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為他出頭?

第10章 為他出頭?

夏斯弋猝然起身,用力向前一推,掀開了發瘋的鐘至,吼道:“鐘至!你是不是有病!!”

分離時唇齒交錯,兩人再添新傷,血腥味自唇縫間鑽入,在夏斯弋口中肆意蔓延。

鐘至重重地向後一仰,後腰倚在椅子的扶手上,身體被迫攔停。

他動作虛浮地抓着兩側的桌面,腦袋昏沉地墜着,原本幹淨整潔的外套徹底染上交錯縱橫的灰塵,顯得極不協調。

夏斯弋使勁蹭擦嘴唇,嫌惡地叱喝鐘至:“我是腦子壞了才和你商量對策!你就等着領人回家的時候被家裏人活劈吧!”

他顧不上自己被灰塵髒污的袖口,抓起桌上未具雛形的協議書,随意扭做一團,用力往鐘至臉上一砸,怫然離去。

夏斯弋火大到忘坐電梯,一路順着杳無人跡的樓梯向下狂奔。

懷着盛怒的人根本不知疲倦,跑了七八層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徒步下樓。

他負氣轉身,手剛搭上防盜門把手,陰涼的觸感瞬間鎮靜了他半數惱火。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這些年他也不是沒有真惹火鐘至的時候,可再如何,這人也決計做不出這麽出格的事。

想到這,夏斯弋的情緒回緩下來,腦海裏随之浮現起鐘至剛剛的狀态。

他蹙着眉頭快步走出樓梯間,在電梯門前連按了三四下上行按鈕。

顯示屏上鮮紅的标志閃動,朝着一樓龜速下行,仿佛比上課快遲到的時候還要慢上幾分。

電梯停在一層久久不動,夏斯弋煩躁地咂舌一聲,一頭紮回樓梯間。

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吸聲再次打破14層的寧靜。

夏斯弋原路返回,發現鐘至竟狼狽地歪倒在桌椅間,那張一向潔淨的臉頰蹭上了淡色的積灰,一抹灰敗平添其中。

他從桌前蹲下身,呼喚道:“鐘至。”

鐘至沒反應,他又拍了拍對方的臉:“醒着嗎?”

異常發燙的溫度引起夏斯弋警覺,事實與他內心猜測不謀而合,他也顧不上生氣了。

他快速從桌前繞行,撈起躺在地上的鐘至。

裹挾着地磚上涼意的身體向他身上倚靠,腦袋自然歪進他懷裏,露出略帶糜紅的嘴唇。

唇瓣上還挂着少許血跡,分不清到底是屬于誰的。

夏斯弋忍耐着攥緊手心,咬牙切齒地背起鐘至,暗自腹诽道:“真是欠了你的,你上輩子是我債主嗎?”

回蕩在空曠間的腳步聲逐漸消失,走廊重歸寂靜。

夕陽的餘晖鋪下一層昏黃的薄紗,躺在病床上的鐘至猛地睜開雙眼。

可他的眼前只清明了不到兩秒,眩暈感便充盈腦內,頃刻間模糊了視野。

相似的視覺缺失令他從之前的混亂中撈出少許記憶。

是發絲撩撥鼻尖的細癢、唇間相觸的柔軟、還有異常鼓動的心跳。

“鐘哥?”

含混的聲音環繞四周,一聲聲擊退他近在咫尺的模糊感。

“鐘哥!”

終于,呼喊聲清晰入耳,鐘至徹底從混沌中抽離出來。

視野轉換,他這才瞥見一旁的曲明格,茫然發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曲明格一臉欣喜:“我天,你可醒了。”

捕捉到周圍攀談中有關醫療的字眼,鐘至低眸看向自己身上的病號服,立刻改口問道:“不對,我怎麽在這兒?”

曲明格為難地搔了搔眉尾,尴尬道:“雖說昨天瘋傳的事是謠言,但你倆也不至于為此打架打進醫院吧……”

鐘至遲疑地喃喃:“打架?”

“是啊。”曲明格撇撇嘴,“夏斯弋這回過了吧,居然對你下這麽重的手,他叫我來的時候你就躺在病床上,快吓死我了。”

聽到夏斯弋的名字,鐘至的眼眶微睜。

對了,他之前明明在跟夏斯弋讨論假戀愛事項,怎麽莫名其妙進醫院了?

鐘至滿是疑問:“誰和你說我倆打起來了?”

“這還用誰說?我本來在超市搶購特價零食,夏斯弋怒氣沖沖地打來電話說你在醫院。我趕來時還見了他一面,臉色陰沉得吓人,你倆嘴上又都挂了彩,不是動手還能是什麽?”

鐘至擡起手搭上唇瓣,指腹按壓産生的刺痛與皮膚的溫感交織,如同一組帶有溫度的紋身針,細致地描摹出他用力齧咬夏斯弋的場景。

他猛地倒吸一口氣,過大的反應刺激了感官,引起了又一波顱內疼痛。

他抵住太陽穴跳動的青筋,難看的臉色因此雪上加霜。

見狀,曲明格立刻停下話頭,着急地往門外跑:“你別動,我去找醫生來啊,馬上!”

鐘至難受地向後仰躺,與床褥的接觸帶來新的震感,一寸一寸裹住他麻亂的情緒,逼迫他再度陷入混亂。

由于沒有确診昏迷原因,鐘至陷入了繁瑣的檢查之中。

他在檢查區外合眼等候,努力回憶從起床到去找夏斯弋的每一個細節,想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身旁病人家屬的閑聊聲不絕于耳。

路過的年輕母親厲聲道:“我再說一遍,陌生人給的東西都不能要,知道嗎?”

一旁的丈夫溫和勸阻:“你都說了他一路了,孩子不就是接了顆糖嗎?”

女聲轉而訓斥起他:“別覺得我小題大做,我這是對孩子負責,人心不古,誰知道裏面有沒有加什麽東西?”

加東西?

倚靠在金屬椅上休憩的鐘至俶爾睜眼,搭在檢查單的上指尖悄然收攏。

在鐘至的堅持下,他當晚就回了宿舍。

他把路過超市時買的零食擱到室友的桌面上:“吃點。”

室友知道那是鐘至還他的,他拉下耳機,半分也沒耽誤游戲的操作:“你可真夠客氣的。”

鐘至禮貌一笑,旁敲側擊地試探道:“今早你桌上的果凍哪兒買的?味道不錯,我也想買點。”

“啊?”室友遲鈍地回應,“別人給的,哎——!”

話音被游戲裏突如其來的陣亡打斷,室友苦着臉嘆了口氣,視線從屏幕上的死亡冷卻時間轉移到鐘至身上:“可能是上個禮拜我去5樓打牌那陣有人送我的,當時還和我說了什麽的,我喝迷糊不記得了,至于是誰,也真沒印象了。”

說着,他從桌上扒拉出剩下的兩個果凍丢到鐘至面前:“你拍照識別一下應該也能找到,不用費那麽大勁。”

言辭坦蕩,沒有半分遮掩。

在室友激烈的游戲音中,鐘至離開了宿舍。

他掂起手裏的果凍徑直離校,在門口攔了輛出租車。

“麻煩去最近的派出所,謝謝。”

出租車緩緩停下,夏斯弋拉開車門,疾步踏進校園。

上午他勉強撐着耐心送鐘至到醫院,配合醫生到曲明格到達才走,算是仁至義盡了。

之後他回去上課,可那件事生出的尴尬和惱怒卻沒有就此收手。

任憑夏斯弋怎麽努力,零散的思緒始終如同大爆炸後不可拾掇的星辰碎屑,根本無法集中。

渾渾噩噩過了兩節課,夏斯弋着實在這個到處都是鐘至影子的地方待不下去了,他出校散心,力圖驅逐異常。

可他越是想忘,當時瞬間爆發的情緒就在腦中描摹得越深。帶着這份驅之不散的焦躁感,他回到宿舍。

昨日的八卦言猶在耳,室友見當事人出現,還來不及八卦兩句,就見夏斯弋端起牙刷杯一頭紮進了洗漱間。

一開始他也沒太在意,直到發現夏斯弋斷斷續續刷了一個小時的牙,這才回過味來。

他做PPT的動作遲疑下來,不惹對方注意地偷看過去。

夏斯弋也不知道抽了什麽風,不停地用手擦嘴,磨紅了嘴唇也不停手,狠得像要扒下一層皮。

半晌,又懊惱地自言自語:“怎麽還是有薄荷味!”

室友看他糾結半天,沒忍住插了一句嘴:“有沒有可能,你的牙膏也是薄荷味兒的?”

夏斯弋:“……”

夏斯弋沒回話,拿起杯子悶了一杯水,妄圖沖走從鐘至嘴裏渡來的氣息。

但顯然,效果并不明顯。

夏斯弋下意識拿起手機。

說起來,他到現在還沒好好和季棠兩人解釋他和鐘至的事,尤其是季知新,估計老季也是顧及他的心情,才一直沒來打擾。

他給季知新打了通電話,對方幾乎是秒接。

季知新的聲音從聽筒裏急促傳出:“你等會兒,我和別人吵架呢。”

雖沒挂電話,勝似挂電話。

夏斯弋眉心一跳。

枉他還覺得季知新肯定在幫他苦惱最近的糟心事,沒想到居然是在和別人吵架。

屏幕按鍵的音效細碎傳來,夏斯弋問他:“和誰吵呢?”

季知新從繁忙中抽出暫未使用的聲帶,搭腔道:“不知道是誰。”

夏斯弋樂了:“那你還和人家吵得這麽歡?”

季知新:“誰讓她非說你和鐘至有事!”

吃瓜吃到了自己頭上,夏斯弋一陣無語。

季知新邊對線邊繼續說:“她說你倆平時打鬧拌嘴其實都是打情罵俏,她還拿上次的體育課說事,非說鐘至那是給你出氣。”

聽着電話那頭匪夷所思的言論,夏斯弋捕捉到了一些關鍵點:“等等,體育課是指鄒科和我鬧起來那回嗎?那和鐘狗有什麽關系?”

季知新頓了頓:“你還不知道這事?”

夏斯弋遲疑:“我……應該知道?”

季知新:“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以為你早就在網上知道鐘至在你之後又和鄒科打了一場的事了。”

自打早上知道昨天的事,夏斯弋滿腦子都是和鐘至假戀愛的關系該怎麽處理,等見了鐘至,又倒黴催的出了那檔子事,根本沒工夫關注網友們具體說過什麽。

不過這樣說起來,鄒科非要裸奔的行為确實很奇怪。還有昨天,事件的中心明明是他和鄒科,網友們卻那麽快順杆爬到了葉教授那裏,也很古怪。

但要在這些中間環節裏添上一個鐘至,一切就很合理了。

夏斯弋沉默地抿住下唇。

這幾年鐘至幾乎沒和別人打過羽毛球,畢竟單方面碾壓實在是件既沒有趣味又傷旁人自尊心的事。

突然出手,該不會真有幾分幫他教訓鄒科的意思吧……

夏斯弋的腦子更亂了。

他挂斷電話,恰巧有人造訪宿舍。

指節扣動門板的聲響催人起身,夏斯弋不在狀态地拉開門。

見到鐘至的一瞬,他半掀的眼皮瞬間睜圓,想都沒想地直接關門。

鐘至眼疾手快地扒住門板,死死鎖住門板的動向,骨節分明的手因用力蜿蜒出幾道青筋。

“等等,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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