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綠蘿昨天和宋夏分開後就去醫院讓主任醫生辦了出院,早上到辦公室,她打開抽屜發現裏面有一盒胃藥,知道是樊陽放的,本想扔進垃圾桶,猶豫了一下又放回抽屜。

樊陽透過落地玻璃看得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Lili敲門進去,說:“開會時間到了。”

樊陽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餘光看了看綠蘿,眼裏還有隐隐的笑意。

Lily從會議室出來,一擡頭吓一跳,她連忙走過去,低頭問好:“夫人,您好!”

葉琴端着高貴的姿态,笑容溫和,眼睛卻直視前方,問:“樊陽呢?”昨晚翻來覆去一直沒有睡好,一種強烈的不安萦繞在心,她早起趕過來,就想早點把事情解決掉,她不想留一個禍患在兒子身邊。

Lily小心的說:“樊總正在開會,您去他辦公室稍等。”

Lily正引着葉琴去樊陽辦公室,走到門口,她一眼看到綠蘿,停在那裏。Lily站在一邊表面鎮定,心理搗鼓一般狂跳。

葉琴盯着綠蘿的臉仔仔細細的看,和那個女人一樣白皙的瓜子臉,鼻子和嘴不太像,眉眼有七分像,特別是那雙桃花眼仿佛就是那個人的眼睛,她身體微微有些發抖,臉色青白變換,沒想到母女二人這麽像。

她慢慢靠近綠蘿,專心敲打鍵盤的綠蘿感覺有一道目光注視着自己,擡起頭看到一個穿着華貴,保養得宜的女人走過來,雖然只遠遠見過一面,可是她早就死死的記住了她的臉,她是葉琴。

葉琴兩步并作一步走過去,抑制不住的擡起頭用力打下去。“啪”一聲脆響,在這個無聲的空間裏異常響亮。

她一巴掌打在綠蘿左臉上,綠蘿條件反射的用手捂住臉,這措手不及的一巴掌打得她有點懵,歪着頭深吸一口氣。

Lily沒想到暴風雨這麽猛烈,被吓得一哆嗦,捂着嘴不敢出聲。

葉琴緊緊盯着綠蘿,仿佛想要吃了她才解氣,她指着綠蘿質問:“果然是你,你既然跟着你媽媽走了,就應該永遠離開,你現在來我兒子身邊有什麽目的?”

綠蘿冷笑一聲,緩緩站起來,平視葉琴,語聲平淡的說:“我是走了,可我現在回來了。我想有一點你弄錯了,不是我來你兒子這裏,是你自己的兒子非要留我在身邊。”

綠蘿冷然的态度和口氣讓她心中更氣:“樊綠蘿,你亂說什麽,我兒子怎麽會留你,一定是你耍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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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在一邊聽得直冒冷汗,特別是葉琴那句“樊綠蘿”,更是讓她心髒都漏掉一拍,不敢置信的偷看一眼綠蘿。

綠蘿冷冷的打斷葉琴,糾正的說:“樊夫人,我在18年前就改姓秦,我叫秦綠蘿,你不要叫錯了。”

葉琴氣極,下最後通牒的說:“既然你現在姓秦,我命令你立刻馬上從這裏離開,永遠不要再出現在公司裏,更不要出現在樊陽面前。”

“命令?離開?請問你以什麽身份命令我離開呢?” 綠蘿嗤笑出聲,“你一不是公司股東,二不在公司任職,難道就憑你從別人手中搶來的董事長夫人身份?”

綠蘿說話聲音淡淡,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嫁給樊冠華這麽多年,最不為人說道的就是不能在公司任職,甚至連股份都沒有,她也曾多次要求進公司,可自己的丈夫怎麽說都不同意。綠蘿的話踩到了她的痛點,氣得臉紅脖子粗,對着lily厲聲說:“去把韓經理叫來。”

Lily突然被叫到,一瞬間的愣神後趕緊應答一聲,得到懿旨的她拔腿就走。終于可以離開那個讓人窒息的空間,而且她要馬上去通知自己的老板,否則會出大事。剛一走過電梯口,聽見叮的一聲,一回頭看到韓真麗更覺不好。

“沒關系,你盡可以把樊董事長找來,”綠蘿湊到葉琴耳邊,生怕她聽不見,大聲說:“回來這麽久,我還沒有見到他,如果今天能借夫人的光見一面,我會非常感激夫人你。”她特意加重後面一句話的音調,平淡的語氣帶着輕蔑。

葉琴眼神狠厲射向綠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揮下去,眼看就要打在綠蘿臉上。

韓真麗知道葉琴來了公司,撂下在辦公室等着彙報工作的人踩着細高跟匆匆趕來,一來就看到葉琴氣憤難平揮手打人的一幕,她本來對這些熱鬧不感興趣,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讓綠蘿走。

眼看着葉琴手掌越來越近,綠蘿明顯感受到掌風襲來。電光火石的瞬間,綠蘿急速握住葉琴的手腕,面無波瀾說:“剛才那一巴掌就當是綠蘿作為晚輩接受了您的見面禮,可是,您的禮若給得太重,綠蘿就消受不起了,也怕日後還不起。”

韓真麗看勢頭不對,拉下臉,走上去扯開綠蘿的手,說:“秦綠蘿,你怎麽能對董事長夫人如此無禮,既然董事長夫人發話讓你走,那你識趣一點。”她小心扶着葉琴,“樊姨,我送您到樊陽辦公室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處理,您放心吧。”

綠蘿聲音平緩的說:“韓經理,我是工作能力不行還是違反了公司員工守則?如果都沒有,就算是樊總甚至樊董事長,也無權随意開除員工。”

韓真麗和葉琴回轉身,冷着臉看綠蘿,韓真麗說:“夫人既然說了,你何必讓大家為難,我會加倍給你補償。”

樊陽從會議室快步走過來,經過綠蘿身邊時說:“繼續工作。”

綠蘿坐回位置,不再說話。

葉琴惱怒的質問樊陽:“你是我兒子嗎?為什麽要幫一個外人?”

樊陽不悅媽媽來公司大鬧,說:“媽,我說了讓你不要幹預公司的事情,你怎麽不聽呢?”

葉琴說:“我怎麽就幹預了,我這是為你好,你知道她···”話到嘴邊,她急急剎住,看了看固執的兒子,又看了看綠蘿,恨恨的離開。

韓真麗壓低聲音問樊陽:“她到底是誰?讓你願意為她一次又一次打破原則?讓你不惜跟自己的媽媽頂嘴?”

樊陽看着綠蘿的背影,臉上有幾分歉疚與自責,因為是他欠她的。

韓真麗小跑着追上去,安慰葉琴說:“樊姨你別跟樊陽生氣,他只是不想讓你太操心,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自己的兒子就算生氣也要為他考慮,她只是沒有想到親生兒子會讓拆她的臺。自己的丈夫已經打算退休,秦綠蘿在這個時候回來,明擺着是來争家産,她不能讓她得逞。壓着怒氣說:“我不是跟他生氣,可秦綠蘿無論如何不能留下來。”

兩人走進電梯,韓真麗不解的問:“為什麽?”

葉琴答非所問:“你看她長得一副妖豔的樣子,我怕她對樊陽不懷好意。”

韓真麗明白她是不想說,沒有再多問,順着她的話說:“我會看着她的,您放心回去吧。”

葉琴清楚韓真麗喜歡自己兒子,她自然會看緊秦綠蘿,心裏舒服了些。

韓真麗送走葉琴,從檔案室調來綠蘿的人事檔案,鎖上自己辦公室的門,拉上百葉窗。她反反複複,仔仔細細的看了五遍綠蘿的檔案,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對照着樊陽的歷程表,兩人二十六年的時間裏,沒有一點重合的時間線。

她覺得異常的奇怪,為什麽樊陽見到她反應這麽大,又如此維護她。她到底是誰?這個問題萦繞在她心裏久久不散,作為公司的人事經理,她不允許有這麽捉摸不透的員工。她靠在椅背上,突然眼珠一轉,她拿起辦公電話,想想又覺得不妥,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一個號碼,神神秘秘的說了幾句挂斷。

Lily将一些冰袋和一條毛巾遞給綠蘿,說:“樊總讓我給你拿的,你用冰袋敷一下消腫快。”

葉琴那一掌用了很大的力,左臉明顯的紅腫。綠蘿接過來,用毛巾包住冰袋敷在紅腫處,一陣寒冷刺骨。

Lily回到位置上,餘光打量一眼綠蘿後開始工作,她在樊陽身邊工作這兩年,學會了任何事情都不要去好奇和探究。她的老板雖然年輕,确實出名了狠厲,她能做到現在,也是因為只做事不多言。

下班後,她不想讓人看到紅腫的臉,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才開始收拾東西。

她一擡頭,看見樊陽條件反射的往後退。

樊陽眼含內疚說:“對不起!”

綠蘿避開樊陽伸過來的手,說:“你不用跟我道歉,我也不會感激你。”

樊陽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紅腫的臉幾分心疼幾分難過,說:“你明天休息一天。”

“不用。”說完,綠蘿側身從他身邊快速走過。

出了大廈,綠蘿看見周浩沐雙手插兜靠在車子上,她連忙繞着大廈走,不想讓他看見臉上的紅腫。

周浩沐快步上前拉住她:“你沒看見我在等你嗎?”

綠蘿擋着左臉,裝作沒看見的說:“啊,我沒看見你啊。”

周浩沐嘆息的說:“算了,先上車,”上車後,他發現綠蘿用手遮遮擋擋的,覺得不對勁,他湊過去拿掉綠蘿的手,“你的臉怎麽回事”

綠蘿閃躲的說:“不小心撞到人了。”

周浩沐質疑說:“和人撞了,臉會腫成這樣?”

被周浩沐看得發毛,綠蘿眼珠轉轉,吞吞吐吐的說:“是···是先撞了人,然後撞到了門。”

綠蘿不擅長撒謊,每次說謊就會眼神慌亂,周浩沐揭穿她,“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說實話我打電話給樊陽。”

綠蘿看他拿手機,只好告訴他:“上午,葉琴來了公司。”

陌生的名字,周浩沐問:“她是誰?”

綠蘿哽了哽說:“樊冠華的妻子。”

周浩沐怒火頓起:“我去找樊陽。”

綠蘿拉住他:“別去了,我回去處理一下就好。”

周浩沐看綠蘿表情凝重,不想讓她去會議那些傷心的事情,轉移話題:“我在法國餐廳定了位置,那家餐廳位置特別好,可以觀看海寧市的夜景。”

綠蘿摸摸左臉說:“下次再去吧,你送我回去。”

周浩沐知道綠蘿不想頂着一張紅腫的臉出去,提議說:“好,不過晚飯還是要吃的,你等我一下。”

他說完就下車去,綠蘿不知道他要幹嘛,又不好跟着去,在車裏等了二十多分鐘。周浩沐提着一個超市的袋子回來,他遞給綠蘿,“我買了牛排和一些菜,晚上給你做。”

綠蘿問:“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

周浩沐發動車子,說:“昨天,本來想再練習練習後做給你吃,看來,只好提前。”

綠蘿懷疑的表情,說:“能行嗎?”

周浩沐自信的說:“你要相信我的天賦,保證沒問題。”

回到家,周浩沐讓綠蘿自由活動,乖乖等吃就可以,自己則去廚房忙碌。他煮了兩個雞蛋,用毛巾包好讓她用來敷臉。

綠蘿不放心的去看一眼,他白襯衫的袖子半挽,切菜的動作流暢熟練,并不像一個初學者。綠蘿嘴角含笑站在一邊,這樣娴靜的畫面,如同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周浩沐做了兩份牛排,一份蔬菜沙拉,奶油蘑菇湯,都是簡單的菜式,看着很精美。

周浩沐點上蠟燭,關掉燈,整個房間暗下來,只剩下蠟燭昏黃的亮光。

兩人在碰杯,綠蘿拿起刀叉切一塊牛排,周浩沐期待的問:“怎麽樣?”

綠蘿吃完後舀一勺蘑菇湯,頓了頓說:“牛排煎得很嫩,吃完嘴裏還有淡淡的香味,蘑菇湯順滑爽口。”

聽完綠蘿的點評,周浩沐提着的心才舒展,高興的說:“你覺得好吃我下次再給你做。”

兩人吃完飯,周浩沐邀請綠蘿跳一支舞,在如此溫馨浪漫的氛圍中,綠蘿怎麽會拒絕呢。

綠蘿因為喝酒上臉,小臉紅紅,在燭光映照下,臉更顯得紅潤光澤。周浩沐雙手擁住綠蘿,四目相對,他彎身下去,就在兩人快要親吻時,綠蘿猛地用力推開他,周浩沐懊喪的說:“為什麽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開我,明明你就在眼前,讓我感覺你卻在千裏之外。”

綠蘿說:“我沒有拒你與千裏之外,我只想拒你與一米之外。”

一米之外,不就是他們現在的距離嗎,他苦笑兩聲,“這樣的你才更殘忍。”說完,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外套離開。綠蘿聽見關門的聲音,頹然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很殘忍,可是現在的她心中充滿了困惑和仇恨,她不能把他帶到自己的黑暗世界裏,盡管他願意,她卻不能這樣做。

愛一個是把最好的自己給他,當自己不足夠好時,唯一想做的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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