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秘密

秘密

地面上，大批銀披風正守在地下出入口嚴陣以待。

“那個綠痞子說什麽？切斷鏈條？？通往地下港的通道就只有這一個，沒有大供奉的指示誰敢亂動？！”身材頗豐腴的銀披風總隊長眼睛瞪如銅鈴，揪着前來通報的衛兵大吼。

銀白色的軍裝穿在這位總隊長身上，将身上所有多餘的肉肉都勒了出來，一個頗有紋理的銀球，被手下一衆細長的近王軍衛兵簇擁着，更是流光閃爍不可逼視，鶴立雞群得渾身散發着一股逼人的氣勢。

“我、我不知道！”可憐的通訊衛兵大叫道，“總隊長大人說不能讓他們成功登島……”

“有我們在島上，登了島他們又能翻出什麽浪來？！那家夥只是一個護衛神樹的野路子，有什麽資格對我們近王軍下這種命令？再說，我不是總隊長嗎？！我們軍銜相同，他的手伸的未免也太長了吧？！”銀披風隊長氣的恨不得把手裏的這個通訊衛兵大卸八塊。

“總隊長大人……請冷靜一點……”旁邊有近衛戰戰兢兢地勸他。

古萊茲麗的兩軍向來不對付。神樹護衛隊只對神樹和聖果負責，防止神樹受損，或者族人誤入神樹圈。銀葉近王軍則對國王與國民負責，護衛國王，公告王令，舉行祭典時維護秩序。

“大供奉呢？”總隊長氣呼呼地問。

“登陸後着人洗禮完畢，現在已經和語天者們去迎聖果了！但是沒有準許，我們不能靠近神樹！”站在他身後的一分隊長大聲回答。

“聽到沒有！”總隊長吼道，“我們近王軍只聽命于大供奉！現在無法得到大供奉的命令我們便按兵不動！你回去告訴那個綠痞子，他的任何胡言亂語……”

通訊兵被揪着領口怒吼着噴了一臉口水，也只能閉着眼當死人。這時，銀披風總隊長手裏的小電話蟲響了起來。

“噗嚕噗嚕噗嚕，噗嚕噗嚕噗……”

銀披風總隊長氣喘籲籲地瞪了通訊兵好一會兒，電話蟲都噗嚕的舌頭發僵了，才氣咻咻放開了他，接起了電話蟲。

通訊兵終于得到了解放，臉都不敢擦，敬了個禮，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哪個龜孫子這個時候——”罵腔才剛打開，就再次被噎在了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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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披風總隊長被噎得一張胖臉漸漸紅了起來，漲的像個熟透的番茄。

這個電話蟲連接的只有銀葉近王軍內部的幾位隊長。現在打過來的只可能是負責去抓捕在島上逃竄的那部分入侵者的一隊和三隊。周圍的近衛和分隊長都在暗暗觀察自家上司的臉色，以此猜測着那兩個分隊長的任務完成情況。

在一衆下屬的眼中，他們的上司大人脖子都紅了，頸上的青筋清晰可見，整個腦袋就像個燒開的水壺。他的嘴巴無聲地開合，壺嘴吐氣一般，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身邊有個呆頭呆腦的近衛還不停地在他眼前蹦跶：“總隊長大人，使者大人不是讓我們切斷繩索嗎？升降梯馬上就要上來了，讓屬下來——”

“閉嘴！”總隊長怒氣沖沖地吼道，“到底誰才是你的長官？！那個綠痞子說什麽你都做嗎！”

近衛被踹到一邊去了，銀披風總隊長随手扔掉了電話蟲，身邊另一個近衛趕緊手忙腳亂地接住。

“四、五、六隊聽令！”銀葉近王軍的總隊長大喊着下令道。

三位分隊長站直行禮。

“立刻去支援一隊三隊抓捕入侵者！”總隊長吼道，“現在那群該死的小賊大肆搶奪物品後，還抓了普通民衆做人質，把人質救下來後那群狗娘養的抓不到就就地格殺！你們這群兔崽子聽明白了嗎！”

“是！”

三個分隊在分隊長的帶領下，迅速整隊，小跑着離開了。只留下二隊還跟在總隊長身邊。

“只是兩個人而已！”總隊長下令道，“二隊聽令！不許切斷繩索！讓他們上來！我就不信我的一整個隊還奈何不了他們！”

“是！”

二隊的衛兵四散開來，包圍住了升降梯的出入口。

另一邊，古萊茲麗內，那位總隊長口中所說的大肆搶奪物品後還抓了普通民衆做人質的該死的小賊——黑桃海賊團的船員們，在街道上奔逃着尋找離島的出口，每個船員身上都背着大批物資。

以及，裹挾着一個雪白的胡須近乎長及腳背的小老頭。

亞基粗壯的胳膊下夾着他，跑在最前面，身後跟着夥伴們。

“喂，老頭！”費納莫雷跟在亞基身邊，雖然身材矮小，但跑在如巨人般的亞基身邊，速度絲毫不慢。

“你真的知道出去的方法嗎？該不會是騙我們的？”

小老頭安閑地被撈在胳膊下，笑呵呵地回答道：“你們無法從神樹內部出去，神樹也無法被破壞。這些你們應該已經很清楚了才對。”

“是啊，我們出不去！”費納莫雷抓狂地說，“所以才被那些士兵追着到處跑！”

“所以你們除了相信老頭子之外，已經沒有其他的辦法了不是嗎？安心吧，老頭子會讓你們平安出去的。”小老頭笑道。

“可是你不是在帶我們繞圈子嗎！”岩流跟上來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一直在帶我們沿着你們那一圈狗屁神樹繞圈子！”

即使這個老頭帶的路七彎八扭，幫助他們避開了許多巡邏的士兵，但只要有一點方向感的人都可以發現，他們一直都在沿着環形的神樹跑圈。

“一圈都還沒跑完呢，別急別急。”小老頭道。

雪亮的刀光一閃，沃雷斯的雙刀刀刃映着小老頭的臉。他威脅道：“你最好想清楚，現在承認欺騙了我們還有一條生路，如果你繼續對我們說謊……”

“都說了沒有騙你們啦。”小老頭說着，嘆了口氣，“你們這些外來人為什麽都不願意相信一下老頭子呢，只是一個即将入土的老人家而已。剛剛那個小女娃也是，明明說好了跟我走的，一回頭又跑沒影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岩流急躁地說，“你到底要用什麽方法讓我們出去？趕緊說出來！”

“現在的小子怎麽都那麽急啊。悠閑點不好嗎。”小老頭惋惜地說道。

“快說！”

刀刃逼近了他的臉。

小老頭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吧咂着嘴：“老頭子不愛受你們這樣威脅。你們沒有老頭子就出不去，把老頭子殺了也只不過早送了我一路而已。”

“你——”

“沃雷斯。”空海拍了拍沃雷斯的肩。

沃雷斯只能把雙刀放下。

“對不起老人家，我們無意冒犯，只是目前正遭到貴國士兵追捕的情形下，我們無法輕易相信別人。”空海道，“貴國排外情緒嚴重，老人家卻主動提出要幫助我們，實在是讓人懷疑。如果老人家是真心幫忙，還請告知理由詳情。”

小老頭點頭道：“這個小子不錯，話說的好聽。但是老頭子才不是願意幫你們。只是你們鬧了這麽久，弄得一團糟，咱們的大典都被攪了。”

“大典？”

小老頭生氣地哼了一聲：“我們的祭天儀式！向偉大的遼天神獻祭，迎聖女！”

“這關我們什——”

空海将嘴把不住門的岩流拉到後面去了。

“我們阿麗族在這裏隐居了幾百年，聖果由聖女代代傳承，”小老頭嘆息着，“八百年前，我們被迫害，流亡中途找到了這塊淨土，受神樹庇護才生存下來。那時候真是艱難呢，老頭子的女兒在逃亡途中被殺害了，妻子也去世了，只有還在吃奶的小羅斯活了下來……”

“喂，我們真的要聽他扯這些沒用的東西嗎？還扯得亂七八糟的？”岩流還是忍不住，彎下腰湊到費納莫雷耳邊說道，“‘八百年前’？‘女兒妻子’？這老家夥不會真的活了八百年吧？”

“怎麽可能？”費納莫雷答道，“老人說話糊塗而已，別在意這些。我們只需要從他這裏得到出去的方法……”

“老頭子聽得見喲。”

費納莫雷一驚，擡頭向上看去。

小老頭正低頭望着他，和他對上了視線，得意地咧開了嘴，羊須胡子上下顫悠：“老頭子是個老不死的，耳朵可不聾的。用起來比起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不遑多讓呢。”

“別說這些不重要的廢話，快說到底怎樣才能……”

“我們是受遼天神庇佑的一族啊——”小老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

“老頭子帶着族人們在這裏定居，終于擺脫了死亡的威脅。”打岔的聲音終于消失了，小老頭繼續不緊不慢地說着，“不過阿麗族作為遼天神的後裔，神之力注定為我們所有。阿麗族在哪裏，聖果就在哪裏。”

“為神眷顧的種族才會被如此迫害。”小老頭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但是阿麗族人民面向朝陽便不死不滅，即使是20個國家的國王共同建立的世界政府，我們也逃脫了他們天羅地網的追殺。”

“世界政府的追殺……還是在800年前？”空海喃喃着，想起20多年前奧哈拉的毀滅事件。

“為了保證安寧的生活，老頭子的父親将當時的聖女獻給了世界政府，希望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們能放過我們這一小小的族群。”

“父親的做法只将平靜延續了數十年。”老頭子說，“在老頭子接任為酋長的時候，送入世界政府當海軍的聖女死去了。随之而來的，就是世界政府再次的追逐。”

“編的像模像樣的……”岩流悄悄地嘀咕着。

“不是我們不願意讓神之力面世。只是這種力量即使是在現世，也是不被容許的。”小老頭繼續道，“老頭子是受聖果恩惠才活到現在的人啊……現在族人們都從小生活在古萊茲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為何，只有老頭子還記得了。”

“‘惡魔果實’。”小老頭輕輕說道，“你們是叫它這個吧？”

黑桃海賊團的成員們俱是一驚，誰都沒想到能在避世族群的隐居地，一個看上去大字不識的老頭子口中，聽到這種消息。

惡魔果實并不是個家喻戶曉的普通名詞。至少，絕大部分的普通人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這種東西。即使是在為了對抗能力者而熟識惡魔果實的海軍中，真正見識過惡魔果實的人也不是全部。

小老頭晃着腦袋：“話雖然這麽說，但老頭子才不知道什麽惡魔果實。它只不過是阿麗族的聖果而已。”

“等、等等！”費納莫雷連忙道，“老爺子，你一直說的聖果是惡魔果實？真的嗎？”

小老頭朝他揮舞着拳頭：“都說了是遼天神賜予阿麗族的聖果！惡魔果實只是你們擅自決定的稱呼！”

“這裏竟然會有惡魔果實……”費納莫雷對他威脅的手勢視而不見，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跟在他們身後的其他黑桃海賊團成員們也徹底沉默了下來。

海賊在大海上馳騁，為的不過就是所為的金銀財寶與刺激的冒險。一顆惡魔果實的價值不可估量。不僅自己吃了能增強實力，即使不吃拿去拍賣，得到的錢也絕對是一筆天價巨款。

不管怎麽想，得到一顆惡魔果實都是一件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而這兒的人們卻根本不知道惡魔果實的真正價值，只是把它當做一件神物供奉着罷了。若是他們能得到這顆惡魔果實……

這個消息一被放出來，黑桃海賊團的船員們都全體沉默了。

雙胞胎兄弟賽巴和巴利對視一眼，心照不宣；魚人沃雷斯手握雙刀，沉着臉保持沉默；邦西手指摩挲着腰間的手槍；岩流不老實地四下偷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基梅爾、蒙多和布裏始終目視前方，不為所動。

“……喂，空海，這裏有惡魔果實啊……”費納莫雷克制着興奮，輕輕試探地拽了拽空海的衣袖，“要不我們——”

“別想了，費納莫雷。”

空海自然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情報對自己的夥伴們造成的心理影響。于是堅決地打斷了他，故意稍稍提高了聲音，确保他身後的夥伴們全部都可以聽到：“你沒聽到嗎？這是人家的‘聖果’。不是我們打敗別的海賊團能當做戰利品之類的東西，這是他們的信仰。我們只是來這裏補給物資的，不要做多餘的事。”

“……我相信，如果艾斯在這裏，他也不會同意去搶這顆果實的。”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

“可、可是，那可是惡魔果實啊！”費納莫雷不甘心地道。

“即便是惡魔果實。”空海果斷地說。

費納莫雷不吭聲了。

黑桃海賊團陷入了長久的安靜。

空海也不知道同伴們有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但他的提醒也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沒有人再出聲反駁空海的話，也沒有人再提出想要這顆果實的意思。但共同趕路的黑桃海賊團中彌漫着的沉悶緊張令人不安的氛圍，一直沒有被打破。

大家沉默地跟随老頭的指示趕路，各懷心思，沒有誰再開口。關于出去的方法，也沒有人再提。

小老頭笑眯眯地被挾帶着。他自從說出惡魔果實的消息後，就再也沒有出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