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兩天後，周浩沐再次來到樊氏大廈，這次他只帶兩個助理來，看來他們內部已經商議好了。

這次會議在19層的小會議室裏，人數不多，周浩沐和他的兩個助理，樊氏這邊是樊陽，鐘鳴和綠蘿。

自上次綠蘿和周浩沐不歡而散便再沒有聯系，兩人再次見面，周浩沐沒有避開她，反倒是她自己心中歉疚，避開他的視線，如果可以她不想來參加此次會議。

這次會議是确定雙方的合作方式以及利潤分配，會議決定以樊氏成立項目組，提供土地、技術、勞務，绫華出資，利潤按四六分配，樊氏六，绫華四。绫華提出增加0.5個百分點的利潤，樊氏堅決不同意。

在利潤分配上雙方都不退讓，會議進入僵局。就在這時，lily推門進來走到樊陽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只聽樊陽說：“讓她去辦公室等着。”

Lily出去沒一會，韓真麗推門進來，她打開手裏的信封，抽出裏面的東西放到樊陽面前說：“你看看這幾張照片，再決定會議要不要繼續進行。”

樊陽拿起來一張張看，看完遞給綠蘿。綠蘿一臉茫然的接過來，照片上是一男一女，一張是在車裏兩個人靠的很近，兩個人如同在接吻，還有好多張，車子進入小區，兩人下車，兩人進電梯等。這兩人就是她和周浩沐，照片上沒有時間，但衣服和場景就是前兩天，沒想到有人會偷拍，還找了那麽暧昧的角度。

樊陽拿起幾張遞給周浩沐，“周總也看看。”

周浩沐嘴角含笑一邊看一邊說：“照片角度拍得不錯，就是拍照的技術差了點，這張的光可以調高。不知道，這些照片是哪裏來的？”

韓真麗說：“照片是今天早上郵寄到公司的，我核查過寄件人信息，是假的。我找人檢查過照片，沒有修改痕跡”

也就是說照片是真的，照片的來源不知道。不過，就算不知道是誰拍的，綠蘿也能想到是誰找人拍的。

韓真麗說：“秦小姐既然和周總認識，而且關系不淺，不僅不适合參與這個項目，總裁助理涉及到公司機密，秦小姐也不适合，我建議讓秦小姐調崗。”

韓真麗想得很周到，這麽做技能讓秦綠蘿離開樊陽身邊，又對她留有餘地，顯示她很寬容。可是，綠蘿一旦調崗就相當于是犯錯降職，就算去新的崗位也會被人诟病。綠蘿看一眼韓真麗，果然很厲害，不單是一個穿着時尚而且說話做事有理有據的人，還能不落人口舌達到目的。

樊陽沒有接話，眼神冷峻的看着綠蘿。

周浩沐的兩個助理坐立不安，低着頭不敢看自己的老板，看來這次合作得就此終止，誰讓照片的男主角是自己的老板呢。本來這次合作是樊氏先來找他們，當時彙報上去老板想都沒想就拒絕，可是沒過幾天老板卻親自和樊氏聯系說要投資，本來是好事，沒想到搞成現在的局面。

再看男主角一派坦然的坐着欣賞照片，助理們餘光看着，既生氣又佩服。生氣的是眼看投資要黃了，他們的老板不想辦法補救，佩服的是都這個時候了，老板還鎮定自若的看照片。

Advertisement

其實，周浩沐不說話，他是在等綠蘿，他想知道她會怎麽跟在場的人解釋。

樊陽也在等，等着看她怎麽處理現在的局面。

會議室一下子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無比清晰，氣氛變得很詭異。

綠蘿心知，周浩沐和樊陽都在等她說話。她吸一口氣，仰起頭大方的說：“沒錯，我和周總認識，就如同樊總和韓經理一樣從小就認識。”

周浩沐展顏一笑，揚揚眉，舉着一張照片說：“終于有張拍得還不錯的。”

綠蘿皺眉對他輕搖着頭，示意他不要說了。

樊陽冷冷的看向周浩沐，其他人也奇怪的看他。

“這張照片我留下了，這些交給韓經理了。” 周浩沐留下手裏的照片，其他的還給韓真麗。

韓真麗沒有接，周浩沐仍在樊陽面前，綠蘿狠狠瞪一眼他。

樊冠華剛從東歐考察回來，一下飛機就聽說绫華投資的人在公司，直接來了公司。在會議室門口聽了聽，他推門進去，韓真麗聽見腳步聲，回頭看：“樊董！”

樊冠華走過去拿起樊陽面前的照片一眼沒看，他說：“樊陽，”又看着綠蘿，“你，跟我來辦公室。”走了兩步又對着周浩沐說：“請周總一起。”說完邁着穩健的步子先走，三個人相繼跟出去。

留在會議室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該怎麽辦。韓真麗知道沒她的事了，回到辦公室她有些不安，不知道樊董會怎麽處理。

董事長辦公室，樊冠華端坐在椅上，綠蘿坐在他對面，周浩沐坐在她左邊，樊陽坐在右邊。

樊冠華把照片放在桌上，笑看着周浩沐問：“周總媽媽身體還好嗎，我和她也有十幾年沒見了。”

周浩沐說：“謝謝樊董關心，我媽媽身體很好。”

樊冠華說：“智慧新城的投資你是怎麽考慮的？”

周浩沐将會議上說的又原封不動的說一遍，樊冠華看看他，緩緩說：“周總提出的條件有些苛刻，樊氏不能答應。”

周浩沐笑笑說：“答應你們提出的方案也可以，我有一個條件。”

樊冠華說：“周總說來聽聽。”

周浩沐說：“智慧新城項目負責人讓綠蘿來做。”

綠蘿沒想到周浩沐的條件是這個，她反對的說：“我不同意。”

樊冠華沒有理會她：“就是這個？”

周浩沐肯定的說：“是。”

樊冠華往椅子上靠，看着綠蘿，她的那雙眉毛和眼睛跟那個人如出一轍，他差點以為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前妻秦依。仔細一看那雙眼睛，他為之一震，那目光不僅讓他感到熟悉，更讓他愧疚和恐慌。過了一會兒，他悠悠的說：“好，我答應了。”

周浩沐站起身來，伸出手說：“樊董，祝我們合作愉快！”

樊冠華起身握手：“合作愉快！其他的事宜我讓樊陽跟你談。”他對着樊陽朔：“你和周總談妥後，讓法務部盡快出合同。你陪周總去會議室，我單獨跟綠蘿說幾句話。”

樊陽沒有多問什麽，只是出去前看一眼她，周浩沐對着她笑一笑。

辦公室終于只剩下樊冠華和綠蘿。

樊冠華再次看向她，她仰着頭和他對視，她想看看對于意外出現的女兒他會如何反應。

“綠蘿，你回來了。”

綠蘿心中嗤笑，沒想到，他只是清清淡淡的一句“你回來了”，就如同當年她和媽媽離開時，他清清淡淡一句“再見”，而對她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可她想要什麽呢，一場轟轟烈烈的相見？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方式。

綠蘿看見他臉上有了明顯的皺紋和疲憊，兩鬓白發橫生，表情還是那麽冷淡。

綠蘿說：“你不問問我為什麽回來？”

“你長大了，回與不回都是你的自由。”樊冠華看見她頸間的十字架水晶項鏈，神色黯然：“你媽媽把這項鏈給你了？”

綠蘿用手摸着項鏈說：“是。”

樊冠華有些哀婉的說：“你媽媽最喜歡這條項鏈，你要好好珍惜。”

綠蘿暗自笑他惺惺作态，冷聲說：“不勞樊董事長費心，我當然會保管好媽媽的東西。”

樊冠華輕嘆一聲，問：“你媽媽她···還好嗎？”

綠蘿聽他問起媽媽，怒火四起，恨恨的說：“你已經沒資格問她，十幾年前你們就分道揚镳，難道你不記得了。既然當初狠了心，現在就不要假好心問起。”

樊冠華長籲一口氣，說：“你現在是在樊陽那兒工作？”

綠蘿怪聲說：“怎麽，樊董事長要下令讓我離開？只要您開口我都遵從。”

樊冠華搖搖頭，“你已經回來了我當然不會讓你走。既然周總想讓你負責只會新城的項目，集團還有一個副總裁的職位空缺，我決定由你補上，只負責智慧新城項目。不過任命集團高層會有背景審查，在這期間你先休假。”

綠蘿嗤笑：“審查？最好可以從我出生開始。”

“你從今天開始休假，等通知吧。”樊冠華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綠蘿起身，舉起項鏈說：“樊董事長，你知道這項鏈裏有什麽嗎？”

樊冠華不解的看她，有看看項鏈。

綠蘿嘲諷的語氣說：“你不是問起媽媽嗎？你已經見到了。”

樊冠華霍然站起來，顫聲說：“難道···難道······”

綠蘿說：“我把媽媽一小部分骨灰鑲在這條項鏈裏。”

樊冠華無力的坐下，閉上眼睛久久不能回緩過來，沒想到18年前一別竟成永別。

樊氏集團的辦公室話題，綠蘿再一次成為了茶水間談資的焦點。

令很多人都沒想到的是，綠蘿居然和周總早就認識，有圖有真相，在事實面前很多人都認為綠蘿就算不會被開除也會調離集團總部。而最終的結果很戲劇性，樊氏正式和绫華簽訂合作協議。秦綠蘿會在背景審查結束後出任集團總裁，負責智慧新城項目。

一時間，大家讨論的話題立即轉向對綠蘿身份的好奇與猜測，各種說法層出不窮，最終的定論又是什麽呢？沒有人會關心，他們真正在意的是：在枯燥繁雜的工作之餘話題帶來的新鮮感和對身心的娛樂。

韓真麗卻和所有人都不同，她關心最終的定論，而且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秦綠蘿到底是誰，為什麽所有人都要維護她，更重要的是她用盡辦法都不能讓她走。

韓真麗臉色極度灰暗，這次一反常态沒有發脾氣，她知道心中的疑團很快就會解開。

綠蘿剛走出電梯，等在大堂的羅曉就小跑到她面前，一臉關切的問：“綠蘿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去工作吧。”綠蘿看着羅曉為她擔心的樣子對她微微一笑，這傻姑娘，現在公司的人都避她不及，就她還特意在這裏等她，安慰她。綠蘿心中對羅曉更喜歡了。

羅曉遲疑的眼神看她，又用很認真的語氣問：“你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陪陪你？”

綠蘿拍拍她的肩膀說：“真的沒事，你去忙，有事我會聯系你的，好吧。”綠蘿邊說着邊按電梯，話音剛落，電梯就到了。

綠蘿輕推一下羅曉，示意她上電梯，羅曉還是滿懷擔心的回頭看綠蘿。綠蘿安慰性的對她笑笑，說：“曉曉，謝謝你！”。羅曉愣了愣，聽到綠蘿的話她心裏很感動，她好想出去抱一抱綠蘿，可是電梯門已經合上。

綠蘿轉身，看到了樊陽。她現在最不想見的就是樊陽，直接從他旁邊走過。樊陽拉住她，“你和周浩沐···為什麽不告訴我？”

綠蘿知道他在說照片的事情，可手腕被他握得生疼：“放開。”樊陽依舊用力拉着，兩個人僵持着。

樊陽心中冒着火氣，沖着綠蘿大聲說：“你為什麽總是什麽都不願意說。”

綠蘿毫不示弱，反問他：“你是誰，我為什麽告訴我的私事，你和你爸一樣，沒資格問。”

周浩沐從電梯裏出來，正好看到他們針鋒相對的局面。他趕緊走過去，試圖拉開樊陽的手他卻不放，周浩沐看到綠蘿的手腕明顯的紅了，更用力的握緊樊陽的手想逼他放開，語氣還是很客氣：“樊總，請你放開。”樊陽看了綠蘿幾秒，她還是沒有反映，慢慢的松開了手。

周浩沐護着綠蘿到沙發上坐下，綠蘿問：“你為什麽要跟他提那個條件？”

周浩沐解釋說：“樊冠華去東歐的項目，我讓人告訴他那是你接觸過的項目，而他想在國內開發同類項目，有一個熟悉的人來做肯定比他們自己摸索要強。”

綠蘿接着他的話說：“所以你确定他一定會留我。”

周浩沐又說：“智慧新城的項目樊氏勢在必行，搶占不了這個先機，樊氏房地産未來的路會走得更艱難，利潤分配上我堅決不讓只不過是延遲簽合同，最終樊氏會同意。”

綠蘿接過話：“你沒想到韓真麗會拿着照片來會議室，你知道等樊···樊董一回來用利潤交換我在樊氏的位置，他一定會同意。難怪你在會議室時态度惡劣，原來是有恃無恐。這一讓投資加上利潤你損失就接近9個億。”

“幾個億不算什麽，重要的是你順利留在樊氏。”

原來他早就想好這麽做，綠蘿注視着他，他總是為她考慮那麽多，便覺得欠他更多。這麽一想，她不敢再看他，避開他的視線說：“可這個項目本來是他為了讓樊陽順利接班鋪路的，你讓我做負責人，不是讓我搶功，你就不怕他退而求其次。”

周浩沐斬釘截鐵的說：“不會。這個合同是我跟樊陽簽的，對外宣傳也只說我和他。樊冠華多精明，早就知道我的用意，之所以還會順着我的意思，不過就是想名利雙收，最終的結果你只有苦勞，功勞都是樊陽的。再說，你以為他不知道你的意圖，也許是人盡其才，也許······對你還有一絲親情。”

親情二字，多麽陌生又熟悉，她心裏莫名冒出一股暖意。

“其實······”

綠蘿見周浩沐吞吞吐吐，有些不耐的說：“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

周浩沐坐直身體，顯得很鄭重：“其實樊陽對你既關心在意又惱怒。”

綠蘿不相信：“怎麽可能。”

周浩沐語氣嚴肅說：“也許是你對他帶有偏見，看不清楚他對你的真實态度。”

綠蘿反駁說：“也許是你看得太表面，不知道他的用心。”

周浩沐是投資人，做投資第一看的就是人，他當然能看清楚樊陽。不過，綠蘿這樣想也好，以後兩個人起沖突，她也不會感情用事，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