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番外

第81章 番外

伴随着一陣無法呼吸的窒息感緊逼而來, 賀蘭桀在斷氣中醒了過來。

醒過來時胸口狂跳,似乎還沒有從夢魇之中掙脫,但他第一眼看向自己的手,确定了這是人的手, 而不是貓的爪子, 才知道自己經歷了一場噩夢。看來是日有所思, 前不久才處決了蕭子初留下的安樁, 居然會夢到蕭子初把自己的身體奪舍了這種荒唐事。

低下眉眼,懷中的皇後尚且乖乖卧在自己懷中,小巧玲珑的身子, 春天初發新芽般柔軟纖細的手臂,靜靜摟着自己, 右手撸着他身後并不存在的尾巴。

“……”

大概能知道怎麽會有這種感覺了。

賀蘭桀試圖去喚醒崔莺眠, 然而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喵——”

聽到自己聲音的瞬間,賀蘭桀差點以為自己喝醉了, 這是還沒從夢境中醒過來?

但皇後确乎是被他的聲音所驚擾, 于是醒了過來,看向身旁的男人,她的美麗雙眸還迷茫着,确認是他之後,粉唇将上一勾,露出一抹燦然的笑意, 将他抱更緊了一些:“你好壞,一大早就逗人家。”

賀蘭桀慚愧又驚險,忍不住抱住皇後的楊柳細腰, 将她的睡夢都搖散。

崔莺眠稀罕摸他的身體,尤其是那塊塊分明的堅實的肌肉, 但這會兒摸起來,卻感到他身後出了一層薄汗,崔莺眠有所警覺,擡眸望向他:“夫君,你做噩夢了?”

賀蘭桀點了點頭。

他從小到大做過的噩夢不啻于刀兵劍棍,水裏來火裏去,但無論什麽場景,他覺得自己都有奮力一搏的悲壯之舉,這是第一次,作為一只貓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初月那麽小的小不點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拿捏自己、弄死自己。

崔莺眠忍不住将他壓在身下,她爬了上去,趴在他的胸口,摟住從噩夢中驚悸着醒來的夫君,安慰地說道:“還記得麽?說來聽聽,我來幫你解夢。”

都說,帝王夢境昭示天下吉兇。

可崔莺眠不信那些,她也不想讓這種兇夢流傳出去,驚擾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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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桀覺得有點難以啓齒,但耐不住皇後的再三催問,他想了之後覺得也沒必要隐瞞,便一點點回憶,說了出來。

皇後聽着聽着,起初還點點頭,到了後面,她的娥眉蹙了起來。

賀蘭桀将故事添油加醋地收了尾,就朝控訴道:“你不信我!初月都信我,你不信我,還打我!”

面對越來越幼稚和恃寵而驕的聖人,崔莺眠是又無奈又好笑,還有幾分心疼,她寬慰安撫他,摸摸他腦袋上的毛:“所以這只是一個夢啊,夢都是反的,不是真的。”

賀蘭桀勉強點頭,臉色卻還別扭着。

崔莺眠摟住他,親吻他的嘴唇,長長的一個吻過後。她抱住他,低聲道:“不可能的。”

賀蘭桀怔愣:“什麽?”

崔莺眠俯下臉蛋,瑤鼻微微一抵,與他鼻尖輕觸。

“存恤,如果你的身體裏已經不再是你的話,我肯定是第一個發現的。不可能會是你夢到的情況,你相信我。”

不得不說皇後的安撫很奏效,也正是因為後宮有了這麽一位賢良的皇後,那些谏官現在是愈發出頭了。賀蘭桀通體舒坦,肌肉松弛下來,微眯眼眸問道:“為什麽?”

其實他倒不是為夢境所驚懼,就是覺得皇後看不出披着人皮的蕭子初的靈魂有點不痛快,到頭來只有女兒願意相信自己,很難過。

皇後微笑道:“我們是最親密的人啊。我雖在外人面前敬你是聖人,可是我心裏,你是我的男人,我怎麽會認不出你。”

你是我的男人。

賀蘭桀眼眶發紅,胸口急劇一跳,按捺不住雙臂摟住皇後,将她天旋地轉一番,重新摁在了下面。

“眠眠,你很少說這樣的話。”

“那要怎樣?”她一點也不惱,明眸微閃,問他。

“以後要多說。”他固執道。

“說什麽?”她明知故問。

賀蘭桀咬牙:“說,我是你的男人,我是你的。”

崔莺眠忍不住想要大笑,她兩只手夾住他的臉肉,揉搓幾下,在他不滿的目光的注視下,她恢複一點正經顏色,煞有介事地将下巴輕輕一點,“你只是我一個人的,顯然是這樣。”

在這個對賀蘭桀而言因為做了噩夢而并不愉快的早晨,有了皇後的柔情蜜意,頓時變得風光旖旎,春色撩人了。

等汗膩膩的歡愛過後,崔莺眠聲氣不穩地抱他,道:“聖人,我替你将夢續上……”

還能續上?賀蘭桀忙着親吻她,心頭略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不過,他早就沒想那事了。

但為了滿足皇後,他裝作很是有興趣的模樣。

“好啊。”

崔莺眠便說了起來。

……

從鳳儀宮離開之後,皇後雖然大步流星,急趕回承清宮,可是腦中卻不斷略過初月的哭腔,她是最愛女兒的,若不是初月幾次三番撒謊裝肚子痛騙人……但無論如何,初月是她的女兒,她不該那麽武斷地判定她在說謊。

這個念頭一起來,頓時,承清宮聖人拉着自己做的一切又重回腦海。

崔莺眠想到他口口聲聲喚自己“莺眠”。

事實上賀蘭桀從未那麽叫自己。

他口口聲聲稱“朕”,又喚她“皇後”。

事實上賀蘭桀除了一些正式的場合,和打趣時揶揄她,也很少會如此。

方才他的眼神,他的肢體動作,一切一切。

分明是熟悉的,卻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賀蘭桀固然不喜歡貓,但她既然養了乖乖,他從來都是看到乖乖便悄悄走開,從沒有将他抓起來一擲便是那麽遠。

或許這裏确實只有一個解釋——适才在承清宮裏的那位,換了芯了。

那根本不是她的夫君!

想到這個念頭,皇後轉身拔足飛奔回鳳儀宮。

當她趕到之際,蕭子初正捏着乖乖的脖子,獰笑着手中用力,意欲将它當場掐死。

皇後瞳孔緊縮:“聖人!”

聽到聲音的蕭子初,手中霍然一松,貓掉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蕭子初看到皇後的那一瞬間,臉上重新擠出笑容:“莺眠,你怎麽來了?”

此刻看到這張熟悉的臉上擠出來的陌生的笑容,還有陌生的“莺眠”,她幾乎可以斷定,這不是與她朝夕為伴的丈夫。

但如此荒謬的事,有誰會去相信?皇後只能翹起唇角,裝作無事發生一樣走近,“我想起一件事,要來對初月說,聖人在太極殿壓了不少的奏疏沒有批閱,李全帶着人到處尋你,都尋到我這兒來了,朝政要緊,聖人不去嗎?”

四兩撥千斤的一句反問,令蕭子初騎虎難下,他只得颔首,從容一笑:“也對,朕該走了。”

他轉身看了一眼地面上已經似乎斷了生機的賀蘭喵,朝外大步而去。

等人一走,皇後失了魂一般,踉跄奔了過來,将貓兒抱了起來,淚水洶湧而出:“夫君,你是我夫君嗎?”

貓無力地擡起頭,看到皇後這般模樣,眼眶也濕濕的。

可是他還有一點知覺,便要向她回應。

是啊,他是。

貓點了點頭。

皇後失而複得一樣,抱着貓怎麽也不肯放手,初月也跳下了床,兩人一貓抱作一團,頓時整個寝殿都是她們的哭聲。

……

“就這樣?”

這個結局,惡沒有惡報,賀蘭桀直蹙眉。

崔莺眠摸了摸下巴,道:“我又不知道你怎麽會變成一只貓,當然也就不知道怎麽讓你們換回來了,反正我能認出你,重點是我不會弄錯你,這是肯定的。”

倘若說書的說到這裏戛然而止,賀蘭桀不保證自己沒有火燒鋪子的決心。可是到了皇後這兒,他只能昧着良心地說道:“眠眠編得好厲害。”

崔莺眠笑意頗濃,直到現在将男人安撫好,才想到一件事:“這種離奇古怪的夢,只有你會做,怎麽還介懷蕭子初?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兩年了麽。”

賀蘭桀哪裏知道,他低頭嘆氣,揉着自己的眉心道:“我哪裏知道。”

崔莺眠的魔爪壓扁他的左右兩邊臉,道:“你哪裏知道?一定是你心懷芥蒂才會如此。賀蘭桀,能不能度量大一點,我這兩年聽你的安分守己,可一點都沒有再想別人了。”

聽起來專注專一在皇後這裏還成了一種為難的事,賀蘭桀只想哼唧一句。

不過呢,這個男人小氣崔莺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放松了手,将賀蘭桀的額頭彈了一下,便已率先大度地原諒了他。

“可一而不可再,下次你再做這樣充滿了對我的不信任的夢,只得自己憋着不說,我可不會再哄你了。”

說着,大被拉過頭,将賀蘭桀裹在了裏邊。

知道她嘴硬心軟,賀蘭桀笑着鑽進被窩裏,呵她癢癢肉,崔莺眠在底下被他作弄得不輕,笑聲、求饒聲一起響起來,直傳到宮外去,宮人們紛紛彎腰臉紅地笑開了花。

皇後已經松了口。

看來賀家的老二很快就要來了。

就在一個月後,賀蘭桀舉行封禪泰山的大典之際,從深宮之中傳來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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