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王爺料得沒錯,水筠殺那些人,是為了引我回中原。」
書齋裏,茶香袅袅,衆人席地而坐。
「為何是引你來,而不是為了你殺人?」水樾不解的問。雖然她讨厭水筠,不過女人嘛,面對感情這回事的時候,男人才是共同的敵人。她并沒打算偏袒水筠,可是心裏還是忍不住犯嘀咕。
「如果是為了染掌門而殺人,我想水筠會做得更天衣無縫,既能為心上人報仇,也絕不會為兩人留下後患。」東方胧明道。
好吧,這點她無法反駁。水樾雙手抱胸。
「所以她才使用『水龍吟』,這未必是想嫁禍給水樾,我想她一點也不在意水樾是否被拖下水,重點是只有『水龍吟』能讓屍體替她留下訊息。她能夠突破第七小的先天限制,染掌門也許助了一臂之力,但我聽說染掌門一心光複師門,潛心,我想水筠姑娘的用意很明顯了。」這對姊妹在感情上,簡直如出一轍的執拗啊!
染穹蒼嘆氣。「這件事,是在下的錯。如今戰鼓已息,天下歸心,新的朝廷既然能帶給百姓安定生活,過去罪孽深重的人都已經付出了代價,在下也不願冤冤相報,再啓禍端。但是水筠……」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擱在膝上的手悄悄緊握,好半晌才道:「如果可以,在下想請王爺應允,讓在下勸過水筠,再行拿她定罪。」
「我請你來,目的當然是想引她出現。」
水樾這才發現,其實她骨子裏終究是江湖人,不太适應報仇雪恨還得定罪這回事,尤其聽到東方胧明打算捉拿水筠定罪,她雖然是站在心上人這邊的,可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在下明白。」
「這禿頭又是誰?」在座所有人當中,只有莫菲是純粹來看熱鬧的,只想知道一切的來龍去脈。一旁的東方豔火推了她一把,她也不當回事兒,只是取笑地瞥了一眼明明也很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問的小王爺。
「貧僧只是一名應該随着往日罪孽一同消失在人世的罪人。」
這位老和尚,原來就是前朝大燕的骠騎将軍。當年護送災銀,途中遇到武裝反抗的農民,這些都不假,但是直到沐陽城城守被判滿門抄斬,他才驚覺自己成「陷害忠良的棋子。毒瞎他雙眼的根本不是沐陽城的農民,而是與朝中狗賊串連一氣的山賊。
而那些私吞災銀的人,為了想拉攏他,一再找上身為骠騎将軍的他,甚至連威迫利誘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當年貧僧雖然不願與賊人為伍,但也裝聾作啞,放任狗賊舉兵鎮壓無辜百姓,自以為遁入空門是為贖罪,其實……我與那些狗賊沒兩樣。」
在甘露寺發現的那具屍體,并非偶然,昔日同袍懷疑是他下的毒手。而他當時也只是明白,即便下一個死的人不是自己,他也不能再繼續保持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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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希望我們罵你幾句來讓你好過一點,那你就找錯人了,這裏會罵人的沒有,會揍人的倒有兩個。」莫菲果然是來聽故事的,也就她還有心思插話點評。「不如把你知道的證據全說出來,所有人的罪名待審判過後才有定論,也省得官府還得上天下海地找那些早就不知銷毀到哪去的證據,是吧?」龜縮到現在才出來自首,可別以為讨罵挨就能了事,沒揍他一頓算仁至義盡了。
隔日,官府在京城各城門和路口實施了管制。
「官爺,能不能請問是怎麽回事?」
「血屍案的犯人出現了,要命的話就回家去。」
此話一出,百姓譁然,怕死的趕緊躲回家,不怕死的則找地方躲起來想看戲。自戰争結束後,京城已許久不曾像這樣,街上行人三三兩兩。
「這樣好嗎?」水樾昨晚回來吩咐,今天旗下舖子全部打烊,大夥在家休息一日,幾個年記大的丫頭忍不住好奇,跑到外頭湊熱鬧。可這麽大張旗鼓的,連紫陽都覺得有些不安。
「不知道。但他是王爺,只要不鬧出災禍,大不了就是挨聖上一頓罵吧。」
「我問的是,水筠會上鈎嗎?」如此大陣仗,擺明了告訴水筠全城官差要抓你了,哪個傻瓜會上當啊?
「會不會上鈎不知道,但肯定會引起她的注意。」
城東,天來酒樓。
石羽領着官差圍住客棧,客棧老板機伶,當下躲到櫃臺後。石羽直登二樓,就在這時,二樓客房裏的白衣劍客破窗而出,與石羽纏鬥起來。
江湖第一劍客果然名不虛傳,石羽勉力和對方拆招,生怕自己若是落居下風,對方出招便會猶豫,會教人看出破錠,因此招招都是使盡全力。
兩人從客棧打到街上,飛身上屋檐,石羽一路追打,對方則逐漸引他至城外。兩人為求逼真,招招都是往死裏打,頃刻間,石羽已是汗流浃背,白衣劍客卻不見氣息紊亂。
果真是人外有人!石羽贊嘆,心想就算少年時期和此等高手對上,也不過再支持片刻罷了。
石羽當然不可能是染穹蒼的對手,這次真正負責與他對打的,另有其人。
在暗處,東方胧明見石羽漸落下風,終于出手,石羽被染穹蒼一掌打落在地上,四周的官差連忙圍上來扶住他。
東方胧明極少露功夫,想不到他的劍術精湛不下一流高手,相比染穹蒼師法太極,剛柔并濟卻內功純厚的劍招,東方胧明的劍法則有如行雲流水,變幻莫測。
「青島先生的得意弟子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小王爺東方豔火和他的嬌客莫菲,早就找了京城裏視野最好的一座鐘樓,帶上美酒和小菜,上頂樓看戲!
「我的劍法也不錯。」東方豔火說。
「哦。」莫菲看得專注,答得随便。某人惱羞了。
而這廂,東方胧明與染穹蒼似是比劍比上瘾了,從城東打到城西,一臉酣暢快意,心裏都有點相見恨晚。幸而東方胧明及時冷靜下來,他時機也抓得挺好,底下街上跑出一群小孩兒,他及時收住殺招,身子跟着傾斜,雖閃過染穹蒼的劍勢,手臂仍被劃了一劍,他在屋瓦滑動的當兒飛身落地。
「胧明哥哥!」真正負責把染穹蒼逼到絕境的正角兒登場啦!
原本這任務,莫菲很想試試,可惜她沒有理由出馬呀!
當然,東方胧明也說了,如果出了城外,水筠仍未出現,她可以和水樾聯手把染穹蒼逼至絕境。
但那樣就不好玩了。
水樾上前查看東方胧明的傷勢。
「我沒事,你……」他還在思考該要她當心,或要她下手別太重,那丫頭就已沖出去了。
高手對高手,完全沒有算計和僥幸的餘地,染穹蒼原本擔心水樾忘了兩人的任務,但她仍是一步步将他逼到城外。
水樾不用劍,「水龍吟」練到爐火純青,就是一條絲綢都能成為武器!她素手運氣,避開劍鋒,擋開劍勢,染穹蒼竟覺虎口一震。
傳言淩虛宮宮主中了毒,久卧病榻,看來這傳言有些誇大了。
來到城牆上,水樾怕方才城內那一番攪和仍引不出水筠,索性雙掌運氣,祭出了「水龍吟」第九重的絕招,霎時狂風肆虐,光影扭轉……
「臭三八,住手!」一道火紅身影由城牆另一頭竄出,水筠也祭出了神功第八重抵擋姊姊的攻勢。
「總算出來了,你這敢做不敢當的小人!」水樾見了妹妹,一點也不客氣,揚掌招呼過去。
「自己蠢,別怨天尤人!」彷佛見到宿敵一般,水筠雙眼冒出紅光,成爪的雙手毫不留情地出招,水樾身法如靈蛇矯捷,游刃有餘地閃過了。
城牆上,一紅一白身影風馳電掣般地纏鬥,招與招之間快得讓人眼花撩亂,勝與敗間不容發,白似鬼魅,紅似火焰,攫住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東方胧明讓官差們圍在城牆下,一時間竟也不知該不該下令讓士兵攻上城牆。
城內城外都有兵力,但城內有無辜百姓!水筠冷笑,縱身跳回城內,水樾惱火的立刻追上。
官差怎會是水筠的對手?她毫不留情抓住一名官差,手指插入男人的肩膀,痛得幾乎昏厥的官差被當成肉盾擋在水箱身前,追殺而至的水樾及時收住了殺招。水筠伸手再拉一名替死鬼。
「你們不是想抓血屍案兇手嗎?看好了!這才是『龍嘯』的真面目!」她催動內力,祭出神功,要讓所有人親眼目睹——
「住手!」絕情長劍,凜冽殺至,瞬間刺進水筠肩頭,令她松開了手。
這世上,每個人都能對她刺出那一劍,她不會驚愕,不會失魂,也不會手下留情。
偏偏那一劍,是他給的!直直刺穿了她的肩窩,只為逼她松手。
她看着那男人,這一刻才發現,他沒有她以為的狼狽,沒有她以為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困頓。
他一臉冷靜。
她瞬間明白了……
「你跟他們聯手逼我現身?」水筠喘氣吐出問句,肩上這一劍帶來的痛楚,遠不及事實直捅她胸口那一劍,她痛得連另一只手都松開了。
染穹蒼不想說謊,他本以為還有機會解釋,只能道:「是。你別再殺人了。」他的語氣近乎乞求。
「你為了不讓天下人被殺,可以對我刺這一劍.,但你寧可讓我死,也不會為我回頭,對嗎?」她用盡全身力氣,才喊出這一句,擡手抓住刺進她肩上的白刃,緊緊地,哪怕劍刃直切她手骨。
「你……放手。」染穹蒼不敢使勁,因為他一使勁,她的手恐怕就廢了。
水筠微笑,卻笑容扭曲,「你一直都希望我放手。」她希望臉上滑落的,是她這輩子最後的眼淚。
「好!我成全你!」她抽出肩上長刃,鮮紅的血灑在他雪白的衣襟上,「你去修行,去走你的正道,人是我殺的,全都是我殺的!與這位正派的大俠無關!」她大笑,癫狂的模樣讓原本欲圍捕她的官差都退卻了。
「水筠!」
她曾經想要抓住那個讓自己動心的男人,寧可不再僞裝自己,寧可跟全天下作對。可是突然間她明白,她累了。「你可以對我無情,但是不要對我說教,更不準同情我,我水箱一人做事一人當,什麽罪名我都不怕。如果能夠,我希望再也不要記得你的一切,你我從今以後,生死兩不相幹。」
滿城的官差圍住了她,她已經沒有退路,可她一步步走向圍住她的官差,他們也恐懼地一步步往後退。
她的每一步,彷佛從她血紅色的身影殘留一縷火焰,落在地上,成了血印子。
染穹蒼握拳,那一瞬間他只想帶着她殺出去!
但是有人早了他一步。
黑衣蒙面人從天而降,長鞭揮出劍刃一般的氣勁,排山倒海地推向四面八方,那氣勁有如海溢般無人可擋,逼退了所有官兵,在飛沙走石間,那黑衣人扛住了水筠,飛身上了城牆,縱身一躍,卻聽城外馬聲嘶鳴……
「別讓她跑了!」官兵想追出城外,卻得繞到城門,而城外的兵力稍早時為了圍捕水筠,都湧進城內了。
水樾只看了一眼黑衣人離開的方向,便去找東方胧明查看他的傷勢,彷佛一點也不關心那是誰。
染穹蒼拾起被水筠丢棄在地的長劍,失魂落魄,久久無法回神。
滿城兵力都前去追捕黑衣人,本該跟着兄長一起追捕黑衣人的東方豔火,卻獨自站在城牆上,看着騎着他的馬遠去的黑點。
當然,那是他的馬,騎在馬上的,是他的……呃……
反正,如果有人問起他的馬為何被騎走,他還可以藉口自己受了要脅——他真的差點被揍,可沒有說謊。
只是當下,他內心糾結的是,他答應小莫讓她出手救下水筠,到底對或不對?
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兇手還沒抓到,這下可難看了。
東方長空頭疼啊!他接到參桂王的奏本,多到他批了都會手軟。
不過,王爺嘛,又沒弄出人命,最多就是罰俸,讓他在家閉門思過,拔掉他手上的實權,讓他當個逍遙王爺。
那個逍遙啊……
「你們最好不要有樣學樣!再來一次,老子可不替你們擔保!」當只有他們兄弟幾個聚在一起時,當今天才忍不住警告道,就怕底下幾個臭小子覺得這招真好用,可以不用做事了。
至于染穹蒼,在追捕水筠失敗那日就離開了,但他承諾東方胧明會找到水筠,勸她來投案。水樾在一旁聽了什麽都沒說,彷佛沒她的事。
如果東方胧明受到的處罰太重,她或許會想法子把水筠抓回來吧?那臭丫頭惹了這麽大的事,哪有不自己擦屁股的道理?可她瞧東方胧明過得挺快活的,沒多久也就把這事兒抛到腦後了。
只是之後的某一日,東方隴明在水月居撞見了莫菲,意有所指地道:「聽說莫将軍鞭法出神入化,在戰場上可說是一女當關,萬夫莫敵。」
當下周圍所有人都捏了把冷汗,連正在吃甜薯的水樾都差點噎到。雖然那天不是所有人都看見黑衣人怎麽救下水筠的,可口耳相傳之下,黑衣人手中那條長鞭簡直被誇大到足以開天辟地了。
卻見莫菲笑咪咪的,「王爺過獎了,不過莫菲不只鞭法出神入化,雙刀也未逢敵手,弓箭更能百步穿楊,飛刀閉上眼都能射中目标……」
聽不下去!衆人翻白眼,雖然是事實,但這麽厚臉皮的自誇真是前無古人!
東方胧明也只是微笑着,沒再追問。
而之後,随着前朝骠騎将軍的投案自白,沉冤十年的前朝舊案終于得雪,這件事很快地成為京城老百姓茶餘飯後的新話題,畢竟還牽扯到近日的連環血屍案!說
書人又有了新題材,多的是感嘆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畢竟前朝那些狗官是什麽德行,他們也不是沒見過。反觀如今天家的王爺雖然勞師動衆讓官差白忙了一場,但總算是做了件前朝做不到的好事,而他們這些老百姓也看了不少熱鬧,那個大俠飛來飛去,那個女俠打來打去,好精采啊,還巴不得多來點呢。
這場風波也就此告一段落了。
這場風波,在東方胧明心裏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他想盡快将水樾,甚至整個水月居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其實當他打算認真面對他和水樾之間的問題,思考該将水樾擺在哪個位置時,他就考慮過也許應該把她娶進門,只不過那時心裏其實有幾分不情願,自然也不肯明白承認,如今反而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自然,他不會要水樾抛下水月居不顧,他只是讓水月居多一個靠山罷了。
當他确定了自己下一步要怎麽做後,忍不住想起十二三歲那年,初次遇到小月的情景。
那時他不知道小月和淩虛宮的關系,但淩虛宮位在大燕極北的雪山之上,與龍謎島只隔着一片小小的海域,兩邊最近的港口,在洋流來襲時,只需要一個時辰便能到達對岸。在更早以前,淩虛宮曾與龍謎島有過協議,雙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只要海域內有海盜來犯,必會聯手驅趕海賊。
只不過從他懂事起,就聽說淩虛宮的老宮主不再插手武林事,專心閉關訓練徒弟。
水樾、水箱,在那時候必是刻苦地修練吧?
他不知道水筠後來對他說的有幾分真實,不過必也有幾分依據。那幾年,每當老宮主閉關靜養,「她」就一個人偷偷跑到龍謎島。淩虛宮的人原本都向內陸的城鎮采買食物與雜貨,後來大燕內亂爆發,淩虛宮便轉而向龍謎島采買,貨物還更齊全,「小月」也會趁機跟着。
他是在自己的草蘆外,遇見那個白蝶似地在衡堡後山玩耍的小姑娘。
她則是被他的笛聲引來的。
冒失的小姑娘,總是跟他讨吃的。他見她可愛,少年情窦初開,也沒有怪罪,後來還常常期待能在草蘆遇見她,總是準備了好吃的食物,有時她天天都來,有時隔上許久也不見她出現,他心頭便悵然若失。
她絕頂的輕功,曾讓他懷疑她是山精或仙人呢!
我下次要八月十五才能來了。後來她若隔上許久才會再出現,會先告訴他,免得他苦等。
他沒有問為什麽,心裏有點可笑地想表現出自己的君子風度。
他原來也有傻氣的時候啊。
這樣的緣分持續了三年,直到他告訴她,他将随兄長前往大燕,為了重要的大業做準備。他将他的笛子作為信物送給她,約定以雁書聯系。當時兩人都沒有給對方真正的名字與住處,他是為了家裏即将參與戰争,而她想必是困于宮規,不過幸而東方家與淩虛宮,在地方上勢力都是固若金湯,他的信送到淩虛宮山下逍遙城的清平樂坊,而她的信則送到明珠城的明月書齋。
東方家正式參戰後,水筠拿着他的笛子和他的信,出現在他面前……
水樾至今未曾跟他提起小月的事。雖然他相信她是小月,但如果他猜錯了呢?東方胧明發現自己并沒有因此而有所遲疑。
就算她不是小月,或者該說就算沒有小月,他的王妃也會是她。
「我已經請宮裏看好日子,過幾天,我會派人來提親。」
就這樣,直截了當,單刀直入!正在喝茶的水樾一口茶噴了出來,東方胧明忍住笑,卻有點氣惱。
「你不願意?」他到底還是有些吃定她,仗着在她心裏有着足夠的分量,有時候便顯得霸道。
「沒有不願意。」水樾漲紅臉,只是沒料到他這麽急。
她問過黃大夫,她的身子能不能為他生兒育女?過去從來不敢奢想,但擁有多了,也漸漸開始貪心了吧?
「照你們恩愛的情形來看,三五年後要生個娃娃不是問題。」聽到黃大夫這麽說,她才放心。
「可是……」嫁給王爺,有很多規矩的吧?
「可是什麽?」
幹嘛這麽兇?水樾兩只手扭着衣擺,哀怨地瞥了他一眼,「我很沒規矩的,而且……」她支吾半晌,最後才豁出去般雙手抱胸道:「我在家當老大當慣了,認你當老大當然可以,不過,如果家裏還有老二、老三、老四……我可先說,我會對她們很不客氣的!」
什麽老二、老三、老四?東方胧明本以為她在說他的兄弟,但很快就會意過來,忍住笑,「我們是夫妻,沒有什麽老二、老三、老四。」他挺喜歡她說認他當老大,以前肯定認為她在胡說八道,就像當年的小月一樣,可是他喜歡她這麽孩子氣,卻把他放在心上的感覺。
「東方家一向也沒什麽規矩,在王府裏你就是規矩。每個月進宮的日子,在外人面前謹慎一些便行了,我爹娘其實挺不愛端起太上皇和太後的架子。」
「我是說,」水樾怕他聽不懂,又扭捏地道:「大老爺不都有三妻四妾嗎?」
王爺的話,起碼也要比平民多個一倍或兩倍,那就是六妻八妾吧?她還扳手指數,越數眉頭就皺得越深。以前在淩虛宮不用懂這些,直到聽水月居裏的小丫頭提起,她才忍不住奇怪男人娶那麽多妻妾要幹啥子用?
「我的桂王府并不大,你跟我兩個人就夠了,我怕吵,不喜歡太多人。」他更沒打算當東方家第一個納妾的男人。
「但是,我的身子暫時無法有孕,」毒未根除,她就難以受孕。「而且萬一要拖很久……」黃大夫說的是最好的情況,卻不是絕對。
「我說了,我不喜歡吵鬧,沒有孩子也無所謂。」雖然還沒問過大夫,但他不會讓這件事阻擋他娶水樾。宮裏定時會派太醫來看她身子有無病痛,但他打算讓梁雨辰來看,不讓宮裏把水樾中毒之事寫進冊子裏,就是不想他們的婚事節外生枝。
淩虛宮老宮主都能抱兩個孩子回來自己養了,他不能有樣學樣嗎?他兄弟那麽多,還怕東方家絕後不成?
什麽沒有孩子也無所謂?水樾第一次見識到他這麽任性的一面,卻不知他每一步都設想好了,所以才不肯妥協。
不願夜長夢多,東方胧明甫宣告他要成親,接着便是緊迫盯人地監督婚禮一切事宜,那年入冬以前,就把水樾娶進門。
他要在冬夜來臨時,夜夜為她暖身子。
【後記 金吉】
大家好,我是金吉。
寫這本稿子的期間,我接收到了不同、各自沒有交集的親友圈子,各式各樣關于「我到底多久沒出書」的關愛。大概在第N次時,我心裏一陣奇怪——我真的很久沒有出書嗎?(汗)
于是我就開始算我每本書交稿到下本書交稿的間隔(我之前說過我做過很無聊又蛋疼的事,大概也是這麽來的),才發現……
還好嘛,這是第二久的一次。(喂!)
你們知道最久的一次是哪次嗎?我覺得這答案對出版社、對讀者以及對作者我來說,「體感」的感受不太一樣(現在氣象都要标示體感,也來跟一下流行XD),出版社有可能覺得最久的,講起來我會汗顏,所以就不講了(喂);我自己覺得最久的,是我把《錯撿賠錢貨》交稿,到我寫完《悍妻如至寶》這段時間(《文判》寫在悍妻之後),家裏的事,私人的事,社會上的事(臺灣近年來大事不斷的那陣子),每天都讓我覺得度日如年啊,覺得我還寫什麽稿啊?(丢筆)
寫《文判》時卻異常順利,那應該是近三年來寫最快的一本,我想冥冥之中,有些力量在告訴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就不要想為什麽啦!(寫《媚皇》也很快,尤其算上她的字數,那本在寫時因為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法碰電腦,所以我非常緊張地在紙上寫了半個月的大綱,後來才重寫在電腦上,結果就是——因為我從沒寫過大綱,最後編好的大綱只用了三分之一,但小說已經爆字數了XDDDDD)(對了,《文判》完全沒大綱,只有散記,害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呃,因為寫的是陰間加上神明的故事嘛viAll還好我沒有寫哪位大神壞話啊!小的我是非常尊敬各方大神的啊!)
不過最久的一次,連我自己都很訝異,是交完《馴養小忠犬》到《願嫁紙老虎》的期間(這個就好像在做英國研究一樣讓人無言)。會訝異是因為我那段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完全不覺時光飛逝啊。(鄉民:來人啊!揍她!)
這本《王爺夜侍寝》,其實是我在過年後重寫的第二個版本。基于砍掉重練對前面不算數的文字會有愧疚感,所以除了希望每天不怠惰地有基本進度外,也希望能寫好它啦。有一天突然感覺這樣的故事才是我想呈現的,關于老四的故事,也不管當時已經接收到多少「關愛」的詢問,我仍是重寫了。
在所有關愛之中,最讓我愧疚的,就是……被奧客氣到吐血,跑來找我訴苦,我就說:「人生苦短啊!要把時間留給自己喜歡做的事,千萬不要浪費在會讓自己吐血的事情上,而且你還一再回想,讓自己吐更多血,不知道要啃幾根人蔘,喝多少大補湯才補得回來啊,超不劃算!」然後這位天才就回了我一句:「我喜歡的事,就是……大大你的新書……我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天啊……」(請你們不要學起來,再學一次就沒用了!)
題外話……遇到奧客、奧老板、奧客戶的朋友真的好多好多啊!我忍不住覺得,其實各行各業,銷售歸銷售,餐飲歸餐飲,金融歸金融,旅游歸旅游,到底是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叫做「服務業」的行業?讓專業歸專業不好嗎?每個人都是靠專業吃飯,不是靠賣笑吃飯,為什麽要這樣要求別人家的孩子呢?有時當我聽到「XXX服務态度不好時」,我就一直想,我們讀的書告訴我們,人要講仁義講寬厚講實力,才會獲得別人的尊重,曾幾何時,卻變成你只要花錢,就要人家把你當爺爺了?(看來姊不适合幹服務業,還好我也很有自知之明XDDDDD)
厚道的人更有福氣。其實我覺得很有科學根據,有陣子常出入醫院和老人院,對這句話感受更深,挑剔刻薄的人往往一生的折磨也多一些。我覺得厚道并不是委屈自己。有些人待人寬厚,卻把委屈往肚子裏吞,什麽事都擱在心上,這豈不是把自己往牛角尖裏逼嗎?又怎麽會活得開心有福氣?我們或許難免遇到奧客,但反過來說,至少我們可以不當奧客,不把那些不開心的行為沾染到自己身上來(你看看,學那個大叔把錢往桌上丢,多難看)。只要那不是一間黑店,別人臉臭又與我們有什麽關系呢?再怎麽臭也不會世界末日啊!(但你的啦哮會讓店員覺得世界末日啊!)
離題好大。各位同學,雖然我說過,我覺得自己做的是讓讀者療癒的行業,所以希望你們開心,但人生有很多事難以預料嘛!我會且戰且走,能再寫一本就不會偷懶,所以你們也要開心(還有,不要再用這種方式催我寫稿啦,我的小心肝會糾結啊),好嗎?
再說這個故事的重寫,是我希望東方胧明确實是東方家兄弟們特別信賴的角色。
水筠的橋段,是這個重寫版開始構想時第一個浮上腦海的,也是腦弱小作者小時候最喜歡的狗血橋段之一。只是我認為,東方胧明不是會讓事态發展到他必須這麽做才能阻止的笨蛋,他很清楚如果發生這樣的事,他再對水樾發脾氣絕對不是好事,所以他會認真地去設想;而以水樾的懶散(和聽話),則是不太可能做這種要和心愛之人刀劍相向的事XD
水筠對水樾的心結,除了來自她自己的病嬌(師父為何不選我?因為師父不愛我——),水樾的唯我獨尊當然也是原因啦(對妹妹讨厭自己的唯一感想只有——有病就要看大夫!)(奶媽青霄表示:無奈),我想這個被自己的心上人捅一刀的角色最适合她不過啦!(作者,病嬌女在你背後,她非常火!)
話說我一直希望多聊點這幾個兄弟的事啊,我從小就覺得英雄豪傑、兄弟基情(?)什麽的超帥氣,怎麽能不多講點啊!但是離題大魔王一直找上我,希望下回不要再離題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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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上床吧!我的勇士之七《朕也有貞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