張膽。”艾斯不滿地道。

“當海軍明明更有機會實現他的願望啊。”安反駁道。

米哈爾抓住了安的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走的這個絕好機會。他暗地裏松了口氣，趕緊繼續又往船艙裏縮。

就這麽在他們沒注意到的時候藏起來，他就不需要面對陌生人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動作是莽撞急切的。

艙門本來就比他矮。看也不看就往後退的結果就是後腦勺砰地撞在了門框上。

他捂着腦袋蹲在地上，敏感地聽到漏出來的一絲剛出聲就被捂住的笑聲，恨不得一刀把自己殺了。

艾斯繼續道：“除了米哈爾，我們的同伴還有丟斯、斯卡爾、岩流、沃雷斯、邦西……啊，他們都去采購了，等一會兒應該就可以見到了的，現在要不要我帶你去船上四處看看？”

安還沒表示願意，米哈爾首先大松了一口氣，立刻返回自己的船艙，嘭的一下把門關上了。

安疑惑又想笑地望着關閉的艙門：“他怎麽了嗎？一開始就很不對勁。這是不歡迎我的意思？”

艾斯毫不在意地往前先走了：“別放在心上。米哈爾只是有些不擅長應付陌生人罷了，并不是對你有什麽敵意。啊，看他剛才那個樣子，他應該是不讨厭你的。”

從頭到尾都是一副很明顯根本一點都不想跟她說話的樣子了，還叫不讨厭？

安不知道艾斯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船員們陸陸續續都回來了。大家将采購的物資搬進船艙，等了老半天，卻不見自家船長回來的影子。

“現在已經快到晚上了哦？”費納莫雷納悶地望着平靜的碼頭，“艾斯說的是采購完立刻離開吧？”

“嗯，我也記得是這樣說的。”

“米哈爾不是在船上嗎？誰去問問……”

“我去吧。”

岩流來到米哈爾的船艙門前，敲了敲門：“米哈爾，你看到艾斯回來了沒有？”

米哈爾急的咬指甲，在小小的船艙裏一圈一圈地轉悠着抓頭發。

“米哈爾？你在嗎？”敲門聲還在繼續。

門開了小小一條縫，米哈爾慌張的聲音在門後傳出來：“回、是回來了，但、但但但是……”

“艾斯現在在船上嗎？”

“……嗯，是是是是的，但是除了他之外……”

“真是的，回來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肯定又是在哪裏睡着了。那個家夥。”岩流自顧自地抱怨着，轉身離開了。

米哈爾聽見甲板上隐隐傳來呼喊聲：“艾斯已經回來了！開船開船！”

完了。

米哈爾聽到了自己心髒破裂的聲音。

重度社交恐懼患者沉默不做聲的後果就是，等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茫茫大海上漂着了。

她站在船舷邊，呆呆地遙望着那邊的海平面，溫柔的海風揉亂了幾根發絲，夕陽的餘晖将她的臉映成了橘紅色，平靜的海浪泛着美麗的波紋。

我的任務。我的月薪。我的獎金。我的官兒。

完了。

這是她腦內唯一的回蕩着的聲音。

她身後站着一衆同樣呆滞的黑桃海賊團的船員。

“艾斯的妹妹？”

“為什麽船上會突然有個船長妹妹？米哈爾沒跟我們說啊？”

“等等！船長竟然會有個妹妹？”

米哈爾艙門緊閉拒絕出現。

“……米哈爾不會主動跟你們說這件事确實是正常的……但是為什麽開船不跟我說？”艾斯苦惱地抓着後腦勺。

船員們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

“艾斯……你說不定又在哪裏睡着了……之前也有過的，開船的時候找不到人，所以我們就以為……”

“萬一我沒上船怎麽辦啊？”艾斯有些抓狂。

“我們問過米哈爾了，他說你在船上。”有人回答。

“并且之前就感覺船長并不喜歡羅格鎮的樣子，丟斯囑咐過我們采買完就立刻離開，說這是你的吩咐。”又有人說。

“而且不遠處停的有海軍的軍艦，我們不敢多留……”

艾斯沒話說了，只是有些頭疼地看了一眼極度自閉地趴在船舷上看海看天的某人。

海賊們在漫長的航行中，日常除了吃飯睡覺喝酒鬥毆，也沒啥別的事情可做。船長這回搞出來的事兒對于那位金發妹妹可能是個大麻煩，對于他們來說，這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有趣變故。

這不，這些閑得蛋疼的男人們已經湊成一堆兒開始嘀咕了起來，話沒說上幾句，樓就歪到天邊兒去了。

“那這麽說……？”有人在偷偷地興奮笑。

“妹妹就要跟我們一起……？”嘿嘿嘿嘿的笑聲接連不斷。

“艾斯太不夠意思了！明明知道咱們一船單身漢！我媽還在盼着我抱個兒子回去嗚嗚嗚嗚——”有人的聲音突然擡高，義憤填膺的指責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同伴捂住嘴拖下去了。

“小聲點兒你個笨蛋！小心吓着妹妹了！”

大家嚴厲地制止了他。

“對啊，突然被帶到船上，妹妹肯定已經被吓壞了！你收斂一點兒！”

“可是我們馬上要進入偉大航路了，帶着妹妹不會太危險了嗎？”

“有我的保護，妹妹不會傷及一根寒毛的！”

“彩禮要送多少才好呢……”

“滾你的！妹妹是我先看上的！”

“你們閉嘴吧！在這裏遇見我的真命天女是波塞冬給我的神之指引！”

“你們小聲點……艾斯聽見了會不高興的，他反對的話，我們再怎麽想都沒用。”

這句話成功讓争的不可開交的男人們立刻達成了共識。他們紛紛點着頭，聲音更小了。

“……至少別這麽快讓艾斯知道。等選出有資格的人，再堂堂正正向妹妹表明心跡。到時候木已成舟艾斯想反對也沒用了。先說好，我要上的。還有誰嗎？”

“我。”

“我。”

“我。”

……

“報完名後，排個決鬥表。這些事都要瞞着妹妹！別讓她感到害怕或是為難！知道嗎！”

“哦！”

……

艾斯站在邊上，聽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白眼都快翻到後腦勺裏了：“……你們行就盡管去！我不會多說任何話！說實在的，不告訴你們真的是對你們好……”

“誰說的！！”

男人們一聽就炸了。

“既然艾斯不反對，為什麽事先不告訴我們！”

“把妹妹交給我們還信不過嗎？咱們不是好兄弟了嗎？”

“你們腦子都壞掉了嗎！”艾斯抓狂道，“這家夥有什麽好的！漂亮女人第一條就得是‘妖豔’！妖！豔！你們眼睛出問題了嗎？看得上這種蠢丫頭？！”

男人們靜默一瞬，全體爆炸瘋狂反撲。

“妹妹超好！妹妹最好！”

“妹妹符合我內心對媳婦兒的一切期望！完美女人！”

“艾斯你不許這麽說妹妹！”

“妹妹是真命天女！是我的天使！”

……

要是不知道內情，看這兇猛氣勢還以為這些家夥要叛變奪船呢！

艾斯面對這幫見了女人不要船長的家夥氣的差點背過去：“這家夥真的是個蠢貨！別被她騙了！你們是不知道她做過什麽傻事！我一件一件跟你們說了你們就知道了！她五歲的時候……”

安沒精打采地趴在船舷上，無聊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她整個人被任務泡湯的陰沉低落情緒籠罩着，身後的噪音統統無法傳進她的耳朵。

“妹妹，喜歡花嗎？我給你的房間裏添個花瓶，好不好？”一個海賊羞答答地湊過來對安說道。

誰是你妹妹啊。

安在心裏有氣無力地反駁。

“不喜歡。”于是她翻了個白眼。

她不喜歡海賊船上的花，她喜歡在海軍總部升官。

這家夥卻沒什麽反應，只是木木僵僵地杵在那兒。

半晌，安都感覺奇怪了，疑惑地再次回頭去看他，他才顫顫巍巍捂住了心口，僵屍一般，同手同腳轉身走了，嘴裏還在傻笑：“妹妹對我笑了……嘿嘿……嘿嘿嘿嘿……”

安：“……”

艾斯還在致力于抹黑她的形象，說的越多，那堆男人身邊的粉紅泡泡卻冒的更多。

“妹妹好可愛”“妹妹簡直就是小天使”之類的白癡狂吼亂叫此起彼伏，和着呼呼嗚嗚湊熱鬧的海風，還能隐約聽見一點兒艾斯幾乎被淹沒的氣急敗壞的怒罵。

“對不起，讓您見笑了。在無聊的航行中，那些人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才行。”

旁邊忽然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安扭頭，只見自己身邊站了一個藍頭發帶着半月面具的男人。

“您好，我是丢斯，斯佩迪爾號的大副。”他微笑道，“很抱歉把您卷進來。不過，如果是艾斯的話，我覺得您應該對他做出來這種事情不會太過驚訝。”

啊，這倒是真的。

安暗自點點頭。

“那些家夥雖然愛鬧騰了一點，但是說的沒錯。我們接下來的路十分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命喪大海。您跟着一起可能不太合适。您住在羅格鎮嗎？我也想過把您送回去，但是……”

丢斯面帶難色，沒有繼續說下去，安卻明白他意思。

他們此時風向正順，而且已經搭乘上了前往紅土大陸的海流。立刻掉頭往回，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赤紅的晚霞已随着冷下來的微微海風，消弭在了遙遠的海平線。安擡頭望着日月同輝的灰藍色晴空，漫天星河已初露峥嵘。

再說……即使現在返回羅格鎮，也差不多到半夜了。

軍艦肯定早就走了。青雉大将可能早就到達任務所在地了，部下們不會因為她一個人拖累整個任務的進程。

本來唾手可得的升遷就這麽飛走了，安滿心的憤怒委屈沒處發洩，最後只能化作一口氣，長嘆了出去。

她失落地耷拉着腦袋：“……算了，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在丢斯看來，這聲嘆息是一位偶然被卷入危險的惶惶無依的弱女子對未知的兇險未來的絕望寫照。他忍不住責怪地瞥了一眼自家那個還在沒心沒肺跟船員侃大山的闖禍精船長，咳了一聲：“……那個，小姐，讓您卷入危險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您請放心，不僅是艾斯會保護您的安全，只要這艘船上的任何一個人還活着，您都不會有事……”

“艾斯？保護我？”安嗤笑一聲，語氣怪異地道，“得了吧，遇到海王類他不把我丢去做誘餌就謝天謝地了。”

海王類？

丢斯來不及仔細思考這個從沒聽說過的名詞到底是什麽意思，就見安伸了個懶腰，拍了拍臉抖擻抖擻精神，第一次對他露出了笑容。

“那就先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進入偉大航路。”安友好地道，“到下一個島嶼後，請你們放我下來。”

“啊？但是……”

您一個人無親無故獨自前往偉大航路的島嶼生活，真的沒事嗎……

丢斯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安轉而面向那些還在鬧騰着的男人們。

“要打擾你們一段時間了。”

安的聲音甫一響起，那些吵嚷的家夥都立刻熄了聲，十幾雙眼睛靜靜地望着她。

安望着斯佩迪爾號上的海賊們，将任務搞砸掉了的破碎心情卷巴卷巴踢到一邊，綻出了一個公事公辦的甜甜的微笑：“接下來要一起度過一段不短的時間，直到進入偉大航路後到達的下一個島嶼，我都将與你們共患難。雖然我不能算是你們的同伴，但是在這艘船受到威脅時，我還是會幫忙的。”

幫忙？

海賊們面面相觑，搞不明白這古怪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們戰鬥的時候，幫忙敲鑼助威遞毛巾送朗姆酒嗎？

“請你們安心，我下了船後會等你們離開了兩天後，再與當地海軍取得聯系，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會故意讓你們遭遇危險。與此相對的，我希望在我們希望這段路上我們能相處愉快。”安輕柔地說着，“當然，真的有想來跟我切磋一下的，我絕對奉陪。”

“我的笨蛋兄弟受你們照顧了，之後還請繼續麻煩你們。正式介紹一下，我是波特卡斯·D·安，請多關照哦。”

甲板上的海風有些冷。

黑桃海賊團的船員們有點理解無能。

半晌，丟斯反應過來：“聯系海軍？為什麽？”

難道是來抓他們？

不會吧？

船長不是她的哥哥嗎？

大義滅親？

“因為，這家夥本來就是個海軍啊。”船員們聽到他們的船長這麽說道。

“……”

“嗯……現在已經是上尉了吧。雖然是上尉但是這家夥弱的很！17歲撐死才升到現在這一步，要我都可以當元帥了。”艾斯哼道。

船長，請不要用一副嫌棄的樣子行炫耀之事。

請記住你是個海賊。

這是一衆船員共同的心聲。

“等等！這麽說，海軍和海賊……？！”

有人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十幾個男人湊成堆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海軍和海賊，敵人怎麽能在一起呢？

但在大家又看了一眼站在海風中笑眯眯的安後，這個難題立刻全體拍板迎刃而解。

“雖然妹妹是海軍，但是不妨礙呀！即使兄妹倆一個海軍一個海賊忒不符合常理了妹妹這麽可愛實在是太可惜了便宜了海軍那些狗娘養的家夥但是！”

“只要我們的愛無懼風雨破浪前行足以感天動地——”

除了幾個想當海賊的兄弟，安從沒這麽近距離地跟海賊打過交道。日常接觸這種人，基本上都是在任務中，見面就二話不說掏家夥幹架，從沒這麽友好和諧地即将在一艘船上一起生活一段時間。

海賊的世界她不是很了解，犯了忌諱就不好了呢。

安很認真地思考着這個問題。

但是想來想去，對于海賊，她印象中的除了打趴拖走關起來，好像沒什麽其他選項。

安苦惱地皺起眉。

除此之外，就是小時候聽的童話……

忽然，她想起童話書中好像有“出海帶女人不吉利”的說法。

說不定就是這個？

安意識到自己似乎有必要解釋一下，這個女人帶着不會是個累贅，也不會不吉利。

于是她擺着手說：“你們別聽艾斯剛才瞎說，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算是青雉大将的直屬部下……”

還差一點就是少佐了。

安在心裏不甘地補充了一句。

“……所以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不用客氣，我還是很能幹的。”

安表示自己不需要照顧和保護。

直屬，部下……？

等等，今晚風好像有點大，或者是能和美女在海上度過一段美妙時光使他們的腦子有些過于發脹……

他們，是不是聽錯了？

是，誰的，直屬部下……？

剛才飄的多高現在就摔的多狠。海賊們腦海中對未來所有在安看來都是下流愚蠢的幻想的泡泡被這句話一戳，全部破碎了。

“大海上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呢？！”

“我甜甜軟軟的可心人兒呢？！”

“英雄救美後的以身相許呢？！”

“月夜清輝的大海上互訴衷情後的浪跡天涯呢？！”

……

被一片鬼哭狼嚎酸得牙疼的艾斯：“……”

真沒想到，我的船員們白癡的還挺浪漫的。

安笑眯眯地望着一船人抱頭的哭泣的抓狂的吐魂的胡言亂語的破口大罵的，心裏卻有些疑惑。

這些海賊，怎麽看上去好像更難過了？

丟斯作為船長副手，在一堆已經失了智的船員之中，還算清醒。他經過嚴肅地思考後，發現不管怎麽辦，都不能有效解決現在他們面臨的這個尴尬問題。

如果就這樣直接帶着這個燙手山芋進入偉大航路，會不會一路都遭到海軍追殺……

但是，即使是現在立刻将她送回去（是不可能的），估計也晚了。現在海軍方肯定已經發現了安上尉的失蹤，即使青雉大将沒有行動，對此事負責的羅格鎮的駐守海軍現在肯定也拉響了一級警報。他們回到羅格鎮的時候，就是他們在軍艦下全軍覆沒的時候。

不管怎麽辦，好像都是要死啊。

丢斯無計可施地嘆了口氣。

這時，從船艙裏跑出來一個人，臉上帶着與現在絕對不合時宜的興奮。

“給妹妹住的新房間，我已經收拾出來了——”人還沒跑到近前，大家就聽到了他的大喊。

所有人都默默向他投去失魂落魄的目光。

這個一直對整理房間有濃厚熱情的家夥興沖沖地跑出來報告，發覺安在看他，一緊張，差點咬着了舌頭，兩只腳相互一絆啪叽摔在安面前。

安：“……”

他傻乎乎擡起頭來笑：“妹妹，我在你的床頭櫃上放了今天新買的花。”

安：“……啊，謝謝。”

都說了誰是你妹妹啊。

他爬起來，放眼望去，卻見甲板上除了艾斯和丢斯之外，一船的人都是一臉幻滅石化随風破碎飄散。

“怎麽了？”這家夥收拾房間去了，錯過了最重要的信息。

肩上被拍了拍。

他的同伴憔悴道：“決鬥表，在你那兒吧？”

他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是啊。”

“撕了吧。”

“？”

“放棄吧。妹……安、安小姐，不會喜歡你的。”

“……？！”

“都說了不告訴你們是好事。”艾斯一臉壞笑：“你們說，咱們的賞金會不會漲啊？”

安接過遞上來的紅茶，禮貌地道了謝，然後悠悠閑閑坐了下來，看着艾斯被船員們滿船追殺。

此時的羅格鎮。

海軍軍艦上，一名海軍士兵正捧着一只電話蟲，焦急地等待。

一接通，就是一陣狂呼亂炸。

“大将！不好了！安上尉被海賊劫走了！經我們調查是黑桃海賊團，船長是波特卡斯·D·艾斯，賞金5000萬，現在他們正……”

青雉淡定地打斷他：“別慌。”

海軍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張張嘴，發出一個單音。

“……是。”

“她為什麽被劫走了？”

“是……中午我們靠岸後，上尉獨自一人上街去了，說是傍晚開船前會回來……”

“被海賊劫走的嗎……她穿的是海軍服？”

“是常服。”

“記得帶武器了嗎？”

“應該是帶了的。啊……沒有親兵提醒，如果沒有記得取下來，就是帶在身上的。”

“那就沒事了。安自己可以解決。我已經快到了，先在這裏等你們。”

“是……是！”

“……诶？大将，您這是，到哪……”

青雉挂掉了電話蟲，在海邊停好自行車，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