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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巷裏，兩人僵持許久，被一聲“咕嚕”打破。

葉衾年茫然，試探性地摸摸肚子，好像是他……餓了？

他想，人類餓了肚子叫得好大聲。

戚栎呼出一口氣，“你沒吃飯？”

葉衾年想了想，“好像沒有。”

這還有好像的嗎？戚栎皺眉，他看對方上衣髒兮兮的，臉頰蹭灰，衣擺破了幾個洞，猜測少年是不是有什麽困難。

他嘴巴不受控地說：“我帶你去吃飯。”

等等，他為什麽要帶對方去吃飯？

葉衾年垂眸，搖頭拒絕，“我不吃，謝謝。”

他不喜歡吃人類的飯菜，都比不上鮮嫩的生魚。

不過，人類的油炸出來的東西好吃，就是吃多了容易喉嚨痛，嘴巴說不出話來。

戚栎欲言又止，“不要錢的。”他以為少年沒錢，誤以為要花錢所以不去。

葉衾年再次搖頭，“我不餓，謝謝。”

說着，他視線落在對方帶過來的袋子，鼻尖動了動。

好像有魚味……還有焦香……炸過的小魚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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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栎注意到，眉梢微揚。

啧，眼睛都快黏到貓飯上了，還說不餓。

“你看什麽？”他問。

“小魚幹……”葉衾年毫不設防，輕輕說道。

呦，鼻子還挺靈的。

戚栎蹲下來把袋子打開，裏面除了貓飯，還有一袋小魚幹，給流浪貓當零食的。

他問：“想吃？”雖然炸出來是給貓吃，但也幹淨衛生，人吃是沒問題的。

葉衾年抿唇，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攪了攪手指，撇開頭，“我、不吃。”

戚栎樂了，嘴真硬。

他也不廢話，把小魚幹拿出來，遞給對方。

“吃吧。”

葉衾年糾結，攤開手掌看了看，又縮回。

“謝謝……我手髒，就不要了。”他艱難地說着，還不忘大胖，“你給它吧。”

大胖眼睛一亮，在旁邊已經蠢蠢欲動。

戚栎掃了眼，拿出袋子裏的碗，倒上貓飯，放到橘貓面前。

他把小魚幹整袋給了葉衾年，“你拿着塑料袋吃。”

大胖：“……”這個人類，怎麽還區別對待！

葉衾年有點無措，他懸着兩只手，一動不動。

戚栎見他不動，又掏出幾張紙，将剩一半的礦泉水瓶倒下去，“我沒帶濕巾，你将就下吧。”

葉衾年睫毛顫了顫，“謝謝……”

他接過紙擦手，慢慢恢複了原來的白皙。

“吃。”戚栎下巴揚了揚，言簡意赅。

葉衾年又說了句謝謝，拘謹地捧着小魚幹的塑料袋，大概看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地咬住最上面的魚幹頭。

好香。

口感脆脆的，微鹹，咬到魚肉帶點鮮甜。

葉衾年吃了幾口，有點小雀躍，當即把剩下的吃完，腮幫子鼓鼓的。

而戚栎默默看着他吃，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來回摩挲，思考該怎麽迂回地和少年“講道理”。

“咳咳，那什麽……”他咳嗽一聲，“上次見面我就有所猜測，這會兒又撞上了，我大概猜到是怎麽回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缺錢？”

葉衾年沒懂對方的意思，但聽懂了問題。

“可能缺。”他謹慎回答。

戚栎發現少年很喜歡一些不确定的修飾詞。

“剛剛我進巷子，有看到一個男人往外走——”他觀察對方的表情，果不其然，臉色變得僵硬，咀嚼的動作變慢，像是心虛、害怕。

戚栎的心沉了下，居然是真的。

“他是——算了。”他深吸氣，“先說那晚的女、不對，金色長發，黑裙子，那是個男的，對吧？我見過不少那樣的男人，專門哄騙無知的人，做些無良買賣，你實話說，你們什麽時候交、認識的？”

戚栎還是不忍心說“交易”，害怕傷害到少年脆弱的自尊心。

葉衾年眼皮快速眨動了下，努力理解對方的話。

從巷子出去……金發……黑裙……

是管理局的人。

他小聲問：“你認識他們？”

戚栎：“……我不認識他們，但我身邊也有類似他們這樣的人。”

他強調，“我很了解他們的把戲！”

什麽叫把戲？葉衾年心裏疑惑，但沒有說出口。

畢竟管理局給的日常行為冊子第一條，就是不要随便問人類自己不懂的東西，因為你不确定這到底是不是常識。

“好的，我明白了。”葉衾年鎮定地說。

戚栎：？

你明白什麽了？！

他嚴肅地看着對方，“你這種情況的我也見過不少，最後的……”結局非常慘淡！

“你見過？”葉衾年驚喜，他湊前，亮晶晶地盯着戚栎，“他、他們和我一樣？”

戚栎：“……”我沒見過，我瞎扯的。

“對，我見過！”

葉衾年驀然放松肩膀，低下頭，小聲說：“所以……你剛才是看到我的……尾巴了？”

後面幾個字很輕，戚栎沒聽清，但大致判斷說的什麽。

老天爺，他真沒看到裸·體！

戚栎解釋：“就一點點，你衣服很快就蓋住了，我什麽也沒看清。”

“哦。”葉衾年微微歪頭，挺高興的，人類好像沒有把他當怪物。

嗯，畢竟對方身邊也有像他這樣的動物。

能變成人形的動物。

少年湊得有點近，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睛很亮，眼尾有點弧度，瞳仁是蜜糖色的，不摻一點雜質，格外漂亮。

戚栎不自覺怔了下。

葉衾年覺得這個人類是好人，他想，他是不是能說更多呢？

“我、其實是……花花。”葉衾年有點羞于啓齒，這個名字真的太不好聽。

“我真正的名字叫葉衾年，你、你以後喊我這個名字吧。”

他不喜歡“花花”這個名字。

戚栎回神，只聽到後面的話。他面上不顯，故作自然地說：“哦哦，我知道了。哪個葉衾年？”

葉衾年微微睜大眼，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就是……這個。”

管理局教他寫字時，第一個教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戚栎認出空氣裏的“葉”和“年”，但中間那個沒看出來，琢磨可能是“輕”。

“你之前記得我，對嗎？”葉衾年期待地看着戚栎，你還記得那只三花貓，對嗎？

戚栎心想：我能不記得嗎？那個晚上簡直堪比噩夢，讓他幾乎一宿沒睡——

生怕祖國的花朵被殘害。

戚栎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或許生活有一時的困難，讓你覺得生活無望，處處碰壁，想走上歧路，但是你還年輕，未來的路也很長，慢慢走，總會走出自己的路，而不是靠旁門左道。”

他想起什麽，問：“你今年幾歲？你爸爸媽媽呢？”

葉衾年努力理解戚栎的話，但還是什麽也沒懂，只能回答問題：“十八，我爸爸媽媽已經死了。”

戚栎：“……”他想扇自己幾巴掌。

他面色複雜地看着葉衾年，眼裏有憐惜，難怪會被社會上的人蒙蔽。

“按道理來說，你現在應該讀大學吧？”

葉衾年背過這個問題的答案，管理局說這是他的檔案。

他微微仰頭，驕傲地說：“我辍學了。”

戚栎：“……”見鬼的，這小孩怎麽這麽自豪？？？

歪了歪了，長得實在太歪了。

他重重嘆氣，想說什麽，但自己的身份好像也不合适。

畢竟他們似乎也只見了兩次面，說得多了，他怕少年會反感。

“衾年，我可以這麽喊你吧？”戚栎正色道，“哪怕是賺錢，能選擇的工作也不止一個，只要肯努力，就能憑借自己的雙手獲得幸福，你明白嗎？”

葉衾年曲了曲尾指，按住掌心，小聲說：“工作？”

“對，找一份新工作。”戚栎說，“那些人給你的工作，是不好的。”

葉衾年似有所悟，他想告訴對方，自己沒有去管理局介紹的工作，而是要去你的貓咖打工，你別擔心，我會信守承諾的，答應你就會去，這段時間我只是在準備、學習怎麽在人類社會生活，不是故意拖延的。

千言萬語，最後只彙成一句：

“嗯，我知道了。”

葉衾年慢吞吞地想，最遲後天吧，他就去對方的店裏。

他直視戚栎眼睛，“我會去的。”

戚栎：“……”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試着鼓勵，“那祝你一帆風順？”

葉衾年疑惑，但還是假裝聽懂了。

可能是祝福吧？

他嘴角彎了彎，連帶着眼睛彎成月牙，說話有點軟和。

“謝謝你，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