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要搞事

要搞事

安是被疼醒的。

大半夜的,正與黑暗共眠的意識還飄飄忽忽不肯回歸軀殼,床上那副破爛殼子便瞅準機會,登時叫苦連天了起來,硬生生将那縷恍惚的魂兒咚的一聲扯了回去,順便上了三層繩子,與軀殼捆了個不分你我。

安徹底醒了。

還沒睜開眼,首先不容忽視的,便是後脖頸處一片火燒火燎的劇痛。

她倒吸了口涼氣。

結果這一吸氣,又牽動了滿腹茍延殘喘的內髒,整個身體內外都在拼命哀嚎着叫慘。

安不敢再亂動,也不敢用力呼吸了。

才不久剛給烙鐵摁過的後頸處,被牽拉着摩擦枕頭的感覺實在不是很好——即使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紗布包着。

她小心維持着進出的一丁點氣兒,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略略環視了一圈室內。

她躺的還是之前的那個病房。也不知道幾點了,黑黢黢的卧室只有窗外一點月澤微微提高可見度。她一個人靜靜躺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門外一片寂靜,沒有一丁點兒人聲。

安緩緩轉動頭部,迎着靜谧的月光,透過紗簾,在黑暗中凝望着半空中那輪模糊不清的月。

窗簾沒有完全拉攏。

厚厚的遮光布被收束在巨大的落地窗兩旁,只有一層紗簾遮掩着朦胧的月色。偶有微風浮動,将夜晚的清涼款款送入。

窗外,白日裏繁榮的波德克暫時歇息了下來。整座島在黑夜中沉睡了,偶有幾塊地方亮着通明的彩燈,應和着某些尋求夜生活的人們的徹夜狂歡。

安的頭歪在枕上,靜靜盯着似是被水滴浸潤後墨跡暈開的月色。波德克安寧祥和的夜景在她眼前鋪開,她只覺得被壓得喘不過氣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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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多月以來的颠沛流離,實在是耗費了她太多的心力。她在長輩的羽翼庇護下,不時便因自己的成就而沾沾自喜。殊不知,現在只是稍稍蹭出了一丁點兒保護圈,便差點就被外面世界的風雨所摧毀。

此起彼伏的事件讓她焦頭爛額應接不暇,她第一次意識到,沒有師長與上司頂在前面的自己,是多麽的渺小、無能且脆弱。明明只過了短短一個多月,她卻好像已恍惚覺得過了十年。自己往日在總部懶洋洋的生活場景,已經遙遠得成為即将湮沒在滾滾海浪中的上輩子古老記憶。

她被卷入了什麽、尚且面臨着什麽、未來即将面對什麽,她都不願意去想。現在的她,只想夾着尾巴逃回那個虛幻、卻安逸舒适的過去,掩住耳朵閉上眼,不去思考任何讓她心神俱疲的事情。即使只有短短半天也好。

她會回去,回到海軍總部。

但是她心裏卻清楚,能回去的,已經不可能是往日的她;那個承載了她多少美好回憶的海軍總部,也将向她展示她從未所知的一面。

安不免有些悵然若失。天地廣闊,浩瀚如海,她卻不知自己應去往何處。

好像一夜之間,她所熟悉的世界與人都換了張臉。

那個可以稱之為“回去”的總部,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模樣、即使“回去”了,也不知道到底真的是“回去”,還是投身于另一個火坑了。

安不是很習慣這種柔弱的情緒。

她皺起眉頭,狠狠揉了揉眼睛,将眼角搓得紅紅的。

要那個臭老頭子在這兒,肯定又要笑話她了。

一點都沒有為人爺爺的樣子,倒是像個大齡兒童。

即使是這樣一個大齡兒童,在這樣的時候,安發現自己還是不可避免地開始想念起來。

往日那雞飛狗跳的生活中,所有惹得她抓狂抱怨的事,現在竟都覺得不過是雞毛蒜皮之流,手背上的一個癢癢,放出去就沒了的屁,實在沒什麽值得生氣或煩惱。

過去的一切,好像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安想起了在總部的師長、前輩。第一次那麽想念自己往日有諸多埋怨的長輩們。

臭老頭子的……

……不靠譜?沒個大人樣……?

或者,青雉大将?

……懶散邋遢的生活作風……

……

臭老頭子仿佛正值三歲一般的任性妄為,甚至是戰國先生都拿他頭疼;青雉大将身上的氣味日常一言難盡,每次請求他起來洗個澡換洗個衣服,簡直就像在活剝他身上的皮……

……好吧,這些真的很難去想念。

安突然發現這種以毒攻毒的方式居然效果還很不錯?至少她本來墜落到谷底的心情,現在被毒得重新自己爬上來了。

戰國先生和鶴奶奶都是值得信賴的長輩,即使是其他兩位大将,好像也比自家大将靠譜——至少在漂在大海的軍艦上,不會一覺醒來發現長官又騎着自行車一個人跑了。

每次出任務,只要青雉大将帶隊,最後都會變成她拖着艦隊趕死趕活。好不容易追到了上司,主要的任務已經被自家能幹的上司大人搞完了,正等着她過去收拾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爛攤子。各方面的雜事都處理好後,她又要拖着這麽一大堆人和艦隊呼哧呼哧返回總部。

而親愛的大将先生早就晃晃悠悠騎着他的自行車,提早了一個星期回去曬太陽睡大覺了。

靜谧的夜晚十分罕見地流露出的一絲脆弱與感傷,很快就被不堪回首的回憶驅趕得無影無蹤。

安輕輕嘆了口氣,甩甩頭擺脫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與往事,掙紮着起身坐了起來。

說實話,她沒有在白天蘇醒真的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因為這意味着她現在可以擁有一個短暫的時間不處于監視下,她必須好好利用。

渾身都在疼。安不得不放慢了動作。

她在卧室裏略略轉了幾圈,在櫃子裏找到了已經被清洗幹淨的衣褲。

波德克G4支部的VIP病房簡直比酒店還周到且禮貌,即使是客人一件破破爛爛的抹胸,都不會自作主張地替她扔掉。

安面無表情地扒拉開那件黑色抹胸,翻出了那條短褲。

她在古萊茲麗一直穿着這條短褲。在右邊的褲子口袋裏,藏着艾斯給她的那張航海路線圖。

圖紙是堅韌的羊皮紙,不會因遇水而弄壞。雖然上面的繪圖會弄糊,但只要再找一張海圖依照着對比,就能找到那條路線上具體的停靠點。

謝天謝地,海圖并沒有被G4的洗衣工發現。莫蘭迪也沒想到去檢查一條髒兮兮的褲子的口袋。

安手中摸到了一個柔軟的觸感,心中一喜,連忙捏住,将它抽離了口袋。

但是,想象有多麽美好,現實給她的耳光就有多麽狠。

安沉默地看着那一小疊被染得黑不黑黃不黃的東西,記憶翻回了還在古萊茲麗的時候,肮髒昏暗的窄小巷道裏,她在黑漆漆的牆上和地上的髒水中,尋找她随手塗抹在牆上的一點三月極樂的粘稠汁液。

依稀記得,她找不到當時塗抹的具體地點了,艾斯卻不願意幫她掏火柴照明,她只能用髒兮兮的手自己拿。

而火柴和海圖,是放在一起的……

泥土和髒水被帶進了褲子口袋,将海圖染髒,褲子又經歷了洗衣工的清潔浸泡……

……一張大好的珍貴海圖,就成功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安欲哭無淚。但是現在怨天怨地都找不回完整的海圖了,她只得将怨氣遷怒到艾斯身上。

如果當時他幫她拿了火柴,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不過,萬一他笨手笨腳掏火柴把海圖帶出來了呢?直接掉那黑乎乎的髒水裏?那可比現在麻煩。

況且,這姑且還勉強稱作“海圖”的東西,說不定還能用呢。販賣三月極樂,這麽一樁無本暴利的買賣,那些家夥肯定錢多的拿來墊桌腳。所以,他們使用的紙張質量還是值得信任一下的。

在自我安慰這方面,安向來很有一套。

安花了好大一頓功夫,小心翼翼地拆開了那一團玩意兒,将它放在地板上攤開。原本柔和泛黃的紙張,被染得黑一塊黃一塊,紙質也被弄得毛毛糙糙,上面的墨跡更是糊得難以辨認。

但是萬幸的是,在它受到污染之前安看到過,還仔細閱讀了一番。按照記憶中的內容,安依稀分辨出了偉大航路的輪廓,以及一條貫穿其間的路線……

安眼睛一亮。

即使是這麽一點線索,也足夠她縮小範圍了!

安往下看,迫不及待去觀察具體在東海的路線……

一大塊黑色污漬紮眼地橫鋪在東海那一塊區域,紙張被水浸了個透,跟褲子一起在太陽下晾幹時發生蜷曲,連繪圖時筆尖在紙上壓下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該死的!

安不甘心地将那塊紙翻來覆去看了又看,最後不得不悻悻地放棄了。

本來計劃着回到總部便立刻去東海的,現在沒了線索,她怎麽知道那艘由大供奉親自“運貨”的船,經過了哪些島嶼呢?

這是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情報。

麗蓮的姐姐是上一任聖女,也是前任共享果實持有者。她在島民的暴亂中出逃,消失于茫茫大海。十年來,大供奉等人一直在尋找她。只有她死去,共享果實才會重新在古萊茲麗孕育。

而她與斯佩迪爾號抵達古萊茲麗的時間,實在是太巧,剛好遇到了共享果實的重生。

而那時,大供奉親自帶領的那艘貨船,卻沒有按照常見的商船路線行駛,而是東走西跑,目的地看上去是馬林梵多,快到達的時候卻突然一個大拐彎,穿越無風帶,跑到東海去了。

她和艾斯偷渡的那艘貨船,大供奉便根本不在上面,船長只是一個普通的貨商。

所以到底有什麽理由,能讓三月極樂的“工廠“——古萊茲麗的最高管理人親自押送貨物的?

路線還如此詭異?

——除了尋着消息一路搜捕那個出逃的聖女之外,還能有什麽原因?

而大供奉的船回到古萊茲麗,跟斯佩迪爾號靠岸的時間只相隔了不到兩個小時。

估算着東海回到偉大航路的時間,差不多近一個月——

“只有聖女死去,共享果實才會重生。“

也就是說,麗蓮的姐姐,在她與艾斯一船人到達古萊茲麗那天、向前推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內,因為某個原因,在東海的某個島嶼,死了。

大供奉應該就是追着下頭的人傳來的消息,一路尋找過去。所以艾斯在那艘船上偷出來的海圖、其上标注出的停靠過的島嶼,有極大可能便是他們在東海隐藏的據點。

——所以,現在圖被污染了,據點是哪些根本不清楚。她難道要一個個地找嗎?

東海這麽大,島嶼多如繁星,她要找到什麽時候?

安郁悶地盯着海圖,只能放棄了東海,轉而順着航行線路,将偉大航路那塊兒區域的停靠島嶼牢牢記在了心裏。

航行線路來到馬林梵多附近,轉彎,穿過無風帶……

安靜靜凝視着這條路線。

在此之前,她還對“他們竟然擁有海軍掌握着的秘密發明”而感到驚異。現在則不會了。

不管是在船底鑲嵌海樓石的方法,還是大量的海樓石,有G4支部的莫蘭迪中将暗通款曲,又有什麽是不能的呢?

不過,這裏就有個問題了……

如果說船只停靠的島嶼,就是目擊到那位聖女所在的地方,那麽這一連串的地點,就是這位可憐的聖女逃亡的路途。

看方向,她是打算前往馬林梵多,海軍總部的。

不知道她抵達過了還是根本沒有抵達,馬林梵多之後,便直接去了東海。馬林梵多位于偉大航路的中後段,去東海只有兩條路,其一是颠倒山,其二便只有無風帶。

她斷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繞過大供奉,去往颠倒山。

所以唯一的可能的便是,她搭乘了某艘船,穿越了無風帶。只有這樣,大供奉的船才會緊随其後,走出這樣奇怪的路線。

追殺她的是三月極樂這邊的所有迷藥販子,在已知穿越無風帶的方法只有海軍和迷藥販子掌握的前提下,她搭乘的船,有極大的可能是軍艦。

而能順利混上軍艦的,只有海軍。

所以,麗蓮的姐姐,上一任共享果實能力者,十年前逃出了古萊茲麗後,竟入伍了嗎?

而在那段時間,從總部去東海出任務的海軍只有……

安被猜測吓了一跳。

難道,那位聖女,就藏在自己所在的那幾艘軍艦中嗎?

不對啊。

安很快又懷疑起了這個結論。

如果在青雉大将的艦隊中,為什麽不向周圍的海軍求助呢?

安想忽然到了莫蘭迪。那位聖女在絕望的逃亡途中,不願意向海軍求助的這個做法,好像得到了解釋。

安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沉重的悲哀。

投入三月極樂陣營的海軍高層,絕對不止莫蘭迪一個。她身為一名海軍,卻在軍中身份暴露。想要謀害她的,說不定就是身邊同吃同住的海軍戰友。

連象征着正義的海鷗旗都不能信任了,她還能信任什麽呢?

她只能獨自一人懷揣着天大的秘密東躲西藏,每天都在期望着能得到幫助與救援,卻不敢去相信任何人。

在絕望與恐慌中,死亡不緊不慢地墜在她身後,她只能拼命逃。

但是,最後還是在東海,沒有逃過悲慘的命運……

“都、都在這裏了……請您、請您笑納。”

極力克制、卻依然沒有成功藏住發顫的尾音。

十幾個壯漢各個膀大腰圓,□□的胳臂與領口露出來的一點皮膚上,或多或少都繪着猙獰的紋身。說話的男人粗壯的手臂上系着一塊白色汗巾,有些不自在地別着臉,盯着一旁黑漆漆的角落裏不知是什麽東西的看。

或許并沒有看什麽,只是掩飾難堪的情緒罷了。

腥臭的下水道裏,旁邊是黑漆漆的流動的污水,借着上方沒蓋嚴的井蓋透出的一點月色微光,一群漢子人高馬大,此時卻安靜如一窩縮着腦袋的雞。

天知道為什麽!

這個下水道自三年前劃入朱傑的領地後,就再也沒人敢來找麻煩。

好吧,前提是,人。

所以,現在這個“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波德克暗處的各方勢力他們不說如數家珍也了如指掌,究竟是什麽時候、在哪裏出了這號人物?!

這號……

“就這些?嗯?就這些?你們是在小瞧誰呢?!”

聲音尖利刺耳得不似人類,将幾近凝滞的空氣捅了個窟窿,聽在耳中不亞于在一根繃到極致的琴弦上拼命彈撥發出的尖銳嘶鳴。

瘦嘎嘎的男人頂着一張化着粗糙的妝的輕浮臉,花裏胡哨的白色西裝外套被他穿成了一身滑稽的雜耍行頭。仔細看去,這正是在酒吧裏被安利用、給斯佩迪爾號上傳了消息的“義兄”西弗。

杵成一片木樁子的壯漢們前頭有幾只木箱,摞了好幾摞,有一只打開的箱子裏頭,滿是泛着璀璨光華的金銀珠寶。

西弗就擱那堆玩意兒邊上來回繞圈子,對那群比他高壯了好幾倍的人熊們大吼小叫。

“剛才的揍還沒挨夠?嗯?!這麽點兒東西打發叫花子呢?!嗯?!”

他轉着圈子發了一頓牢騷,卻沒人接話。于是他彎腰,從那個打開的箱子裏撿起一串珍珠項鏈。

每顆珍珠都圓潤碩大,光澤柔和,放在市面上,至少也是品質很好的上等。

他嫌棄地拎着,抖了抖,然後趾高氣昂地一甩手,将它扔在了系着白色汗巾的壯漢的臉上。

壯漢被砸的一閉眼,卻沒有吭聲,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任由項鏈落在了地上。

西弗更是得意了,大膽得大搖大擺走到他面前。

他的個頭只到壯漢的胸口,比起人家的勻稱健壯的身材,花哨男人活像一只支棱着四個木棍當肢體的大老鼠。

他頗為嫉妒地戳了戳眼前壯觀的胸肌,嘚瑟道:“……有什麽用?現在不照樣被爺爺我……”

系着白汗巾的男人冷眼瞅着他,腳尖卻撚住了那串珍珠項鏈,腳下一個施力,咔咔嚓嚓幾聲響,将好幾只珠子踩成了碎塊。

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西弗吓得一縮,立刻出溜往後退了好幾大步,縮到了暗處的一個人身後,忿忿然探頭罵道:“手下、手下敗将還、還逞什麽威風?!決、決鬥輸了,這地盤就是我們的了!按照規矩,不僅是這個下水道的財産、交易,甚至你們都是我們的東西!還、還敢沖我挑釁?嘿……嘿嘿……”

他戰戰兢兢地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死死抓着那人的肩膀,另一只手卻大着膽子指着那群壯漢,興奮的聲音更是尖銳得刺的人心煩意亂:“……看、看我們、我們的艾斯大人不……”

這時,西弗抓着肩膀的那只手,被揪住了。

“我說吶,找你幫忙帶路,可不是讓你仗着我作威作福的意思啊。”

那個坐着的人發話了。

他放下手裏的啃幹淨的肉骨頭,舔了舔手指,另一只手揪着那只細細的腕子,輕輕一折,下水道裏登時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艾斯将那只手腕松開,在哼哼唧唧的背景音裏站起身,拍拍肚子,滿足地笑道:“吃飽了吃飽了——真是滿足……”

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麽一般,沖站在不遠處的男人們微微鞠了一躬:“啊對了,真是抱歉,打擾了你們的宵夜。剛才因為肚子實在太餓了,出手有些不知輕重,請見諒。”

“不不不您請随意,這些粗鄙飯食若是合您胃口,我們真是萬分榮幸!”壯漢們争先恐後說道。

艾斯滿意地點點頭:“不得不說,你們的飯菜是真的可口。”

“您客氣了您客氣了。”壯漢們立刻道。

艾斯重新戴好帽子,走過還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滾的西弗,走向那群戰戰兢兢的男人們。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好像可以聽到有人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除了那個剛被扭傷手腕的家夥。

“幹掉他們艾斯大人!簡直是太嚣張了!簡直就是不把艾斯之名放在眼裏!”西弗看到艾斯朝他們走去了,眼睛一亮,立刻大聲叫起來,渾然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手腕就是剛剛被“艾斯大人”扭傷的。

“頭兒,怎麽辦?”一群壯漢們緊張得一動不敢動,終于有人忍不住,悄悄低聲問道。

“我tm怎麽可能知道?”系白汗巾的男人咬牙道。

“咱們跑吧?”

“跑你奶奶的跑!這塊地兒是咱們的!”

“那要留在咱們的地兒上再挨頓揍嗎?”

“……”

男人們沒有誰再說話,但是所有人都隐隐有了退卻的意思。

這個下水道以及附近的區域是朱傑任命給他們管理的。若是丢了地兒,朱傑不會放過他們。但現在若是還拽在手裏不放……

白汗巾的“頭兒”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怪物,自己只是拒絕了他一起吃飯的要求……

好吧,或許還有一些武力威脅的驅趕……

但是正常來說,這也不足以二話不說将他們所有人揍得差點把腸子吐出來吧!

一頓飯而已!

至于嗎!

未知是何方勢力、未知的可怕身手,未知的奇葩思維……

高手都這麽讓人看不懂嗎?誰來告訴他,這家夥現在到底是開心了、還是又不開心了啊?

“……我們……我們先……先看看。”系白汗巾的“頭兒”艱難地說道,“……看看他……會不會對那些財寶感興趣……若是他去拿了財寶的話……”

“我們就安全了?”

“安全個錘子!趁他去拿的時候,我們就趕緊跑!蠢貨!”

“……那若是他不感興趣呢?”

一衆漢子都悄悄注視着站在最前面的“頭兒”。

白汗巾男人抿了抿緊張得發幹的嘴唇,顫顫巍巍地說:“……那就……那就記得給兄弟們托夢,明年這個時候……給咱們燒紙吧。”

“……”

艾斯悠悠哉哉往他們的方向走,壯漢們戰戰兢兢數着他的腳步,仿佛在倒數自己生命。

“揍趴他們!讓他們知道艾斯大人的厲害!”

西弗坐在地上幸災樂禍地起哄,沒受傷的那只手在空中滑稽地揮舞:“就像這樣——喝!嗯!嘿!……”

艾斯走到了財寶邊,看都沒看一眼,直接繞了過去。

一瞬間,衆漢子膽戰心驚吊起來的希望,轟然崩塌了。

“頭頭頭頭頭頭頭頭頭頭頭頭頭頭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還不不不想死——”

“……憋、憋住!”

“……憋不住了!”

……

“那我就走啦!多謝款待!”艾斯來到井蓋下,沐浴着月光,笑嘻嘻地抓住了爬梯,卻完全是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

西弗像被掐住了嗓子,得意的吼叫聲戛然而止。

漢子們全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望着艾斯踩着金屬爬梯,不緊不慢地向上方爬。

空氣中,漸漸彌漫開一股尿騷味。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艾斯大人——!”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由遠及近,撲過來抱住艾斯大腿的動作迅猛如獵豹,沒人會懷疑,若是這個速度拿去打架,也沒什麽必要去抱人大腿了。

艾斯向上攀爬的動作一頓,嫌棄地甩了甩腿,向下望他:“……你放開!”

西弗死死抱着艾斯的腿不撒手,臉貼着艾斯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差點沒把艾斯膈應地別過氣去。

“艾斯大人嗚嗚嗚嗚——您要抛下我不管了嗎?當初說好的不是這樣的呀!”西弗哭喊着,鼻涕眼淚全糊在了艾斯的褲子上,“您不是要利用波德克的‘暗線’将東海岸值守的海軍全部清理掉嗎?不是說好了我為您提供協助的嗎?您不要我了嗎?!”

“誰打算要你了!”艾斯吼道,“我從剛開始就沒打算要過你!”

“艾斯大人您不能這樣過河拆橋啊!我為您提供了這麽重要的情報!安大人還在等着您呢!我、我可是她的‘義’……‘兄’(此處念哦尼醬)……”

話音在艾斯的瞪視中慢慢低了下去,最後被吞回去了。

西弗眼巴巴地望着艾斯,換了個說法:“她的……‘好’、‘好朋友’!”

“您不能抛棄我啊嘤嘤嘤嘤——”西弗幹嚎。

艾斯一個頭兩個大。

如果早知道揍這家夥一頓會粘上這麽大個麻煩,他說死都不會動他一根手指頭。

時間推回10個小時前,下午五點,艾斯越獄,逃出G4堡壘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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