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琪琪和舅舅一家就這樣又在東皇城根，在中法大學生活了一年。琪琪不愛上街了，上街要向日本人鞠躬，他才不要呢！他的幾個表兄也沒走，繼續在教會大學讀書。

相比遷徙的國立大學，教會大學還是相對安全些的。程綿在這裏教課，感到也不是給僞政府做事。他們的葳娜社現在不辦

了，熊佛西到南方去了，臨走前勸他也走。程綿苦笑着說：“我這麽個小人物，日本人也不要我呀！老兄還是留下來，咱們

繼續排咱們的戲，吃咱們的羊霜腸，料日本人也不會管得這麽細。咱們就排點不關時事的戲。”

熊佛西說：“你不管政治，政治可要管你。”見琪琪坐在一邊仰着臉聽着，不覺拉着他的手說：“林鶴立，你和我去大後方好不好？學那些國立大學的學生，到後方也是抗戰。”琪琪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和國立大學的學生能不能比較，程綿說：

“算了吧，他爸爸媽媽也在北平，我這個舅舅也在北平。他剛在中法大學服爾德學院讀二年級，到南方去讀哪個國立大學呢？”

熊先生嘆口氣，走了。

就這樣到了第二年，夏天裏，琪琪白天打球，晚上和舅舅排新戲，這一天搞得晚了，日上三竿才起來，還沒吃飯就聽見嘉比和芳芳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嘉比拉着他說：“學校被勒令停辦了，你舅舅也被扣起來了！你快去看看！”芳芳拉着他也只是哭。

琪琪顧不上安慰她們，趕快跑到了旁邊的中法大學。只見一群日本兵包圍着學校。他的頭嗡地一聲，不是說教會大學日本人不侵占的麽？一個表兄過來說：“舅舅被抓起來了！你快看！”琪琪順着人縫往裏看，見一個日本軍官正在和舅舅程綿說話。

舅舅倒沒有被五花大綁，只是臉色發白，默默低頭。

過了一會，那個日本人客客氣氣地陪着舅舅走出來，大家都讓開一條縫。日本人看見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琪琪，忽然停住，向

他看了一會，居然還笑了一下。琪琪不寒而栗，又直覺這雙眼睛很熟。這不是一年前在上海觀看《放下你的鞭子》時，那個

戴着口罩的看着他鼓掌的男人嗎！居然是個日本軍官！他戴着口罩，就是為了掩蓋仁丹胡子！琪琪又氣又驚，幾乎想上去厮

打一陣，舅舅卻向他默默搖搖頭，跟着日本人走了。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