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哥哥

☆、44 哥哥

烏鴉屍體的斷面中，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那像是一條全身覆蓋着粘液的蠕蟲，它的體表伸出細小的觸角鑽入烏鴉體內。屍體腹腔裏沒有內髒，全部被這個蠕蟲填滿，它不斷從烏鴉體內榨取養分。烏鴉被剖開時它的一部分也被斬斷，那東西發出劇烈的掙紮，很快萎縮幹癟，随烏鴉一起死去了。寄生蟲死掉後，這一小只屍體化作塵埃，如同從霧氣聚集成鴉群的倒放一樣，徹底消散了。

原來烏鴉是一種寄生生物，所以才會永遠饑腸辘辘。它的體內沒有吸收器官，饑餓感無窮無盡。㊣

該亞拿出【群鴉盛宴】，重新召喚：“出來吧，鴉群。”

從紙牌中沖出黑色的旋風，幾乎塞滿了住宅單位，但是規模不及該亞第一次召喚時那麽龐大。按照法拉姆的說法，這可能是因為該亞沒有滿足烏鴉的食欲，導致技能削弱了。該亞在鴉群中心中心掏出血呪匕首，在飓風中打開一個缺口，鴉群果然怕血呪石，輕易就被該亞驅趕回紙牌。

最後一只烏鴉從高空中落下，停在該亞的肩上，歡快地左右橫跳。它長得跟小法一模一樣。

“小法？”該亞叫它。

“哇！”烏鴉應道。但該亞此時與它血紅色的眼睛對視，從那裏面看到了赤摞裸的貪婪。

不知道烏鴉的食量有沒有上限…該亞從冰箱裏拿出盡可能多的鮮肉，全部丢給小法進食。

之後，他使用剛得到的【平均分配】，目标是【獻祭】制造出來的一張護符。一張紅色護符被分成了兩種綠色護符，形狀材質都一模一樣，只是不再有升級技能的效果，拿在手裏就是普通的卡片。當他把兩張綠色護符疊在一起，它們融合為一張紅色護符，功能也恢複了。該亞繼續用【平均分配】複制護符，綠色護符可以被分為兩張藍色，藍色可以分為兩張紫色。到藍色為止，【平均分配】便不起作用了，看來分裂只能進行3次而已。如果用将【平均分配】升級，也只能增加分裂次數，并不能使分裂後的護符生效。

不過這個結果已經令該亞十分滿意。他将技能牌鎖進保險櫃裏，聽到身後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該亞回頭一看，看到冰箱門大開，淡紅色的血水淌到地板上，小法整只鑽進冰箱裏，該亞拿給它的鮮肉已經被吃光了，它正用鳥喙啄冰渣吃。“喂！”該亞到冰箱前，一手抓住小法扔出去。該亞往常可以從冰箱裏找到面包和牛排，現在已經徹底空了，小法三分鐘內吃光了他兩天的口糧。

“哇！哇！”小法蹦跳到該亞腳邊，拽他的衣角，張嘴要吃的。

“給我回去。”

該亞拿血呪匕首刺向小法，吓得它驚叫一聲，唰地沖進紙牌中。

“怎麽回事，這麽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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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亞聽見白雲頃叫道，他剛進門，就看到冰箱底下滲出的血水和該亞手中的匕首，滿臉驚慌：“我敲了很久門，你也不應，我直接進來了…你這是遇到襲擊了嗎？是什麽東西？”

“沒事。”該亞收起匕首，走過來，自然地摟住他的肩膀抱了一下，“辛德瑞拉安頓好了？”

白雲頃：“嗯，就在你對面。”

“她…還适應嗎？”該亞停頓了一下，問道。

白雲頃的語氣舉重就輕，回答說：“她是那種柔弱可憐的女人嗎？知道房間裏可以吃到晚宴糕點後，比在自己家裏都适應。”

“那就好。”該亞放下心來。白雲頃轉過身，勾住他的脖子，陰陽怪氣道：“怎麽，你見到我，只想問問辛德瑞拉适應得好不好？”

該亞輕輕笑了一下，嘴角弧度很淺，就像雨燕掠過水窪泛起的水紋。但他的笑意蔓延到眼底，藍灰色的眼睛顏色似乎變淺了，有光芒被打碎後重新浮起蕩漾。白雲頃能從那個表情中讀懂他的心意，他捧起該亞的下颌，該亞在別人面前有着喜怒不形于色的神秘感，在他面前卻變成了透明的玻璃人，連心髒的跳動都展示給他看。該亞低頭靠近他，嘴唇擦過他的耳垂說話：“我習慣先問不重要的事。剩下的時間都可以用來做最重要的事。”

白雲頃心跳也加快了，小聲對他說：“晚飯的時候…你叫我什麽？”

該亞略一回想，明白過來，加深了語氣叫他說：“哥哥…”這個稱呼讓白雲頃肩膀一顫，該亞能摸到他後頸寒毛起立，該亞繼續深入，鼻尖蹭着白雲頃的鼻尖，問他：“哥哥，這麽晚來找我，想要我做什麽……？”

臨近傍晚，泉裏的所有人都聽到一個聲音，宣稱有人可以将技能牌升級，還沒有等到更詳細的信息公布，那個聲音截然而止。有傳播類的技能牌，當然也有偵查和反偵察類的，廣播的源頭很快暴露出去。不管是不是出于該亞的本意，他的行動都将被密切地暗中關注。

咖啡館的門開了，一串腳步聲來到前臺，法拉姆半睡半醒之間，感到一個人影趴在前臺上望着他。

“是誰呀，現在好晚了哇……”法拉姆伸了個懶腰，坐起來，手指伸進亂蓬蓬的卷發裏抓抓。

“喔，原來真的有人會把住宅單位對所有人開放。你不怕我炸掉這裏嗎？”

法拉姆聽到這句威脅，定睛看向來人。那是一個身材中等的男人，一身黑色工裝打扮，打了唇釘，眼睛被漁夫帽沿遮住，下巴的胡茬刮得很幹淨，看不出年齡。法拉姆為難地笑了笑，手伸向櫃臺下面，“這位客人，你知道在泉裏不會受致命傷，就算你破壞這個住宅單位，我也能再撿一個，何必因此跟我結仇哇？”

“噗。”戴漁夫帽的男人笑出聲，“我以為你是很冷酷的類型，沒想到話這麽多。”

“還是說，你就是用這副親切的樣子，騙到了該亞那種冤大頭，嗯？‘Killingmachine’？”

“你是誰哇？”法拉姆困惑地看着他，“這個外號太奇怪了，別這麽叫我。嗯……我感覺你沒有殺意，不然在你進門之前我就會把你釘在牆上了哇。”法拉姆對來人發出恐吓，自然地就像招呼該亞吃晚飯一樣。但神秘男人知道他沒有說笑，在櫃臺下面，一把三棱刀已經穿透擋板抵在他要害上，這一切發生得悄無聲息。

“喔喔，別緊張，你說得沒錯。”男人舉起雙手，“我不像你那麽有名，但還是很惜命的……我只是想跟你打聽一下‘該亞’這個人而已。”

法拉姆站起來，三棱刀瞬間從男人要害處轉移到男人的喉頭。男人目光集中到淬毒的刀尖上，但凡他咽一下口水，三棱刀就能給他放半升血。而法拉姆的表情毫無變化，依舊是那種帶着困惑和問詢的娃娃臉，這個人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他已經對殺人毫無感覺。

漁夫帽男人盯着刀尖，小心翼翼地說：“別人都叫我情報販子。就像你經營咖啡館換取點數，我倒賣情報換點數。今下午那條消息傳出來，現在最值錢的就是‘該亞’的情報了。既然你比別人都更早地盯上‘該亞’，我覺得你手裏肯定有不少東西。我出高價跟你買獨家怎麽樣？放心，像我這麽磊落的人可不多了。”

沒想到法拉姆一點都沒動心，他收回三棱刀抱起手臂，無奈地解釋：“不是哇，我認識該亞的時候，可沒想過這些。你請回吧，我不會把他的情報賣給你的……你再不走，別怪我沒提醒過你：泉裏不會受致命傷，但讓人失去行動能力的方法有很多。”

情報販子趁這個空擋後退一步，跟法拉姆隔開五步的距離。他看似輕松，垂在肋下的雙手卻半握拳，不知在暗中做着什麽準備。

“那麽，那個叫白雲頃的男人呢？”

白雲頃耳朵顫動，往咖啡館的方向看了一眼。而該亞側躺在他身後，正好用身體擋住了他的眼神。“睡吧，你消耗太大了。”該亞輕撫上他的眼睑，哄他入眠。

白雲頃聽話地閉上眼，翻身摟住該亞的腰，把下巴擱在他鎖骨上，輕輕磨蹭。“我喜歡聽你叫我‘哥哥’，比聽你叫我名字喜歡得多。”該亞回抱住他，在被窩裏一板一眼地回答他：“你比我大，出于禮貌我确實應該叫你哥哥。”

“跟年齡沒有關系。”白雲頃搖頭說：“我感到一種聯系，你叫我哥哥的時候，好像天然就帶有依賴我的情緒……永遠理解我、扶持我，不管發生了什麽都站在我這邊。雖然身體分離，靈魂卻渴望着融為一體。每次你這麽叫我，我都忍不住想跟你結合，想看到你沉溺于我的樣子。”

“嗯……”該亞淺笑，壓到白雲頃身上：“就算我不這麽叫你，我也早就沉溺于你了，哥哥。”

兩人溫存片刻，該亞逐漸感到困意。他在白雲頃身邊沉入夢鄉，聽見白雲頃的聲音忽遠忽近地在耳邊響起，就像是淹沒在沙海裏，那聲音仿佛是被細小的顆粒捧起又沖散，讓該亞分不清自己是清醒還是做夢。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相信我是白雲頃，你還會愛我嗎，小弗？”

該亞以為白雲頃還在為記憶缺失而擔心，安慰他說：“別害怕，你都會想起來的……”

但白雲頃卻在黑暗中睜開眼，目不轉睛地注視該亞的睡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