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客華，我一定要成為武林盟主。”回焰影教的路上，周慕只說了這麽一句話。

嚴客華一直知道，成為武林盟主，讓焰影教成為江湖第一派，是周慕的志向，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周慕，帶着從未有過的堅定與肯定，背影裏卻全是孤獨。

嚴客華追了上去，既然是周慕想要做的，那他也會努力幫他實現。

兩人剛從大戰中脫身，卻一刻也耽誤不得，急急往焰影教趕。

周慕一面擔心着其他幾波出去的人的情況，一面從五毒谷的沉痛中愈發堅定自己的目标。

在寒冬烈風中，紅衣飒飒，走出了一條獨屬于周慕的路。

從現在開始，這已經不僅僅是周慕想要做的事情，而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若崔無塵成為了武林盟主，那天下必将生靈塗炭、戰火漫天。

這兩日，還有一件事情在周慕腦海中清晰起來：寒天玄鐵的出現，讓周慕不得不仔細回想起他為什麽會到這裏來，這個原因暫時沒有任何頭緒，但《恨春嬌》話本中故事的結局，“周慕”和淩臨風重歸于好，淩臨風成為江湖第一的武林盟主。

看似正常的結局裏，讓周慕察覺到一個事實，淩臨風在之前，可是屠殺了整個焰影教的人！

如此一個殘忍嗜殺、不把人命當回事的人，在成為武林盟主之後，在故事的結束之後，整個江湖會如何？會太平嗎？

之後的故事，話本中并未提及，可周慕現在就身處在這個世界，清清楚楚地知道，這對于自己來說，這一切并不是故事，是會發生的事情。

淩臨風已經被周慕解散了清肅門，憑他一人已經掀不起什麽風浪，周慕的到來改變了這些。

可……

崔無塵此次的行為，讓周慕忽然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其實他什麽也沒有改變。

一個淩臨風沒有了，可又出現一個崔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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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個江湖，注定是同樣的結局？

所以現在，當上武林盟主，已經不是周慕想要做的事情，而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他既然來到這裏，這裏的一人一物，便與他息息相關，他不能看着悲劇再次發生。

隐藏在情愛故事後面的，屬于每一個江湖人的悲劇。

***

周慕和嚴客華回到焰影教的時候，歸日和一衆弟子跑上前來迎接，“教主，星兒和辰兒怎麽樣了，還有其他弟子，他們都還好嗎？”

之前周慕的傳信回來，歸日便派了一批弟子去處理五毒谷的事情，雖然那場大火很可能将整個五毒谷燒得片甲不留，可萬一呢？就算是還有一些無辜之人的殘肢斷臂，周慕也不忍心他們飄零孤苦，當為他們尋得一處安身之所才是，也好來世投的個好人家。

“歸星沒事，她送歸辰去鬼醫谷治傷了，除他倆之外的其他人……”周慕說不下去了，他一定會為這些無辜枉死的弟子報仇的。

聽到周慕話的衆人也明白了，悲痛夾雜着恨意，整個焰影教陷入一片哀戚之中。

“教主，先進去吧。”歸日盡力平複悲傷，可低沉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

日月星辰四大護法加入焰影教的時間差不多，同樣無父無母，被前任教主帶回教內撫養長大，四人早已親如兄妹，歸日又怎麽可能不傷心，所以他此刻連嚴客華之前偷溜出教的事情，都無心顧及了。

他只希望，他的弟弟和妹妹，可以平安歸來。

周慕一路沉默地往裏走，不止周慕沉默，跟着他的衆弟子皆各自沉默，自周慕到來，這還是焰影教第一次如此低沉的氣氛。

“教主，兩位堂主和月護法都回來了！”

一聲由遠及近的呼喊，終于讓周慕懸着的心放下了。若他們再出了什麽事，周慕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周慕身後的弟子依次排開讓出一條道來，月護法、秋堂主和夜堂主大步走了過來，臉上也皆是一片難掩的哀傷，“教主，五毒谷的事情我們也聽說了。”

“居然敢這麽欺負我們焰影教，無塵閣好大的膽！”

周慕打斷了他們的氣憤難平，關切道：“你們怎麽樣，沒事吧？”

“說起這個……”秋堂主是三人中年齡最長，也是最沉穩的，此刻跟大家說起他們遇到的事情來，他們三人在回來的途中遇到，相互之間已經互通了消息。

“教主，除了夜堂主去的那個門派，老夫和月護法去的門派，都輕而易舉便招攬了。”

歸月聞言點頭，“不過也是情理之中，現在整個江湖除了玄女宗置身事外，就只剩我們教和無塵閣了，其他幫派心裏也清楚，我們焰影教與無塵閣之間必有一場大戰，所以他們肯定要選擇依附于一方，所以我和秋堂主去的兩個門派，實則是看我們與無塵閣派去的人，誰輸誰贏。”

“結果如何？”

“我贏了。”歸月說完贏之後并不是高興，而是疑惑中帶着擔憂，“不過教主，無塵閣沒去幾個人。”

秋堂主接上歸月的話，也是這樣的心情，“老夫去的那裏也是如此。”

“那夜堂主呢？”周慕轉而問夜淞，語氣已經開始急切。

“教主放心，那裏也已經收服了。”夜淞繼續跟大家解釋他去的門派與其他兩人的不同之處，“老夫去的那裏，無塵閣去了很多的人，幾乎是老夫帶去的人的兩倍之多，且不由分說地就要動手，想要直接打敗我們，老夫和衆弟子苦苦支撐了三日，本以為要命喪于此了，不知為何，他們忽然撤了。”

“忽然撤了？”周慕也感到奇怪，“什麽時候？”

“就在兩日前。”

一旁的嚴客華突然開口，“教主，是我們離開小寒城的時候。”

周慕也剛好想到這個時間，“沒錯，這樣看來，是崔無塵将他們召到了五毒谷。”

所以他們後來在五毒谷，才遇到了那麽多的人，幾乎傾盡了半個無塵閣的人。

崔無塵是想要……将他們留在那裏。

若還是當初那個武功平平的“周慕”，可能真要被崔無塵留下了，可惜他沒想到，周慕已經是江湖上用劍的頂尖高手，雖然比不上曾經他天下第一的天賦，但身邊還有一個同樣天賦極強的嚴客華，兩人聯手，沒人可以留下他們。

“教主，你沒事吧？”

聽到周慕說崔無塵将人召到五毒谷，歸日最先反應過來，接下來其他人也跟着反應過來，這是要殺了他們教主的意思啊，一時間所有人都緊張擔憂起來。

“沒事沒事。”周慕趕忙安慰，再一次感動于這種溫暖關心中，更堅定了他想要護住大家的想法，不管以後他是否可以一直留在這裏，但他一定會拼盡全力，護住每一個人。

“諸位忘記了？你們的教主可不是當初那個誰都打不過的教主了！”周慕故意開起玩笑來，有心緩解大家悲傷緊張的氣氛。

衆人這才放松下來，有人小聲提議道：“教主，我們給那些兄弟，建一個衣冠冢吧？”

那些為了焰影教犧牲的兄弟，他們的軀體消失于那場大火中，可他們每一個人，都該被記住。

“好。”周慕的目光看向遠方，那是他們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後緩緩收回目光，“歸月，那些弟子的家眷親屬，都派人好好照顧。”

“是。”

不知歸星是否已經到了鬼醫谷，應該是已經到了，歸辰一定會沒事的。

經歷了這一場大戰，見證了鮮血鑄就的殘酷後，靜靜走回小院的周慕總算是輕松了一點兒。

“哥哥等一下。”一直跟在周慕身旁，默默送他回來的嚴客華在即将到達門口的時候，小聲叫住了周慕。

周慕從思緒中抽離，轉過身看向嚴客華，“怎麽了？”

“那個……”嚴客華似有些猶豫，“寒天玄鐵……哥哥你還要嗎？”

嚴客華說着從懷裏取出一個東西來，正是之前被周慕無意摔到地上的寒天玄鐵，只是現在光溜溜一個平平無奇的鐵塊，裝他的木盒早已不知道扔哪去了。

當時嚴客華追周慕追的急，根本沒來得及撿起地上的木盒，這個鐵塊還是從崔無塵手裏拿過來的。

周慕再次見到這個東西，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激動，既然寒天玄鐵提醒着他的來處，那他倒是想搞清楚到底為何而來，不再逃避。

嚴客華看着周慕愣愣地盯着他手裏的寒天玄鐵看，臉上的表情平靜地讓他害怕，他後悔拿出來了，“哥哥……我本來想把它扔掉的，可……這是你辛辛苦苦拿到的，我不忍心，現在看來，還是應該丢掉的……”

在嚴客華握住收回的時候，周慕的右手伸了過來，“給我吧。”

這本就是他的東西，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

“哥哥你确定要？”嚴客華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遍，眼神亮亮潤潤地看着人。

周慕被他的小心翼翼逗笑了，“怎麽，又不給了？”

嚴客華看着這樣會笑的周慕也跟着開心了點兒，把手中的寒天玄鐵放到周慕手上，“之前答應了薛老門主不能做武器，那哥哥，想要用它做什麽？”

周慕沉沉地看了一會兒手裏的黑乎鐵塊，轉而釋然輕松地一笑，“就做盟主令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