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月山

第16章 不月山

雄哥心裏罵了寧江澤一百八十八遍,挂斷電話還是得和和氣氣地跑到樓下越野車的車邊賠笑。

“怎麽說?”制片人問道。

藝統組對接鄭放安那邊的負責人剛和他溝通換搭檔,要求換成寧江澤。他和導演副導演,總編劇視頻會議後,決定跑一趟面談。

鄭放安或許無足輕重,但他身後的人非同一般。

因為離鄭放安家最近,制片人不得不大早上跑一趟。

去的路上恰巧遇見寧江澤的經紀人,想着先探探對方的想法,沒成想撲了個空。

“在朋友家,溫醫生接的電話。”雄哥回道。

“溫醫生?”

出彩的節目少不了即興發揮,第一期節目放出後反響較小,三組搭檔裏除了鄭放安自帶流量,其他沒什麽水花。

寧江澤被罵,連帶搭檔也被黑。要不是有人指名要寧江澤,他們請誰也不會想到請這麽一號人。

制片人想了兩分鐘,突發奇想上門取寧江澤外宿的素材。他對寧江澤的經紀人道:“你找他朋友要一下地址,我們過去看能不能取點素材。”

“這不好吧?”雄哥覺得為難,“溫醫生是素人,他可能不會同意。”

制片人說:“提前征得本人同意就行,沒事。”

“……行吧,那我跟溫醫生說一下。”

饒是雄哥提前和溫景宴打過商量,他開門看見兩人面色嚴肅地站在家門外,都巧合地穿着黑色薄絨夾克,不由得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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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法院查封的。

“江澤還沒醒。”溫景宴在門口放了兩盒鞋套,他還要上班,擡手看了眼時間,放人進來以後便去廚房給自己和寧江澤準備早餐。

相貌、氣質、嗓音,無一不出衆,還是位醫生。制片人眼前一亮,讓雄哥去叫寧江澤,自己則跟着溫景宴去廚房。

現目前鄭放安的搭檔因為工作原因将無法繼續參與錄制,鄭放安也就是趁此機會向他們提出更換搭檔。

制片人有意游說溫景宴,他跟着到廚房,握拳虛抵着唇咳嗽一聲——

“要走了嗎?”溫景宴煎着雞蛋,轉頭看他一眼。

制片人打量着他,搖頭說:“我找你談點事。”

“你說。”

雞蛋兩面泛黃,表皮焦脆,滾滾熱油在熱鍋裏滋滋作響。溫景宴将雞蛋盛入盤中,語氣平淡,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制片人越看越喜歡,他有預感,這人如果加入,将會是一個爆點,“是這樣,我是綜藝與愛同行節目的制片人。這檔節目聯合光明基金會和三院,主要呈現與宣傳普及醫療業的一些公益義診方面。”

“嗯。”

“我是想邀請你加入我們節目,”制片人頓了下,道,“對了,還沒問溫醫生你在哪家醫院就職。”

剛回國那陣兒溫景宴就在院的眼科大群裏聽說有節目組到三院和院長談錄制綜藝和贊助不月山區醫援二期公益項目的事。

後來這事兒定下來,他記得好像是柳副主任去。

“三院。”溫景宴說,“我記得柳主任好像和你們簽了合同。”

話裏拒絕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制片人也聽出來了。

他解釋道:“主任臨時有事。院裏雖然說會給我推薦更合适的醫生過來,實不相瞞,我前兩天天見了幾個,個個沒得挑,但是就是适應不了在鏡頭前。”

溫景宴點了點頭,“你們先去和醫院談吧,這事我個人做不了主。”

“而且,參加節目我有一個條件。”

那片安眠藥的威力太大了,寧江澤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一醒來就看見熟悉的天花板,傻了吧唧地發了兩分鐘的呆。

“醒了?”

雄哥探頭,見寧江澤醒了,大喇喇地推門而入,“你昨晚熬夜了?我一路給你背回來都沒醒。”

寧江澤睡懵了,經他這麽一提,才發現是哪不對。

嗓子幹,剛睡醒,聲音比平時啞了幾分。他坐起身:“溫景宴呢?”

“上班去了啊。”雄哥道,“溫醫生要上班,你在別人家待着也不太好,我就跟他說了,然後一路把你背回來的。”

“你去他家找我了?”寧江澤蹙眉。

雄哥把當時的情況和他複述了一遍,補充道:“溫醫生沒說什麽,他同意我們才過去的。”

“本來上午是去叫你開會,不過制片人推到了下午。”說到這,雄哥恨不得給寧江澤跪下,“我求你關注一下我給你發的消息,認真聽聽我打的電話吧,每次這麽搞,我沒心髒病也快有了。”

“知道了,”寧江澤搓了把臉醒神,下床洗漱,懶洋洋的腔調,“這次是意外。”

上午耽擱了時間,下午兩點開會到五點,晚上大家一起吃了個飯,拍攝進度推慢了些。

日常生活沒有看點,而且對于寧江澤這種私生活簡單規律,還不紅的十八線小明星來說,沒什麽可拍。

總編劇和導演幾人商議以後,讓寧江澤和搭檔去鄭放安家做客。兩人之前的一些料,在場的人心知肚明,但這也不失為一個看點。

鄭放安的家與深夜食堂隔了一條街,雖然之前來了幾次都沒遇見過鄭放安,但寧江澤依舊暗自将這附近的店拉入了黑名單。

寧江澤面無表情地站在別人家門口,忍着轉頭就走的沖動,往旁邊讓出幾步。他看了眼搭檔,“你來。”

“我也挺緊張。”曲揚捏了捏手心,似乎抹去虛汗以後才去按門鈴。

寧江澤沒說話,兩人這天就聊不起來。

拍攝的時候看着幹巴巴的很尴尬,後期p一串省略號,再配兩個字,一些節目效果就出來了。

所以導演也沒有幹預什麽,主要拍攝主角的也不是寧江澤。

攝像機對着門口,不多時,鄭放安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

“哈喽。”都看過腳本,鄭放安自然知道曲揚是誰。兩人打了個招呼,他朝外看了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一個人嗎?”

“沒有,我和江澤一起來的……诶人呢?”

寧江澤臉色差,看着像是在給人臉色看。化妝師緊急給他補了個裸色的口紅,至少看上去沒那麽沖。

補好妝,他從門後出來,右手随意地在曲揚的肩膀上搭了下。

“!吓我一跳。”曲揚笑道,“整蠱游戲麽?我倆還在找你呢。”

“嗯。”寧江澤冷淡地掃了眼鄭放安,對方看向他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江澤哥,”鄭放安側身讓他進去,眼睛微微彎着,“好久不見。”

視線在鄭放安身上落了一秒,很快便轉開了。礙于在錄制中,寧江澤克制住皺眉,淡淡道:“好久不見。”

家裏就鄭放安一個人,和他搭檔的醫生在上期拍攝結束,便和導演組協調後退出了節目,替補人選還沒來。

要不然也不會在第三組嘉賓抵達言淮彙合之前,讓寧江澤他們到家裏來補錄素材。

同在屋檐下,寧江澤想躲清淨都躲不着。別人可不能不清楚鄭放安是不是故意的,他反正是知道對方是故意坐在他身邊,和他搭話,故意和他同框。

寧江澤家庭優渥,長這麽大沒受過什麽窩囊氣,所以自然也藏不住什麽事,有幾次都冷了臉。

晚飯吃得早,五點就在準備了。曲揚廚藝一絕,自薦下廚,鄭放安自是跟着去打下手。

寧江澤在客廳慢吞吞地收拾他們剛擺弄的樂園模型,意思很明顯。

“江澤哥——”

鄭放安在廚房喊道:“可以來幫我系一下圍裙嗎?曲哥騰不出手。”

鄭放安在洗馬蹄,一手泥。寧江澤默不作聲地拿圍裙給他系上,剛要走,手心突然感受到浸人的涼意。

“!不好意思。”鄭放安收回手,有些無措,“剛有點着急,把你手打髒了。”

一道似耐心殆盡的嘆息從鼻腔呼出,寧江澤調了溫水将手沖幹淨,直接問:“什麽事兒?”

鄭放安說:“馬蹄好像卡住了出水口,卡得很緊,我拿不出來。”

話音未落,寧江澤伸手探進看不清底的泥水裏,似是沒有多少耐心聽他說話。

馬蹄橢圓一個卡在那兒,不好用勁兒。涼水沒過寧江澤的小臂的一半,鄭放安見他一時沒拿上來,怕寧江澤凍久了感冒,沒多想便伸手下去摸,“拿不出來就算了哥哥,等……”

在泥水中,他碰到了寧江澤的手背。

那是冰涼刺骨裏唯一的暖,鄭放安微怔,率先抽出手。

“安安,”一旁炒菜的曲揚見誰逮誰,“來幫我把菜端出去一下吧,”

“啊,好。”鄭放安回神,忙洗了手過去。

曲揚轉頭看了看寧江澤這邊的情況,道:“小澤,等會兒我來看看,你別再水裏泡太久了,別感冒了。”

“嗯。”寧江澤從始至終表情都沒有絲毫波動。緊接着“咚”的一聲,馬蹄松動,他拾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好好的怎麽扔了?”

溫景宴剛在病房撞見老一輩的心疼孫子,耐不住小孩磨,買了海鮮轉盤吃。術後他才囑咐飲食清淡,轉頭就安排上清蒸龍蝦、蒜香螃蟹、香煎銀鳕魚這些發物。

也虧得溫景宴及時制止。

小孩不能吃,老人吃不來海鮮,就托他幫忙扔掉。

溫景宴轉頭看向來人,一筆帶過:“13床的。”

“哦。”章橋了然颔首,說,“你忙完了吧?柳主任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柳主任回來了?”

“啊,才從院長那兒出來,然後就要見你。”章橋和他并肩往前,說着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打趣道,“你犯什麽錯了?我看他臉色差着呢。”

柳主任一向不茍言笑,他正常說話,給人的感覺都十分嚴肅。要是着重強調點什麽而加重了語氣,心理承受力稍微差點的實習生都會被他說哭。

錯沒犯,事兒倒是有一件,溫景宴大概知道對方找他是因為什麽。

果不其然,溫景宴到主任辦公室,對方直接開門見山,拿了不月山區公益項目的文件給他。

“看看。”柳主任說。

溫景宴知道這個項目,他拿起翻着看了看。

“這次去山區,醫院領導層開會決定讓你同行。”柳主任道,“前兩年你都參與了醫院組織的公益活動,你有經驗,都放心。而且這個項目是溫副市……”

溫景宴的父親掌管言淮醫療衛生方面,母親是三院院長,柳主任頓了下,改了口:“是你父親發起的。”

這話是在壓溫景宴,趕鴨子上架,不去也得去地意思。溫景宴沒表态,只很淡地笑了下。

柳主任又從抽屜裏翻出一份合同,是醫院之前與投資方簽的,留有一份複印件在他這裏。

“不過這次與以往不一樣,贊助商是也是與上面談過,他們是想以紀錄片的形式拍一檔綜藝。立意還是不錯,你這今明兩天把工作交接一下,之後節目組那邊會聯系你。”

從柳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溫景宴手中多了兩份文件。

天空好似在湖藍色中潑了一道黑,浮雲攢動,将兩抹顏色揉成了沉沉的暗藍。

周一好像比哪一天都忙,他今天連吃飯都沒時間,更別說問一問寧江澤的情況。

下班還算早,六點脫下白大褂到醫院停車場。溫景宴按了下車鑰匙,奧迪A7的車燈在一衆汽車中亮起。

手剛摸到門邊,兜裏的手機響得很不是時候。

溫景宴下了班聽到電話鈴就忍不住想嘆氣。做好了回去加班的準備,邊往回走邊接聽,看見來電顯示的備注,他詫異了一秒。

“怎麽了?”

溫景宴放松地笑了笑,而後才喊了聲:“江澤。”

作者有話說:

胡編亂造胡編亂造,看個樂呵就行(心虛點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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