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回憶

回憶

那個選文還是選理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選物理和歷史組合的時代。

“章楚瀾，你選哪些組合？”

“歷史、政治、生物。你呢？”

“我們完全不一樣，我選物理、化學、地理。”

“我們竟然沒有一科一樣！”

“怎麽回事？你怎麽想選歷史？”

“本來我就喜歡歷史些，物理太費腦子了。”

“唉，學啥都費腦子。”

“嗯。時間過得好快，這學期馬上要結束了。下學期就分班了。”章楚瀾的語氣聽不出感情。

“确實很快，但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的嘛。”

“分班以後我們就沒什麽交集了。”

“嗯？不會啊，就算不在一個班，我們友誼也長在，還是可以一起玩的。”

“但是我不會再遇見你這樣的好同桌了。”

張初暖自戀的接話：“是啊，你上哪兒再去找我這樣一位天姿絕色的好同桌。”

章楚瀾的內心十分惆悵，而張初暖不懂章楚瀾的傷感。

章楚瀾在日記中寫到：高一上期還有一個多月就結束了，以後我和張初暖就不能像現在做同桌這般親密了。

班與班的距離、能在一起說話的時間、我們不同的性格——各種原因都會讓我逐漸淡出她的生活……

晚自習上，章楚瀾偷看張初暖的側臉——這是她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被驚豔到且百看不膩的容顏。

傷感再次湧動，章楚瀾無法安下心做作業，她便把日記拿出來翻閱。

日記的文字變成一個片段在章楚瀾的腦子裏不斷放映……

她不知道的是，張初暖和自己一樣也在陷入回憶中……

————————

半期考試結束後，11班要重新編位置，位置不按照成績來選。

班主任譚麗把張初暖和章楚瀾喊到辦公室，去商量換位置的事。

“你們倆個太高了，容易擋住後面同學的視線，我想把你們編到後面幾排去，你們有沒有意見？”

張初暖和章楚瀾互相看了幾秒，她們此前說過還要一起坐。

倆人确認好眼神後，張初暖說：“只要我們能繼續當同桌，坐哪裏都無所謂。”

章楚瀾使勁點頭說嗯。

倆人最後坐在第二大組第六排，也就是倒數第三排。

自從張初暖來到後面坐，班上紀律都變好了。

因為後面幾排往往是講話重災區，當後排同學們打擾到張初暖，她會轉身面帶微笑，聲音輕柔地說：“請你們有事下課再說，謝謝。”

如此一說，講話聲果然停下且長時間止住，就算有人再說話，也會把音量調小。

實際上，張初暖對別人講話無感，只是她能從皺着眉頭的章楚瀾中感受到對方因別人打擾而産生的心煩意亂。

————————

“張初暖，初暖……我想起有一句詩是帶雪梅初暖，含煙柳尚青。裏面有初暖二字。”

“你居然知道這句詩！我的名字就是從這句詩裏取的！”張初暖極其意外，因為幾乎沒人知道這句詩。

這麽巧!！我只是突然想起，順口一提！”

章楚瀾又好奇的問：“你父母為什麽會在這首詩裏取名字？”

張初暖平靜的說：“我媽媽姓柳，她出生時下雪了，我外公希望她有梅花般的品格，所以你猜我媽叫什麽名字？”

章楚瀾睜大雙眼回答：“不會是叫柳雪梅吧？”

“對，我媽媽就是這個名字。”

張初暖談起了她母親給她取名的緣由。

柳雪梅女士喜歡“帶雪梅初暖，含煙柳尚青”這句有她名字的詩。

她懷孕後，張初暖的爸爸取了許多名字，一直确定不了。

柳梅幹脆的說：“是女孩就叫初暖，是男孩就叫尚青。

張初暖的爸爸問她寓意。

柳雪梅說：“沒啥寓意，就是為了能和媽在一句詩裏。”

“你媽媽好有個性！”

張初暖接着說：“我媽是一個潇灑活潑的人，我爸是個穩重細膩的人。我媽還在世時，她經常陪我玩，我爸很寵我們……她去世後，我性格就變得很內向，我爸卻開始活躍起來，好好的陪伴我。”

章楚瀾十分榮幸張初暖對她講這些事，可她也為難該如何回應這段話？

張初暖懂得章楚瀾的欲言又止，她說：“我只是有感觸的把這些事說給你聽，你不必想怎麽回答我。”

“嗯，好的。”

章楚瀾沒有向張初暖講自己的家庭故事，她破碎的家庭，不稱職的父母……無人可知她的痛苦。

————————

章楚瀾無聊時向女同學借了本耽美小說，她和張初暖一起看。

看了十幾頁後，倆人就被情節發展和內容詳細描寫驚住——這完全就是本H書。

張初暖遲疑的問：進……進後面真的……有那麽爽嗎？

她解釋道：“別誤會，我只是好奇，我很純潔的。

章楚瀾說：“應該很爽吧，不然不會經常做。”

章楚瀾又說：“你以後可以找個男朋友來滿足你的好奇心。”

張初暖一聽，臉唰的就紅了，“章楚瀾！你好讨厭！”

張初暖的語氣不像是生氣，章楚瀾似乎品味到了點嬌羞。

章楚瀾笑着笑着就不笑了，因為想象張初暖和男生親熱的場面，她心裏堵得慌。

張初暖懷着好奇心又翻閱了幾頁——原來男男的世界是這樣。男女、女女的那種尺度她還沒有看過。

“章楚瀾，你是不是看過這類尺度的女女？”

“你怎麽知道？!”

“你和達哲飛那麽聊的來，你肯定不單純。”

“我……我只是好奇就看看。”

張初暖表情嚴肅起來：“我問你，你看這種類似的女女小說時有沒有帶入我？”

章楚瀾瞳孔地震，激動的說：絕對沒有！！！你那麽神聖，我怎麽可能亂想？我肯定不會帶入你！我看的是正經文。”

張初暖憋住笑意說：“知道你不會亂想。主要是由于達哲飛是個老司機，他不正經，你可別和他學壞。”

“好好好。”章楚瀾不斷點頭。

雖然章楚瀾不會對張初暖有非分之想，但是她和達哲飛一樣是位老司機。

然而在張初暖心裏，章楚瀾卻是一位純真少女形象。

真正單純的人果然還是張初暖……

———————

砰——

“啊……”張初暖彎腰撿筆，起身時頭碰到了桌角。

“沒事吧？”章楚瀾關心的問，随後用手使勁拍打桌子，“壞桌子！壞桌子！壞桌子！讓你弄疼我同桌！”

張初暖剛想說沒事，就被章楚瀾的操作逗笑了。

“你還疼嗎？”

“不疼了，你好搞笑啊。”

“轉移你注意力，這樣你就不會感到疼了，而且也為你報了仇。”

章楚瀾真是……一個幼稚鬼。

————————

夜色撩人。

章楚瀾躺在床上，逐漸入睡。

特別關心鈴聲響起——我出現幻聽了嗎？

章楚瀾迅速打開手機求證。

全世界最棒的初暖：【睡了嗎？】

章：【還沒，你有什麽事嗎？】

張：【我有點無聊】

手機上的軟件讓張初暖感到乏味，列表裏總有人找她聊有的沒的，她提不起興趣，就說自己要睡了。

實際上她沒有絲毫困意，她想找點趣味來打發無聊。

現在是星期五晚上11點16分。

章：【怎樣才能讓你不無聊？】

張：【我不知道】

章：【你想和我聊天嗎？還是做些其他事我都可以陪你。】

張初暖發起語音通話。

張初暖：“我們聊聊天吧，我懶得打字。”

章楚瀾：“好的。”

沉默……突然來的沉默……不斷的沉默……

章楚瀾和張初暖該聊的都在學校裏聊過，一時之間想不出話題。

張初暖笑了幾聲：“我不知道聊什麽。”

章楚瀾：“要不然你給我講講你和韓沫、唐瑾、達哲飛之間的友情故事吧，我曾經聽他們講過一點，但我不清楚詳細的過程。”

張初暖：“好。那就先說韓沫吧。”

“我和她從娘胎就認識了，他爸和我爸是初高中同學，現在也是兄弟，我們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都在一個學校讀，我們完全就是親姐妹，故事多到不知道講什麽。”

“我知道你們關系好，沒想到你們這麽好！”

“我還是說說唐瑾吧…………”

兩人聊到了12點21分，章楚瀾知道了許多張初暖和好朋友們曾經的故事。

張初暖和唐瑾小學五年級開始認識。

張初暖開始不喜歡唐瑾的強勢，她們能慢慢變成好朋友，多虧唐瑾願意在張初暖面前改變自己。

唐瑾喜歡混社會，張初暖知道她在校外是個不良少女。

唐瑾在校內外的社會圈子混的很好，但她絕不會讓社會人去接觸張初暖和帶張初暖去接觸那些圈子裏的人，也不會在張初暖面前表現的非常不良，她們有屬于她們的相處模式。

張初暖和達哲飛在小升初的補習班裏認識，後來初中三年都同班，友情就這麽發展起來了。

張初暖向章楚瀾講了一個自己和達哲飛之間的秘密。

達哲飛情窦初開的對象是張初暖，他把人生中第一封情書送給了張初暖。

萬人迷張初暖自然拒絕了達哲飛的“愛情”，達哲飛為此灰心喪氣了一段時間，還不理睬張初暖。

那個時候是初一上學期，他們同班。

之後達哲飛迷上百合，不再對張初暖抱有幻想。

而他們卻在老師的安排下“陰差陽錯”做了同桌，倆人在長時間的相處中關系融洽，成為了對方的好朋友。

達哲飛喜歡過張初暖的事周圍的朋友都不知道。

那時張初暖覺得不重要，就沒向別人分享。達哲飛則覺得太重要了，就不好意思對別人傾訴。

“達哲飛真是幸運又幸福。那麽多男生，只有他一個人成為你的好朋友。”

“确實有不少男的羨慕他，我對他都沒有吸引力了。他經常拿我和別人磕CP。”

“他和我說過的，你和韓沫，你和唐瑾，他都磕過。”

“這個達哲飛！不知道他以後會找怎樣的女朋友？”張初暖說。

“萬一有一天他被掰彎了呢？”

“哈哈哈～也有這個可能吧。”

……

随着聊天結束，張初暖對章楚瀾說了一個甜甜的晚安，這把章楚瀾激動的一個晚上沒睡。

而張初暖卻在通話結束後逐漸有了睡意……

當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場景是自己和章楚瀾在學校裏。

具體內容在她醒來後就忘了不過章楚瀾模模糊糊的笑容卻深刻印在自己腦海中。

返校那天，張初暖重見熟悉的笑容——她真的很喜歡章楚瀾對自己笑。

———————

那天章楚瀾和我穿了同款外套。

她說外套是嬸嬸給她買的，問我會不會因為撞衫不開心？

我說不會。

其實我不喜歡和人撞衫，但和章楚瀾撞衫是我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很稀奇。

下課後，一位男同學經過我們位置，開玩笑似的對我們說：“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尴尬。”

我聽了感到不舒服，他的語意有貶低。

章楚瀾示以微笑，沒有說話。

我說：“沒有撞衫，這是屬于我們的同款。”

每當回想這件事，不知為何，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嬸嬸送的外套很貴，我實在沒想到有一天會和張初暖撞衫，我以前沒看她穿過。

那個男生看着我的眼睛說“誰醜誰尴尬”時，他的眼神、語氣、語言刺痛了我的內心，我只能用笑容掩飾我的難堪。

我永遠不會在學校裏再穿這件外套了，這件事讓我好難受。

————————

今天和章楚瀾聊了聊學校裏的美女。

在聊天中我感覺她好像很自卑，明明她長的很好看吶。

比起塗脂抹粉的潮女，我更欣賞她不加雕飾的幹淨素顏，這樣的素顏在學校裏已經算是很漂亮的了。

可她總是有意無意的貶低自己。

于是我不斷誇贊她，希望她能自信起來。

自卑的種子已經落地生根，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枯萎？

被張初暖誇獎我真的會開心到哭。

可是抱歉，那些不為人知的經歷讓我很難真正自信起來。

————————

章楚瀾感冒了。

她說她生病不會去看病、吃藥，熬一熬就會過去，自己清楚自己身體狀況，不會得啥大病。

她說話的內容與柳雪梅女士一模一樣！

我給她帶了感冒藥，希望她快點好起來，也希望她懂得吃藥的益處——拖永遠不是個好辦法。

我感冒了，上課總是擦鼻涕。

全世界最棒的張初暖第二天早上送給我一盒感冒藥——被喜歡的人關懷真是太幸福了！

—————————

我在校園超市買了一盒橘子，嘗了一瓣把我酸死了。

我不死心的嘗其它橘子——這一盒的橘子都不甜，我好倒黴！

酸橘子拿不出手送給別人，我準備把它們丢掉。

章楚瀾見了覺得浪費，就說給她吃。

章楚瀾吃第一瓣時很明顯被酸到了，可她之後還是毫不在意的繼續吃。

她不怕酸嗎？！她好能忍！

我問她感覺怎麽樣？

她說吃多了味道就還好。

事後章楚瀾有點不好意思的對我說：“因為橘子是你剝好給我的，所以我覺得它們很好吃。”

她是在撩我嗎？

嗯……技術青澀，不過還有點可愛。

橘子酸，初暖甜，吃完橘子頂呱呱！初暖誇我棒棒噠！我好喜歡她！

—————————

我一般都在家裏吃早餐，有天上課突然想起了學校裏的早餐。

我便對章楚瀾提了一句：“我好懷戀學校的特色肉餅和蒸餃，好想嘗嘗。”

此時老師站在我們身後講課，章楚瀾點頭輕輕說好。

第二天我沒讓保姆準備早餐，因為我想去吃學校的早餐。

當我以平常早一點的速度到學校再去食堂時，食堂裏的人和剩下的早餐種類把我勸退。

我只好帶着遺憾回教室。

進教室門時，章楚瀾興奮的朝我招手。

我走到位置上，章楚瀾拿出食堂的小碗，掀開蓋碗的餐巾紙——裏面正是特色肉餅和蒸餃！

我好驚喜！

“還是熱的！你快吃！”

“你竟然會記在心上幫我帶！”

“你不是說你要吃嗎？我當然要給你帶呀。”

“可是我沒說要你帶。”

“我默認你需要我帶早餐。”

章楚瀾好懂事～

我吃完後問她：“你不怕我已經吃過早餐了？”

她說：“我覺得，你昨天說想吃學校的早餐，那你很有可能就會在今天嘗試，以你走讀的速度來食堂，你基本上吃不到好吃的早餐，而且你應該也不會去排隊買剩下的早餐。”

“以上這些我也只是想想，帶了總比沒帶好。而且就算你已經吃過……你的性格也不會拒絕別人帶早餐的好意，會撒謊說自己沒吃。”

章楚瀾好懂我～

感動！

要不要問張初暖需不需要我幫她帶早餐？

還是不說吧，給她一個驚喜——但願我的驚喜會成功實現。

好耶！她沒吃早餐！

回憶如電影，一幀幀倍數放映。

沒有刻骨銘心，沒有感人肺腑。

我們的生活平凡，也不是每天都那麽美好。

但我們一直也被愛意包圍——友情，親情，還有不知不覺的愛情……

未來，看上去遙不可及，當下，全靠自己把握。

回憶結束。

晚自習下課了，章楚瀾和張初暖心有靈犀的看向對方——我的眼裏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