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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6:00

封哲換下警服,一邊走,一邊用食指轉着車鑰匙圈,他單耳戴了個藍牙耳機,對着那頭說話:“喂,尉少,你小子回來這麽久,這時候才打招呼不地道啊。”

“我他媽姓尉遲……”

耳機裏面聲音過大,嚓啦嚓啦起了電流聲,封哲皺了皺眉頭,把通話聲音調小一半:“行行行,知道了尉先生,怎麽着,今晚你做東啊?”

“……”耳機裏面又說了句什麽。

封哲:“行,說好,不打折,頂多送點酒水。”

耳機裏面聲音又突然增大,封哲幹脆挂了電話。過一會,一條信息發了過來:封扒皮,你良心不會痛嗎!

封哲勾着嘴角笑了笑,鎖屏,把手機扔到了副駕座上,把着方向盤,一腳油門彙入山北市的晚高峰裏。

晚上7:00,“善惡樹”門口。

封哲把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徑直向俱樂部裏走過去。門口的接待遠遠看見封哲過來,匆匆跑進去叫了經理。

“封先生。”經理開門将封哲迎了進去。

“嗯。”封哲應了一聲,“最近生意怎麽樣?”

“還不錯,地面上的酒水盈利提高了一截,最近放寒假,學生的數量挺多,估計也是拿了不少壓歲錢。”

封哲失笑:“現在的小孩真的是……看緊點,查着點身份證,大學生的錢可以賺,中學生咱們惹不起,畢竟我們這都做得是正經生意。”

“是。”

“一會去給尉遲天訂得那個房間送點酒水過去,開我跟這兒留的那批好貨……”話還沒說完,那邊突然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那麽大的音樂聲都被蓋了過去。

封哲迅速轉頭,目光越過經理直直看過去。

封哲眉頭皺起來:“有人鬧事?”

經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啊,怎麽回事?”他迅速拽過幾個酒保,讓他們快去看看。

封哲是刑警出身,一下就聞到了空氣裏的血腥味,他反應比那些酒保快,一下子沖了過去。

“都別動,警察!”

他亮出了警官證。

一幫混小子本來在見血的時候酒就醒了個差不多,現在一聽見警察全都吓在了原地,他們再能混也不過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剛剛是熱血上頭,現在才想起來事情的後果,開始怕了。

那邊女孩的男朋友先動手傷得人,不過他覺得自己占理,嘴巴裏面罵罵咧咧沒個消停,還作勢想要向前揮拳,被趕來的酒保拉住。

“你們……”封哲話剛開了個頭,掃過全場的眼神突然停了。

吧臺附近有個人倒在地上,鐳射燈晃過那人的臉,封哲慌了。幾步沖過去,撈起他抱在懷裏。

“安安?!”他怎麽都沒想到能在這種地方見到季懷安,更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看清他額角的傷口,傷口其實不深,主要傷在表面,毛細血管蹭破了一片所以流了不少血,屬于看上去吓人的。不過還是要趕緊處理,防止感染留疤。更讓封哲擔心的,不是這個……

“封先生,您看這個您要怎麽處理?”經理已經帶着酒保控制住了局面,所有人都老實了,DJ也停了手底下的動作,客人們或是驚異或是不滿地看着這邊。

“我他媽處理什麽,叫民警啊!”封哲暴躁道。

“封先生,叫民警影響會不會不太好。”經理湊過去想要再說點什麽。

封哲一把推開他,抱起季懷安往電梯間走。

“出了事兒不找民警找誰,報警走流程!”封哲扔下一句話。

這幫亂七八糟的崽子們,不知道又怎麽鬼混了。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他對上了趙奕帆心虛的目光,封哲神色驀地一淩,果然……他就知道季懷安一個人是肯定不會來這種地方。

……

“哎,封哲你來……啊,這是怎麽回事?”進了房間就聽見尉遲天在那裏咋咋呼呼。

封哲瞪了他一眼,沒理。開始仔細看起季懷安的傷口,他想他最好能在季懷安醒過來之前把傷口簡單處理好,按了鈴聲讓服務生拿醫藥箱過來。

這是“善惡樹”地下部分的會員制俱樂部,跟上面幾乎可以說是兩個消費等級,這種俱樂部更像是一種高級會所,所有會員信息保密但是均是實行的實名制,價錢一等一的貴,服務當然是一等一的好。

于是服務生把醫藥箱拿來之後,看到房內的情形,禮貌地躬身問道:“封先生,需要幫忙為這位先生上藥嗎?”

封哲搖了搖頭:“我自己來,你出去吧。”

尉遲天看見季懷安是沒什麽大事兒——他們幾個小時候打架都比這個兇多了,這點小破皮尉遲天表示,這根本算不上什麽。

但是封哲緊張的樣子挺有意思,尉遲天翹着二郎腿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想着,神情難得認真地看着封哲半抱着的小孩。

看着臉蛋年齡很小,但是再往下看骨架子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具青年的身體。尉遲天打量着,每一塊骨頭的位置似乎都長得恰到好處,不會顯得笨拙,但也不算很脆弱,只是皮肉看上去有些單薄。

尉遲天又盯了會季懷安的臉,白白嫩嫩的,五官長得很精致,實在挑不出什麽錯,只能簡單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

“怎麽,你小情人?”

封哲用棉簽沾了碘酒擦着季懷安的額頭,從牙縫裏憋出一句:“尉遲天,閉嘴。”

“喲,這麽寶貝,還不讓說啦?”

“不是,趙隊的兒子,季懷安。”封哲把紗布展開又重新疊成合适的厚度,用醫用膠帶貼上季懷安的額角。

“哦,傳說中你們局裏的寶貝懷安啊,今兒總算見到真人了。”尉遲天笑起來,目光停留在季懷安臉上,“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漂亮。”

季懷安的手指動了動,眉毛擰在一起,下一秒,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他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視線晃過封哲的臉,卻仿佛沒有看到這個人一樣越了過去。

尉遲天看着季懷安的舉動,調笑的表情漸漸收起來,他有些猶豫地開口:“封哲……”

“閉……”封哲完全沒機會讓他閉嘴,因為季懷安已經順着尉遲天的聲音的看了過去。緊接着,包房裏傳來一聲尖叫,季懷安一邊将自己團起來,一邊喊着:“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求求你,別過來……”聲音帶着哭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是創傷後應激反應?尉遲天在國外攻讀的是心理學,他很快看出了事情的不對,之前聽封哲提起過季懷安的一些事情,但顯然這比他想象中的嚴重,于是尉遲天徹底嚴肅起來:“封哲,他可能并不想看到生人,我先回避,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你先出去吧。”

封哲按住季懷安到處亂揮的手,怕他把自己抓傷。季懷安的情緒依舊很激動,他像一條脫了水的魚,拼命地蹬腿,試圖将封哲甩開。

“季懷安,看着我,看着我。”封哲一遍一遍地跟他重複,“看着我,我是誰……季懷安,我是誰。”

或許是鬧騰累了,季懷安的動作終于沒有那麽激烈了。封哲瞅準時機一把将他撈進懷裏,像安慰幾歲孩童一樣一下下拍撫着他的後背。

“沒事了,沒事了安安。”

封哲感覺懷裏的小孩終于安靜下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季懷安的情況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記得封哲剛來警局那會,有一次抓捕的犯人在審訊室裏犯渾,趁着換手铐的時間抄起椅子砸傷了趙隊的肩膀,季懷安在監控室裏看到的時候應激反應也将自己的胳膊抓了個鮮血淋漓。封哲和梁曉楠按着他,迫不得已打了鎮靜劑這事兒才算過。

現在抱一會就好了,還真是越來越乖了呢。封哲在心底自我安慰道。

過一會,封哲就感覺到肩膀的衣服濕了一片,季懷安把頭埋在他頸窩的地方一下一下抽泣着,帶着點隐忍的嗚咽。

“安安,沒事了吧?”

“嗯……”很小一聲,含糊不清。

“沒事就從哥身上起來,讓哥看看你。”

季懷安的臉在封哲身上蹭了蹭,似乎是在搖頭。

封哲無奈:“沒事的,不丢人,我不笑你。”

季懷安或許是覺得總賴在封哲身上也挺不好意思,使勁抽了兩下鼻子,才從封哲身上起來,低着頭迅速從旁邊拿了兩張紙,三兩下擦幹了眼淚。

封哲看着他确實沒什麽事了,倒了杯水,遞給他:“喝兩口緩緩。”

季懷安雙手捧着杯子喝水,期間打了個哭嗝差點嗆到。

“慢點……”封哲不想問他發生了什麽,反正心裏也猜了個七七八八,轉而跟他說道,“安安,一會給你介紹一個……人。”本來想說哥哥,到口又覺得太酸,季懷安已經大了,不能随随便便讓他喊人家哥哥。

封哲替他把衣服整理好,心裏有了主意。原先沒有想着尉遲天的事兒,不過現在想想……倒是可以讓他在這事上出出力的,要不然他也是每天跟二代混來混去,掙錢全憑心情,閑的一批。

拉開房門,正好看見尉遲天跟那塊尬笑着伸手攔服務生:“……真沒事,你不用進去。”

“真的沒事嗎,先生?我們聽到有男孩的尖叫聲……”

“真沒事!裏頭是你們老板,不信你等會……啊,封哲你可總算出來了。”尉遲天抽回了半空中的胳膊,摸了摸鼻子,“那小孩兒,沒事了吧?”

“嗯,沒事了。”

服務生一見着自己家老板,終于走掉了。

“你們寶貝懷安這是怎麽回事啊?”尉遲天秉承着專業精神,十分熱心地準備八卦一下。

封哲看着這個不用誘餌自己入套的好哥們,露出一個微笑:“哦,這麽有興趣啊,那勉為其難豐富一下你的課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封哲:叫哥哥太酸了。

尉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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