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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慫地丢下馮詩悅跑了，心裏只想着不能讓老三發現我和他女朋友在一起，甚至直到坐上回學校的公交車才想起自己忘了買單。

我回到宿舍，老四從床上睡眼惺忪地探出頭來：“老三沒和你一起回來？他不是接你去了嗎？”我慌張地笑笑：“啊，我心說反正閑着也沒事，就自己辦了出院回來了，他要來接我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這不害他白跑一趟麽。”

“誰知道呢，”老三翻了個白眼，“考試前都好好的，剛考完試，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就說要去接你，我和老大還勸他至少給你打個電話讓你等着他，可他根本不聽，還讓我們別通知你，誰曉得他想搞什麽名堂？”

我心說老三不會是收到消息來“抓奸”的吧，嘴上還是努力地岔開話題：“說起來，老大去哪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王禹傑，他當然是去圖書館了，”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哪像我，昨天複習了個通宵，考完試就撐不住回來補覺，睡到現在還困呢。有時候真羨慕這些學霸的自虐精神……我要是也能對自己這麽狠，我肯定也能拿獎學金……呼……”

老四似乎是真的困了，沒聊幾句他就撐不住又睡死了過去，留我一個人清醒地思考人生。

我琢磨着馮詩悅最後的那句話，老三心裏裝着別的人是幾個意思？是舊情難忘？可她為什麽要和我說這個？我和老三很熟……以前很熟嗎？

不對，聯想之前馮詩悅讓柯冉了解的那些基佬文化……不是我自戀，不是我自作多情，但是憑心而論，有沒有那麽一種可能，就是，柯冉他，可能，喜歡我？

但是憑什麽啊？我坐在書桌前無聲地抓狂：他憑什麽喜歡我啊？我哪兒招他喜歡了啊？

說實話，大學一年多以來，我甚至覺得我除了老三，跟哪個男生都說得上話，就算最近和他的關系開始漸漸親密起來，也只是由于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罷了。

我到底是因為什麽和他熟起來的？

是因為那天晚上我從他漏音的耳機裏聽到某種不可描述的聲音之後開始注意他嗎？還是因為他那天晚上跟我分享他女友的奇怪愛好，并且向我尋求幫助開始留心他的？或者說，是因為我幫他陪女友打游戲來換他每天早上叫我起床，我倆才漸漸熟絡起來的？也許是因為那次我犯了胃病，老三背我去醫務室還喂我喝粥，我一時被感動沖昏了頭腦不由得覺得這個人其實也挺靠譜？又或者是因為他每天雷打不動地叫我起床，監督我的一日三餐，督促我按時吃藥，還給我輔導課程？

柯冉和我不同，我是被半道撿回孔雀窩妄圖能冒充孔雀的野鳥一只，但他卻是真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在他面前，我甚至覺得在父親家九年裏學的東西就是狗屁，什麽禮節，什麽儀态，在真貨面前，贗品的瑕疵只會格外刺眼。

我似乎從一開始就很少與他有過交談，即使是有什麽事，也會下意識地找老大或者老四幫忙，他起初還會主動與我搭話，但發現我的刻意疏遠之後，他也就漸漸不再與我有什麽接觸了，說來可笑，在我發現他耳機漏音而開始在意他之前，我與這個對床室友之間的交流，甚至還不如樓下那只對我愛理不理的虎斑貓。

說到底，我以前之所以不能和他好好相處，只是因為我嫉妒他，而單方面拒絕接觸而已吧。

身後傳來開鎖的聲音，我下意識挺直了腰背。老三走了進來，看起來有些沒精神。他見我也在，扯出一個笑：“你先回來了啊，我剛還去接你來着，早知道我就先給你打電話讓你等我了，身體恢複的怎麽樣？”

我心說老四都他媽告訴我你攔着他們不讓通知我了，我甚至在奶茶店看到你滿大街找我，還裝什麽呢。我點點頭假裝無事發生：“挺好的，我現在甚至覺得我能揍兩頭牛，倒是還麻煩你白跑一趟，哈哈。”

他似乎是老父親看兒子一般欣慰地笑起來，路過我時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然後走到他書桌前坐下，像是累極了一般，閉上雙眼身體後仰癱在椅子上躺屍，冬日的微弱陽光淺淺勾勒出他的輪廓，胸廓一起一伏，喉結上下微微滑動。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看見他嘴唇翕動：“豐子，我又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