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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待二人又來到一處風景不錯的渡口,江傾宇十分誠摯地再次邀請司清然下車走走。

但司清然神情黯然地搖了搖頭,一動不動地坐着揉起了衣襟,“公子,清然不便下車。不瞞公子,清然乃是戴罪之身,清然的父親蒙冤待雪。十殿下對清然有救命之恩,清然不能給他引來禍端。”

靖親王既然查得到別院所在,自然也查得到裏面住的什麽人,只不過是遲早而已。與其等人家查到再來解釋,倒不如由自己親口承認,也少去不少誤會。江玦好歹也是他的孫輩,應該不會被他為難。

司清然在京的時候就聽說過,靖親王雖然脾氣古怪,卻是個正直不阿的好王爺。若她坦誠相告,指不定會得到他老人家的諒解。

江傾宇聽完頗為吃驚,可順着她的話一想,忽然瞪大了他那雙聰慧的眼睛,“姑娘莫不是工部司侍郎的女兒?”

那日鄭庭領她來別院與祖父對弈時,江傾宇便依稀聽見鄭大夫稱她為司姑娘。只是當時不知道這是她的姓,還是她的名,因此沒能聯想到這層。

但若再加上自己那剛從京城離開沒多久的隔房堂兄……

江傾宇幾乎有些肯定這丫頭的身份。

司清然微微點了下頭。

江傾宇瞬間捂住額頭哭笑不得,好一陣子才低笑出聲,“司姑娘可知這兩月有人找你找得好生辛苦啊!”

祖父竟然讓他去奪朋友之妻!還好這丫頭坦誠,否則讓他有何顏面再去面對家戎?

聽着這話,司清然微微一愣,腦子裏瞬間想起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公子說的莫不是……”孟家戎?孟大哥?

雖然司姑娘話僅說了一半,但江傾宇卻點了點頭。他與孟家戎可以說是舊識,也是早幾年在邊關時認識的摯友。

江傾宇一早便聽孟家戎提起過司清然,每回這個時候,那小子臉上總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他調侃過他好幾回,有一次這小子火了上來才告訴他,她其實是他未過門的媳婦兒。兩人早在十幾年前便由兩家長輩做主口頭訂了娃娃親,只是當時他父親念及他尚未功成名就便未向外間言明。

可孟家戎等了好幾年,終于等到司姑娘及笄,聽父親的話卸甲回朝,高高興興地準備與她成親,卻正巧遇上皇上下旨查抄司家。那小子打死都不信他未來岳丈會做那樣貪贓枉法的事,因此主動請纓負責查抄司府。目的是想弄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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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晚他到司府後遇上太子欲對司姑娘……

據那小子之前說,是他放了她出去,可之後便怎麽也找不到人。還讓江傾宇出游時幫忙留意。原來她竟是跟了出京修養的堂兄來了邊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江傾宇激動得不知如何表達。

“司姑娘,我既已替他找到了你。你可願随我一道回去見他?”還是想留在邊城等一切過去再作計較?

江傾宇不想替她拿主意,唯有試探着問。畢竟司侍郎的冤屈眼下并未昭雪,她若這時候随他回京,恐怕不行。再說也不知那小子是否已想好如何安置。這事不急。可她住在堂兄府上似乎又于理不合。所以不得已只好問問她自己的意思。

司清然原本只是想坦誠地告訴他,她不可以令江玦陷入困境。卻不想他竟與孟家戎相識,從江傾宇興奮的神情看得出,他倆應該交情匪淺。一時竟沒了主意。

好一陣子才小心地問:“公子可否先別将找到清然的消息告訴他?清然……”

江傾宇以為她是不想連累孟家戎,思慮片刻點了點頭,“也行。他此時應該正在京裏想法子替你父親申冤,的确不能分心。”

再說這事或許與太子有關,她若這時候回去,搞不好……

“他……他在替清然的父親申冤?”司清然萬萬沒想到這點,頓時五味陳雜,羞愧得緊,猶豫一陣才低下頭,喃喃說道:“公子可否替清然帶句話?清然對不起他,請他将清然忘了吧!”

她的心裏已有了江玦,即使最後不能洗雪沉冤,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不想對另一個人不公平。就這樣留在江玦身邊伺候他,她也心滿意足了。

“你這是……”江傾宇不覺聯想起孟家戎之前告訴他的事,莫非這丫頭那晚……

江傾宇沉沉嘆了口氣。若真是那樣,那小子該如何是好?是個男人都忍不下這口氣。可這丫頭又是他等着盼着好些年的人。

二人沉默良久,江傾宇才又說道:“好。我将你的話帶給他,但他要如何,我阻止不了。”

指不定那小子腦子一熱,什麽都不管了呢?這種事還是他倆自己決定為好。

看着天色不早,江傾宇猶豫了一下問:“你是随我回我祖父那兒,還是……”

他也該回去給祖父一個交代了。這可不是他不用心,而是用不得心。

“請公子送清然回十殿下的別院。十殿下回來若見不到人……”司清然低着頭,悶悶地說。那人還不定怎麽發脾氣呢!萬一氣壞了身子……

一路,二人再沒有別的話說。回到江玦的別院,天已有些暗了。

徐飛伺候了司姑娘下車,目送江傾宇的車架離開,正想松一口氣,卻聽見有人走到他身邊耳語般說:“小飛,殿下回來已一個多時辰了。見不着司姑娘正跟屋裏發火呢!”

徐飛趕緊着急地問:“殿下知道司姑娘跟誰出去了麽?”

那人搖了搖頭,寬慰道:“尚未有人禀告過。只不過半個時辰前,那位洪姑娘借故進去過一趟。不知與殿下說了什麽,殿下發火将她趕了出來。這會兒她正一個人呆在院子裏抹眼淚。”

徐飛暗叫一聲不好,這洪姑娘只怕是已将江傾宇來府上的事告訴了殿下,正想轉頭告訴司姑娘這件事,司清然已走到了他身邊。柔聲道:“小飛,我有些不舒服,先回院子了。”

“啊?”徐飛趕緊說:“小姐,殿下回來了。”

您就不進去看看麽?

司清然好似全沒當回事一般,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說:“麻煩你進去和殿下說說吧。就說我累了。”

徐飛見她好似有些不開心,想起一路在馬車外聽到的話,猜到幾分。盡管有些替她擔憂,還是點了點頭。

司清然進府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正巧看見洪喜一個人坐在院裏的大樹下,眼睛紅紅的,好似哭過。猶豫一下,還是過去關切地問:“洪姑娘這是怎麽了?”

洪喜好不容易等到江玦回來,而眼前這人又正好和不明身份的男子出去了。瞅着機會以奉茶為名進內院,在江玦面前有意無意地說起了這名男子。誰知江玦并未多問,的确很生氣,不過他生氣的對象不是司清然,而是給他“通風報信”的她。

洪喜怎麽也想不明白,江玦為何竟這般護着她。比起八年前她不辭而別,司清然可是背着他與別的男子私通。

想着,洪喜又憤憤不平上來,恨恨地盯着司清然問:“殿下為何對你這般好?”

究竟喝了她什麽迷藥了?

司清然一聽這話,就什麽都明白了。她果然将這兩日的事告訴了江玦,雖不知道江玦對她說了什麽,讓她這麽傷心,卻還是好心勸說:“洪姑娘,我爹曾說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最不願聽到的就是別人诋毀這個人的話。哪怕你說的或許都是真的,他也未必會信。喜歡一個人可以讓自己很傻,對方感覺得到的。”

或者她從未真的喜歡過一個人吧!

說完這句,司清然見她不出聲,小站了一會兒就回房間繼續做自己的事了。

這些天江玦不在府裏,她緊趕慢趕地做好了幾條腰帶,藥包也都快完工。

約摸過了一炷香,司清然正聚精會神之際,外間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在院子裏頓了一瞬,很快便來到了房前。

司清然感覺到屋裏的光線忽的有些暗,故意扭了扭身子,整個人向睡房的方向坐了過去。

江玦站在屋門口見到這一幕,頓時有點兒哭笑不得。

這幾日在外面處理邊城地方貪官污吏的事,已很是想念這丫頭的果茶和伺候。所以事情一辦完便急匆匆趕了回來。

不料回府不僅見不到她人,還聽說她和一男子出門了。原本心裏就憋着一股子氣,偏偏洪喜還跑來嚼舌根。所以他剛聽了幾句話便對洪喜說了一個字--滾。

江玦自然不信洪喜的挑唆,因為他比誰都清楚這丫頭不是那樣水性楊花、模棱兩可的人。再說若她要以色侍人的話,指不定早做了他的人。所以這不是小丫頭與那人出去的目的。

耐着性子等了近一個時辰,江玦終于見到徐飛哭喪着一張臉打外府進來,因為沒見到本應與他一道的人,逮住這小子便問怎麽回事。

徐飛将這幾日發生的事一一禀告了一遍,江玦才知道原來對方小丫頭得罪不起。

其實江玦早就猜到鄭庭所謂的那位朋友是誰。也有意引他這位朋友入局,只是沒想到自己這皇叔公……

不過這事不急,他更奇怪的是明明那日離開時,小丫頭已經……

怎的知道他回來了,卻不進內府來看看?要知道他沒見到她時可是心急如焚。

江玦原本想端着,可偏偏只端了一盞茶不到便敗下陣來。所以頭一回“纡尊降貴”地往她院子裏跑,一進門就碰見洪喜在院子抹眼淚。

他只漠漠然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小丫頭房裏走。可沒想到她竟然對他視而不見!

莫不是……

心裏嘀咕着這些有的沒的,江玦幹脆邁開步子踏進房間,握起拳頭堵着嘴一聲輕咳,理了理嗓子才問:“聽說……你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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