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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司清然再沒去過江玦的房間,他仿佛也沒問起過她。

只是聽康定南到膳房的時候說起,江玦那天乖乖讓大夫把了脈,還老實交代了一番自己的飲食起居以及病情。從來沒有對自己的病這般認真。

康定南直誇還是她有法子。

大夫看過之後說,江玦這病雖是先天但并非沒法子根治,除了忌口,還要服上好一陣子的藥。随即羅列出一些不能吃的東西,開了方子,讓人去他醫館抓藥,還說會特地給他做個藥包,帶在身上可緩解咳嗽之症。又稱每過一段時日便會來府上複診,且适時更換藥方,直到他這病完全好。

聽說江玦自打服了他開的藥,病情稍稍好轉,這幾天不但沒那麽咳了,面色也比從前好看。

司清然聽了這些話,只是微微一笑,卻難掩眼底的喜悅之情。

這天午後,康定南帶了府裏一幫侍衛打掃落葉。已是深秋了,院子裏飄落的黃葉特別多,不光地上有,司清然聽說內府的池塘裏也鋪上了一層,黃葉腐爛容易滋生蚊蠅,對江玦養病不利。

府裏原本就沒幾個人,但內府加上外府地方挺寬敞。因此司清然和羅媽媽瞅着沒事也幫上了手。

最近這幫侍衛沒事就愛往膳房裏跑,說是來蹭吃蹭喝,其實都想和司清然說說話。

要知道擱往幾年,府裏根本沒有年輕姑娘。殿下居無定所,也懶得帶個累贅,除了能搬能擡,能洗衣燒飯的羅媽媽,清一色的光棍漢。好不容易來了個小仙女似的漂亮姑娘,又平易近人,溫婉可愛,大家夥兒沒事就愛往她身邊湊。

漸漸的,司清然和他們也熟絡起來,沒事的時候與這幫小子一起聊聊天,日子也好打發。

府裏就一個主子,事情不多,做完事閑暇時難免無聊,還好他們不當值的時候也挺空閑。

有司清然在旁,這群年輕的小夥子幹勁十足,沒一會兒就将外府打掃得幹幹淨淨。

轉到內府時,康定南重新分配了一下人手,被派去打掃池塘的幾名侍衛直呼沒趣。

徐飛在旁笑着道出大家夥的心聲:“沒司姑娘在身邊,做事都慢些。”

司清然聽了不好意思地掩嘴一笑,幫腔道:“池塘本就比岸邊難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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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姑娘可不能這麽說,”一名被安排去打掃池塘的侍衛争辯道:“有您在,我們做事真要開心些,對不對?”

司清然被他一句話說得羞紅了臉。

徐飛幹脆提議:“為了公平起見,要不讓司姑娘打掃池塘邊。這樣我們就都能看見說說話,他們也不會覺得沒趣。”

“這提議好啊!”

“我看行。”

“還是小飛腦子好使。”

“就這麽辦。”

……

一群侍衛開始起哄,鬧了起來。

“你們最好小聲點兒。別吵着殿下休息。”康定南拿這群小子沒法子,只好在邊上叮囑一句,笑了笑,卻又看着司清然皺了下眉。

就這樣,司清然被這群小子推到了池塘邊,沿着池塘清掃岸邊小道上的落葉。

一陣微涼的秋風掃過她布滿汗珠的面頰,司清然下意識緊了緊領口。感覺有些涼,抱着掃帚的長竹竿和起手掌搓了幾下,随手擦去面上的汗珠。一轉眼卻見到池塘中間的水榭邊兒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青紫色人影,趕緊沖着他規矩地福了福。

江玦左手捧着書,裹着厚厚的鬥篷長身立在水榭及腰的欄杆旁,此時的他身姿修長、器宇軒昂,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來,又好像只不過是目光呆滞地在思索自己的事情。

眉目如畫的俊臉上終于有了點兒神采,但面色依舊蒼白。只是看了她那麽一眼,點頭示意,似在回應,很快又低下了眉睫,重新回到書本上。

他的病真的看上去好些了,至少之前很少這樣惬意地出來走動。

司清然抿嘴一笑,再次握住掃帚開始專注地打掃落葉,心情卻比之前愉悅,動作也輕快了上來。

沒一會兒,有人從旁邊的林子裏挑了一擔子落葉出來,經過她身邊,随口問道:“司姑娘要不要先裝些到我這兒?”

司清然轉頭一看,原來是徐飛,見他擔子還沒滿,趕緊點點頭。徐飛放下擔子,蹲了下去,捧起一抱落葉就往擔子裏放。

她也彎下腰想幫他壓壓擔子裏冒出來的樹葉,這樣就可以少跑幾趟路,沒想徐飛撿完地上的落葉猛地一下站起來,一頭撞在司清然尖瘦的下巴上。

這力道可不小,司清然差點兒沒被他撞暈過去,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尖,頓時嘴裏泛起一股血腥味,眼淚在眶裏直打轉。

徐飛揉完自己的頭才想起她,趕緊問:“司姑娘沒事吧?”

司清然哪裏還說得出話來,心裏雖不怪他,卻差點兒沒哭。

徐飛急了,又不知她傷了哪兒,伸手擡起她尖瘦的下巴左右來回看了好幾遍,“沒傷着呀!是不是疼?哪裏疼?”

正着急呢!手猛地被人打開。

徐飛開口就要罵人,轉頭卻見到一張陰沉着的臉,好吓人。頓時像他被咬了舌頭一樣,結結巴巴半天才将一句話完整地說完:“殿……殿下。屬……屬下……屬下不是故意的。”

江玦狠狠瞪他一眼,從司清然手裏強硬地奪過掃帚随手丢給徐飛,捉住司清然的手就拖着離開。司清然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一臉惶恐不安。他發火了嗎?

來到江玦住的小院兒書房裏,他轉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像方才徐飛一樣,上下左右打量了好幾遍。

司清然很不自然地避開。不知他要做什麽。

江玦皺起眉,深邃的眸子裏滿是不悅,近似無情地命令:“張嘴。”

司清然低下頭,舌頭雖然沒有之前痛了,但依舊麻木着,對他的要求很不自在,只好大着舌頭說:“奴婢沒事。”

可江玦像聽不明白似的繼續冷冰冰地厲着聲下令:“我讓你張嘴。不是說往後都不會違逆我麽?說過的話,這麽快就忘了?”

司清然揉揉腰間垂下的布帶子,緩緩将舌頭伸了丁點兒出來。

“擡頭。看不見。”依舊語氣生硬。

司清然只好又慢慢悠悠地擡頭。

江玦先是捏着她下巴仔細查看了幾眼,眉頭越皺越緊,等将目光停在她整張臉上時,突然噗一聲笑了。原本不帶一絲感情的俊臉,突然間變得有些和顏悅色。

沒得到他的允許,司清然就這樣伸着舌頭,呆呆地看着這張因為溢滿笑容,而顯得越發英俊的臉。

他在笑麽?他真的在笑?

江玦看着這小丫頭懵懂呆滞的小模樣,收斂起笑容,走到一邊櫃子旁,取來一樽藥膏打開遞向司清然。

“抹點兒。”

司清然聽話地伸出小手指挑出一點抹在舌尖上,冰冰涼涼的,很快便感覺嘴裏的血腥味淡了不少。可依舊不敢擅自做主,将舌頭縮回去,小模樣看着很奇怪,就像一只惹人憐愛的小狗。

這伸舌頭的動作一直維持到康定南進來。其實也沒多一會兒,江玦前腳拖了司清然離開,徐飛後腳就飛快地跑去求康定南替他說情。

別人或許不明白,以為那天司姑娘闖了禍,殿下幾天沒問起,是生氣了,不想搭理。可康定南是跟了殿下十幾年的“老”人,怎會不知道殿下這幾日早将司姑娘的話聽進了心窩子裏。不然怎麽會傳徐飛來問起那盤棋局和她破棋局時的細節?殿下又何時聽過人勸?

這才是真的用了心,另眼相看。

一直擔心着這群小子會闖禍,沒想還真闖了。

這不立馬進來打圓場,讓殿下消消氣嗎?誰知一進門就見到二人面對面站着,殿下那張十年都難得笑幾次的無情臉上還帶着一絲殘存的暖意,仿佛剛開懷笑過一般。

康定南頓時輕松了幾分,瞅着也沒他什麽事,趕緊知情識趣地退出去,卻沒走遠。以他對殿下的了解,只怕沒一會兒就會叫他進去。

江玦見到康定南進來了又出去,收拾起眼底的暖意,對身前剛剛把丁香舌小心翼翼縮進嘴裏,仍在偷偷察言觀色的人說:“去我房裏拿件鬥篷。”

“啊?”司清然雖沒見到誰進來過,但卻聽見了腳步聲,加上方才的事她還沒緩過來,依舊有些呆。等想明白江玦說的話,接着又哦了一聲,趕緊退出去,低着頭往他卧房裏鑽。

此時身後則傳來一聲召喚:“定南。”

康定南聽見這聲,看了看司姑娘的模樣,挺替殿下開心。都這麽些年了,殿下終于有了一位能讓他上心的姑娘,這是喜事啊!

指不定這心上着上着就喜歡上了呢?

所以三兩步跨進書房,大大咧咧笑着問:“殿下有何吩咐?”

完全将徐飛囑托的事給抛到了九霄雲外。

江玦支走司清然,在書房裏找了把交椅坐下,慵懶地斜靠在椅背上,支着頭,神色不太愉悅地緩緩說:“定南。本王總算明白為何你二十五了還沒讨到媳婦兒。”

康定南愣了愣,這又是哪兒跟哪兒?這麽些年,不都跟着殿下轉嗎?哪有機會認識什麽女孩兒,這還沒捂熱呢!又要換地方,殿下莫不是要他做個四處留情的花心漢?

說起來,殿下自己今年不也二十有三了嗎?就僅僅比他小兩歲而已,還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只不過這話他沒敢說。

江玦見他不出聲反駁,瞅着那表情,深邃的眼眸裏閃過一抹了然,“我和你不同,我是無情,你是笨。明兒去城裏請個手藝好的裁縫。快入冬了,得給她……們制備些過冬的衣衫。她過去怎麽說也是貴女,記得選些貴重的料子。畢竟這是欠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包養。

這篇文真心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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