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番外

第76章 番外

皇後娘娘有點手癢, 想幹一票拉纖保媒的好事。聽說以前聖人在軍中有一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現在還赤條條來去無牽挂,想替他們落實一下終身大事。首先想到的是鹿鳴清。

但聖人很快否決了她的念頭:“鹿鳴清從嶺南回來,帶回了一名紅顏知己。”

皇後“啊”一聲, “有這事?看來是我消息不靈通了。略過略過。”

挑來挑去, 最後皇後的目光停在了沈辭身上。

沈辭絕對是衆男人之中的佼佼者。身材高挑, 但又不似弱柳扶風般孱弱, 看那束腰一眼便知結實有力,人才也是堂堂,頗有英武的美, 現領着戍衛軍,也算是重臣, 二十出頭還從沒婚配, 怎麽看都不應該蹉跎到這地步,準時聖人平日裏殘暴地予了別人太多公務導致抽不開身。

哪知皇後向聖人一提, 聖人又笑她多此一舉:“沈辭已有心儀之人。”

皇後咋舌:“真的?怎從不見他提過?”

逼宮護駕, 怎麽也是大功一件,何況他素來忠直勇猛,按理說求個賜婚不難。卻一直沒有動靜。

聖人讀懂了皇後的心思,道:“此事朕心中已有計較,明日令他們一同入宮。”

皇後道這不錯,她也好将準備已久的鎏金同心如意鎖送出去。

翌日沈辭攜喬茹竹入宮, 于太極殿跪謝天恩。

已經見過雙方父母的兩人,卻還顯得有些局促,連對視都不敢, 看來沒少被親戚朋友們打趣。

只是皇後看了喬茹竹第一眼,便怔住了, 她若有所悟,轉面向聖人。

喬茹竹的身形樣貌,與一個人很是相似。皇後日日照那面落地琉璃鏡整妝,怎能不清楚?

去年遴選秀女,在人群之中有不少與她相像的,當時她沒怎麽留意,但看到喬茹竹第一眼,她就全然明白了,心道這件事現下不好說,等人走了再找賀蘭桀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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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的食指滑過鼻梁,心頭突突,不知為何有種脊背發涼毛骨悚然的感覺。

皇後大方地将如意鎖取出,贈予沈辭與喬茹竹一人一枚,“盼二位能白首偕老永結同心。”

喬茹竹粉面生暈,沈辭俊臉酡紅,兩人一同謝禮。

皇後扭臉去催促聖人賜婚,聖人立刻會意,下了賜婚的聖旨,清咳一聲,道:“婚期應當早定,下個月初三,朕讓欽天司合計了,是個不錯的日子。”

沈辭欣喜過望,“多謝聖人。”

按岳丈的說法,不願女兒早嫁,還要留一兩年,順帶考察沈辭人品。但聖人既已聖旨下,金口玉言,總是不能推辭的了。這下是真板上釘釘,水到渠成。

喬茹竹感受到準新郎的歡喜,心中也全是羞赧,還有一分對未來的茫然。

就在幾個月之前,她還很難相信,她會馬上嫁人了,而且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這樣的茫然,一直持續到大喜之日。

沈辭在官場上與武将打交道多,參與喜宴的賓客多是軍中出身,說話沒個顧忌,酒量更加豪爽,非拉着沈辭拖延他入洞房。

喬茹竹心裏也知道,多半得喝到窖藏的老酒都見了底,他才能得以脫身醉醺醺遲來。

她也很有耐心,手指輕輕攪動着衣擺,拂過那上面纏枝并蒂紋理的金銀繡線,驀地聽到窗外鬧哄哄的。

房門打開,沈辭腳步匆匆進來,接着便撞上了門。

喬茹竹心神緊張,等他快步走了過來,拿掉了她左手裏舉着的團扇,視線得以完全開闊,她在滿室花燭燈光裏,瞥清新郎如玉如圭的面龐,羞意更生。

沈辭一手握住她還停在半空之中的左手,粗粝的大掌滑進她掌中,滿含愧疚:“我走不開,只能先來和你成禮,夫人,你先睡了吧,今晚不必等我。”

眼尖的婆子趕緊過來遞上合卺酒。

等洞房裏的禮節粗略完成,沈辭彎腰蹲下來,脫掉新婚夫人的鞋襪,送她側卧上床榻。

他才又走了出去。

今晚不喝倒鬧事之人是不能消停的,他不希望喬茹竹為此白白等到大半夜,不如讓夫人好好睡個覺。

但喬茹竹是有些失望的,怎麽也睡不着。

到了蠟燭都滅盡的時候,新郎還沒回來,婆子見她還翻來覆去的像是沒有入眠,試圖去點燈,這時從帳中飄出來一個聲音:“都退下吧,燈不用點了。”

夫人看來是不想等了,婆子應付一聲,率人出去。

漆黑清冷的洞房裏,喬茹竹一動不動,呼吸遲滞,呆呆望着什麽也看不到的前方。

深夜太容易滋生人的胡思亂想,她這會兒只覺得委屈,沈辭好像并不看重洞房花燭之夜。身下壓着一條幹淨的白帕子,她知道那是作甚麽用的。父親母親她們甚至也還以為,她只是沒有被選上,然後貪玩在玉京耽擱了時日,其實……

其實呢,她就不是正經出嫁的女子。

因為這樣,他才一點也不看重新婚之夜吧。

她模模糊糊擦掉一滴淚,感覺自己好像要睡着了。

唰地,眼前好像明亮了。

她睜開眼睛,只見床頭的燈盞裏不知何時起,又燒起了燈油。

一道男子的身影,影影綽綽地站立跟前,居高而臨下,眉眼噙着醉意,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滿腔的委屈,瞬間伴随着眼淚決堤而下,她只是哭,一句話也不說。

沈辭酒意上頭,現下頭昏腦漲,看到夫人竟在痛哭,他呆了呆,單腿跪上床伸手将她抱起來摟住,“夫人,我不是說回來可能太晚,讓你好睡了麽。”

喬茹竹說不出話,只一味抽泣,埋首在他懷中顫抖。

沈辭恍然大悟,笑道:“你怕我不回來?怎麽可能,這是我們的……洞房花燭。”

抽了一個酒嗝,他才緩緩說出那四個字,很是羞愧。

“我醉了,怕怠慢夫人,不然我先去沐浴一番。”

大熱天的,又飲了酒,他現在渾身是汗,盼着去沖個痛快的涼水澡,誰知正要去,卻被她抱住抓回來,沈辭醉得不輕,竟被喬茹竹這樣的弱女子給拖上了床榻,她的柳臂是那樣緊唯恐放他走了地摟着他,沈辭突然知道她心中原是不安。

伸手一模,在她身下摸到一條帕子,他抽了出來,扔到一旁。

便就着時隐時滅的燈火,準确找到她的嘴唇,深深吻了下去。

非得要如此,才能讓她心安的話。

他願意,全力效勞。

喬茹竹被親吻得七葷八素,胭脂淩亂,紅粉橫斜,只剩一雙淚湧如泉的美麗動人的眼波,楚楚可憐地望着他,沈辭心思一凜埋首而去,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對她瘋狂的喜愛。

喬茹竹忍不住抱住他的頭,激動,快樂,甚至又羞恥,在他急烈的催促聲中,斷斷續續地嗚咽着喊他:“夫君。”

兩人是一起沐浴的,到沐浴完畢的時候,喬茹竹已經困得閉上眼就要睡了,沈辭将她的錦被拉上來,替她掖好被角。本以為如此便可平平坦坦度過這一夜,誰知她竟很快往他的懷裏鑽了過來,沈辭哭笑不得,只好将她抱住。

“夫人,為何還不睡?”

被子底下傳來他夫人含糊不清的聲音:“你酒醒了麽?”

沈辭點頭,“醒了。”

鏖戰艱辛,勝過沙場點兵,怎能還敢再有醉意?

再有一點醉,都是對她魅力的不尊重。

懷中的聲音愈發柔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麽喝了。”

沈辭滿心酸軟,手撫摸她的發,低頭親了親:“嗯,全聽夫人的,再不酗酒。今日是大婚之夜,情況特殊,夫人饒我一回?”

那抱他的人,将他抱得重了一些,軟嗓若含鼻音:“不饒。”

他驚詫地睜眼雙眼,長眉往上豎起,有點不解。

“方才……你都沒有饒我。”

沈辭更加無奈,哭笑不得地道:“那,全憑夫人責罰?”

喬茹竹點點頭。

“好的。明日再說吧。”

她是真的困了。也許自己在說什麽自己都不知道,含糊地說完,腦袋輕輕一歪,便趴在他胸口睡着了。

沈辭擡起頭,看了眼睡得迷瞪的妻子,覺得她今晚有同以往不一樣的可愛,在前往舊君山的那日,他的生命陡轉,遇見了她。那時的她何其凄慘狼狽,她在他的馬下,苦苦哀求着自己帶她離去,他便動了恻隐之心,生了保護之意。沈辭湊近嘴唇親着她的發旋,慢慢翻身,讓她好安睡于自己旁側,重新拉上了被角。

他知道,妻子心中為何始終常懷憂患。

過去的種種,在她心底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影子,她視自己如救贖,所以才勇敢邁出了那一步,但這并不代表,她可以自行愈合心頭所有的傷痛。

好在餘生漫漫,他會樂此不疲地告訴她,這一生遇上她之前,他本沒打算與一個女子共度。

遇到她之後,她即是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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