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江玦幾天沒見到這丫頭了,忙着一些事,不想分心,加上京城那邊,九哥剛回去,還沒有消息傳來,不知事情進展如何,也知道這丫頭心裏顧慮什麽,更不清楚那天她聽了他們的話,是不是生氣他沒出手救她父親,所以幹脆“放任”了她幾天,讓她靜靜,打算等事情了結,再找機會。也好給另一個人機會。沒想今天剛閑下來,鄭大夫就給了他一個由頭,再不見她,他擔心真攤涼了。所以借着這,便讓徐飛去叫了她來。

看來這丫頭的“氣”還沒消呢!雖說好似只是看他一眼,卻沒藏住她眼底的那絲疏離,或者是怨怼?

可她明明關心他。

原本還以為她聽了那些話在生他袖手旁觀的氣,但方才……

江玦牽起直裾抖了抖,挑眉直勾勾盯着她,他就是故意的。她奈他何?

鄭庭越看這兩人越好笑,真是有趣的一對兒。正如江玦所言,他第一次替他診病就看出了端倪。原本以為這人貴為皇子一定會諸多刁難,回去一打聽卻覺得有趣極了。

“不知二位,誰能破這棋局?”他可不是來看他倆較真兒的。除了替這位十殿下複診,他也是來虛心求教的。

司清然這才留意到二人手邊早擺好了一盤棋局,不理江玦的挑釁,上前幾步皺起眉頭思索。

司清然的棋藝承自父親,但她在這方面天資聰慧,司侍郎到最後也不是她的對手了。所以遇上這樣精妙的棋局,她也掩藏不住內心的雀躍,那雙明媚的杏眸裏,熠熠閃着聰慧的精光。

和上次二人對弈時不同,此時的司清然更為認真。時而蹙起娥眉,時而抿着小嘴,時而又眼露亮色。一張白皙可人的小臉兒上神彩豐富。

江玦輕挑着眉,靜靜觀望,不知不覺中,咽喉幹澀難耐,執起身旁的茶盞抿上幾口才舒爽了幾分,可有些燥熱卻不知如何緩解。

只是身旁還有別人,他不得不暗自忍耐。

司清然想得入神,對身邊人的神情變化渾然不知。思慮一陣後,撚起一顆黑色棋子置于棋盤之內。

身旁靜了一瞬,忽的響起一下擊掌聲,“好!妙!司姑娘這步可真了不得。”

棋盤內,黑子不僅扭轉了局勢,更呈現出誘敵深入的局面。

司清然并沒因為這步棋而感到開心,用另一只手撚起一粒白子再次置于棋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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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還為這步棋喝彩的鄭庭不禁愁眉深鎖,抱怨道:“司姑娘究竟是在幫老夫,還是在幫老夫那位對手?”

為什麽連拆解的步驟都演示了出來?

司清然依舊沒有回答,而是神情專注地繼續執起黑子應對白子的攻勢。直到幾輪下來,她才收手,最後自然是黑子取勝。舒了一口氣,方才微笑着解釋:“若白子不走我方才那步棋,必定會因取勝心切陷入死局。但若走了,我擔心鄭大夫您會叫停,再來相問。與其讓對方知道您的虛實,不如一次拆解完,讓他心服口服。”

這樣與他對弈的人也不會發現她的存在,給江玦帶來麻煩。

原來如此。鄭庭真是覺得這丫頭沒話說,而且小小年紀,棋藝絕對在他之上,考慮事情更是面面俱到,看一個人下棋,也能看出她的品性,轉而對着江玦稱贊:“殿下,司姑娘真是善解人意。這麽好的姑娘……”

您可別錯過了。

說着鄭庭對他暗示一眼。

江玦了然地輕輕點了點頭,卻說:“鄭大夫,您這位朋友脾氣可不大好,處處咄咄逼人哪!回頭得小心了,別真惹惱了他。”

對于江玦這句話,司清然卻不這麽看,反而說道:“鄭大夫的這位朋友自視甚高,每回必将棋局布到極為玄妙,令人無可奈何。但要破他的局卻并非難事,但凡奇局必有路數可尋。鄭大夫只需不按常理落棋,打亂他陣腳即可。”

說完司清然又在棋盤上演示了一些路數。

這下子江玦真有點兒不耐煩了。還真沒看出這丫頭棋藝如此非凡,也很多管閑事,遂清了清喉嚨,說:“我書房有本前人留下的奇局破解方法,你去拿來贈予鄭大夫。”

“哦。”司清然想想這法子确實不錯,記起為他整理書房時的确見過,這次施禮出去取書。

鄭庭察言觀色的功夫比她老辣許多,待司清然取來書後,不敢耽擱趕緊收拾東西走人。他打方才起就見到十殿下目光灼灼,再不告辭離開豈不是惹人不快?

司清然拿完書回來還沉浸在方才破了棋局的欣悅之中,全然不見二人相互打眼色的舉動。直到鄭庭走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

冷不丁被人一帶便跌入他懷中,纖細的腰身更是被他緊緊摟住不放,耳邊傳來這人帶着灼熱呼吸的低問:“這幾天躲我作甚?”

明明棋藝超群,上次居然敢在他面前裝!不給她點兒顏色瞧瞧,恐怕往後也不能盡興。

“我……我沒有。”司清然用力掰着圈住自己的那雙手,可無論怎麽用力,都是無濟于事,最後一雙柔嫩的小手還被他制住,整個人動彈不得,只能被迫坐在他腿上,小臉漲得通紅。

“腰帶繡成怎樣了?”江玦懊惱之前為什麽那麽貪心,一下子做了五件直裾,讓這丫頭找到借口避開他。

司清然低下頭,不再做無謂的掙紮,卻別開臉,不敢看他,“做完一條了。眼下第二條剛起了頭。”

除了認真,她确實有“怠工”。巴不得繡得越久越好。

“太慢了。”江玦在她清澈的眸子裏捕捉到一絲異樣,分明就是有意拖延,“看來我不盯着,你不會好好做。等下讓徐飛取來,我要親自督促。”

司清然微愣,醒過神,争辯:“殿下不是有衣衫穿嗎?再說有殿下在,清然只會更慢。”

就像眼下這樣。

“哦?為何?”江玦感覺到她已“認命”,手上的力度松了幾分,卻依舊圈着不肯放人,也不解釋自己為何一定要她“趕工”。明知原因還故意相問。在他面前慢,總比避開他見不到人好。

司清然怎麽也說不出口,若說他非禮,只怕這人會變本加厲。只能咬着唇瓣不出聲,一雙杏眼透着哀求,可憐極了。

“砌詞狡辯!”江玦看着這張委屈的小臉,嘴上雖不饒人,可手卻漸漸松了。若不是幾日不見,他還沒将人抱夠,恐怕就要捂頭,“我不管你什麽理由。去取來,我要親自看着。還有,你幾日沒來同我用膳了,是不是又要違逆于我?”

自己答應的事,可不能反口。

司清然雖然無奈,但對說過的話還是一向守信。加之想起柳胧煙之前問起她的事,擔心她是有意試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圖謀,只得微微點頭。

其實江玦對司清然這幾天的表現很滿意,他不喜歡女子逆來順受,也不想養成她這種習慣。當下不再給她施壓,松開了手。

司清然如釋重負,緩緩站起,回頭瞥了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也沒不高興,微微福了福,準備回院子去取東西。剛邁出兩步卻聽身後的人淡淡說着:“清然,出去的時候順道去下膳房,告訴羅媽媽,最近幾日飯菜要清淡。就如你從前叮囑的一樣。若有人問起我的病情,只說不好。”

司清然凝住身子,瞪大眼轉身,仔細打量幾眼,确認他只是有意為之才舒了口氣。

江玦将這丫頭緊張的小模樣盡收眼底,嘴角溢出一絲淺淡的笑意,長眉緩緩挑起。盡管知道她已看透,還是多嘴道:“請君入甕。我倆心意相通。”

其實這丫頭一點不笨,棋藝如此了得,又怎麽會是笨人?只是性子不愛張揚,沒有算計人的壞心罷了。

司清然杵在門口,撚着自己身前垂下的絲質腰帶,一邊揉一邊皺起眉頭,終是抿了抿紅潤的櫻桃小嘴,徐徐轉回來,噗通一下跪在江玦腳邊,低着頭,“殿下,清然明白了。殿下切勿以身犯險。”

“起來!”江玦面露不悅,直接伸手就将她猶如拎小白兔似的抓了起來,“誰讓你跪了?從今往後不許你跪我。我不是為你一人,咳嗯,也為容河十萬無辜的百姓。”

司清然擡起頭,眼珠子比方才瞪得還大,聯想起徐飛曾經說過的話,總算明白了他的目的,“是他?”

八年前要加害他的人與自己的仇人是同一個人?

江玦點點頭,見她一點沒有意外之色,明白一定是有人将當年的事告訴她了。倒是免了他唇舌解釋。試問天下除了那個人,還有誰能給這些貪官膽子刺殺皇子?他和那人的梁子早在八年前就結下了,而且還是不可化解。既然遲早要針鋒相對,他樂意做這最後一根稻草。即使沒有她,他也會走這一步。

這是實話。

“可……”司清然依舊十分擔憂,皺着眉發愁。

“你要信我。”江玦忍不住擡手,撫上她光滑柔嫩的面頰,及手之處甚是舒爽,“既然是請君入甕,我不會毫無準備。不過接下來你要小心。我會讓徐飛寸步不離你左右。去吧!”

這張用八年織就的大網是時候該收了,他的确不是完全因為她。

“嗯。”司清然強壓下心裏的擔憂,堅定地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她都會陪着他,不成功她便陪他成仁好了。

江玦第一次在這丫頭眼裏看見與自己這些年相同的目光,卻不知為何心中竟是一蕩,突然感覺這些年來的孤獨感一掃而空。這樣的她美極了,堅強、倔強又楚楚可人。修長的手指忍不住劃過她白皙的面頰,輕輕撚起她尖瘦的下巴,覆唇過去輕嘗。

作者有話要說:  求收藏、求包養。

本文盡量保持日更,如遇忙時每周也有最少5天更新,

不斷更。

這本書一來沒存稿,二來最近比較忙,可能更新慢了點兒。

敬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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