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死亡原因

死亡原因

“葉醫生！”

“葉醫生來啦！”

轉崗第二天剛進更衣室, 正在換衣服的護士們就你一言我一語地喊了起來，表情都含着幾分促狹，但并沒有惡意, 只是單純地開玩笑。

葉敏沒有生氣, 也跟着開玩笑說：“嗯！這稱呼不錯, 你們再多叫幾聲。”

她裝出要聽的模樣，大家反而不樂意了, 馮愛雲輕輕推了她一下說：“少來，你還喘上了是吧？”

“那可不！”葉敏笑, 很快又斂起神色說道，“不過這稱呼雖然好聽, 但太生疏了，以咱們的關系, 你喊我葉姐我也是願意聽的。”

別說是以前兩看相厭的時候，哪怕後來因為安安和好，馮愛雲也沒喊過葉敏姐，當即翻了個白眼說：“你想得美！”

因為藥房跟科室不一樣，換好衣服進去一待就是一天, 錢曉雲一沒有趁着空閑時到處走動，二不像葉敏以前那樣, 時不時被調到急診幫忙，所以她到衛生所工作雖然有一年多, 但那跟其他護士一直不怎麽熟悉。

再加上她這個人說話不太中聽，且有個當副師長的姑父，很長一段時間裏, 她在衛生所都沒人敢惹，相應的人緣也不太好。

直到安安出生, 為了方便照顧，葉敏把她帶來上班。

那段時間所裏護士經常會趁空閑去藥房看安安，跟馮愛雲見面的次數增多，再看她和葉敏說話雖然沒那麽和氣，卻也沒什麽火氣，才對她漸漸改觀。

上班下班在更衣室裏看到，大家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不知道該說什麽，而會找話題跟她說笑。

就像現在，看到馮愛雲翻白眼，更衣室裏立刻有其他護士開玩笑：“小葉，你看她，瞪你呢！”

還有人笑着說：“是啊，愛雲年紀最小，應該喊咱們姐才對。”

馮愛雲被笑得沒辦法，扣好護士服的扣子，趕緊落荒而逃。其他護士看到又是一陣笑，引得男更衣室裏那邊的人聽到，都納悶問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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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間，葉敏也換好了衣服，不是以前粉色的護士服，而是白大褂，頭上沒戴帽子，她将頭繩高高紮了個馬尾，看起來精神又幹練。

護士長進來看到她這模樣，笑着點了點頭：“嗯，看起來不錯。”在葉敏出去時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好好幹！”

“您放心，我會的。”

葉敏說完和護士長錯身而過，深呼吸後擡頭挺胸，大步走到董老的診室。

診室跟一天前看起來沒什麽變化，哦也不對，她辦公桌後面多了個文件櫃，鑰匙則在她辦公桌上。

診室裏兩張病床的位置也有調整，其中一張挪到了兩張辦公桌中間，雖然葉敏不會針灸，但接診過程中難免會遇到需要躺着問診的病人。

“感覺怎麽樣？”

葉敏觀察診室的變化時，董老也走了進來，神色難得和煦地問。

葉敏轉過頭，看着董老笑着說道：“挺好，這個櫃子什麽時候擺進來的？昨天還沒有？”

“昨天下班後。”董老說道，“既然覺得好，那就好好幹，要是做的不好，姚所長把你崗位再轉回去，我可不會幫你說話。”

葉敏立刻說道：“您放心，肯定不會有這麽一天！”

董老輕哼一聲：“希望如此。”

……

雖然轉崗成為了實習醫生，在挂號窗口有了名字，但她現在面臨的情況比董老剛入職衛生所時還要嚴峻。

畢竟駐地軍人雖然不知道董老是誰，但他是姚林請來的大拿，沒病人姚林比他都急，會特意交□□窗口的工作人員給他分配病人。

而病人被分配到董老這裏來後，哪怕進診室前心裏嘀咕不停，見了人看到董老頭上花白的頭發也該放心了。

再加上董老醫術精湛，所以他入職不到一周，手裏就不缺病人了。

葉敏卻只是一名實習醫生，工資不高，且還兼着董老助手的工作，就算沒有人找她看病，衛生所也不虧。

所以葉敏是沒有董老的待遇的，在她轉崗後，姚林只告訴挂號窗口的人把她的名字加上去，卻沒有特意交代要多給她安排病人。

葉敏年紀還輕，既沒有花白的頭發，也沒有滿臉的皺紋，二十六歲的人看着和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差不多。

來找董老看病的病人，得知她轉崗成了醫生，第一反應都是：她行嗎？

面對工作無法開展的困境，病人對她的質疑，要說葉敏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肯定是假的。但她知道萬事開頭難，所以也沒多喪氣。

反正董老病人多，問診治療過程中難免需要她搭把手，或者遞什麽東西，她每天還挺忙的，工資拿得也不心虛。

好吧，她情緒還是有點低落的。

轉崗第一天董老開玩笑，說如果姚所長把她崗位轉回去，他不會幫她說話的時候，她還信心滿滿地覺得不會有那麽一天，可一天、兩天，眼看着一周即将過去，一個挂她號的病人都沒有，她開始擔心了。

不過葉敏也知道，這事急不來，與其唉聲嘆氣，不如趁這段時間好好充實自己，免得病人上門時她手忙腳亂。

所以大體上，葉敏還算鎮定。

事實證明，有些事是急不來的，葉敏坐診第一周的最後一天，她終于迎來了第一個病人。

對方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牙倒是挺白，就是聲音有點粗糙，說話有點嘶啞。

一問果然，是來看喉嚨的。

葉敏按規定先給他登記，姓名性別，年紀老家，還有所屬營連，前面的問題他回答得都挺順溜，到營連上卡住了，遲疑問：“這個一定要登記嗎？”

“這關系到費用報銷，按規定是要登記的。”葉敏疑惑問，“你是在保密系統嗎？”

問完不等對方回答，葉敏就覺得不太可能，一來據她所知，駐地沒有保密單位，二來就算是保密單位，也會挂在其他單位下面。

對方聽後也果然擺手說不是，猶豫了會後報出了所在營連編號。

葉敏剛開始沒察覺出不對，等登記完才發現他所在的營連編號有點熟啊，擡頭目光幽幽看向對方，問道：“是孟城讓你挂的我的號？”

對方心虛地低下頭，好一會才擡起來，幹笑着說：“嫂子，我喉嚨是真不舒服。”

這就是默認了。

她就說呢，她一個實習醫生，今天來看病的也不多，怎麽會有人主動挂她的號。但要說生氣也不至于，孟城估計是知道她沒病人，恰好營裏有人生病，才特意把人安排過來。

歸根究底，也是為了她好。

但搞清楚情況後，葉敏沒有心安理得地給對方治病，而是說道：“我只是一名實習醫生，其他醫生手上病人不多，你現在還有換醫生的機會。”

對方卻沒有順着她的話選擇換醫生，而是說道：“葉醫生，我相信你，你給我看吧。”

“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

見他表情鑒定，葉敏不再多說，讓他擡起下巴，觀察他喉嚨的情況，完了又讓他張開嘴巴，用工具帶着他做了個簡單的測試。

期間又問了他一些問題，得知他是班長，平時訓練中時常需要喊口號，而且開年不久他所在的連隊舉行了一次拉練，前兩天才結束。

他喉嚨開始不舒服，差不多是在拉練結束後開始的。另外他生活習慣良好，沒有抽煙喝酒的習慣。

根據這些信息，基本可以判斷他是疲勞和過度使用聲帶導致的急性喉炎。

葉敏給他開了中藥，遞給他時囑咐道：“這段時間多休息，少說話，另外可以多喝水。”

“吃藥後我這個多久能好？”

葉敏說道：“短則兩三天，長則五六天，但你需要多注意，如果喉炎反複發作，可能會發展成為慢性喉炎。”

“行，我回去一定好好吃藥。”對方說完，起身沖葉敏鞠了一躬便往外走去。

等人走後，葉敏轉頭看向董老，他也剛看完一個人，說得口幹舌燥，這會正在喝茶。察覺到葉敏的目光，他看過來問：“怎麽？這麽簡單的病難道還要問我？”

聽他這話，葉敏就知道自己剛才沒斷錯病症，開的藥方也沒問題，拿起桌上放着的茶杯說：“您水喝完了嗎？要不我給您再加一點？”

董老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聲，手上動作倒是很實誠，合上水杯蓋子，将水杯放到了辦公桌上。

葉敏見了，走過去拿起他的茶杯，出去水房接熱水。

……

雖然今天唯一的病人是孟城叫過來的，但怎麽說也算開了張，而且葉敏自我感覺表現不錯，所以下班時臉上挂着笑。

到路口跟孟城碰頭，看到她臉上的笑，孟城神色也添了幾分愉悅，笑着問：“今天工作怎麽樣？”

葉敏停住腳步，斜他：“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去看病的小年輕回到營裏就直接去找了孟城，跟他說了被葉敏拆穿的事，他聽後也不覺得意外，規矩在哪裏，這事是瞞不住的。

這會他臉上也沒有半點窘迫，說道：“小胡說你看病的過程非常專業，他覺得你很厲害。”

葉敏一聽高興起來：“他真這麽說？”又有點懷疑，“他不會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這麽誇我吧？”

“不至于，而且你專不專業，不在于他看不看我的面子，只要喝藥過後他病情能減緩，你就是有真本事的。”邊往前走，孟城邊側過頭說，“萬事開頭難，但只要開了頭，這些就都不算事。”

孟城說的這些道理很淺顯，葉敏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剛開始難免在自信和不自信之間來回搖擺，需要人時不時給她打氣。

所以聽完他的話，葉敏再次信心十足：“你說得對，只要我做好自己的，總有一天我會不缺病人！”

說着話，兩人進了家屬院。

雖然葉敏沒有到處炫耀，但随着她的名字出現在挂號窗口，她成為實習醫生這件事就自然而然地傳開了。

唔，同時傳開的還有她一直沒開張的事。

于是這幾天，葉敏每次下班回到家屬院，路上碰到的軍嫂都會問她：“小葉，今天有沒有人找你挂號啊？”

“還沒有人找你挂號啊？那要不我去給你充充數，撐下場面？”

葉敏很感動，但每次都哭笑不得地對大家說，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駐地就這麽大，大院裏還住着不少軍醫護士，軍嫂們裝病去給她充數撐場面，衛生所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沒有病人只是尴尬，軍嫂裝病給她充數這件事爆出來就丢人了。

好在那都已經是過去，今天她終于開張了。

雖然人是孟城營裏的，但至少對方是真生病，而不是裝病給她充人頭。于是當軍嫂們再次問起那個問題時，她問心無愧地回答說：“開張了，今天接了一個病人。”

“真的？對方什麽情況，好治嗎？”

“小病，好治。”

“那等他好了，你是不是會有更多病人？”

葉敏也期待着呢，但面對大家的詢問，她謙虛說道：“這個說不準的，所裏厲害的醫生很多，不過應該會比現在好吧。”

“肯定比現在好，我下次不舒服，也去找你看病啊！”

葉敏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呃了兩聲說：“謝謝你照顧我，不過能不生病還是不生病的好。”

“也是。”

重複這樣的對話到籃球場，招呼孟峥回家，他從小孩堆裏跑過來，對葉敏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媽媽，你今天開張了嗎？”

家屬院的生活就是這樣，家家戶戶都沒什麽秘密，這不，孟峥都操心起來這事了。

葉敏笑道：“開張了。”

孟峥仰頭問：“哇！媽媽你以後是不是就成醫生了？”

“嗯。”

“這是升職嗎？”

葉敏喲了聲：“你連升職都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孟峥臭屁地翹起下巴，過一會又強調，“我今年四歲了！”

因為東東是個小話痨，而且他不但話多，說完還要人給反應，梁娟有時候忙活家務就不太耐煩應付他，實在煩了就會說“你個三歲小孩懂什麽”，或者“你個三歲小孩操心那麽多幹什麽”。

不止梁娟，小美爸爸媽媽也會有這樣說她的時候，次數多了，他們幾個就覺得三歲不好，很想長大。

所以自從孟峥滿四歲，他就總把年紀挂在嘴邊，生怕別人把他當小孩。

葉敏哼笑：“長了一歲看把你給厲害的！”

孟峥嘿笑，得意得搖頭晃腦，嘴裏還念念有詞。因為聲音小，葉敏沒聽清，問道：“嘀嘀咕咕說什麽了？”

“我說，”孟峥停住腳步，清了清嗓子說，“媽媽升了職，爸爸還沒有，”仰頭看着孟城，一臉語重心長，“爸爸你要加油啊！”

孟城：“……”差點分不清誰是爹誰是兒子。

雖然孟城和丁楊是一個營的，但丁楊有自行車，而且孟城要等葉敏，所以他們到丁家時，丁楊已經在院子裏陪安安學步。

安安已經滿十個月，可以翻身坐起，站也能站，就是很不穩，需要人扶着。也因為這樣，白天帶她需要花費更多精力。

考慮到錢曉雲白天有自己的事，所以年後葉敏和孟城抽時間去了趟平城市，在百貨商場買了輛學步車回來。

這時候的學步車跟幾十年後的肯定沒法比，車身是木頭的，稍微有點重，雖然有輪子，但以安安的力氣，走動有些困難。

舒适度也差一些，雖然安安坐的地方縫了海綿，但有點太軟了，也不夠貼合小孩的身體。

只是這時候物資緊張，學步車能做到這程度已經很不錯了，而且學步車雖然有諸多缺點，但有了它以後，錢曉雲确實輕松不少。

和丁楊打過招呼，安安也發現了葉敏三人的身影，沖他們張開雙手喊：“媽媽！爸爸！哥哥！抱抱！”

小姑娘很聰明，除了一家人的稱呼，她還學會了親親抱抱這樣的簡單詞彙，只是吐字非常含糊，不是聽久了在體內形成自動翻譯器，基本聽不懂。

丁楊雖然因為要上班，跟安安接觸的時間沒那麽多，但已經足夠讓他明白安安的話，假裝傷心道：“安安能記住你們的稱呼，卻總是記不住我的，難過。”

孟城玩笑說道：“她會喊姨姨，卻不會喊叔叔，你是不是要反思一下自己？”

一擊必殺！

丁楊立刻對面前的小姑娘說：“安安，快喊姨夫。”

“姨姨！”

“是姨夫。”

“姨姨！”

丁楊放棄了，嘆氣道：“你喊叔叔也行吧。”

“你你……”

孟城：“噗——”

從廚房走來的錢曉雲說：“好了，你不要為難安安了，等她再長大一點，能學會喊你的。”

“唉，只能這樣了。”丁楊嘆氣，又問，“你們是在家裏吃還是回去？”

錢曉雲接話說：“在家裏吃吧，敏敏你今天不是開張了嗎？咱們慶祝慶祝。”

今天唯一的病人是孟城找來的，葉敏不意外丁楊會知道，并告訴錢曉雲，只說：“慶祝該是我們請客才對，而且我這才剛開始，等我轉崗滿一個月沒被踢回去，咱們再慶祝不遲。”

“肯定不會被踢回去，”錢曉雲給葉敏打打氣，但沒反對她的話，只問，“你們家裏有菜？”

葉敏沖孟城擡擡下巴：“他早上買了。”

“行，那明天見。”

“明天見！”

……

回去的路上，安安頭頂的彈幕閃個不停，都在說葉敏開張的事——

【哇！敏敏終于有病人了，邁出一大步，不容易啊！】

【從藥房到給董老當助手，再到現在轉崗成為實習醫生，看起來好像才幾個月，實際上卻是敏敏的十幾年，想到敏敏一路走來的堅信，真的好感動！】

【看到這裏，真的覺得這一家子有在慢慢變好啊】

【勵志是勵志，但是變好就……】

【前面的住嘴！我不想聽[手動可雲表情包.gif]】

【其實我一直都想問，女主爸媽原著裏到底是怎麽死的？安安出生這半年多他們都去醫院做過兩次體檢了吧？葉敏還成了醫生，身體出問題應該把脈就能看出來，不至于拖到救不了才去醫院吧？】

【前面的肯定是看書不仔細，女主媽媽根本就不是病死的，是意外】

【對對，葉敏就是意外死的，小說裏女主和哥哥聊過這件事！當時好像是八十年代初，葉敏有天下班比較晚，回家路上碰到了個醉漢，對方想圖謀不軌，掙紮過程中被殺了】

【這個死亡原因，好像合理，但又似乎有點草率】

【其實不算草率，而是非常合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知青大批回城，但工作很少，游手好閑的人很多，還有很多盲流，亂得很！要不怎麽會有嚴打呢！】

【葉敏因為混亂被殺，孟峥因為嚴打，要不是已經發達的錢曉雲幫忙周旋，差點牢底坐穿，這母子倆，唉！】

……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長，也一直盼着能從彈幕上看到死亡的相關信息，以求改變命運，可真到了這一刻，葉敏仍有些控制不好情緒。

她微微用力，将孟峥攬在身前，後者不明所以，仰頭一臉天真地問：“媽媽，你怎麽了？”

“媽媽沒事。”葉敏吸了吸鼻子，擡頭對孟城說，“好像有沙子進眼睛了。”

恰好有風吹過，葉敏揉了揉眼睛，孟城半信半疑，走近她問：“我給你吹一吹？”

“算了，在外面呢，先回去吧，”葉敏擺手，仰頭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氣忍住眼淚道，“好像不嚴重。”

“那行，咱們先回家。”

孟城說完，牽起葉敏的手，腳步匆匆地往家裏走去。

回到家，兩人帶着孩子直接進去主卧，孟城脫掉安安的鞋，将她放到床上，然後轉身問葉敏：“怎麽樣？眼睛裏還有東西嗎？”

跟第一次看到彈幕，得知安安會被調包時比起來，葉敏已經堅強太多。回家的這一路，足夠她收拾好情緒，她扯起笑容搖頭：“沒有了。”

“那……”

孟城欲言又止，雖然他這麽問，但其實心裏不太相信葉敏突然流淚，是真的眼睛進了沙子。

自安安出生，葉敏已經好幾次情緒失控，剛開始他信了她的解釋，但随着時間的推移，他不得不承認，她或許有個秘密。

且她不想告訴他秘密是什麽。

孟城希望葉敏能告訴她秘密是什麽，但又不知道是說還是不說更好，也不想逼迫葉敏做選擇，就沒有多問，只攬過她的肩膀低聲道：“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

葉敏順着他的手靠進他懷裏，緩緩閉上眼睛。

過了可能一分鐘，也可能才幾十秒，她突然開口：“從明天開始，你教我練武吧。”

“打拳？”孟城愣住，“你怎麽會突然想到練武？”

因為她想活下去。

雖然根據時間線來看，她應該是在江城出的事，理論上來說，只要這輩子她不回江城，應該就能避免意外。

如果她能救下孟城，他至少還能再當十年兵，八十年代初她可以跟着留在部隊裏。部隊紀律嚴明，不會有盲流閑漢在這裏撒野，她肯定不會像原著中那樣死去。

如果救不下孟城，只要她的醫術在，想留下估計也不會太難，結果和前面猜測一樣。

甚至回了江城，她也可以想辦法換工作，找個不用加班的，盡量不走夜路，又或者想辦法避開那一天。

躲避意外的辦法很多，但那些辦法，都不是最優選。

不管是留在部隊，還是換工作不走夜路，其實都是把人生的選擇權交給命運。

可就算留在部隊，她也是要出門的，不走夜路沒有遇到醉漢，她也可能遇到搶劫、小偷，在她沒有足夠的自保能力前，任何一個意外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而她是必須要活下去的，她不可能讓她的孩子，落到前世那樣孤立無援的境地。

想到這裏葉敏說道：“我想學，不止我，峥峥也要學，安安也是，等她長大也要學。”

原著中安安被徐家安排嫁人後，就一直生活在家暴的陰影中。雖然這輩子沒人會逼安安嫁給家暴男，如果她以後要結婚，作為母親，葉敏也會擦亮眼睛觀察男方。但人心易變，有些人婚前是好好先生，婚後卻會變成魔鬼。

葉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準确分辨出魔鬼，只能給安安更多愛，并在未來十幾年裏，讓她懂得愛自己，凡事以自己為主，甚至是讓她擁有足夠的武力。

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努力，是能讓這個家變得越來越好，還是這些好只是短暫的昙花一現，但她希望，不管以後這個家缺了誰，剩下的人都能好好地活。

活得比原著中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