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東海篇
東海篇
安的身體徹底垮了。
整整四天,這副內憂外患的身體始終吊在那條不能越過的線兒上,來來回回晃晃悠悠的,一步踏錯就要墜入萬丈深淵,看得人膽戰心驚。護士們輪班值守,根本不敢離開她的病房。
而在病房外,有大将出面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對于安來說差點将她困死的地方,青雉出入其中宛如自家後院兒一般閑适。
這四天,發生了很多事情。
在青雉到來後的第二天,斯佩迪爾號靠岸了。
清晨六點絢麗的朝霞将每個人的臉都映得通紅,無人看守的東海岸上,一船的糙老爺們兒與一個女海賊混着一只猞猁,大家夥兒扒着船舷鬼哭狼嚎,帽子酒瓶煙草鏟子勺被熱烈地揮舞着,什麽都往天上扔。船還未靠岸,岸上闊別已久的船長便被自家飛撲過來的船員壓在了最底下,嘻嘻哈哈的哭叫聲響徹寧靜的海灘,甚至傳到了青雉的臨時的休憩室。
第三天,青雉帶領的艦隊終于姍姍來遲。
47番隊的副隊缪卡慕斯,一個剛做了父親的穩重方臉漢子,一直以來提心吊膽,如今終于看到了兩個多月杳無音訊的小隊長。一時間,眼眶唰地紅了。
平時對這位年輕的同事再怎麽有摩擦與不滿,他也不願意看到一個那麽活潑的姑娘,戴着呼吸機靜靜地躺在床上。若不是心電監測儀還在規律地滴滴響,他都不敢相信她還活着。
當天下午,斯佩迪爾號補給充足,人員到齊,終于準備重新起航。
在誰都沒注意到的地方,四肢嚴重萎縮的少女結束了她與一衆糙漢漂泊的一個多月,她抱着一個板條箱挪下了船,卻再也走不遠,拖着殘疾的身體倒在海灘上,被一眉目寡淡的年輕女人發現,悄悄撿了回去。
第四天上午,對G4支部的中将莫蘭迪與其副官斐的審判順利抵達,就兩人主動傷害同僚海軍、與隐瞞不報總部下達的通緝對象,處以繳納3000萬貝利的處罰。
當天傍晚,折磨了整個衛生部整整四天的病人終于轉危為安,起伏不斷的高燒終于徹底退了,轉入平穩期。
所有的醫護人員都狠狠松了口氣,随青雉而來的47番隊海兵紛紛擁抱慶賀。
晚飯後,大家聽到了安上尉蘇醒的消息。
Advertisement
太陽照常東升西落,人們照常吃喝拉撒。貧富差距巨大的波德克島上,富人們依舊享受着金錢帶來的狂歡與寂寞,貧民窟中幫派的鬥争也不會停止。于暗處伸出的爪牙見風使舵,暫時停歇;獨屬于年輕人的冒險與新奇,才正式開始。
世界按部就班的進行着,不會因為任何事、為了任何人而停止它的運轉。對于人們平常得如喝白開水般一晃而過的四天,對于有的人來說,則是與死神殊死抗争的慘勝。
安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病房熟悉的天花板與刺目的白熾燈。敞亮的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
她仰躺着,耳邊還萦繞着上一刻夢中一個看不清的人令她崩潰的尖叫。還沒因終于醒來的現實而松一口氣,又立刻卷入了無盡的惶恐之中。
沒有一絲震動的空氣如水泥般凝滞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寂靜的空間被無限放大了。一直糾纏着她的噩夢不甘謝幕,嘶吼恐吓與狂亂舞動依然侵擾着她的感官。
她分不清今夕何夕,分不清現在睜着的眼睛,是否依然是上天跟她開的一個玩笑。
分不清,究竟光怪陸離的夢境是她真正的安身之所,還是令人絕望的現實才是那個睡一覺醒來就會消散的夢魇。
她只會茫然地睜着眼,睜得眼睛脹痛。
門被推開了。雜亂的腳步聲湧了進來。
安木木地轉過腦袋,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副隊,缪卡慕斯。
她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誰。
她恍然地蠕動幹裂的嘴唇,還沒出聲,卻陷入了寬大的懷抱。透過他的肩膀,她看到了更多的海兵進了房間,病房裏頃刻間被人填滿了。
挨挨擠擠吵吵鬧鬧的,每個人都面對着她,在跟她說着什麽,她卻誰的話都聽不清楚,誰的話也都難以理解。
直到一個身高超出常人一倍多的男人出現在門外。
他髒兮兮的頭發上依舊頂着那只綠色舊眼罩,一看就是剛吃完飯的懶散,嘴還沒擦幹淨,邋邋遢遢的——
忽然,所有的人像、聲音與觸感,都仿佛被狠狠潑了一盆子清水般,剛才還蒙了層霧的世界濕漉漉滴着水,突然清晰了起來。夢魇如氣泡般終于破碎消失,削磨神經的歇斯底裏的尖叫也忽然遠去了,眼前一瞬間充盈了巨大的豐富色彩。
她還活着。
她沒有死。
她竟然,真的又回到了這個讓她恨極、也愛極的現世。
“青雉……大……将……”
嘶啞的聲音悄不可聞。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只有個別細心的人發現了她嘴唇輕微的蠕動。
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一直都任性妄為的少女,被抱在副隊的懷中,在看到她自12歲以來,一直跟随着的大将、上司、師長的一瞬間,眼淚終于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海圓歷1517年中旬,三個月前一次對外十分平常的鎮壓任務,隸屬于青雉麾下的一名上尉波特卡斯·D·安被海賊俘虜,就此失蹤。
三個月後,帶着瀕死的重傷,回歸總部馬林梵多。
晃晃悠悠,時間又過了一個月。
羽毛筆在厚實的羊皮紙上寫寫畫畫,發出沙沙的聲響。筆尖還有點兒抖,劃出蜿蜿蜒蜒的線,用筆的動作有些笨拙。
泛黃的羊皮紙鋪滿了書桌,簡潔的桌面沒有多餘的裝飾與物品,桌子上方的置物架上摞着幾本世界海圖,旁邊放着兩瓶墨水。
書桌臨窗而置。坐在桌邊只需側側頭,便能從旁邊的玻璃窗看到海軍總部馬林梵多繁榮的圓弧形港口,以及一望無際的浩瀚大海。
早晨的馬林梵多沐浴在初晨的陽光下,處處都是平和寧靜的喧嚣。
安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盛景。自允許下床以來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即便她每天早上都會看到一模一樣的景色,至今,她還是覺得如此陌生美好得令人幾欲落淚。
眼睛開始有點兒幹澀了。
安這才回過神,重新将注意投向筆下的地圖。
這是她複原的那幅海圖。
原先的那張被污染了。偉大航路的那部分比較清晰,對照着複原沒有問題。但是最重要的東海那部分卻完全看不清楚,只能靠她模糊的記憶與收集的情報推測。
G4那天晚上的夜襲她倒是有不少收獲。但是時間太緊,可供篩選的數量又太大,她只能挑出了部分。
安擡手将筆蘸了紅墨,将一個島嶼打上了紅圈。
今天是她正式出院、回歸部隊的日子。
單人間的病房不大,但生活用品樣樣俱全。這是她呆在這間病房的最後一個早晨了。
房間經過了認真的清掃與整理,一塵不染。被褥疊的幹淨利落,床榻上只有她帶來的一只雙肩背包。
安一身正式的潔白軍裝,一絲不茍佩戴着上尉軍銜的肩章,褲腳處被軍靴束得整整齊齊。
她略一思索,在紙上落下最後幾筆,勾畫删減了幾個地點後,扔下了筆。
她起身去拎過背包,打開了夾層,将桌上羊皮紙提起,抖了抖,吹幹了墨跡,小心地卷成了卷,塞進了背包最底部。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
也是她回到馬林梵多後成功批下的第一個任務,出發的日子。
或許她應該聽所有人的建議,在總部參加日常的訓練,借此多休息一段時間;或者作為近衛隊的隊長,繼續跟随青雉大将執行任務,在無聊但和平的收拾爛攤子任務中養精蓄銳。
但是她卻等不及了。
回到馬林梵多的每一天,她都在焦急地數着時間的流逝。
今天,确實是,她回到馬林梵多後,成功批下的第一個任務,出發的日子。
安唰地拉上窗簾,房間登時暗了下來。
背上背包,她打開了房門,出去後細心地上了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的任務很簡單。
偉大航路上的一個小小的夏島賽路魯——離馬林梵多非常近,一艘中型的軍艦行駛半天就能到——因一年四季都為夏,雨水豐沛過了頭,幾乎過上一段時間就被淹了。
比較讓人煩惱的是,這個小島土質實在太過松軟,無法支撐過多沉重的建設。
幸好它還有可以求援的地方——離賽路魯最近的海軍駐紮島嶼,就是馬林梵多。所以對于總部的海軍來說,過幾個月便派一個小隊的海軍去幫忙抗洪救災,已經成了極度日常的事情。
這種小任務,一般連帶隊軍官都不需要。一個小隊的海軍,四五十個人左右的規模便可以出發了。
安便申請了這次前往賽路魯的任務,以帶隊軍官的身份。
安走下樓梯,走出衛生部,來到寬闊明淨的總部大廳,一路上都一直保持着微笑,和遇到認識的同僚與夥伴戰友打招呼。
她沒有停下腳步,從大門走出了總部大樓,徑直來到了港口。
她這次帶隊出行,在官方登記入案的目的,确實是以軍官的身份帶人支援賽路魯的洪災。
但是,這根本不是她這次的真實任務。
“安上尉!”
安立于晨風中,海軍大衣的衣擺在風中獵獵飛舞,脖頸系着的紅色扶桑花絲帶迎風飄揚。她帶着淺淡的雀斑的臉上一片淡然,迎着朝陽,長發在風中微微淩亂,絨絨的細碎淺金閃着奪目的光。
站在她面前的是49人的小隊,整整齊齊列着隊,齊齊向她敬禮。
她立定,回禮。
“我是波特卡斯·D·安。軍銜上尉。”她說道,“此次将作為領隊軍官,參與支援賽路魯的任務。
“請多指教。”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